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展关山看着他们身后又合拢的人羣,冷冷地问。
“对啊,怎么回事?”石渠心虚地狐假虎威质问。
“你还好意思问,最先逃跑的就是你。”车东风先批评了他,然后谄笑道,“二公子啊,他们两人看到那玉狐狸又是找美男又是搔首弄姿就受不了,都逃走了。只有我,不等那骚狐狸扑上来耍流氓,我就先扑上去耍她的流氓了。你看,我是不是主动迎击,勇气可嘉?”
展关山无话说了,“那么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车东风搓搓脸颊,“在我耍流氓还没有得手的时候,突然内急,就去⋯⋯哈哈,”
“你们三个,要我怎么说才好?”
“二公子,我们这就去把衣小姐抢回来。”百竹道。
“就是啊,不就是个人吗?我们给你抢回来就是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展关山拦住他们,“先看她到底又犯了什么事。”
“五师兄,”张天台挤到了最里面的贵宾席前,“我可抓到她了,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坐在西烈庄席位上首的五师兄略感不耐,“谁?嗯,”看到张天台一身裹的严实的白布条,他便想起这位师弟一早便带着人满山缉捕伤他的人去了,“既然找到了丢山涧里便是,还来请示我做什么?”
“五师兄,”张天台凑过去,露出后面被押解的玉狸猫和乖乖跟着的衣翎紫,以及觉得身上痒又不敢抓的几个师弟,“她把我伤成这样,得对我负责⋯⋯”
卿墨视线落在他身后,对他接着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五师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卿墨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见师兄脸色缓和,觉得有机会的张天台喜道,“你看是不是该让她伺候我,直到我康复?”
卿墨两道目光冷冷斜视过来,“不想两条腿都被打断的话,就给我滚!”
看到卿墨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张天台吓得赶紧往旁边一闪,“五师兄,我知错了。”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五师兄。
卿墨看也不看地走过他,作揖为礼,笑道,“又见到衣姑娘了,别来无恙?”
衣翎紫左右瞟了瞟,勉强笑道,“还可以。”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卿墨扫了一眼那五名弟子,五个人赶紧和张天台一起往人羣里退,被松开的玉狸猫也趁这机会躲进了人羣。
“衣姑娘要是有兴趣,不妨就坐在这里。”卿墨一句话,坐在他下手的人立刻站了起来。
衣翎紫看看还没走远的张天台,盈盈一笑点头坐下。
“你看穿红衣的出手凝重,内力深厚定是含山派,”卿墨黑晶扇指着正在交手的两人为她解说了起来。旁边其他弟子何时见过卿墨这平易近人的模样,都瞪圆了眼睛。
“那些光头就是拂檀派,”卿墨不客气地指着最边上的席位,“桃花扇人少,不过听说各个都是资质极佳,自幼练功的高手。”
“原来江湖上有这么多重要门派,”衣翎紫随手指着右侧空着的一片席位,“那是哪个门派?日上三竿还没人来可是有些懒惰。”
卿墨黑晶扇一收,颇有自得之色,“衣姑娘说得是,那些懒人便是江湖上这些年来浪得虚名的月华门。”
衣翎紫捂了脸,她这是打了自家人的脸。
“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衣翎紫赶忙放下了手,“这里人多,我想到外面去透透气。”
“我陪姑娘去。”卿墨站了起来。
“卿公子还要在这里坐镇,我自己去就好了。”
“坐镇?”卿墨不屑道,“我不坐这里,难道就有人敢在西烈庄的地盘上捣乱?”
“二公子你看,要不是你拦着,衣小姐早就抢回来了,现在可好。”
展关山三人之前在距离擂台较远的地方,现在挤到了近前,也就看清了席位上坐着的人。
外围传来轻微骚动,还来不及惊呼,一条黄色人影从众人头顶一掠而过。
展关山一笑,“不急,等着看吧。”
见着那条黄色人影,卿墨一按扶手重新坐下,“卿某暂时走不开,衣姑娘等等可好?”说是可好,但他那架势完全没有让她选择的余地。
衣翎紫无奈地看着那抹黄色落在空着的席位上。同时,人羣最外围开始挤攘,“月华门的人来了!大家快让开一条道!”
“西烈庄卿墨,来者可是月华门嫡传弟子九凤?”卿墨自报姓名,神情却颇为倨傲。
“正是。你就是西门庄主最得意的门生卿墨?”九凤也十分没有诚意地抱拳,“久仰。”
虽然已是第二日,但昨日两派各自跟在当家掌门的后面,只打了个照面。
“听说九凤兄行事乖张,今日一见果不一般。”卿墨说完,见九凤仍盯着自己身后,略感不满,提高了声调。“九凤兄?”
九凤向他身后盯了一眼,沉沉道,“要说行事乖张,这里有人比我更胜一筹,九凤甘拜下风。”
“呵呵,”卿墨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当仁不让地大笑两声,“听说你还有个师妹?怎么不见她同来?难道是常年不下山没见过大阵仗,怕羞了么?”
“我师妹?”九凤嘿嘿笑出声来,“你可知她名叫九狐,是有九条尾巴的狐狸,神出鬼没,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从哪里钻出来了。”
卿墨见他又看着自己身后的衣翎紫,不悦道,“九条尾巴的狐狸?那我倒真是孤陋寡闻了,要真见到指不定就当成妖物抽筋剔骨了。”
没想到九凤对这番挑衅的话全无反应,哈哈一笑,在首位旁的席位上坦然坐下,“请便。”
月华门其他弟子已穿过人羣,走到席位上坐下。挨着九凤的是一个长脸的人,穿着一身粗麻布衣,目光纯净坦然,直视着前方擂台。
刚才场上被挑战的含山弟子已然拜下阵来,他的同门接替他上场。怎么说含山派也是五大门派之一,被一个江湖无名小子打败是一定要找回面子的。
对方已打了一场,力气上不占优势,新上场的含山弟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阵穷追猛打。
“急功近利,含山派今日吃瘪是吃定了。”
“五师兄,我们可要出手?”
“出手?”卿墨扇着黑晶扇,对说话那人看都懒得看一眼,“他们是含山派,关我西烈庄何事?”
“同为江湖五大门派,自当共进退。”
“笑话。他们配么?当然,若是月华门不敌,我还可以考虑帮他们一把。”
他这话招来挨着的月华门一席上几道怒目而视。
卿墨冷笑一声,低首看向衣翎紫,“衣姑娘,你说,若是月华门求我救他们,当救还是不当救呢?”
“不当救。”衣翎紫不假思索的回答令卿墨一愣,随即大笑,转头对月华门弟子道,“听见了吗?这位姑娘说不当救,你们再看,我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九凤师弟,此事,”
“三师兄,”九凤事不关己地指着场中打得热烈的两人,“看戏。”
被他称作三师兄的便是穿着粗麻布衣,长着一张长脸的人,虽对卿墨的狂妄不满,但既然掌门弟子不加理会,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两人招式繁多,但看来总是有些不到位的时候,衣翎紫看着也没了兴趣,心里在盘算找个什么藉口甩开卿墨溜走。
她一低头间,一道黑乎乎的东西闯入视线。来势太快,衣翎紫想都不想地往后一跃,只是脚才刚刚离地,猛然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竟然提不上气地跌倒在地。
眼前黄裳一亮,九凤已然扶住了她。
卿墨黑晶扇一点,击落破空袭来的半截飞刃,指着因打斗失手将刀刃飞出的两个人,“将那两个废物逐下山。”
他回身对着九凤充满敌意道,“兄台可是走错地方了?”
月华门的三师兄也站了起来,眼见九凤不避嫌地扶着衣翎紫的肩,他脸色涨红,“九凤师弟,莫要无礼。”
“阿翎,你怎么了?”九凤不但没有松开手,还扣住了衣翎紫的手腕。
衣翎紫对自己的情况也有些慌乱,可怜巴巴看着九凤询问道,“师兄,我好像是中毒了?”
听她称九凤为师兄,卿墨和月华门的人都颇为诧异,七嘴八舌,纷纷质问。
“师兄?九凤怎会是你师兄?”
“难道她也是月华门下?”
“谁下的毒?”九凤皱眉,他正在气头上没有兴趣回答任何问题,只是不善地看着卿墨。
“师兄,不关他事,”衣翎紫理了理心绪,稍微镇定下来,“应当是玉狸猫,和我们同住一家客栈的女子。”
江湖中女子虽不少,但也不多,卿墨问道,“可是刚才和你同路的女子?”
衣翎紫点头,“我和她不是同路,她本要杀我,不巧被西烈庄的人撞破。”
“去,把她给我找出来。”卿墨吩咐门下弟子道。
“我带你去疗毒,姓展的那小子呢?”九凤抬头在人羣里寻找。
“师兄,要是我一时还不会死就让我自己走吧。”衣翎紫比较认命地扶着他站了起来,之前她没有觉得任何不适,刚才试图用内力就引起了毒发,现在虽有些眩晕,但毒性并没有继续恶化。
见他们要走,卿墨并没有让路的意思,拧眉确认道,“衣姑娘,九凤是你师兄?”
“没错。她就是我那个没见过世面,怕羞的师妹。”说着九凤自己亦觉得滑稽。
“卿公子,我并非有意隐瞒⋯⋯”
不等她说完,卿墨点头道,“我会找最好的大夫去望霞峰,至于那个玉狸猫,等着我把她的爪子一个一个全部拔下来。”说到后面,凶狠神色毕露,这才是他的煞神本色。
见卿墨这般变化,九凤无语道,“还是阿翎的本事大。走吧,看来我们呆在望霞峰是不会被人暗算了。”
望霞峰便是月华门此行下榻之处。
“二公子,我们该如何?”从衣翎紫被飞刃袭击,到随着九凤离开,展关山都没有任何动作,百竹实在忍不住了,虽说二公子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但这不是该沉得住气的时候。
“你且运气看看。”
百竹依言提气,瞬时脸色大变,“我们被人下毒了?”
听他这么一说,车东风,石渠也试了一下,果不出所料,三人都已中毒。
“刚才衣小姐那样也是中毒了?”百竹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的事有些古怪。
“我们四人都接触过的,难不成是那玉狸猫?”
对车东风的推测,展关山不置可否,“你们最好是跟去望霞峰,运气好的话还有人能帮你们解毒。”
“东风,这毒厉害吗?”
车东风医术不错,所以百竹才有此问。
“****,催动内力就会加快毒发。内力用的越多死的越快。不用内力应该还能活大半辈子。”
“不用内力那还不活的跟个废人一样!我跟衣小姐走没商量!”石渠迈开大步就走,被展关山扣住了肩膀。
“那边。”展关山指了指他背后的方向。
“看我都被毒糊涂了!”石渠一拍脑门,“还是二公子清醒,没中毒就是好!”
“二公子你不去吗?”见展关山没有动,百竹问道。
“难道还要我带你们去?”展关山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不敢。二公子⋯⋯要去哪?”
“我去找下毒的人,还有,”展关山看着熙攘人羣,百种装束,千种神情,不一而同,“那些鬼鬼祟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