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等等我!”素千提着裙子狼狈地追在后面,她耳力不济,再加上刚才满屋子在找姑爷,竟然是什么都没听到,更不知道为何衣翎紫掉头就走。
衣翎紫跨上马车,“走!”
“去哪?”宫里的车夫纯粹是还来不及下马,没想到倾乐公主这么快又返回了。
“衣府。”素千气喘吁吁爬上了马车,小姐的脸色她懂看,这时候最好乖乖回去,不要出声。
以免小姐心情不好,惹祸生事。
这打砸烧的事情,最近,不见那个九凤来收场了,还是自个小心些好。
素千低头偷偷瞄着对面的小姐,想问又不敢问。车子碾过一道坎,车身一晃,她的手无意摸到了一封信函。
“是这个?小姐⋯⋯还看吗?”素千找到了话题,怯怯问。这是刚才衣翎紫找耳坠的时候,她发现的皇上送来的锦布包裹里的信函。
“不看!”衣翎紫气愤扭头,随即又劈手夺过去,一边拆信,一边咬牙,“喝,喝死你才好⋯⋯”
她突然整个人定住,表情极不自然。
“小姐怎么了?”
衣翎紫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只是眼里有无助和犹豫。接着她弯腰摸到丢在地上的信封,颤巍巍地将信封转了过来。
休书两个苍劲的字豁然跃入眼帘。
休⋯⋯书?
不怪他刚才如在梦中,浑然不知啊,是怪她自己,一直酒不醉人人自醉,浑然在梦中的是她自己,是一厢情愿的以为两情长久,原来不知道他早和她断绝了关系,一断再断。
见衣翎紫站了起来,在车里如何能稳?素千忙叫,“停车停车!”
车还未停,衣翎紫却被她的叫声唤醒,箭一般跃下车。
马车夫还在喝马,衣翎紫的身影已若惊鸿,消失在夜色里。
唯留下她身后撕碎的纸片,翩翩随风翻飞,如白色枯蝶在黑暗的萧瑟里渐渐消散,殆尽。
京城里一间正在打烊的酒馆里,三位食客还在磨蹭。
“你说他们怎么样了?”车东风靠在柱上,端着一壶酒暖手。
“怎样?”
“那日出了将军府,皇上的人就把我们拦下盘查⋯⋯你说,那封信⋯⋯到底⋯⋯”
“皇上送信你还操的什么心?”
“谁操心了?我只是想或许⋯⋯”
“或许?或许?哈哈,”百竹很少这般大笑,“你又不是没听刘管家说,算了吧,”百竹忧郁地拍在他肩上,“我想二公子已经认了,何必还要提这些让他不开心的事?”
“真甘心⋯⋯那也是好事,就怕⋯⋯不死心。藕断丝连,还不如一刀杀了痛快。”
“皇上,”入了皇宫,金丞相好不容易找着了机会,屏退左右随从,“荆王势力不可低估,他的要求合情合理,何不借此笼络他?”
“朕再说一次,”皇上被他纠缠烦噪无比,低声道,“翎紫是朕的皇后。”
“皇上!勿要执迷不悟!”金丞相双膝跪下,声泪俱下,“老臣恳请皇上三思,即便无此事,若立衣氏女为皇后,她先后嫁做人妇,合婚藩王,是与礼不合;区区尚书之女,无惊天之才,母仪天下之德,更不似各地郡主有父兄威归一方,皇上若立了她,此举是为不智,皇上召集秀女立后,万众瞩目,却突然立了大臣之女为后,是为无信。”
皇上脸色铁青,“好,金丞相,不礼不智不信,你还给朕留了个仁,留了个义,不错!”
“臣还没说完,皇上封衣氏女为倾乐公主在先,此时若再立后,乱了朝纪纲纶,是为不义!身为一朝天子,百姓敬仰,却不顾国家安危,置天下百姓和江山于不顾,是为不仁!”
“来人!给朕把他拖出去立时斩首!来人啊!都死绝了吗?!”
几名寝宫外伺候的小公公和锦衣卫听到了皇上盛怒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门边走了进来,不确定的望望这有权在宫中来去自由的金丞相,不敢动。
“老臣看着先帝呕心沥血小心翼翼呵护这先祖传下的江山,历经风雨,奸佞贼子觊觎,来之不易,怎可不尽心尽力?若是皇上觉得忠言逆耳,老臣只能说一片忠心护主,虽死无尤!”
皇上来回踱步,强压着心头怒火,越走越快。他气的倒不是金丞相一堆大道理陷他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而是气的金丞相是朝中重臣,两代元老,势力牢固,自己一时也真奈何不得他!
“皇上,”金丞相长长舒了口气,他此时也能看出皇上不安烦躁的原因,心中反而定下来了一些,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它发生,“距离登基之日还有些时日,不如就先把此事暂缓,容后再议。京中诸位藩王还等着,此事若来的突然,就怕他们也有非议啊。”
“再议再议?!”皇上生气地一拍桌子,“朕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何须再议?那些藩王又如何?难道还敢阻挠朕?不过都是一些关外野地,兵少国弱,何足惧?!”
“皇上息怒,西地国力雄厚,荆王又对倾乐公主有意,二皇子藏身隐蔽,虎视眈眈,此时若内忧外患,实为不利。”
听他的话,皇上确实冷静想了想,如金丞相所说,若自己非要坚持立刻立翎紫为后,不但是直接拒绝荆王,更是有意挑衅,很容易就让自己陷入内忧外患的被动局面。
所以,此事确实不如缓一缓,拖上一阵,过了这风头,也许荆王转移了兴趣,也就不算是刻意拂了他的意了。
“防住锦谊,乃是眼前大事。”金丞相趁热打铁,“其他诸事等大局已定再慢慢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