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的大脑瞬间空白, 以为自己遇见了流氓。
下意识就要张嘴咬。
结果那人很快撤回了手,熟悉的声音传来;“大晚上不回家,在这干嘛呢, 也不怕遇见坏人。”
是梁此。
她嫌弃地皱起眉头, 瞪他, “你无不无聊。”
梁此将嘴里叼着的烟取下来, 右手弹了两下菸灰。
“啧啧, 就会冲我厉害。”
罗一撇了撇嘴,没说话。
梁此的眼睛盯着她,也没移开。
她准备离开, 掏出手机在羣里说了一声。
片刻后,罗一抬眼, 正对上梁此色眯眯的眼神, 她眯起眸, 冷笑,“你又在想什么下流事儿呢?”
梁此闻言, 勾了勾唇,把含在嘴边的烟塞进了她丰润的双唇中。
贴近她耳边,语气十分不正经,“想这个呢。”
“……”她下意识吸了一口,而后反应过来, 脸色淡然地取出那根菸, 扔掉。
梁此惊讶地挑高眉梢, “哟, 可以啊你, 不像新手。”
罗一将手机揣进兜里往外走。
梁此像颗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后。
她也曾有过叛逆期,叛逆期的时候也蠢蠢欲动过, 想要尝试抽菸到底是什么滋味,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在网上阅览了很多抽菸的教程。
不过许多次徘徊于便利店和菸酒店门口,都始终没敢踏进去。
于是不了了之。
其实她胆子真的很小。
这也真的是她第一次抽菸。
正想得入神,一阵风拂过她脖颈,也送来梁此低冽的声音。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都一个月了,总得给我个信儿吧,别老吊着我啊。”
罗一猛地停步。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梁此绕到她身前,双手握住罗一的肩膀,俯身注视她的眼睛。
双方面对面,呼出的气息中带有同样的烟味。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罗一张了张口,又顿住。
他想到什么,直起身,把腕上的手炼解下来。
然后拉起罗一一只手,将手炼放在她掌心。
“你要同意就给我戴上,要不同意,那就当还给你了。”
罗一突然笑起来,眼尾上扬,笑容万分灿烂。
梁此不明所以,但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也跟着弯唇。
她好整以暇地将手炼给自己戴上,笑容愈深,“你蠢货吗,这手炼本来就是我的,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手里,怎么可能再给你戴上。”
梁此瞬间脸黑,如遭重击的模样。
罗一摇摇头,甩着手大步往前走,心情极好。
梁此追上来,“你什么意思,说清楚再走。”
她晃晃手炼,路灯下,银色的光一闪一闪,“你自己说的话,不记得了?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黑眸定定地望着她,“这算什么,你耍我吗?还不如吊着我算了。”
闻言,罗一收敛起笑容,面色变得郑重而严肃,“梁此,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你,现在也是真的对你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老同学而已,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有点难过,还有点遗憾。
因为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要他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脸红的小女孩了。
说完,罗一走到路边拦车。
几秒后,身边多了一个人。
罗一斜他一眼,“你怎么又跟上来了?”
他语气难掩烦躁,“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罗一想笑,压了压嘴角,“哦”一声。
坐上车,两人全程沉默,直到出租车到达罗一租住的小区门口,梁此轻声道:“我心甘情愿在你身上花时间,这不叫浪费。”
罗一背对着他,正在开车门,听见这话,也只是停顿了一下。
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
罗一接到李蕾欣的电话后,请了半天假。
她和李蕾欣初中是同桌,在藤河中学。
学校对面就是榆城着名的藤河,流经大半个市区。
河岸边一排柳树,下面支着茶摊。
一般到了夏天的傍晚,茶摊会有很多人光顾,坐在岸边吹凉风、嗑瓜子、打牌。
现在半下午光景,沿岸只有零星几桌下象棋的老伯。
罗一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李蕾欣。
四月份,早晚温度还凉,这会儿太阳光温暖,晒得人懒洋洋。
李蕾欣半靠在躺椅上,望着河对岸,似在专注地欣赏景色,也似在放空。
罗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余光里人影一闪而过,李蕾欣侧头,笑着打招呼,“来啦。”
“嗯。”
“上次你跟我一起吃火锅那天,不是因为吃多吐的,是孕吐吧。”
罗一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开门见山。
在接到李蕾欣电话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一点。
同时很多细节恍然大悟。
李蕾欣手抚了抚肚子,目眺远方,“是啊。”
“那时候怎么不跟我说?”
她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那时候还没到一个月,我自己用试纸测的,一条重,一条很轻,几乎看不见,我也不确定啊。”
“后来被高闯他妈看见,带我去了医院,你也知道,他妈是我们榆城中心医院妇产科的专家,我孕检、打胎一系列流程都是他妈安排的,有熟人就是不一样,又快又方便。”语气自嘲。
罗一望着她的脸,她们同龄,不到二十四。
她还像个少女,竟然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
“这事儿高闯知道吗?”
李蕾欣撇过头,罗一看不见她的表情,过了很久,才听见她的声音传来,语速很慢,声音很轻,“知道,他没出面,但是默认了他妈的做法,他们全家都没想过我的感受,从一开始就理所当然地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怀孕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要是被我爸和梁此知道,高闯就完了,不被打死也落个残废。”
李蕾欣的父亲就是梁此的舅舅,钧越名义上的老板。
实际上经过罗一后来的瞭解,钧越的团队其实都是梁此的大学同学,他们很早就开始创业,李蕾欣的父亲顶多算是个投资人。
罗一没忍住叹了口气,“还想着他呢?”
“哪有,早死心了好嘛,只是不想再跟他生出什么瓜葛。”
她嗓音里有哭腔,眼泪顺着脸颊静静流淌。
罗一掏出纸巾递给她。
“嘴硬挺行。”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她哪个点,也许只是她绷不住了,李蕾欣彻底放开,捂着脸大哭。
罗一嘴笨,不会安慰人。
但她觉得李蕾欣大概也不需要什么嘴上的安慰。
她只是太憋屈了,想要找个人倾诉,然后大哭一场。
女人都是很坚强的,尤其是在有过孩子之后,即便这个孩子没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