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衣亦琪看着面前穿着发灰的白衣,风尘仆仆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有些冷淡和不知所谓的神色可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没错吗?
一经确认,她着急起来,“你怎么又没嫁出去?”
“能来点温暖人心的见面语吗?”衣翎紫比较放弃地抱着怀中九兽鼎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可真累了,赶了几日的路没有歇息,临进城前那顿饭也光顾着赌气,没有好好吃上几口。现在,只觉腹中饥肠辘辘。
“好妹妹,你能省点力气给我找点吃的来吗?”
正惊恐于姐姐再次没有嫁出去的衣亦琪愣住,姐姐什么时候会这样和她说话?竟然不是冷若冰霜,放荡不羁的那副口吻?
“好,”衣亦琪傻傻点头,转身就要去找丫鬟赶紧从正在准备的晚膳里抽一份熟食出来。没想到一转身就碰见了衣尚书,衣亦琪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又念叨一遍,“父亲,姐姐又没嫁出去!”
“你这傻丫头说的疯话,没嫁出去好,没嫁出去的好哇!”
听见父亲的声音,衣翎紫回过身来。衣府与她离家时没有什么变化,衣亦琪长大了些,父亲两鬓却开始花白,憔悴的脸上写着整日未眠的恍惚。
“小姐你回来了!”跟着衣尚书来的是她的贴身丫鬟素千,满脸的兴奋。
衣翎紫把手上的九兽鼎交给素千,“你先拿回我房里去,看好,可别丢了。”
“是,”素千傻笑着,捧着小姐交给她的包袱一蹦一跳地走了。
“父亲,”想起路上种种,衣翎紫不觉眼眶一酸,“你老了。”
“傻孩子,”衣尚书笑着抚摸她的头发,“你回来就好,为父就不用再担心了。亦琪,快去让厨房多准备些好酒好菜,今日大家好好庆祝一下!”
衣亦琪应了朝厨房快步走去。
“来,让父亲好好看看你,”衣尚书拉住她的手,笑得嘴都合不拢,“翎紫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衣翎紫无语,如亦琪所说,她已经长大到嫁了两次了。
“来,到你房间里看看,每天我都让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说着,衣尚书喜极而泣,“你在外面的时候,我日日提心吊胆。”
“担心什么?担心我回不来吗?”衣翎紫没来由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连衣尚书听了都是一愣。
“就像,”衣翎紫垂了眼在心里找那个词,“就像娘亲一样?”
轰的雷声响起,大雨哗啦啦地落下,如天庭珠帘扯断,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斗大的珍珠。
衣尚书木然仰望天空大雨如注,任由雨水浇灌了一头一脸。
“下雨了,父亲,快进屋去。”衣翎紫突然后悔自己刚才的多嘴,扶着衣尚书进了屋,接过一旁素千拿来的干爽毛巾,给衣尚书擦拭着发上雨水。
外面雷声仍是不断,衣尚书对旁边的丫鬟挥手道,“你们都去旁歇着吧。”
待丫鬟都走得干净,衣翎紫坐在一旁,忽觉自己不知手脚放在哪里合适。“我去看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
“翎紫,你从来都不担心那些事情,还是陪我坐会。可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衣翎紫讪讪又坐下,她不是不想问,她想问的太多了,又似乎答案已在那处。
“你在路上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
衣翎紫从腰间拿起那块意琉璃,“父亲可知道先帝的遗诏在九兽鼎中,而这块意琉璃是打开九兽鼎的钥匙?”
衣尚书看着她手上光彩变换的意琉璃又有片刻失神,好一会才悠悠道,“九兽鼎乃是当年一名能工巧匠打制,内藏机关,只有凭意琉璃开启,强行打开的话,九兽鼎会自爆,里面的东西也会被毁掉。先帝曾与我和展老将军戏言,若有朝一日朝廷变故,必留密函于九兽鼎中。不想有一日真的用上。是以我才被封了这个礼部尚书的官职,就是为了替先帝看护这只九兽鼎,也为了在危急时刻,方便与展老将军联手护送关乎国家命脉的密函。”
不想父亲如此坦诚相告,衣翎紫反有些诧异了,“父亲为何今日终于告诉我了?”
“你已长大成人,有些秘密应当让你知道。况且,我不说,你自己不是也已经知道很多了吗?”衣尚书脸上的神色镇定从容,哪有平日半分食古不化,谨小慎微的模样?“当初不想让你知道,是希望你平安渡过此生,什么风浪也不要有的好。只是如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你多知道一些,方知如何自保。”
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衣翎紫心中也有了决断,有些事越是回避越是避无可避。
“那么父亲在朝中一直倍受冷落,也只是掩人耳目?”
“官场尔虞我诈,有几个是真心为民为国为了天下的?先帝自然知道谁人可信,但又不可能将所有贪官逆臣斩尽杀绝。”
往日看来颓废无为的父亲竟然心怀天下,为先帝隐忍于朝中,这比之展家军在边关奋勇杀敌并无逊色,衣翎紫有了一分感动和豪情,“难怪父亲自幼教导翎紫凡事当以天下为先⋯⋯”
外面刘管家突然慌慌张张跑进了内院,“大人,大人!宫中罗公公来传旨了!”
“翎紫你在这不要出去。”虽不知是何事,衣尚书断然叮嘱了一句,来到门外对管家道,“小姐回来的事莫要宣扬。”
管家虽有些慌张,但老爷的话是全听的,点了点头,“下人们都懂规矩,没老爷吩咐多的话自不会说。”
衣翎紫在屋中坐卧不宁,这个时候传旨是为了什么?展关山进宫也不知见着皇上没有,现在是不是正在忙着加强皇宫戒备,以免被二皇子的人混入?或者传旨就是与此事相关,但怎么也不需要礼部尚书来掺一脚啊?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忍不住悄悄走到院门口,反正这些人都在前院接旨,不会有人发现她。
正这么想着,一个人匆忙走过来差点撞上了她。
“刘管家?传旨的公公走了吗?”
刘管家瞅了她一眼,脚下却没停,“大小姐,罗公公走了。”
“传的什么旨?他都走了你还那么着急赶什么?”
“老爷要进宫,我得赶紧拿官服去。”
“进宫!?”衣翎紫心里有不安的预感,难道这道圣旨真的和展关山有关?“刘管家,让人帮我准备一下,我和父亲一起去!”
“万万不可!老刘,你快去将我官服拿来!”衣尚书隔着一段路就大叫起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衣翎紫面前,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去哪?”
“是你?”见是展关山,衣翎紫松了口气,急急问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得罪皇上吧?”
展关山被她问得一怔,随即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不由微微一笑,“我是经常做错事情的那个人吗?”
“你这什么意思啊?难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