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不速之客,衣尚书几步冲了过来,隔开二人,喝问道,“你是何人?如何闯入衣府?!”
展关山对衣尚书行了个礼,低首道,“事出有因,还望衣大人莫怪。”
衣尚书也已认出了他,想到二人婚约纠缠的事情,心中难免不满,“展公子既是来访何不堂堂正正走大门?这样偷偷摸摸岂不让人笑话?”
听出他话中的硝烟,展关山仍是顺从答道,“适才见宫中太监从正门离开,为免麻烦,小侄才斗胆走了偏门。”
他说的客气,其实是翻了院墙。
但他的斯文有礼,并没能让衣尚书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反而是更加不满,“不敢当。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展将军还是请回吧。”
“皇上下旨让我父亲入宫。你可知道是为何?”旁边衣翎紫已把情况老实交待了。
衣尚书有点不满女儿的没骨气,“翎紫,入宫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在家中呆着就是。”
“请恕小侄直言,衣大人此时还是不要入宫为妙。刚才我入宫面圣,百般推诿阻扰,只怕是有些蹊跷。”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没有见到皇上?”
衣家父女几乎是同时问道。
“是,也不是。在芙蓉殿外,皇上与我说了几句话,却没有见着。”
“芙蓉殿?皇上怎么会去那里?”衣尚书自己寻思道,“连着几日早朝都不见皇上,听闻龙体欠恙,难道竟是临幸宫女去了?”
他说完,又自觉这话在女儿面前说的不妥,颇有几分懊恼。
“原来芙蓉殿就是皇上金屋藏娇的地方,”
见衣翎紫对这个话题百无禁忌,还说的顺口,衣尚书不免责备,“你一个女儿家怎不知羞?说这话成何体统?”
“父亲,这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在外面见着许多男子都去青楼寻欢,”衣翎紫则是完全被翠烟洗脑得觉得这是寻常不过的事情,“不信你问展公子,他也常去。”
展关山被她说得咳嗽连连,一张俏脸立刻泛红。
“这,这可是真的?”虽说婚约解除,可是衣尚书心里还是把展关山当成了自己的女婿,所以之前对展关山自称小侄的客气说法才会生气,更没想到自己的女婿竟然是青楼常客。
展关山觉得这是越描越黑的事情,索性不解释,“莫说男子,女子也是常客。有幸与衣小姐巧遇过几次。”
他们说的平常,不知衣尚书的世界观正在被颠覆得天昏地暗。
“翎,翎紫,你们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巧,巧遇?”
“哦,和朋友逛青楼的时候碰到的。”
衣尚书的人生彻底灰暗了,“你,你要去那种地方,也应该是和他去,怎么会⋯⋯”
衣翎紫看父亲手指着展关山,奇道,“为什么?我才不想和他去,他一次包了整楼的姑娘,花好多银子哪。”
“那是你九凤师兄包的姑娘。”说起那次展关山就心头火起。
“什么啊,明明是你⋯⋯”
“够了!”衣尚书崩溃了,愤而起身,“我要进宫了,你们别再说了。”
“衣大人,宫里恐有变故。”左右无人,展关山将流水瀑中发现令牌的事情,和他刚才在皇宫所见说了一遍。
衣尚书额头冒汗,“若不是那太监怕死,你也到不了芙蓉殿。”
御前带刀原来还可以这样在皇宫耀武扬威的,这又一次刷新了衣尚书的世界观。
“皇上虽在芙蓉殿中,也能说出谴我去西地国所下的密旨,”
说起表面和亲,背后下刺杀令这件事情,也让衣尚书明白了他们西行的始末,“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前途啊。皇上也是铤而走险,唉,总算安稳就好。”
“安稳?我觉得这事还是不对。”
“哪里不对?”
“西地与我朝关系良好乃是关系到边关稳定的大事,皇上如何会不闻不问?”
“皇上,也不是不问啊,不是说回头再找你吗?”衣翎紫道。
“毕竟年轻人血气方刚,今日民间在收集秀女,或许皇上正专注于后宫之事。”衣尚书也揣测,“可是又为何突然宣我进宫?”
展关山闭口思忖了一会,“皇上与我有生死之交,平日都是直呼名讳从未以爱卿两字相称。”
“难道宫里——”衣尚书没敢说出后半句。
“这有什么奇怪,兴许皇上就是一时改了口,”
“翎紫,此事不会那么简单,谨慎方为上策,”衣尚书看着展关山,“不如我这就进宫面见皇上便知虚实。”
“衣大人,若这道圣旨只是为了诱你入宫呢?”
衣尚书也明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陷阱必被困住无疑,一时很是为难,“只是皇上已直说让你回将军府听候传宣,我们还能有何藉口接近皇上?”
取了官服回来的刘管家停在几步外,以他丰富的经验视而不见多出来的展关山,“老爷,衣服准备好了。现在就服侍老爷换上?”
院门外,一个小丫鬟也匆匆赶来,怯生生道,“老爷,晚饭已备好,可是现在用餐?”
两人都望着衣尚书,衣尚书正烦恼不已,挥手道,“你们都先退下,让我想想。”
见老爷烦躁,管家和丫鬟都忙不迭退出内院。
“衣大人不必烦恼,此事小侄已有定夺。”展关山不慌不忙转向衣翎紫道,“衣小姐先去用餐吧。”
“为什么?”衣翎紫不服,“我难道帮着出主意都不行吗?”
“岂止出主意,等会还要你亲自与我去皇宫一趟。”
“去皇宫?”衣家父女异口同声。
“既是危险,翎紫如何去得皇宫?”衣尚书抢先拒绝。
展关山淡淡一笑,虽是无奈也十分好看,“小侄确实不想烦劳衣小姐,但一来她有御赐公主腰牌,可随便出入皇宫,二来,虽然我也多次入宫,只是每次都是走的正常通道,去过的地方也有限,若论墙头屋檐的路线,以及侍卫巡逻的时间,还是衣小姐有经验些。”
“他,这是什么意思?”衣尚书看着自己女儿,已经没有信心的声音接近**,“难道你闯过皇宫不成?”
“呃,不多,就一次而已。”衣翎紫虽是低着头,却看得出甚是欢喜,“父亲放心,我有御赐腰牌,不会有人拿我怎样的,我就给他指指路,我可不会翻墙的哦——那我去准备一下啦。”
展关山又一次挡在她面前,“你吃了饭换套方便的夜行衣就是,衣大人对皇宫内院的布局当比我们熟悉,我还要请教一番。衣大人,可方便指点?”
“当然当然。”想到展关山要夜闯皇宫,还要带上衣翎紫,虽然她说不翻墙,可是夜行衣是为了啥?衣大人愁眉不展。
“吃饭哪有那么要紧?”衣翎紫对着背对她的展关山背影嘀咕,还说什么父亲对皇宫熟悉?这不是明摆着支开她吗?
展关山头也不回道,“你中午就没有好好吃饭,要是等会肚子饿了,难道给我们指一条去御膳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