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长安城里见秋风,颜夕思念母亲欲写悼词,昨夜心里痛苦的难以安睡,年节将至,他却无所庆,无所依。一番反覆斟酌只觉匆匆说不尽,笔了停又落,满肚子的话理起来竟然没有了意思。
提笔写来,便是这一段:
秋霜暗雪雨芳涯,
青丝长眠香枕边。
游魂残缕无人问,
江南绣窗无故乡。
花谢零落它家苑,
哪管谁踏与谁怜。
风吹雨打不自欺,
只恨春泥冷不言。
沟渠芙蓉叶盘盘,
池鱼卧睡藕枝间。
青砖黑瓦青苔浅,
细雨绵绵湿小鞋。
总角稚儿咿呀语,
恍惚无情成少年。
娟帕一赠道离别,
从此天南地北心已倾。
岁月峥嵘恨迟迟,
昔日明媚今已枯。
温情脉脉与孩儿,
绾髻玉指绣小衣。
如鱼饮水冷暖知,
一穿秋水愁煞人。
亭亭玉立少女貌,
却睹亡国颠沛苦。
遥遥南雁已归巢,
寄人篱下家何方。
皮裘素衣青灯照,
秋风落叶诉萧条。
听闻杜鹃可托思,
香纸祭奠又何故?
先人未曾入梦来,
是否已得安居所。
冥冥昨宵忆江南,
知是辗转难反侧。
花散纷飞无人护,
不觉泪流伤心神。
子身徘徊庭树下,
看尽秋叶寻归根。
难问收骨人,
大漠雄鹰去躯壳。
本是小家碧玉女,
何揣国恨与家仇。
先人决绝不迟疑,
遗女惶惶无亲依。
雅菊凌寒初绽放,
采繁取香慰故人。
若是长久能知意,
便携音讯入梦来。
愚笨不孝女颜夕,
恐忘亲容貌。
笔墨淡香烧过的味道,马上就被风吹散了,但愿这风真能把这份思念带到。
忽然听得狐叫得亲热,便猜到是九回雪来了,颜夕收拾好心情,理好衣服便去见她。
很远的地方就听九回雪道:“这两小狐机巧活泼,好讨喜。”
古月怨道:“它们可不是讨喜用的。”
颜夕笑盈盈道:“他们是你情我愿的,古月,你在呕什么气呢?”
古月道:“今儿我本来要训练它们的,可是,你看……现在……”
颜夕道:“你自己刻苦,不愿休息,但别连累了他人,我夜里常听它们鸣叫,不知道是不是在抱怨你呢?”
古月道:“这几日,你睡不好。”
颜夕迟疑下眼神,说道:“我也是偶尔听到的,无妨。”
九回雪道:“我这儿有安睡的药,妹妹,可以试下。”
颜夕道:“我多思多虑,夜里难眠是常见的事,姐姐不必挂念。”
九回雪抱起小祸,掂量掂量着:“长胖了。”
古月道:“以后会是个小胖妞儿。”
小祸别过头,不愿理他。
九回雪道:“颜夕,过些日子是中秋,我能来你这儿过吗?”
颜夕道:“当然,我这儿偏僻人少,你来了不知道热闹多少。”
九回雪道:“我一到过节就困扰,如今有了妹妹,就不必愁了,只可惜我的竹叶坊闲人太多,怕扰了妹妹清净,不然就该邀你去坐坐。”
古月道:“那我去都备些东西。”他超前迈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小祸还在九回雪怀里,回头说道:“走吧,小胖妞。”
九回雪笑道:“怕她是不肯去了。”
古月道:“不去的话,就吃不到我做的烤腿了。”
小祸艰难抉择一会儿,呜呜朝九回雪求主意。九回雪放下身段,“去吧!吃可是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