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上的展关山和衣翎紫也看到了湖心突起的亮光,两人互视了一眼。
“是翠烟他们吗?”话虽这么说,衣翎紫也是不太相信。翠烟等人只是在外面等着接应,便是对他们这五人而言,中庭也如此难闯,翠烟等人怎么可能会进到了湖心阁?
“还是师兄?”
虽然刚才九凤是朝外院去的。
展关山看着那明灭火光,不甚耀眼,但却因着突然出现,充满了妖艳诡异的色彩。谁在哪里?是友是敌?湖心阁当是王府最险的地方,却是他们终归要去的地方。
“看来我说错了,无论孙义这步棋有没有走对,终归是一场厮杀。”
“怎么过去?”刚才他们已经看到了,中庭布满机关,飞檐走壁还是园中沿路穿行都无法避免触发。
“想要不被察觉已是不可能,唯有,硬闯。”
说罢两人身形鹘落,滑行半空,足尖甫一沾地面便跃起,随即便听得隆隆声响,刀光剑影,转眼间平整的院落天翻地覆。
“怕了吗?”展关山侧头问。
耳边风声雪片凌厉,衣翎紫哂然,“这番才痛快。”
闻言,展关山一笑,两人并肩联袂御风而行。
任凭身后箭雨穿雪,散落残檐断瓦一地狼藉。
足尖再次点地,眼前一片开阔,王府内院偌大一个湖泊在结了冰的水面下沉睡。外面的狂风肆略都与它内蕴的静寂安逸无关。
九曲十折的回廊在正西方向湖中蜿蜒。那看来最安全的通道显然不会是他们的选择。
“脚下薄冰未必可信。“
衣翎紫微微点头。
扫了眼她背上琴袋,展关山不放心道,“我帮你背着可好?“
衣翎紫调皮使了个眼色,“此琴认主,凡夫俗子碰过,音色便哑然了。“
不等展关山反应,衣翎紫轻身掠向湖面,一掠数十丈,如惊鸿翩跹。
记起九凤说的,她逃跑功夫一流,这一见果然如此,展关山不禁莞尔。起身追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兔起鹘落之间,穿过大半江面。
看得见的平静江水之上,却有看不见的狂风呼啸,起初如低沉哀怨,渐沉淀成抑郁怒吼,远远似从水底传来,轰鸣声捶得耳鼓作响。
“小心!“展关山足下发力,脚下冰层立刻碎裂,他追上前面的衣翎紫,只恰恰来得及将她挡在袖下,一个巨浪汹涌,将他们吞没。
整个湖水沸腾翻滚,利剑般张牙舞爪的碎冰随波涌动,互相咬啮碰撞,哪里还有刚才的平静模样?
漆黑湖水中现出一只大灯笼,悬在半空左摇右摆,被展关山一脚踏下,吃痛噗的一声落回水里。转眼又钻出水面,竟然是一只足有两层楼高的怪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对着半空中的展关山和衣翎紫狠狠咬下去!
展关山长剑在手,对准血盆大口刺下去虽可解燃眉之急,但接下来就赤手空拳了。忽然他身后纤纤衣袖轻甩,数片碎冰如利刃般疾射进鱼口,片片插在它口舌之间,怪鱼立刻发出唔咽之音,向后仰翻进湖里。
展关山捏着衣翎紫的手,微微一笑,身形旋转落在湖底升起的一片黑影上。
湖底的隆隆声响并没有消失,他也不知道落脚的是什么地方,只是若不踩上去就要掉进湖里和怪鱼周旋。现在仔细一看,脚下是一块很厚很宽的木板,足以令十人并行而毫不显拥挤。这巨大木板还在不停上升,在他们脚下又露出另一块,他们已经升到了半空中,脚下的木板数量也多了起来,整个建构已可在水上初见轮廓,赫然是一个巨大风车。
怪鱼也不知是不是被衣翎紫掷出的碎冰刺伤,潜伏在水底不再出来。
“嘎“的刺耳响声似在寒冷夜空中划开一条长长缺口,震得人心底发慌。衣翎紫和展关山握着手站在木板上四目相接,自他们决定硬闯那一刻起,就脚不停地,勇往直前。现在在木板上站了这一会,已让他们感到不习惯。
脚下突然一滑,上下两片木板“砰“地撞在了一起,同时之间,所有的木板开始抖动旋转,不停地上下互相撞击,迸发出大片的水花。便是刚才体型巨大的怪鱼也难逃粉身碎骨命运,或许就是因为见识过,它才躲在了水底安全之地。
衣翎紫和展关山无法在水底呼吸生存,自然那也不是他们的安全之地。只有凭藉直觉在木板间隙躲闪跳跃。
这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一脚踏错,便要粉身碎骨。
危机关头,展关山突然松开了衣翎紫的手,在衣翎紫错愕的目光中,斜身滑向正中的轴心部分,那处缝隙更小,碰撞更频繁。在险险躲开了几次灭顶之灾之后,展关山到了机关轴心,毫不犹豫地举剑砍削下去。
这部分的组件虽然都是厚实的铁块,但总有接口的地方,再加上被展关山运足内力砍削,风车“格,格“地响了几声,旋转和拍打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相比他刚才,衣翎紫几乎是从容的走到了他身后。
展关山将剑平举,看准了方向,精准一剑下去,立在水中的高耸风车向着湖心倒去。
两人有默契地提气跃上最高一层的木板,随着车身倾斜此时也是最接近湖心的一片,纵身一跃,落在了湖心阁下一片空阔平地上。
风车在砸到湖面的一刹瓦解,发出轰然大响。水底传来的轰鸣声终于停止,只剩风声依旧在雪地里嘶鸣旁旋。
空地里击掌的声音格外清晰,“妙哉,从未想过还有人如此破法。“
荆离坐在湖心阁一层的回廊里,品着半壶暖酒。
湖心是一大片四方空地,在后面建了一座七层高塔,湖心阁。
“是你。“展关山淡然道。
“小别几日,便忘了我的名字了吗?“荆离带着调侃的口吻,微微在轮车上欠身,”在下荆离。衣公子如此本事胆识,可否上得湖心阁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