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一现，划开了短鞭，来人半空一个回身旋踢，将黑衣人连连逼退了几步。
“是你！”玉竹扦关键时刻张开眼，不由惊喜。
展关山剑尖向下，指着黑衣人的方向轻轻颤动，“关外也有这样的高手。”
黑衣人抬手搭起弩箭，瞄准他们的方向。展关山剑已在他眼前，一剑挑落箭弩，空中划半个圆，顶在黑衣人锁骨上，“只可惜，你这样的高手在我眼里还不够看。”
感受到他绝美眼眸里的寒气，黑衣人仰了脖子，“你⋯⋯你要什么？”
“说，”展关山声音轻而冷，剑尖回撤半尺，却显然是为了更准更快的一刺，“谁派你来的？”
“我⋯⋯”黑衣人只说出一个字，便瞪圆了眼睛，僵硬地倒在地上。
透过他背后稀落的树丛，露出水边一排整齐的黑影。
其中三个就在黑衣人刚站立的地方，中间一人短刀上还带着血，蒙着的脸上深陷的眼里血光闪耀。
展关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扣住剑，退后半步，挡在玉竹扦和玉狸猫面前。
“我们，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玉竹扦拉住玉狸猫往后退。
展关山不说话亦不动。
对面几步开外的蒙面人竖起短刀，躬身向前迈出一步，稳而沉缓。另两人突然起身分两侧同时进攻。
湖边那些人已然向着林中包抄了过来。
展关山驭剑如风，先封住左侧和正面两人，接着突然剑锋一转，整个人向右席卷过去。
如果不是中毒他还可以留下好好一战，现在只能全身而退。
他没有想到暗中绑架的人竟然有这么多，多到他们不需隐藏，瞬间剿灭一个客栈也不在话下。
正在这时，他脚下一软，剑法现出漏洞，离他最近的蒙面人已一刀劈下。
展关山尽力压制体内的毒发，斜斜向一侧滑过，抬剑挡住赶上来的第二个蒙面人一刀。
对方力大，震得他手发麻，收拢在一处的寒毒亦被震散，这一耽搁，其他蒙面人也都围了上来。
杀死黑衣人的蒙面人一招手，其他人已将展关山团团围住，
“留一个活口。”为首的蒙面人吩咐道。
展关山冷笑，“你会后悔的。”
空中寒光如水连片，不留余地切下。
“住手！”一声断喝，蒙面人倏地全部退下，垂手侧立在说话那人身后。
轮车转动，“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我也没想到，”展关山望着树影斜疏下的荆离，“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荆离微徕，“你，怎么会在这？”
“我却知道你为什么在这。”
“哦？说来听听。”
“毁灭证据。”
沉默。
“你再杀了我，这事就天衣无缝，为什么让他们停手？”
“好一个天衣无缝，”荆离转动轮车，看着地上两具黑衣人尸体，重新将视线落回展关山身上，“我做了什么需要毁灭证据？”
“这镇上失踪的人和你无关？”展关山索性收了剑，荆离既然刚才喝住了手下，必然有所图，不会马上下手。
“我就是来追查此事的。”
展关山看着他，漾起轻浅的笑容，“原来荆王是来此明察秋毫，那为何要急着将这黑衣人一举击毙？”
荆离看着黑衣人尸身，“我赶来的时候只知道林中有人，自然把你们当成了一夥，既是一夥，留下一个活口便足够了。”
“他们用的疾射连怒做何解释？难道是你手下弄丢了兵器？”
“正因为他们用的是疾射连怒，我才会来此跟踪追查。”
展关山不置可否，指尖拨开鹿皮袋，喝了几大口，“听来有些道理。”
荆离轮车停在那名丧身玉竹扦手下的黑衣人面前，“这人可是你杀的？”
展关山略一沉吟，“算是。”
荆离看着他，瘦削的面庞在苍白月光下勾起唇角，“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是杀人灭口，毁灭证据呢？”
月色如洗，两人相隔数尺，一语不发地对视。
荆离身后一排蒙面黑衣人也跟着肃立穆然。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跟着那些人追查到此地，”荆离转动了轮车，背向展关山，“你自己到湖边去看看吧。”
湖水安静，绿得有些沉闷。
“这是明宇鸿樯山的洗药池。”
“难怪，”展关山看着脚下整齐的细沙，湖里连个水花都没有，湖边也没有爬虫。说是洗药池，不如直说是已被洗成了毒药池。
“那些黑衣人晚上会到这里活动，”
“来这里？”展关山环顾四周，这里虽然少有人来，但视野开阔，不适合进行隐密的活动，除非他们是，“抛尸？”
荆离习惯地嗤笑一声，“虽然我也认为那些失踪的人是凶多吉少，但是，如是抛尸，他们是挖了万人坑还是抛到水里？”
展关山蹙了眉，显然两者都不是，这里没有动土的痕迹，而失踪的人若都被他们埋起来也很容易被发现，抛到水里就更不可能了，虽然天气仍寒凉，但几天过后尸体还是会腐烂发臭的。
不论只是失踪还是被杀，那些人究竟被藏到了哪里？这个镇子只有那么大，除非是藏到了明宇鸿樯山上。或许这里有暗道可以通往别处？
展关山视线沿着湖边移动，这里看来没有任何异样之处，除了——
他突然疾步走到湖边，停在一块黄色的大石前面。沿着湖边这样的石块还有不少，有些还堆成了一小堆，这些石块体量都比较大，质地有些疏松，形状并不规整，看来都是天然形成的。
荆离到他旁边停了下来，“发现了？”
“你早就留意到了？”
荆离笑而不语，看展关山拿起一块石头在手上掂了掂，微一用劲，黄色粉末顷刻从指缝间泄落。
展关山抬起手，黄色细沙的幕布已经从手上流空，这些关外才有的花岗岩如何会在这里出现？谁不辞辛苦运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他看着远处湖水尽头，这没有生命的湖水，干净得静谧幽远的空间，似乎连通向很远的地方。
“原来如此。”展关山自语道。最初他看到四名大汉才能抬动时就应该发觉问题，普通物品怎么会那么重？想是为了和以后计划装的东西重量接近，才选了花岗岩。
荆离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指着远处山上一条细亮的银线，“那处瀑布是从水洞中漫出来的，每夜月升潮落，瀑布之水消失无踪，日出之时，潮起，瀑布之水充盈流溢。今晚不知何故，瀑布之水竟然一直充盈不退去。”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展关山看见了那条挂在山谷间细亮的银线，“看来你对水是情有独钟。”
“也是，”荆离若有所失，目光始终不离那条银线，“前晚，我才让人去探过，这样神奇的地方最容易让人想要藏东西。”
“有所发现？难道是那些下落不明的人聚在那处？”展关山信口道，他已想出那些人是如何失踪的了，自然不会认为还有人藏在山谷里。
“不是，但那洞是一条通道，不知通向何处，本打算今晚继续探路，谁料水满漫出，看来是无法入洞了。”
“诺大明宇鸿樯山，秘密之处自不会少。你就不想问我这些岩石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荆离静静看着他，突然一笑，“想。但我总会有办法知道。”
说完，他沿着湖边离去，黑衣蒙面人全都悄然跟在后面，转眼走远了。
目送他们远去，展关山伸出大拇指按去嘴角一缕慢慢渗出的猩红，他知道今晚他是无法再做什么了，哪怕他知道了谁是那只黑手，一切也只有等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