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到没有逃避的机会。展关山的担心成了现实,现在在暗室里回旋的暗黑利刃有六片,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封杀了整个空间。
要命的是他的一条腿还无法移动,只能站在原地当了活靶。
三片利刃同时朝他飞来,展关山决定孤注一掷,侧身闪过最先飞来的一片,拿捏好时候力道,转身抬腿踢在后发先至的第二片上,那黑色金属片被踢得斜斜飞开,迎向飞来的第三片,就在他面前火光迸现,两片利刃撞在了一起,啪的掉在了地上。
展关山静静立着聆听剩下四片的来势,他被划伤的右手臂上,血沿着指尖一滴滴落在地面,不能动的左腿上突然异样的一紧,有东西爬了上来。
这是活物!展关山当即抽出佩剑对着向他右手臂盘旋上来的东西砍了下去,落剑之处却滑不着力,只是那东西吃了一剑受到惊吓,掉落在地上。
展关山的左腿立时获得了自由,接着运足臂力,对着地上一大堆软布一样的东西刺了下去,这一剑虽没有将那东西贯穿,也疼的它卷成一团,挣扎着逃离想钻进地里去。原来刚才就是这东西紧紧裹住了他的腿,这种诡异的生物在确定猎物死亡前保持不动,刚才若不是受到了血腥味的刺激爬了上来,现在也还一定紧紧吸着他的腿。
展关山无意纠缠,既然已获得自由,三两下躲开空中飞旋的黑色金属利刃,直接扑向对面。
“恭喜你,又过了一关。”
那是荆离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展关山也不急着上去,“如我看得没错,再有两层就逮到你了。”
“呵呵,你没看错。”荆离语气轻松,彷佛他们只是在玩一场游戏,“你怎么知道何时该走何时不该走?”
“你高估我了,我只知道何时不该走,”展关山顿了顿,并不隐瞒,“我身上的雪到了现在都化了,想必荆离公子车上的也是一样。这里地上有些薄冰,却不与白线重合。”
安静了一会,荆离接着说了下去,“这么小的细节都没逃过你的眼睛,在下敬佩。”
“荆离公子机关巧妙,亦善于攻心,在下才是万分敬佩。”
“呵,你是说我之前给你引路是为了让你放松戒心吗?”
“不是吗?”
“也是,”荆离的声音有点远了,“也不是。我知你心思敏捷,身手更是不凡,那三层的机关困不住你,何苦让你激发了事后我还需重新收拾,就如刚才你伤了我的黑蛮,我还需好好给它调养一番⋯⋯”
展关山还想问黑蛮究竟是什么,听得荆离的声音渐远,知道他已经走了,于是也不再等待,轻轻一跃而上。
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层竟然像是树林里的猎人用来临时居住,储存杂物的小屋一样,地上铺满了木屑。
这种木屑很细碎,踩上去一点足迹都不会留下, 白线自然也是不会再有。
展关山抓起一小把木屑,这和他刚才在第四层找到的那片松木是一样的。
这里又是什么机关呢?他冥神细思了一小会,这种木屑走过去是不会留下印迹,但会发出沙沙的声音,荆离的轮车轧上去,更是避免不了发出声音。但荆离离开的时候他却没有听到,那只有一种可能,荆离并没有从木屑上轧过去。
这一室的木屑铺的满地都是,从面积上来说,第五层并不比第四层小多少,四壁开了窗,墙壁中应该不会有夹道。
展关山抬起头,头顶的景象有些骇人——满满一屋顶的锋利刀刃,像是浣纱女挂洗的衣物一样密密层层。展关山盯着明晃晃的刀口看了一会,举起剑小心拨开一片锋刃,在深处隐隐现出一截粗绳。展关山将衣服下摆撕下一块,包在右手腕和手臂上,一跃握住那截藏在刀刃里的粗绳,向着另一端滑去。
荆离的轮车上一定有什么装置可以将整个车吊在绳索上滑过整个第五层大厅,这条道路隐密,一般人也不会在刀口里去找出路。
至于脚下想必是机关遍布。这么想着,展关山突然被东西挡住了,绳索在这里分了八股,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质地,只是他滑过来的那根磨得有些发黑,除此之外,往正前方和左边的这两根色泽上也显得陈旧暗黑一些。
下面四层的入口和出口都是遥遥相对的两端,正前方和左方这两根绳索究竟哪根是陷阱?展关山仔细回想了一下湖心阁的外观,顶层略小,但每层大小形状都十分接近。再比较正前方的磨损和他所在的这一根绳索更为接近——无论何人,不会在半路离开绳索,所以,来路去路的绳索磨损程度应当是一样的。
这么一想,他毫不犹豫选了正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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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的手腕手臂上都裹了一层,但反覆被刀刃划过,有些地方已经露出皮肤,一路刀刃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夜里听来格外清冷。
身上不知何时沾了黄色的粉末,展关山凑近闻了闻,淡黄有点臭,有次军中铁匠给他看过一样东西和这有些类似,可用于锻炼,也可用于制成**。
**。
他脑中灵光一闪,绳索固然可以从磨损的程度判断使用的频率,但是能闯到第五层的人且能发现绳索秘密的人多吗?
这是计。
展关山松手,还没有落到地上,上方就传来爆炸声,伴随着强大的气浪推卷,将他重重摔到了地上的松木里。
蓬的一声,火焰从地下蹿起,直烧到顶,转眼第五层变成了火海。
展关山顺着被爆炸气浪推倒的方向,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凭直觉选择了他来的方向。等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上有不少小火苗在燃烧,但他滚过来的过程中,将大火造成的伤害降到了最小,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是他刚上来的地方,也是没有被火烧到的位置。
这里没有松木,清扫的干净,也没有其他可引火的东西,所以才能暂时太平。暂时,只是因为不会被火烧着,但是,越来越热的空气很快就让他汗流浃背,而有足够的松木做燃料的大火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一层是火的地狱,下面一层是水碰到地面都会结冰的寒冷。展关山飞快地将零星的线索穿在了一起,
为什么在第四层他会发现一片第五层才有的松木,且是在角落的位置,不象是有人不小心带下去的。
如果说是清理的人的疏忽呢?
对一个思维慎密设计了这么复杂机关的人来说,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是没有意义的,寒冷的黑玉地砖是因为黑蛮?还是因为,为了冷却这一层的火焰?
他迅速地在藏身的狭小空间里找了起来,就在遮在阴影里的那面墙中间有一个方形的突起。展关山按了下去,整个楼层在他眼前从中间打开,满楼的大火夹杂着松木落了下去,发出巨大的响动,无数火星争先恐后地拥了上来,还有极大的烟尘。
尘埃还没有全部落定,火焰声已经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蒸腾上来的水汽,噗嗤,遇见空中还在飞舞的火焰,一并吞没。
展关山并没有放松,开始打量自身的处境,他所站的这方寸之地没有被火烧灼,而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全是刚才燃烧的火焰落在了下一层之后的残骸,余烟未烬。但在他右手不远的地方也有一小片凹进去的地方没有被火烧到,也没有随着地板的打开而落到下一层。
所以,那里就是上到顶层的通道。
设计火海机关的人不能任由大火不受控制的烧下去,才设计了第四层冰凉的地面,用于快速冷却火焰,而且那地面之下还有某种玄机,含有大量的水,想来是身体滑凉的黑蛮需要这样的环境,也是为了更快的灭火。而打开第五层楼层的机关需要人操作,这人肯定是站在上下两层的通道处。他所在的是五层入口,右手边那个平台则应是第六层入口。
现在剩下的是顶层了。
展关山提气轻轻一跃,便落在了那里。上面是一个黑洞,可见第六层很黑,虽然是顶层,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果然,上面是个封得密密实实的塔顶,连窗都没有一扇。但诡异的是,就在他前面有个一人高的黑匣子,四边都有光亮隐隐透出。
因为其他地方都太黑,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那里。
展关山向前走了两步,才发觉那个黑匣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近,但也确实不远。
除了这个黑匣子,周遭都是沉沉的黑暗。展关山上来时身上并没有带任何照明的东西,所以其他地方他也没法看见,索性就研究起这个奇怪的黑匣子。
他敢这么做还有个原因,就是这么黑的地方,荆离也看不见他,至于那些机关是否触动根本就不是由他控制的事情,只有见招拆招。
他小心地按住剑柄缓缓向前挪了几步。什么都没有改变,这顶层难道会没有机关?还是那黑匣子里有玄机?
他决计不会轻易触碰那黑匣子。展关山又往前迈出了一步,悦耳的脆响突然响起,在这空洞静谧的黑暗里,让人陡然的惊出了冷汗。
紧接着,眼前光芒骤盛,整个大厅被照得分毫毕现,甚至是明晃晃的刺眼。
趁着这亮光,展关山已经把整个大厅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果然如他之前所想的,这里完全是一个密封的空间,没有窗,所有的墙壁都是白色的,奇怪的是全都弯弯折折,凹凸起伏。地上则很平整也很空荡,只在离他半丈的距离有一个黑色的立着的盒子。
这不过是他眨眼间看到的,因为骤然出现的亮光骤然间又消失了。在刺眼的明亮过后重归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结果只能有一个,他暂时失明瞭。
原来,看得到一些轮廓比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强很多,展关山没有动,手仍按在剑上,最后他看到的景象就是一片苍白中突兀矗立的黑色盒子,这没有什么美感,只让人觉得森然叵测。
还有四壁,为什么没有一片完整平坦的墙,而全都修成了错落的空间?
因为那里面有秘密,像是第四层的黑蛮,那样的怪物多饲养几个,同时放出来,对于此刻失明的他,还是很有威胁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