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未停,点点下落在逆天痕的手心。“你也在这?”如同玉碎般清脆凄美的声音回荡在雨里。“昨晚你没有吹笛。”那比幻觉更炫目的眼睛让一切闪亮的东西望尘莫及。雨丝钻进了地上的水塘,载着昨夜吹下来的落叶。天空堆积着阴蒙的云,一脸忧郁。没有阳光,没有欢喜的心情。
逆天痕缓缓地站起,洞空一切的眼睛移向洪紫霞的身后。此刻的他又该是什么表情?也许他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冷漠的暴君,抽出了笛。
声音深入了洪紫霞的耳朵里。
细细的小雨里,一只粉红色的小伞飞扬而去。
他们隔着雨幕对望,心中涌动着伤感。洪紫霞一点点的走向前方。“别过来。”低沉急切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到那里吹笛吗?”摇头。“黄天极你还记得吧。”洪紫霞的身体猛颤了一下,“难道说……”“错了,他的遗愿就是让你永远不要忘记他。”逆天痕靠在墙边,重重地喘着气。“你受伤了?”“不要打断。我用黄天极的身份活了下来,他惟一嘱咐我做的事就是让你别忘了他。”“惟一吗?”洪紫霞的问话飘在夏的小雨里。“惟一。”“骗人的,你不要信他的话。”钟烬烨大步走了过来。“姑娘是洪武镖王的女儿吧。”洪紫霞点了一下头。“这个人叫逆天痕,他篡了黄天极的教主之位,又用他的身份活了下来,然后又对无数的正义之士痛下杀手,后又将一切恶名归于黄天极,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的原因。”“真的吗?”钟烬烨的右手移到洪紫霞的颈部,“在下是钟氏一门最小的钟烬烨,你爹闯中原的那几年我还讨教了好几招刀法。”逆天痕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只手。“对,他说的没错,过来杀我。”洪紫霞一动不动。“黄天极是我杀的,他还会为我背上永远洗不去的罪名。”洪紫霞:“前辈,借刀一用。”踏过积水,洪紫霞往前移动。“你知道情人分手都要说你刺伤了我,而不说你砍伤了我,割伤了我?”逆天痕,“不懂。”“钟三叔,你懂吗?”钟烬烨笑着,“我不懂。”洪紫霞的神色变了:“现在你就会懂。”
被劈成两半只是分割,刺痛却是相连与破碎的结合。刺痛是无法形容的伤感,它带来的不只是绝望那么简单。刀在心中游动,精气神在一瞬间无影无踪。“懂了么?”洪紫霞淡淡的说。
鲜红的血飞进了雨帘。
洪紫霞轻轻张开了口,“把面具除下,好吗?”风过,叶飘落。谁说夏没有叶落?春也有残雪。秋确实真的没有夏的暧昧,春的妩媚,只有秋枯黄的眼泪。眼泪在飞,晶莹的风吹落晶莹的泪。风中有冰珠,那片城墙竟然都被薄薄的冰冻住。
歌舞升平的扬州街头。十四王爷——欧王的仪仗浩浩荡荡的走在街头。被捉来的平民们有气无力地喊着,很容易就能听见武官急促的声音。前头是欢快的龙狮队,迎接的是红红绿绿的彩球似的官员。叶灵笑着:“架子不小啊,十四王爷是干什么的?”杨九宫:“他不单只是一个王爷,还是骑军统领,德才兼备的大将军。”“这么大的官。”叶灵惊叹。
“下官周丹阳恭迎王爷。”周丹阳身边的一个官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屁股。“嗯哈,下官周丹阳及各位同僚到此恭迎十四王爷。”又一个绿袍官员拉了一下他的后摆。“嗯哈,扬州万民同兴……”“苍天仁德,保我大明盛兴。”有人小声提醒。“苍天……什么来着,大声点。”十四王爷从轿中走出,拍了一下周丹阳的头,“你原来是那个人的门客?”“回王爷的话,下官是丞相大人的干儿子。”十四王爷细微的长眉皱了一下,“哦……”“下官在太白楼办了一桌酒,为十四王爷接风。”“不了,”十四王爷抖了一下手中杏黄色的令旗,“现在我要去天星楼观星象,众位回去履行公事吧。”那轿子又在吹吹打打中去了。
杨九宫的眼睛撞上了一个阴沉的背影:西门无剑,他怎么混在十四王爷的护卫里?叶灵推了推杨九宫:“我们现在去……”“我不能久呆。”杨九宫向护卫队追去了。“喂,到那去啊?”杨九宫停步,却没有回头。“天星楼。”
天星楼。
“你父亲没有对你说吗?”欧王的手指从茶杯上移开。“从来没有。”西门无剑摇了摇头。那只手掀开了茶盖,一团雾气急急涌出。“你父亲在邱尾末第一次上冥月心坛时就感到了危险,他知道邱尾末想要的绝不只是云南那块小小的地方。为了要成为南方的霸主,他需要扩充实力。于是就和我定下了盟约。现在他死了,这个契约自然就由你来继承。”欧王把茶杯放在面前,他在这层白雾中看着西门无剑。西门无剑:“什么盟约?”欧王的目光又移到了茶杯上,摇动着杯中的琥珀色。光泽一阵阵摇动,散发出的热气轻柔而热烈的抚摸着那一双眼睛。“现在你去约战叶飞雪,提他的头来见。”“为什么一定要杀他。”“这是百年来的积怨,你可以不理解,但不能不执行。”西门无剑长嘘了一口气,他还是很轻松的环顾了四周。没有金烛台,没有红柱,四面是黝黑的墙壁,只有枯黄的灯为这里增添了一点生气。“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欧王摇头,“你得到的不仅是绝无仅有的名望,还有一个新的西门山庄。”
教堂,金色的阳光涌进玻璃窗,照在邱玉箫的脸上。“你在不在?”在。“多久没来了?”七天。“这七天你又去了哪里?”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有人来了。”
邱玉箫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向大门口冷冷的扫过去。“公子,神父呆会儿过来,你有空吗?”“好的。”门关上。
“你在不在……”
教堂门外。“现在他还一直是这样吗?”棕衣老人问着。“是的,最近独自言语的次数增多了。”神父拨弄着胸前的十字架。“多久了?”“半个月”神父迈开脚步,走进了教堂的第一道门。“他很快就会出来,别让他看见你。”“我会很小心。”棕衣老人的目光停落在教堂顶端的红十字架上。“这地方只有鬼呆得惯。”
青青的草地在风里向那棵青翠的榕树摇摆着头,一位少女的影子淡化在树影中。
太阳晒得好凶,云也惊异的闪开。是什么一闪而过,夹着叶落。法莲娜抬起了头,“打扰你了么?”邱玉箫摇摇头,与法莲娜对视的那一刻,邱玉箫和她都带着同样的冷漠。“我去扫地了。”法莲娜踏过了青青的草地,一步不回头的向教堂走去。
看着法莲娜的眼睛就不难看出她的心情,又是那种淡淡的忧郁。扫把扫不尽角落的灰暗,只有透过窗的金光才能将那些灰暗照淡。不是日的辉煌,也不是月的惨淡,是那种说不出的光亮。扫把和地面磨出的声音填不满这空荡荡的暗房。那个门,那扇窗,也正是这房间惟一的值得留意的地方。有人用力的拍打着那扇窗。法莲娜:“怎么了?”“神父叫你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