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计划, 第二天罗一就开始严格按照计划执行。
她五点起牀,出门沿江跑了一个小时,然后回家洗漱, 背英语单词。
七点四十左右吃早餐, 八点开始复习专业课。
手机关机扔进抽屉深处, 导致梁此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她都没看见。
梁此今天很忙, 预计要熬到凌晨, 但是没收到罗一的回覆,打她电话也不接,心情难免烦躁, 憋着股气。
郑文卓看出来,劝他, “歇会儿吧。”
他叼根菸出门, 刚抽两口又掐灭, 然后回去拿上车钥匙离开园区。
天擦黑,苍青的颜色。
一路风驰电掣。
罗一正在卧室里专心背书, 隔着两道门,门铃响了好几遍她才听见。
打开门,梁此黑得发沉的目光立时攫住她。
罗一诧道,“你怎么来了?”
他没进门,默默盯了她几秒后, 才开口,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也不接电话?”
“我在复习, 手机关机了。”她两眼睁圆, 表情无辜。
梁此的脸色缓和下来,“没事, 我就来看看你。”
隔了会儿,又问:“你吃饭了吗?”
他来得突然,话题也转得突兀,罗一还懵懵的,只是下意识答:“吃了,你呢?”
他点头。
一时无话。
梁此直起身,“我走了。”
这就走了?
罗一皱了皱眉。
他往后退,准备关门。
罗一也没多想,动作先于头脑,猛地跨出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肘。
梁此低眸瞧她,目光不解。
她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即刻退开,“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他喉结轻滚,深凝她一眼,“好。”
-
周五,罗一接到徐晓丽的电话,让她明天回家吃饭。
说刘阿姨会带张超过来做客。
徐晓丽要是不提,罗一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翌日,她磨蹭到快十二点才回家。
徐晓丽还不知道她辞职的事情,罗一也不打算告诉她,不然又会惹来无止境的唠叨。
今天是罗一的生日,二十四周岁生日。
但她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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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之后她就不再主动过生日。
读高中的时候觉得二十的门槛离自己还很远
那时候想当然地以为,一旦跨过二十岁,应该就能成为独立稳重的大人了。
现在到了二十四才发现,离成熟仍然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更不要说她目前还处在啃老的阶段。
有心摆脱这种状态,却还是迷茫居多。
能做的只有用努力充实自己,其他的留给时间证明。
客厅的桌子上摆着生日蛋糕,包装精致,还没拆开,是刘阿姨买来的。
他们都在祝罗一生日快乐。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来的客人不止刘阿姨和张超,还有徐晓丽与刘阿姨共同的朋友们。
罗一被众人簇拥在放蛋糕的桌子前,有人替她拆开包装盒,点燃生日蜡烛。憨厚寡言的罗辉站在人羣边缘,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罗一也在笑,不及眼底。
午饭后,徐晓丽和她的小姐妹们打牌,把罗一和张超赶出去“约会”。
两人一起乘电梯下楼,张超盯着她映在厢壁上的身影。
“你今天过生日,但好像不太高兴。”
安静的气氛骤然被打破,罗一手指微蜷,两秒后才道:“又白长一岁,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没接腔,但是长久注视的目光过于明显,罗一不得不投去莫名的一瞥。
张超挑了挑唇,笑一声,“你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
罗一偏头,眉心略蹙。
厢门打开,两人都收了神,敛眸转身,目视前方。
刚出小区,罗一就打算与他分道扬镳,也不管他会不会跟徐晓丽告状。
能够拒绝的无效社交,她尽量为自己争取。
张超对此的反应倒不意外,只是耸了耸肩,话里夹杂点故意的成分,“如果我妈和徐阿姨问起,我只好对她们实话实说。”
他眸光戏谑,“不敢保证会不会添油加醋。”
罗一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清亮的瞳孔水洗一般。
“随你。”
-
她一个人去了市图书馆,一整个下午待在里面。
临走的时候买了几本书。
回家经过弘阳广场,罗一打包了鸡排、汉堡和奶茶当晚餐。
憋了十几天,难得放纵一次。
她乘坐28路公交车,在寒江路路口下车。
距小区还有几百米。
江边人影幢幢,都是晚饭后来锻炼的。
盏盏路灯点亮漆黑的夜色。
江面上时不时有运沙的货轮经过。
汽笛的呜鸣带着回声,随江波浩远。
罗一走进小区,路过门卫室,从窗口透出昏黄的光,隐约可以窥见一片深蓝的衣角。
五月栀子花开,空气中浮动着馥郁的甜香。
她吭哧吭哧爬到六楼,重重跺了一脚,感应灯亮起来。
炽白的光线清晰勾勒出立在楼梯口那人的相貌。
棱角分明的脸廓,五官比年少时更立体,深眼窝,鼻骨挺而直。视线微垂,落在她身上,眼瞳漆黑沉静。
罗一愣了下,片刻后,继续往上走。
及至站定在他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梁此已经率先发问,下颌倨傲地抬起,“打你电话又没接,你手机是摆设吗?”
他语气稍微有点凶,罗一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掏出塞在包里的手机。
静音,放在书包最深处的夹层中。
未接电话有两个,分别属于梁此和徐晓丽。
“我静音了嘛,没听见。”罗一小声嘟囔。
“去哪了?”他声线低冷。
罗一观他脸色,转了转眼珠子,故意道:“见相亲对象。”
闻言,他眉峰拧成小川,躬身凑近些,轻轻歪了点头望进她眼里,伸出一只手捧住她半边脸,“你再说一遍。”
口吻明明平静,却透着股侵略的压迫感。
贴在她颊边的那只手把她脸部皮肤都给灼热了,还有蔓延的趋势。
罗一心虚着,视线闪躲,不敢看他。
梁此的手加重了力道,合拢起来,变成捏她。
罗一轻吁一口气,“嘶——骗你的,我把他打发走了。”
他冷哼一声,松开手,狠狠点了下她的额头。
罗一赶紧拿双手捂住自己被他捏红的脸颊,揉了揉。
很疼,她嘴唇噘得老高,却没胆子再瞪他,只怏怏地垂下长睫。
梁此掰开她的手,牵住,问她要钥匙开门。
罗一最近忙着复习,半个月没打扫房间了。
和上次梁此来的时候比,一派狼藉。
沙发上堆满了书、资料、摊开的笔记本,几乎没多余的空间可供人坐。
罗一随手扒拉出一个位置给他。
她准备去给他倒水,却被梁此拦腰往后一捞,跌坐在他腿上。
“别忙了,我坐一会儿就走,明天早上的飞机。”
“要出差吗?”
“明天要去一趟A市,大概四五天。”
他替罗一将长发挽至耳后,唇瓣轻轻辗转在她脖颈。
有点痒,她忍住没动。
“我给你发消息,你偶尔也抽出时间看一看,回我一下啊。”
他一只手掌扣在她脑后,将她的视线压低,对上他眼睛,额头相贴,语声缱绻,“嗯?”
罗一低着眸,认真考虑,然后给出回答,“我看到了就会回你,但你既然给我发消息,就要做好收不到回覆的准备。”
梁此被她气笑,吮咬她的唇瓣以泄愤。
罗一艰难推开他时,唇瓣已经被咬出血。
梁此见状,又凑上去,把她的血舔干净。
闹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抱在一起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梁此松开她,往后靠,从兜里掏出一个天蓝色的小方盒,上面还缀着蝴蝶结。
“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他仰在沙发上,唇勾起,透着点痞劲。
这神情叫罗一想起很多年前他在军训时被人怂恿着上去唱张惠妹的《火》,唱到“呜呜呜~~~baby~”的模样。
很清晰,她不知道自己会记得那画面这么多年。
打开盒子,是一条银色的手炼,跟罗一之前那条长得差不多。
但那条就是普通的银手炼,不值什么钱。
这条却是镶钻的。
见罗一发愣,梁此帮她戴上,戴在左手腕。
他的那条戴在右手腕上。
然后用他的右手牵起她的左手。
“圆梦了。”他低喃。
他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像是有什么缺憾被弥补了。
半小时后,罗一送梁此离开。
回到家里呆坐许久,才想起给徐晓丽回电话。
不出意料又被痛斥一顿。
也不晓得张超添油加醋了什么,刘阿姨似乎很生气,对罗一颇有微词。
徐晓丽在好姐妹那里丢了面子,火气全发泄在罗一身上。
罗一懒得听她啰嗦,手机撂在客厅任她骂,自己抱着书进了卧室。
这样也好,她和张超彻底没戏了。
-
梁此离开的几天,罗一并不寂寞。
因为李蕾欣每天下班后来她家报到。
晚上也和她挤在一张小牀上。
她在躲高闯。
罗一把书都搬到了客厅,卧室留给李蕾欣。
她专心复习,李蕾欣也不打扰她,下班后兀自瘫在牀上打游戏追剧。
零点,罗一洗完澡,穿着睡衣回到卧室。
李蕾欣正在和人视频,她翘着脚趴在枕头上,因为又瘦了回来,一米六不到的个子,看上去很显娇小。
对方是谁罗一没看到,但是听声音觉得有点耳熟。
大半夜的还跟人视频,关系匪浅。
罗一拿起手机,先回了梁此的消息,然后看几个她关注的考研方面公众号,讲考研英语和政治的知识点。
临睡前,罗一催促李蕾欣,她才恋恋不舍挂了视频。
“跟谁聊呢?”
“林许。”
“林许?”
李蕾欣钻进被窝,掖了掖被子。
已经关灯,她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就是那个烧烤店的小哥哥啊,你忘啦。”
罗一沉默了半分钟,才记起来,咂舌,“你认真的?”
“不知道,就觉得他挺傻挺可爱的,跟高闯那种人完全不一样。”
罗一:“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下文。
但李蕾欣懂了她的意思,抱住罗一的肩膀,亲昵地蹭了蹭,“放心啦,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