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深处一角,深陷于阳光不及的阴影中。
四周有大内侍卫来回走动,宫女太监远远绕道而行。
“你们假传圣旨!”皓发斑白老者两手紧紧桎喾围住他的牢笼铁杆,愤然道。
牢笼外面摆上了一张虎皮太师椅,一人身着明黄龙袍泰然端坐,声音从鼻子里发出来,“那你告诉我真的圣旨在哪?”
老者大笑,“先帝驾崩消息传出之时,已被人火速带到城邑外的大皇子手上。二皇子,你们自以为聪明把大皇子支开城外,却没想到他早已有安排!”
二皇子锦谊似是不耐深深吸了口气,而后长长呼出,“繁毓尚在逃亡辅城的路上,若有诏书何不拿出诏告天下?何必仓惶逃跑如丧家之犬?赵公公说的安排可是指的你两个义子揽洪,六子?”
听他提到自己两个义子的名字,赵公公不由身体一颤,扶住了栏杆,“你,你把他们怎么了?”
“人,全被我杀了。”二皇子嘴角浮起一抹报复的残忍微笑,“你们的诡计全盘落空了。”
赵公公跌坐在地,望着满地厚厚尘土,“你骗我,你骗我⋯⋯”
“我不杀你,”二皇子站了起来,恨恨指着他道,“我让你活着,亲眼看是我做的好,还是那个太子好!你将来下了地府也好告诉父皇,他选错了太子!”
长袍在粗糙石阶上摇摆,登上最顶一级石阶,重新站在了阳光之下,二皇子恨声对跟随在身边那人道,“果然有诏书流出!任何可疑相关人等都给我杀!”
“是。”那人垂手而立。眼中黑影浓郁,正是那日追杀六子,揽洪的人。
“去给我找到那两个人!若不能,秦指挥使,我要你何用!”
“是,”秦蓑迟疑了一下,“揽洪当日确实并无诏书信物在身,而那六子身受重伤,必死无疑。”
“必死?那他究竟死在何处?”
“逃入城中,”秦蓑眉头聚拢,那日,他也实在没想到赵公公两个义子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就连锦衣卫一时也奈何不得他们。若不是他识破揽洪诡计,反身去追六子,只怕连一死一逃的局面都没有。
现在,六子必死无疑,只是他究竟死在了何处?
“城中?京城有多大你不知道吗?”二皇子冷哼。
“臣四处布下眼线,天网恢恢,必将擒获逆臣贼子。”
二皇子眺望脚下京城,一派繁荣平和,“大将军府如何?”
“仍是只有府上几个仆人。”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秦蓑赶紧补充,“衣尚书府也一直在监视之下,并无异动。倒是衣尚书千金日日外出混迹城中风流雅客。”
“哦?如此高调不知收敛吗?她可曾与可疑人接触过?”
“无。依臣看,她只是个胸无城府,贪慕虚荣的人,还不时以嫁入将军府炫耀,引得众人瞩目。人尽道,衣家千金如何能攀上大将军府联姻,未免有些奇怪。”
“早年那姓衣的虽然不曾显赫高官,却也曾与父皇有过一段交情。”
“哦。”秦蓑更奇怪二皇子如何能知道这些事,但见他并无意说下去,自然不便问。
“罢了。那个没有主见,胆小怕事的衣尚书能成何事?那个赵公公的随身小太监审得如何了?”
“他胆也忒小了,经不起盘问,两三轮下来,便昏倒数次。是以还没问出什么来。”
“那你就给我慢慢问,好好问。还有,”二皇子在此望向城阙,“你且给我盯紧了将军府。”
距离京城百里之外的辅城。
“皇上,”
萧瑟塔楼上也在眺望城阙的大皇子繁毓转过身来,抬指抹了抹眼角湿润,“是你。”
“望皇上还以龙体为重,勿以忧思伤身。”
大皇子繁毓悠悠长叹,“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返故里,枉负了父皇所托之江山。”
“臣适才听揽洪所言,先皇早已备下遗诏,临终之日,他和六子正是携信物逃出皇宫。”
闻言大皇子精神一振,追问道,“遗诏何在?信物又是何物?”
“这点揽洪和六子也不甚明瞭,只说信物乃是一块腰佩,凭此便可找到遗诏。先皇说,当见之人,见了自明。”
大皇子繁毓未免有些失望,若是有遗诏他便可光明正大返回京城与锦谊相争,但是这些线索未免太凌乱。他苦苦思索半晌,突然问,“腰佩?可是一块浑圆五彩腰佩?”
“正是。”
“意琉璃啊,我早该想到是父皇钟爱的意琉璃。可那诏书究竟藏在何处?”
“皇上勿忧,待到边关与家父会合,臣便即刻回京寻找诏书和意琉璃下落。”
“此事不可耽搁,你这便返回京畿,朕在此间静候佳音。”说到底,大皇子繁毓还是不愿离开京城,寄希望于找到诏书便可直接回去。
“皇上,辅城离京不过百里,不宜久留。”
“我意已决,勿再劝。”大皇子坚决语气略缓,“关山,你一路忠心护驾来此,劳苦功高,有朝一日,朕返回朝堂,定当封你高官厚禄,爵位加身。”
对面素衣银甲,正是展家二公子展关山。那日他从将军府中带着随身十五轻骑,火速赶往城郊护着大皇子离开京城。百般布置,就是为了护得大皇子周全。现在,他不敢贸然离开也是因此,虽有十五轻骑,但二皇子势力近在眼前,虎视眈眈,一旦赶来,十五轻骑不过只如螳臂当车。
然而,大皇子要一意孤行,他也不能不听从。
“皇上万事小心,臣这便入京寻诏书和意琉璃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