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漆黑一片,半鬼和衣翎紫只能凭声音判断袭来的猴怪,应付得未免有些吃力。
以他们的功力也不过见得黑暗中重重黑影,那些猴怪如何能判断出他们的方位?
“少落地。”半鬼低声说了一句,衣翎紫骤然醒悟,是他们脚下盘根错节的树根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虽然她不明白是如何做到的,但鬼树与红脸怪有十分密切的关系,而红脸怪对这些猴怪又格外温柔。
但是,半鬼这句话等同于废话,不落地,难道叫她飞天?
想到这,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天。漆黑的天空中此时却出现了星星点点,说是星光,又在向他们靠近,说是流星,又太多太密集。
这些微黄的闪着亮光的碎屑慢慢地自空中洒落,很美很梦幻。
衣翎紫正陶醉其中,冷不防半鬼一肘子撞了过来。
“怎么了?”
“该我问你吧?这地方你也不是第一次中招了。”
“什么意思?幻觉?”衣翎紫看着天空,没错啊,那些闪亮的宝石一样的碎屑还在,有些落在了她刚才站的地方还在闪光。
“你仔细看。”
好吧,她仔细看。空中还不断的有亮光闪闪落下,整个漆黑的天幕被这么一小片一小片的亮光点缀,像是银河滑落了些许。
还有——那些朦胧的,雾?
“雾杀?”
“这些粉末是为雾杀指路,让它们降到谷底来劫杀我们。要是落到了你身上,那就更省事了。”
想想这后果,衣翎紫一个寒战,埋怨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是来查案子的,摸到一些背景资料也是应该吧。”他嘬唇发出一声低短的哨声,衣翎紫便感觉到什么东西跑到了脚下。
“我们怎么躲?”仰头看着天空中粉尘越来越多,衣翎紫问。
“就在这里。”
这里?不说从天而降的雾杀,就是那些猴怪也不能容忍他们站着不动啊。
不过很快她就发觉,他们真的可以就这么站在黑暗中不动。接近的粉末被半鬼挥开,渐渐浓密到看不清周围的白雾竟然给他们留下了一片空间。倒是那些猴怪在雾中不安躁动,偶尔到了他们周围便被半鬼一剑解决。
“你安排了人?这招简直是釜底抽薪。”用雾杀克猴怪,也算是以毒攻毒了。
“你说对了一半,这招是釜底抽薪,却不是我的人。见红脸怪一时奈何我们不得,他心急求成,才出此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下策。只是他没有想到我有冰子。”
“冰子?”衣翎紫一愣,随即想起对她怒目而视的白毛野兽,“那只大白狗?”
她立刻能感到腿边毛绒绒的东西靠过来。
“冰子是我在极寒之地找到的。它本性通灵,能辟邪祟之物。”
红脸怪发出急促低沉的吼叫,像是被人拔了毛又无从闪躲怒火攻心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这一阵,没有了针对他们的攻击,衣翎紫和半鬼倒反而闲了下来。
“象雾杀这种邪性的小虫看到它是不敢靠近分毫。说来,红脸怪也必定是邪性生物,至于是被异域虫术的人培养出来的,还是野生就不得而知。或许,”半鬼看着黑暗中庞然大物,“是两者的综合。”
衣翎紫来不及细问什么是综合,因为红脸怪悲哀的低鸣结束,开始狂怒!
它跑到崖边,用头一下又一下用劲地撞着崖壁,地动山摇,以至他们担心会不会被活埋在洞底。
但它的做为并没有对上面的人产生任何震慑作用,引诱雾杀的饵食还在被源源不断地抛下来,谷底的雾气越来越浓重。
浓重到冰子周围的雾杀越来越密集,缩小了他们的包围圈。衣翎紫和半鬼不得不小心自己的呼吸,因为一不小心他们就可能会吸进雾杀,要是被这种致幻的小虫操纵,实在是太可悲了。
衣翎紫突然想起卿墨给她的驱虫药,手忙脚乱地拿出来,拔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塞子,举在空中。有了驱虫药的作用,雾杀又被强行往外驱赶了几寸,多少是给他们多了一点空间。
衣翎紫松了口气,别说刚才看卿墨操作时,觉得红点极小,极难操作。原来人到了紧急关头,是可以超常发挥,也就不觉得那个红色塞子小,准确拔开其实是很容易的。
他们被雾杀包围的情形也不过暂缓,上面那人是存心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没有停手的意思。
“一定是人屠王。”想起人屠王说过,死在他手上没有重样的,她就觉得恶心,“我就不信没人收拾得了他。”
半鬼望着洞顶,再这样下去,他们只能是束手待毙,别说收拾人屠王了。
一只手从他们后面伸了过来,慢慢搭上衣翎紫的肩,衣翎紫还在仰头期盼天将破晓。
只是一瞬间,半鬼突然侧身一剑划来,衣翎紫矮身回腿向后一踢。一只猴怪的身体被踢得向后撞在另一只身上。
刚才被雾杀笼罩的猴羣瘫倒在地上七零八落倒了一地,现在几只已然站了起来,抬腿伸胳膊向他们扑过来,风声凌厉,但和刚才猴怪的动作已完全没有雷同——
它们已经不是猴怪了,而是被雾杀控制的杀人机器。
以头撞墙的红脸怪嗷叫着,疯了似的在谷底横扫,一人环抱的大树在它面前就像是麦秆一样轻易折弯,碰上它的猴怪全都被弹了出去。这下洞底完全是一场混战。
衣翎紫和半鬼只能在狭缝中躲闪,猴怪不畏死的自杀式的袭击,红脸怪则是同归于尽,毁灭一切的扫荡。
很快,周围就全是断树残石。
“这里呆不住了,还是要想办法上去。”
洒落的金色碎屑让夜空看起来像是布满星光,当然这不是真的。天边亮起的一片浅浅的桔红,当然也不是真的。
衣翎紫猛地再次抬起头,“天要亮了?”
白天至少有光,就算这些邪魅都不惧白日充沛的阳气,白天总会给人希望。
“我们在这栖霞谷里呆了有些时辰,但天明,尚早。”
“也许你在这里弄错了时辰也未可知。”
她说着,天边曙光更盛,橘红色映着丛林的黑色剪影渐渐变得发红。
“砰”的一声巨响,一棵千年老树被撞倒,向他们压下来,另一边是发了狂的红脸怪抓起一只猴怪用力往崖石上抛去。
他们这是万分之一的逃跑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