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亏得你,要慢了几位师兄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这一路,师兄赶得急,我那马不争气也不怨我啊,可师兄就是师兄,有理也没地方说去。”那人喝了一大口,“我姓涂,单名一个善字。以后江湖上有事,报上我名号,包你摆平。”
衣翎紫还是笑盈盈地,给他斟了一杯,心里暗想,就你这小扇子还能帮人摆平?按照宁健所说,西烈庄里有地位的就是几位师兄,这小扇子左一个师兄右一个师兄,还担心被师兄们分食,这么着一个胆小跑腿的小弟子,正好适合她用。
“西烈庄在江湖上那可是泰山北斗的位置,能有什么事值得急的?我看啊,肯定是你那些师兄小题大做了。”
“就是啊,”小扇子拍了下桌子,接着有些郁闷,“不过师兄就是师兄,他说东我也不敢往西。”
他口里的师兄想必就是卿墨了,衣翎紫赶紧斟上第三杯,卿墨看起来就是人缘不太好的那种人,这种人她不去挑拨离间对得起皇天后土吗?“他说说多简单?在外面劳碌奔波,为师门效力做实事的可不是你吗?”
小扇子更郁闷了,摇头喝酒。
看他这郁闷,衣翎紫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话锋一转,“不过也不好说,或许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不能说,毕竟你师兄得师傅器重,有些事情肯定是他知道你不知道了。”
“什么重要任务?”小扇子自尊心受到了刺激,加上喝得有点上头,气鼓鼓地把杯子重重一放,酒都泼出来半杯,“不就是个小姑娘吗?犯得着这么藏着掖着,一路还要躲着走吗?”
“小姑娘?会不会是你师兄相好才这么小心啊?”
“没那事,人是哪抓来的我还能不知道吗?”小扇子不服气地自己抓过酒壶倒酒,这才发现酒壶已经空了,“老板,再来一壶!”
听他话说到这,衣翎紫已经能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了,他们一定是带着衣亦琪一路从京城出来了。
“那你还要忍你师兄多久啊?是不是回去西烈庄就不用受他气了?”衣翎紫不帮他倒酒了,看这人酒量不怎么好,再这么喝下去要是醉了就什么话也套不出来了。
小扇子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醉了,喝了一口觉得不痛快,想要对着酒壶喝比划了一下,又还是端起了酒杯,“别提了,他们去哪我都不知道。”
衣翎紫无比失望道,“我本来还想托扇子,不,涂大哥带我去见见掌门,说不定还有入门的机会呢。”
“入门有什么难的?”
“不难吗?”
“钱财,地位,天赋,你有一样就行,”小扇子醉眼朦胧地摇了摇头,“最后一样我看你比较难。”
衣翎紫赔笑,“前两样也没有啊。”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不行不行,”衣翎紫拦着他,嘴里说的意思是不行,你别醉过去啊,赶紧倒了一杯茶给他醒醒酒,“涂大哥啊,你看,我本想摆脱自己这个小师门,也飞上西烈庄的枝头当回凤凰,可是眼巴巴看着就是没指望的事了。”
小扇子机械地摇头,“没指望。”
“那你看,要不你把我带你师兄那,说不定你师兄看我这么仰慕西烈庄,能收我做个徒弟,我就管你叫师叔了。”
衣翎紫没怎么江湖上正经混过,也没多严谨的师门观念,说起这些话来一点不觉腰酸背痛。
小扇子看了看她一脸的笑,摇头,“我看没门。”
“那,你偷偷给我指个路,我就瞻仰一下西烈庄列位师兄的风采也好啊。”衣翎紫完全是能蒙则蒙的信口胡诌,她隐隐觉得有一个对策就在那儿,但她心里烦躁,一时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没门没门。”小扇子摇着头和拨浪鼓似的,“要是我泄露了他们行踪,那你就等着来瞻仰我遗容好了。”
对面铁匠铺叫了一声,“那位爷,马掌钉好了!”
“叫什么叫!来了!”小扇子有点摇晃地就站了起来,茶铺的酒和茶一样劣质,过了那劲,即使小扇子这样酒量小的人也醉不倒。
他站起来的时候,衣翎紫突然想到了,“也不知衣家二小姐过得好不好?”
小扇子蓦地回过身,紧紧盯着衣翎紫,已经完全清醒了。
衣翎紫漫不经心地望着天,自言自语道,“西烈庄,衣二小姐,你都说了这么多了,你那些师兄会怎么想啊?”
小扇子一个激灵,想起自己刚才半醉半得意的说过了些什么话。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他俯冲过去,几乎趴在桌子上,腰刀碰在桌边,他想到什么,眼中杀机顿起,“杀了你就一了百了。”
衣翎紫笑道,“可以啊,不过刀下不死无名鬼,你不问一下我名字也要问一下师承,给我师傅一个面子嘛。”
小扇子被她的态度弄得一愣,“好,报上师门,我叫你师傅来给你收尸。”
不想衣翎紫又摇头,“算了,我师傅这个面子还是别给了。其实我这师门也很小,没什么可拿的出手的东西,就除了一样下蛊勉强还能充充场面。不过啊,也不如青角霸道好用。你说是不是?青角闻一下就行了,我师傅教的这蛊术啊,还非得吃下去才有效果。”
听着衣翎紫自艾自怜地说话,小扇子都被她兜晕了,但听到青角的时候他一震。青角是西烈庄的独门秘制毒药,说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法门,一般人不可能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衣翎紫叹了口气,惋惜地看着他,“是我表达不好,还是你理解不好?这话里的重点在于我师门的蛊毒,不在青角。”
小扇子略略一想,脸色一变,“你对我下毒了?刚才我喝酒的时候?”
“孺子可教,不过,非也。就坐在你面前我哪有机会往酒里下毒?”
看着小扇子松了口气的神情,衣翎紫接着道,“不过,”
“不过什么!”小扇子已经被她这种反覆的说话方式折磨得精神崩溃,大吼道。
“气大伤身,我就问你件小事,”看他急了,衣翎紫更觉宽慰,只要对方乱了阵脚,这局面她就十拿九稳了,“你刚才下马的时候是不是吃了粒糖丸,甜不甜?我只管喂人吃,自己没尝过呢。”
“谁吃糖?我又不是小姑娘。”小扇子厌恶地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定住了,“你,你是说,我下马时,那个⋯⋯飞来的暗器?我,我吞下去了?”
“对啊,”衣翎紫拍手笑道,锲而不舍追问道,“甜吗?”
小扇子抓着自己的喉咙,脸色恐惧,“那毒药吃了会怎样?”
“听说会有蛊虫在身体里面产卵,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喉咙里有些干痒?头有点疼?接着你会发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臃肿,不受控制,等蛊虫有了一定数量,身体蚕食的也差不多⋯⋯”衣翎紫带着揣测的口吻,其实她也是真的在揣测,不过这在小扇子看来就变得更加的高深莫测的恐惧,“这个过程有什么好关心的啊?反正最后都是死。”
小扇子脸色发青,卡着自己的喉咙好像这样就能阻止蛊虫繁殖,“你,你到底想要什么?给我解药!我都答应!”
“带我去找你师兄。”
“这不行!他们⋯⋯会当场杀了我。”
衣翎紫也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但也已达成了她的目的,温言细语道,“那你先回去,路上留下记号给我就行了。”
“给你记号⋯⋯你要做什么?”
“跟上来给你送解药呀。你中了蛊毒不解怎么行?再说你师兄那么凶残,你还怕我能对他们做什么呀?说起来,你应该比较担心我才对。”衣翎紫看着小扇子脸一青一白,郁闷后悔恐惧伤心百感交集的样子,不由就觉得好笑,“快骑马追你师兄去吧,晚了可是要捱骂的,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说到后面的时候,小扇子已经脸色惨白地骑上马踉跄地走了,所以她的声音也是越说越大。
旁边的人只听到他们的约定和她的各种嘱咐,再看看她一脸的灿烂笑容和小扇子惨不忍睹的表情,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对这么贴心的美女还能这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