虞初秋没力气下牀。杨忆海就把早餐端到牀上给他吃。
结果虞初秋喝粥,杨忆海吃‘肉’。虞初秋忍辱负重喝完那一小碗小米粥,杨忆海已经连啃带咬,在他雪背上,用吻痕绘了一幅大明朝版图。
哄睡了虞初秋,杨忆海端着空碗,走出房间,准备去开张,路经天井时,看到苏囧囧打扮得俏丽可爱,桃花妆容,鹅囧囧的裙子,翠绿的头绳。她手拿小镜子,偏头瞧水缸,正在戴发簪。
杨忆海绕着她转了一圈。苏囧囧得意,飞起丹凤眼,抬头挺胸,环抱琵琶,朝酒楼前厅走。
杨忆海跟上,放下托盘,去开门:
“一看就是装傻充愣的打扮!怎么……这回学聪明瞭,吊了个嫩草?”
“我还没那么老吧。正直青春少艾。”苏囧囧对镜点朱红。
杨忆海嗤之以鼻:
“啧啧啧……你今天又要去哪儿?这两天生意好,你就不能留家呆着帮帮忙?心野了?老往外跑。”
苏囧囧放下镜子,拿上琵琶绕过杨忆海:
“哼哼,杨大哥,我这是去挣大钱的。等我成功了,一定不会忘了你。”说完,拍拍杨忆海的肩头,蹦蹦跳跳往外走。
四天后的中午,许久没有出现的苏紫天,出现在酒楼门口。
虞初秋诧异又高兴,放下手上的活计,迎出来。
一时间,四目相顾……
苏紫天嘴一撇,凤眼微红,朝虞初秋怀里栽去,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活像被人卖了,逃回来的‘迷途羔羊’。
虞初秋抱着他,轻拍轻哄,心疼地问:
“考上了?”
“呜呜呜……嗯……”苏紫天带着哭腔点点头,趴在虞初秋肩膀上,蹭来蹭去,撒娇。
虞初秋摸摸:
“既然考上了,就回来住吧,别再麻烦巡抚大人。”
“嗯!”苏紫天抱着‘肥鱼’,‘吧唧’一下亲在脸上,嘟嘴哭,“呜呜……先生,你都不知道……呜哼哼……我考这秀才,受了多少苦。我现在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你陪我……好怕……呜呜呜……”
虞初秋刚想答应,身后传来一声yin郁的男音:
“你敢同意就试试……”
虞初秋听得寒毛倒竖,回眸看去。
只见杜羡云手握羽毛扇,遮住脸,只露两只狡诈的狐狸眼,盯着苏紫天,弯弯的笑。
“呜呜呜呜……!!”苏紫天一看见他,好比耗子见了猫,死往虞初秋身上爬,往他怀里蹭,躲得只剩两只圆圆丹凤眼,惊恐地看向来人。
“杜大人?”虞初秋放开小天,刚想给杜羡云行礼……
身后传来yin阳怪调的声音:
“小天,你再说一次,你要和谁睡?”
“……”小天回头,看到杨忆海额上的一条小青龙。
杨忆海不满意他的沉默,转而对杜羡云皮笑肉不笑:
“哟,杜大人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进去喝杯酒吧?”
杜羡云也不跟他客气,偏头快快耳语:
“小天每和虞初秋睡一次,我就多收一次税。”
杨忆海额上立马又多了一条青筋,笑容僵硬:
“杜大人,难得您这么看得起小天。那你就把他带回去,慢慢‘调教’好了。我们全当从来没见过他。如何?”
“……”杜羡云虎牙白森森一闪。
“呜哇哇哇……先生,救我!!”苏紫天死死抱住虞初秋,哭得地动山摇。
虞初秋不忍:
“忆海,他才刚回来,让他住几天再走吧?好歹让他休息几日,读书也急不在这一时。”
“嗯!”苏紫天猛点头,眼睛泪得像果冻。
杜羡云踱过来,眼中杀气重重,看向毫不自知的虞初秋:
“虞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也是为了小天好。眼看这就月末了,接着马上就要乡试了,小天要是耽误了功课,考不上举人,又得等上三年再考。休息是小,误了前程是大……”
杨忆海没那么多废话,看着苏紫天抱虞初秋,他就眼胀,干脆出手,要把‘喀吧油’从虞初秋身上揪下来。
“走,你给我乖乖跟巡抚大人回家读书去!”
“我不要!!”苏紫天死活不放手,哭得好可怜,“先生,你别听他们的,让我回家吧,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呜呜呜……我在家也可以复习功课的。”
虞初秋犹豫:
“小天,杜大人说的有理。我只是个秀才。你现在也是秀才了。按资格,我没能力辅导你功课的。杜大人学富五车,是大明朝有名的博士。你跟他好好学,等你考完试,我一定接你回来。”
“不要!我不去!”
“你没的选择!”杨忆海捞袖子,又扯。
“杨大哥,我保证,我回来也不和先生睡!”苏紫天利诱。
“……!”杨忆海手上一停。
杜羡云又耳语:
“把他给我,免一个月的税。”
杨忆海眼前一亮:
“走!苏紫天,你今天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
……
三人正在拉扯,远处快步走来一男1.女。二人一边走,一边争执什么。
女子走在前面,男人在她身后动了动嘴皮,女子瞬间停下脚步,拿起琵琶反手挥去。男人下蹲躲过,二胡压住女子裙边,不让她动。女子扯了扯裙摆,抬抬脚,走不了,俯视男人道:
“放手!”
“不放!”男人固执,“苏囧囧你现在是我老婆,已婚妇女不能选秀女!”
“放屁!”苏囧囧一手撑琵琶,一手叉腰,“妈的,老娘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堂都没拜呢!!”
“但是,我们已经‘公正’过了……”杜子腾从怀里掏出婚书,摊开,举到苏囧囧面前,“娘子,夫人,老婆大人,这上面还有当地父母官为我们盖的印章咧。”
(注:明律规定结婚要有婚书。婚书上要写明议定的聘财数额。主婚人、保亲人、媒人须在婚书上签字画押,然后依礼成亲,婚姻关系方才有效。即:古代的结婚证书。而离婚证书,则是大名鼎鼎的‘休书’。)
苏囧囧娥眉狂挑:
“‘咧’什么鬼!死福建佬!!你匡猪啊!还‘当地父母官’?不就是你哥!你姐夫!你走关系拿张假婚书就想捆住我?啊,呸!姑奶奶我还不稀罕进你杜家的门槛了!没了你,老娘照样进紫禁城!我偏不信这个邪!”
说完,‘哧啦’一声丝帛断裂,苏囧囧扯开裙子,原地转了一圈,腿带琵琶,弯腰凌空抽出琵琶底座的软剑,毫不留情斩断了撕裂到大腿的裙摆。
杜子腾蹲在地上,看着她到腰的发辫,随着舞蹈般的旋转,在自己脸上拂过,心中一阵恍惚,直到苏囧囧鹅囧囧的薄纱裙残片在眼前飞过,他才回过神,“啊!”了一声,追上苏囧囧,脱xia外衣,包住她只剩白色长裤的腿。
苏囧囧正在走路,被他这一抱,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站定的一瞬,亦开始挣扎,嘴里骂声不断:
“放手!老娘的清白!!杜子腾,我上辈子欠你啦?!非跟我过不去??”
杜子腾委屈:
“你欠我银子……你是我买来的……娘子?”
“住口!!”苏囧囧动不了,干脆利诱,赔笑道:“杜大哥,呵呵,杜大人,杜活佛,您饶了我罢……不就是那一百两银子的事吗?等我选进宫,做了皇后,何止这一百两?利滚利滚利……无论您怎么滚,我都双倍还给您,成吗?”
“……”杜子腾可怜兮兮抬头,“不要……你走了,谁给我买菜、煮饭、洗衣服?娘子——!你怎可如此狠心哟!!”
杜子腾故意喊得很大声。当街路过的羣众,纷纷对杵在路中间,想动不能动,遮脸捂头的苏囧囧,指指点点,回头张望。有些闲人,甚至驻足观望。渐渐的,周围凑热闹的行人越来越多。
苏紫烟正好下班路过,远远看见街口围了一羣人。苏紫烟仗着身高优势,往里一望,眼睛就直了,冲进人羣,解救出妹妹,厉声训斥:
“怎么回事,你们俩?当街拉拉扯扯!男女授受不亲,这成和体统?!”
“哥,你来得正好,帮我揍他!往死里揍!他刚才当街调戏我。你看,我裙子都破了。叫他赔,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两买的!”
“唉……”杜子腾起身,一甩衣裳,搭在肩上,笑得无力,“一条裙子一百两?我娘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裙子。敢情,你们家杨忆海富可敌国啊?贤弟,你说我要不要上奏朝廷,参他一本?”
苏紫烟皱眉,沉声问妹妹:
“究竟怎么回事?”
苏囧囧低头,想了一会儿,飞快掏出一张白纸,三下五除二叠了叠,抢在杜子腾伸手过来之前,先一步将它塞进肚兜。然后故意挺起胸脯,对着杜子腾,得意的笑。
杜子腾咬牙切齿,看得到,不敢伸手,在原地干跺脚,走了几圈,在苏紫烟诧异的眼光中,忽然抬头,道:
“你是我娘子,摸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说完,伸爪。
苏囧囧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本能的捂胸。
苏紫烟劈手抓住杜子腾伸来的手腕。
…………
……
从这天起,杜子腾不分白天黑夜,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甭说他从早到晚不回军营,请病假赖在鲜酒楼不走;好不容易等到苏囧囧做饭、洗澡或上茅厕,他绝对饥不择食的翻墙进后院。
可他几乎把后院翻了个地朝天,还是没偷到苏囧囧那日揣在怀里的选秀报名表。
明朝的选秀制度与历朝历代皆有所不同。托开国皇后——马皇后的福,与以往嫔妃总出自官宦之家不同,明朝的后宫佳丽,多数来自民间。说得通俗点,一句话:那时候选秀女,就是明朝版‘超女海选’!只要是个女的,适龄、未婚配,都可以参加。
杜子腾上房做贼,翻墙数日,未见成果。
三日后,他只能干坐鲜酒楼,眼巴巴地看着苏囧囧,漂漂亮亮出门参选去了。
出门前,苏囧囧走到虞初秋身边,转了一个圈,高兴道:
“先生,我好看吗?”
虞初秋正拨弄柜台上的一条白色京巴犬,闻言,受宠若惊,上下打量苏囧囧,眼眶有点湿润:
“我们囧囧长成大姑娘了,越发俊俏了……”
“谢谢先生。”苏囧囧兴奋。
正在算账的杨忆海,撇撇嘴,吃味:
“哼!就她这样?我赌一百两,她首轮面试就过不去!”
“忆海你就是嘴毒。”虞初秋鼓励道,“我们家囧囧这么水灵,一定能选上的。先生也赌一回,压一百两,赌你通过,你可要加油啊!”
“谢谢先生!”
杨忆海奸笑:
“虞初秋你有银子吗?”
“……”虞初秋脸红。
杨忆海高兴:
“你要是输了,用身体偿还。”
“……”
“呵呵,我也赌她选不上。”苏紫烟从门外进来,悠然坐下,倒水喝。
苏囧囧气得直瞪眼,撇眼看到苏紫天,从远处一瘸一拐,慢吞吞走来。
“小天!”
“……”苏紫天抬头看她,凤眼一红,想起昨夜屈辱的经历……
“你跟不跟我回去?”
“不回不回,就不回!!!杜羡云,你休想再骗我!我俩的帐算两清了!以后再无瓜葛,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
“唉……”大狐狸叹息,“我听说你姐姐要选妃,恰好本地上书推荐函的官员……是我。唉……本官一不小心,觉得你姐姐的名字很眼熟,就……”羽扇后的狐狸眼,弯似月牙。
“呜呜呜呜……学生错了……先生,您帮我把姐姐的名字去掉吧?”小狐狸脑袋耷拉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恐你忘记再犯,为师要略施小惩……”
小狐狸哭了:
“呜……只要你帮我把姐姐的名字划掉,怎样都可以……呜呜呜……”
“乖乖,为师‘疼’你……”大狐狸笑似看见鸡。
…………
……
所以当苏紫天在酒楼门口看到姐姐时,心里是五味翻杂,嘴角一抽,无话可说,扑向虞初秋,躲在他怀里,心酸得直掉眼泪。
苏囧囧没得到响应,心里挺失落,眼神不自觉飘向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杜子腾。
杜子腾在她望过来时,眼睛忽然一亮,慢慢起身,朝苏囧囧奔去。
“我怎么忍心看着你离去?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温馨快乐的时光。可是今天就要分手……望着你哀怨的眼神……”
苏囧囧心跳加速,呆站原地,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杜子腾跑过来,伸开双臂,抱住……柜台上那只京巴!
“虞弟,这狗我不卖了!”
说完,还不忘回头对张口结舌的苏囧囧,做了个鬼脸。
苏囧囧气得满脸通红,提上琵琶,冲出了门,站在酒楼门前的大街上,放狠话:
“哼!你们都给我等着!等我选上了秀女,你们别跪下来求我帮你们升官发财!!”
杨忆海头都不抬,一边打算盘,一边记帐:
“不用,多谢。咱家已经够富了。我可不想福还没得享两天,就被你相公告上朝廷,说我什么‘富可敌国,意图谋反’之类的莫须有罪,抄我个倾家荡产。”
苏紫烟吹吹茶叶:
“等你帮我升官?我荡平蒙古草原,可能还快些。”
杜子腾摸摸狗毛,甜甜一笑:
“娘子,回来记得买酱油。”
“去死!!”苏囧囧看向弟弟,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他。
苏紫天望她一眼,泪涌如泉,扑在虞初秋怀里,痛彻心肺:
“呜呜呜呜……先生,小天好可怜,都没人疼……呜呜……”
虞初秋的肩膀,被他哭湿一片。听他哭得心痛,虞初秋轻拍他背脊,安慰道:
“谁说我们家小天没人疼的,在下最疼你。在下以后只疼你一个。”
“哼!”杨忆海斜眼睛。
“……”苏紫烟看他一眼,低头微笑。
虞初秋又对苏囧囧,道:
“囧囧快去吧,早点回来,冬天天黑得早。”
“哎,好。”苏囧囧总算听到有人支持她,开开心心走了。
她刚走不到一刻钟,杜子腾坐立难安,抱着那只京巴,揉来揉去,结果被狗咬,大喊大叫冲出了酒楼,声称:
“啊啊啊啊!!我去看大夫!”
临走,还不忘牵走他那条短腿京巴犬。
苏囧囧来到参选地点,在门口领了块牌子,进院子面试去了。
院子里人山人海。姑娘们正值青春,花枝招展,环肥燕瘦,各有各的魅力。苏囧囧这种小家碧玉型的女孩子,在军营里一晃,可谓一枝独秀,怜人爱。可她往这羣未来的‘六宫粉黛’中一站,就显得极其平庸了。
苏囧囧并不是唯一带乐器的少女。她刚进院门,就接收到好几道不友善的目光,回眸望去,走廊下站着、坐着,或斜倚着十多个莺莺燕燕:有手握三弦的,有膝放古筝的,有一手箫,一手笛,腰间还别着一管口簧的。
俨然一个明朝版的‘女子十二乐坊’。
苏囧囧见她们望着自己怀里的琵琶,眼神挑衅,不动声色转过身,看向别处,又瞧见南墙垣边,不时有彩带缤纷飞舞。
苏囧囧乡巴佬进城似的——看啥都新鲜,挤开人羣走过去,看到一羣身姿妙曼,轻盈‘掌上舞’的女子。
那感觉,就像是突然穿越回中国戏曲学院舞蹈班。MM各个美似妖孽——天使脸蛋,魔鬼身材!
苏囧囧越看越自卑,索xing不看,绕开人羣,想走到东边的凉亭休息。可她刚走上鹅卵石小路,就听到凉亭那儿,传来优美的声线。
苏囧囧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嗖’地一下躲到树丛后,往凉亭瞧去。
只见凉亭里,石桌边,坐着五、六个衣着光鲜的富家小姐,长得不漂亮,却都打扮得很华丽,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没一处不精美的。头上、颈项、手腕,所戴饰物,极尽奢华。
有句话说得好:漂亮的女子让人嫉妒,不美的女子让人花钱。
苏囧囧正在自叹:她们哪里是来选秀,简直是来烧钱的时候,门口又走来一位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淡蓝色官服,五十多岁的男人,背有点驮,满脸沧桑。
男人跟在她身边,给门口的太监点头哈腰,悄悄塞过去一块银锭。
“公公,还请行个方便。”
“快点,别呆太久。”
“知道了,谢谢公公。”官员赔笑。
太监高姿态的摆摆手,让他跟着少女进了院门。
少女身形纤弱,身上饰物太多,走起路来,‘丁零当啷’直作响,引得凉亭里的诸位佳丽,一致侧目。
少女紧张,走姿越发奇怪。男人在她身旁,伸手护着她,却不敢扶,嘴里嘱咐道:
“兰儿慢点走,不要急,大家闺秀走路要稳,要优雅,心不可浮躁……”
少女在男人的指点下,当真越走越好,来到了凉亭前,停住脚步。
男人大松一口气,用袖口擦擦汗,又看了看少女,小声道:
“兰儿,那你在这儿等,待会儿有公公来,你跟他去,爹先回去了。”
“爹……”少女上前一步。
男人托住少女双臂:
“放心吧,爹已经帮你打点好了。进宫后,不要挂念父母,要好生伺候皇上,知道吗?缺钱,就捎信回来。”
“嗯……”少女轻轻点头,眼泪漫溢眼眶。
男人哽咽:
“兰儿乖,别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然后在少女不舍的眼光中,男人三步一回头的走出了院门。
苏囧囧看着心酸,想起自己去世的爹,嘴里咒骂了一句,抹干眼角,听到另一名女子的声音:
“哟,这是哪家的俊俏丫头?我们怎么都没见过。”
苏囧囧闻声望去,只见凉亭里一名锦色衣裙的女子,摇扇走下台阶,围着刚来的少女绕圈子,步履轻盈,形姿优雅,眼睛高过头顶,眯眼俯视少女。
“……”少女被她嚣张的气焰吓到,不敢抬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凉亭正中央,坐着喝茶的绿衣小姐,慢慢道:
“云妹妹别闹了,吓坏她了,怎生是好?”
说完,悠闲地放下茶杯,对少女一笑。少女看得眼都呆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锦衣女子以扇掩嘴:
“是,表姐。”又对少女悄声嘲笑,“怎么,看傻了?丽姐姐可是巡抚大人的娘家三表妹,说起来,和皇上都沾亲带故呢……”
…………
……
苏囧囧躲在树丛后,皱眉思索:巡抚?杜羡云?杜子腾的娘,不是当今公主吗?杜羡云和杜子腾不是一个娘生的?那不跟我一样,是庶出?
锦衣女子又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巡抚大人的娘家,是江浙制造冯大人家的四小姐……”
苏囧囧数手指:嗯……应该是庶出。可是,江浙制造是多大的肥差啊……居然把自家闺女送给杜子腾的爹做妾?除非也是庶出……
苏囧囧挠头:
“就算是庶出,也不至于做妾吧?杜家当真如此豪门?那我没嫁成,岂不是亏大了?”
苏囧囧自言自语,躲着欣赏,明朝版的《金枝玉孽》。
而在同一时间,一墙之隔的选秀场馆外,杜子腾牵着他那条肥嘟嘟的京巴犬,一步一踱,装模作样走过来,看见门口的太监,热情的打招呼:
“哟,张公公,好久不见。”
太监回头,受宠若惊,躬身行礼:
“哎唷,老奴该死,公务繁忙,未看见杜少爷。”
“哎,张公公,您看您这话说的,多见外啊。”杜子腾随意靠在门框上。
太监诚惶诚恐:
“杜大人来此,有何吩咐?”
“没,我遛狗经过这儿,顺便过来看看。哈哈哈哈……”杜子腾打哈哈。
“哦,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张公公也打哈哈。
杜子腾忍了一会儿,又道:
“有件小事,还望公公帮忙。”
“杜大人尽管说,能用得到老奴的地方,老奴定当……”
杜子腾皱眉打断:
“不必不必,对公公来说,是举手之劳。我那新婚娘子,吵着要看选秀女。我不肯带她来,她就跟我赌气,自己跑来了。还烦公公差个人,帮我进去找找。”
太监脸上顿时放松,笑曰:
“小事一桩,好办好办。老奴立刻派人去找,杜大人请稍候。敢问杜夫人叫什么名?”
“苏囧囧。”
…………
……
不肖十分钟,苏囧囧就被架出了门。张公公特意留心,多看了苏囧囧几眼。
杜子腾和太监客套了几句,紧紧搂住苏囧囧的腰身,带她离开。
张公公望着他俩离开的方向,对身边另一名小太监,道:
“好端端一个姑娘,长得挺水灵。也不知道得罪哪路神仙了。一连三天,苏总兵、宋提督、杜巡抚,加上刚才那位,是个当官的,都来过了。什么狠话都放了,就是不让她进宫。今个儿早上,杨大老板还给杂家送来一百两银子。别人送银子,都是要‘入选’。这位倒好,送银子叫‘除名’。你说,这不有毛病吗?”
…………
……
苏囧囧被杜子腾夹着走到一拐角,憋屈得很,一用力,挣开杜子腾的钳制,跑开两步,站在远处,嘟嘴看他。
杜子腾被她一晃,狗绳掉了。京巴趁机跑了几步。杜子腾赶紧去追,嘴里讥诮:
“川川乖,不要跑。”
“!!!”苏囧囧额泛青筋。
杜子腾捡回狗绳,腰身一顿,慢慢站起来,冷眼对苏囧囧说:
“快回家吧。”
“哼!凭什么你叫我走,我就走?!我偏不走!”
“不走跟我回家做饭去!”
“滚!!”苏囧囧丢下一句气话,撒腿跑了。
杜子腾一直看她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这才叹气,回头道: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她都走了。出来吧,哥。”
“噗哧……苏家妹妹真可爱。五弟,难怪你会如此倾心。”
杜子腾嘴角抽搐:
“四哥,你有资格说我吗?你还不是一天见不到姓苏的小鬼,就食不进,寝不眠。在湖南养病时,你把头发都愁白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你如此。”
杜羡云握紧扇子,脸色微变:
“我答应了苏傲雪大人,要帮他照顾子女。”
“是呀,你可真会照顾。把苏紫烟丢给宋云飞,把苏囧囧丢给我,自己把苏紫天压在‘下面’好好‘照顾’,弄得这孩子现在一见着你,就像见鬼一样。”
“那总好过你要养条狗,叫‘川川’。苏紫天见了我,还得叫先生呢。”
“……”杜子腾瞪眼。
大狐狸yin笑,“别让姑姑见到虞初秋。”
“知道,不用你提醒,管好你自己罢。到现在还没找到堂弟,看你怎么跟姑姑交差。她若一直住在你府上,恐怕不出三天,虞初秋就要被你那亲亲学生,吃得豆腐不留渣啰!川川,你说是不是?”
“汪汪!”
“乖,川川,我们回家。”杜子腾开心,牵着狗狗,回家去了。留下杜羡云,冷着眼睛,在墙角那儿大力扇风,走来走去。
而此时的苏紫天,正坐在虞初秋腿上,双手圈住美人的颈项,大大的丹凤眼,天真地眨呀眨,甜甜道:
“先生,我要吃葡萄。”
说完,歪歪头,嘟嘴撒娇,满脸写着:我是纯洁可爱滴囧囧。拌猪吃老虎!嗷呜嗷呜……
虞初秋伸手拿过书桌上乘葡萄的盘子,掰了一颗,剥了皮,伸到苏紫天嘴边:
“吃吧。”
“噢!谢谢先生。”苏紫天开心,笑眯眯地低下头,张开红唇,将虞初秋的手指一起吃进嘴里,用舌头调戏了一番,才将葡萄卷进嘴里。等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虞初秋的手指,沾上了一条暧昧的银丝。
虞初秋呆愣,脸颊红似火烤,受过杨忆海调教的身体,本能的告诉他:这是调戏!
可他迂腐陈旧的思想及囧囧观念,让他立马否定了这种龌龊的想法。
“先生我还要……”苏紫天扭动,趴在他怀里,软若春泥。
“那你自己拿着吃吧。这么大孩子了,还撒娇,也不知羞。要不是看在你刚回家的份上,在下一定叫你去院子里罚站。”虞初秋拿过盘子,递给苏紫天,嘴上说得严厉,耳朵却红了。
苏紫天的嘴唇紧挨着虞初秋白皙的脖子,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呼吸,逐渐转红的耳朵,苏紫天一个没忍住,伸头将虞初秋小巧的耳垂含进了嘴里。
“啊!”虞初秋吓了一跳,一声暧昧的呻吟出口之时,手上的盘子“哐当”一声掉落于地,碎了……
虞初秋窘态毕露,看了看地上,又看看苏紫天,脸红似番茄。
苏紫天嘻嘻笑,丹凤眼弯弯,两颗小虎牙闪亮:
“先生打坏盘子了,葡萄脏,不能吃了,呜呜……”作势又要哭。
虞初秋手忙脚乱,哄他:
“小天乖,不哭,先下来。在下把葡萄拿去洗。”
苏紫天根本不听,反而抱得更紧,反手从椅子旁,拿过一个玻璃瓶。
虞初秋睫羽扇动:
“这是什么?”
苏紫天神神秘秘:
“这是西域的葡萄汁。巡抚大人奖励我考上秀才,特地送给我的。”(→_→他偷的……)
“葡萄汁?”虞初秋喝了一口,憨憨笑,“甜的,好好喝。”
苏紫天道:
“先生喜欢就多喝点。”
…………
……
一刻钟后,虞初秋醉得不省人事,躺在苏紫天怀里,衣衫不整。
二人姿势倒了个儿,苏小狐狸抱着‘肥鱼’,上下其手。嘴里来回吞吐娇红:
“虞初秋,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有多辛苦吗?”
虞初秋满面潮红,睫羽挂泪,嘴里轻轻泄出呻吟:
“嗯……好舒服……忆海……”
而贪财的杨忆海,此时正在前院忙得不可开交。托朝廷选秀女的福,今天酒楼的生意,超乎寻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