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妃、静妃见道光如此珍爱全贵妃,亦不觉相视瞠目,道:“果然贵妃主儿最得圣心。”
全贵妃也无畏惧介怀之色,只是斜坐一旁,和婉微笑,点头谢恩。
祥妃、静妃见二人取笑,心下一凉,也不便多言,只好静静垂立一旁,含笑不语。
全贵妃进了一口安胎汤,便换了姿势倚着,含笑垂头,道:“昨儿奴才阿玛托人捎来口信,言奴才娘家有一桩事,阿玛做不得主,但请皇上示下。”
道光笑意渐收,和声道:“何事?你说来听听。”
全贵妃清了清嗓子,慢声细语,道:“奴才阿玛口信请旨,奴才之二妹嫃珠,年龄二八,破瓜之年,该是嫁人年纪,但皇上尚未三年秀选,阿玛不敢擅自婚配,违逆祖宗规矩,阿玛之见,是该如何处置?但请皇上圣意裁决。”
道光沉思片刻,缓声一笑,道:“贵妃二妹尚有心仪之人?若是有中意的世家子弟,朕便通知内务府放了去,传至户部消了牒子,可自行成婚匹配姻缘。”
全贵妃笑容清婉,道:“多谢皇上开恩,阿玛所言,还真有一户人家与奴才娘家门楣相当,府邸相配。满洲正白旗的穆尔察氏,家祖与奴才母族比邻而居,甚是亲厚,穆尔察氏有一次子,与奴才二妹年岁相应,不相上下,成婚作配甚好。”
道光点头笑了笑,便道:“你娘家母族之事,一切由贵妃做主是了,若是门楣相当,嫁过去赐予为福晋也是一桩好姻缘。”
全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道:“多谢皇上恩典,奴才一家定感念皇上隆恩。”
祥妃、静妃翩然起身,道:“回皇上,时近黄昏,奴才等该收拾整理,行晨昏定省之礼了。”
道光点头起身,抚过全贵妃肩头,温声嘱咐,道:“贵妃仔细安置,明儿中午下了晌朕再来瞧你。”
道光行至坦坦荡荡门外,静妃行了一礼,笑道:“回皇上,奴才着人煮了一壶雪蛤枸杞汤,这会儿功夫,想是雪蛤炖得烂透了,皇上口燥,不如去奴才之处,奴才为皇上弹一曲《朱色烈》。”
冷风扑面,吹着斗篷上柔软的细毛,祥妃扬了扬手绢,施了一礼,道:“回皇上,奴才在映水兰香为皇上备了清粥小菜,奴才心想,皇上素爱简朴,那粥里只掺了些许金黄小米,佐了几碟小菜,也不忘皇上勤俭六宫之心。”
道光携了祥妃的手并肩同行,望着祥妃繁密的发饰和精致的珠翠,不觉一笑,道:“《朱色烈》乃蒙古旧曲,音色刚正,低婉缠回,现下天色渐冷,不听罢了,祥妃备了小菜,若是不食,岂不是浪费了?”
祥妃轻轻颔首,挽住道光手臂,笑道:“那奴才这就恭迎皇上。”
道光握住祥妃挽着的手,低声道:“静妃跪安吧,朕去映水兰香。”
静妃勉强笑了一笑,屈了屈膝,道:“奴才恭送皇上圣安了。”
道光连头也没回瞧上一眼,只挽着祥妃的手,语气温柔沉沉,道:“这么久了,手冷不冷?当下回去了,换一件紫红色琵琶襟绣花纱裙,朕喜欢你穿红色的样子,十分妩媚。”
祥妃紧了紧金红滚梅花朵鼠毛斗篷,越发衬得她玉容冰冷,白皙娇艳,笑道:“嗻,奴才遵旨,只要皇上喜欢,奴才穿什么都好。”
道光拢过浑身娇柔无力的祥妃,替她挡着身前的寒风夹雪,二人相视一笑,柔情连连。
望着祥妃娇柔滴滴依偎在道光怀中远走之后,静妃冷下了脸,她一边瞧着雪中红梅的景致,一边冷冷一笑,道:“祥妃这个蹄子,事事都抢在吾前头,那壶雪蛤枸杞汤算是白费力气了。”
冷风呼啸,冬寒森冷,圆明园茹古涵今、万方安和一处红梅袅娜绽放,清寂的冷风之中绽着勃勃的花瓣,十分清香。
田大海舔着舌头,笑道:“主儿别恼了,那壶雪蛤枸杞汤,主儿若是不喝,赏给奴才暖暖身子,就当喂狗了。”
静妃轻嗤一声,伸手接住一点纷飞的雪花,道:“那便赏你了,雪蛤且不是名贵之物,赏你暖暖胃,下次伺候仔细些。”
翠茹眼睛闪过一丝顽皮笑色,道:“主儿把田大海都惯坏了,跟顺喜一样,猴崽子似的腆脸。”
静妃紧了紧领口绒色毛球,颔首一笑,道:“大海有大海的能耐,顺喜有顺喜的好处,当下把几匹缎子趁没人功夫,送到顺喜庑房,紧着时辰点他,务必在御前提点。”
翠茹低垂着头,道:“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去办,前儿些日子,琦善大人托人捎话,也是顺喜办的。”
静妃轻哼一声,扶着鬓上的一枚鎏金翠叶簪子,冷着脸色,道:“托人捎话也要五两银子?像鬼似的喜欢吃缝儿,若不是他在御前当差,吾怎会使唤他。”
田大海躲在身后,忙凑上前,道:“是呢,主儿,顺喜处处要银子油水,他瞧着主儿不太受宠,便不上赶子巴结,转头奉承祥妃了。”
一簇梅枝簌簌当风,风吹影动,风姿绰绰,好似涟漪微荡,漾起层层波纹。
静妃伸手摺下一枝红梅在手,悠然一笑,道:“墙头草两边倒,也不足为奇,倒是祥妃处处与吾争宠,是该料理她了。”
说着话功夫,静妃已回了武陵春色,便脱下斗篷,换了一件浅橘色绿水纹坎肩,一眼瞧去是极艳丽鲜华的清贵,恰与桃李樱花一般,阴阴柔柔,明艳娇嫩。
静妃含了怒气走到内殿之中,伸手便捏碎了斗彩蝶纹盘子里盛放的一枚金橘,那金橘颗颗金黄,鲜嫩多汁,静妃下手重了些,只见饱满的汁液从她指缝中缓缓流淌了来。
田大海低垂着头,思忖一笑,道:“静主儿,您打算如何料理祥妃?她且不是一般货色,难缠着呢。”
静妃妙目含怒,眉心扭曲,道:“在御前便事事拔尖卖快,到了皇后跟前也是不讨人喜欢,吾倒不信祥妃这般跋扈。”
田大海也不敢回话,便道:“如何吩咐,但请静主儿示下。”
静妃唇边含了温凉笑意,道:“走,去一趟皇后那儿请安。”
上下天光布置典雅清淡,院子中种着一排排青竹,淡绿颜色,竹梢带雪,廊下摆着时新蔬卉,花花草草,暖意洋洋。
静妃扶着翠茹的手进了门,但见皇后与大阿哥、寿宁公主正在用茶水点心,不觉含了温柔笑容,道:“请皇后主儿圣安,万事如意。”
皇后见静妃走来请安,便挥手唤了唤,道:“起身回话,快来一起用点心,王嬷嬷,赐坐。”
静妃换了一件金翠色松枝梅朵斗篷,那件斗篷颜色鲜丽,枝上承了片片积雪,花蕊花瓣也是冰清玉洁,只福了一礼,道:“多谢皇后主儿,奴才刚刚进了一杯热茶,便不劳主儿费心了。”
大阿哥、寿宁公主也盈盈施了一礼,道:“请静娘娘圣安,万事如意。”
静妃拨着鬓边一串流苏,忙伸手扶起寿宁公主,徐徐道:“公主起身,坐下回话,大阿哥也起身回话。”
皇后淡淡一笑,道:“王嬷嬷,引着寿宁到偏殿用茶点,陆忠海,快将大阿哥好生送回别有洞天,盯着师傅把《论语》背诵下来,明儿皇上定是要查问。”
大阿哥不情愿得拱了手,脸上神色也是厌倦,道:“儿子知道了,儿子多谢皇额娘,定把《论语》给皇额娘背诵下来。”
皇后脸色清冷,端正了神色,道:“你是长子,万不可掉以轻心,叫外臣奴才小瞧了去,从前不中用,眼下却是中用,仔细些温书。”
大阿哥陪着笑意,道:“回皇额娘,儿子想乌梁罕氏了,皇额娘答允儿子何时将乌梁罕氏接来圆明园?”
皇后当下便不多说,王嬷嬷却道:“回阿哥爷,皇后主儿答允之事,自是做数,阿哥爷仔细功课,说不准皇上一满意,再赏您几个丫头。”
大阿哥闻言脸色瞬然一乐,忙跪了下,道:“儿子多谢皇额娘恩典,乌梁罕氏一来伺候儿子,儿子就有力气温书了。”
静妃听这话太过露骨,只用手绢掩了掩唇,瞥了一眼侧脸坐着的皇后。
皇后忙嘱咐陆忠海将大阿哥送到别有洞天,好生劝告师傅,又着人收拾了茶点,闲坐家常与静妃说话。
静妃伺候皇后漱了口,道:“主儿若是倦了,奴才伺候主儿揉肩,或是捶捶腿。”
皇后推了推她的手,温转一笑,道:“静妃过来可有何事?若无他事,你且跪安是了。”
静妃当下冷了神色,也只一笑,道:“说来祥妃也太拔尖了,事事挑在前头,说话也这般没分寸,主儿慈悲,您得教导她了。”
皇后也只笑了笑,摩挲着茶盏的声音,道:“怎么按捺不住了?吾瞧你与祥妃热络的紧,在吾跟前也这般争宠,惹得奴才笑话,六宫不合。”
静妃心头微微一动,面上的神色却极冷淡,道:“奴才知罪,只是祥妃太过放肆,依仗牙尖齿利,处处与奴才作对,还请皇后主儿做主。”
皇后笑而不语,只是道:“好了,前儿在吾身前,你一言她一语,也不怕奴才传到皇上圣耳,祥妃性子轻狂,她伺候吾久了,不比你沉静自持,翠雯,送静妃出去。”
静妃一脸不忿与不甘,她还想说什么,却见皇后侧身而坐,面色不怒自威,只好含笑下跪退了出去。
这样与祥妃赏舞品茗,叙话家常,絮絮半日,道光也有些倦怠,便回了勤政殿安置歇息。
此时圆明园料峭冬寒尚未褪去,东殿炕下摆着三十盆水仙,花姿曼妙,尤为窈窕,花蕊娇艳明丽,花色洁白光净,朵朵娇小,簇簇妩媚。
这一日晨下,道光下了朝便回了东殿进了进膳,才进了口鸭子肉、蒜蓉菜心、琵琶虾仁,却见皇后、祥妃守着一碗乌鸡丹蔘汤、一碗冬笋排骨汤、一碗榛蘑炖鸡腿、一碗翡翠蛋羹、一碗粳米羹、一碗小黄米饭、一碟芙蓉酥、一碟桃花饼、一碟兰花饼,笑吟吟迎候上来。
道光见皇后与祥妃一起过来,便由着顺喜伺候摘了冠帽,道:“皇后、祥妃怎么来了?快传进来叙话。”
皇后脸色欣欣,喜气盈盈,穿了一件橘黄色千瓣菊纹斗篷,头上钿帽端正,嵌了珠翠玲珑,越发一身清贵。
皇后端正福了一福,满面含笑,道:“回皇上,近来天冷,奴才着了祥妃煲了乌鸡丹蔘汤,奴才传太监进了进,滋味儿还足,着皇上金口一品。”
祥妃抚了抚鬓上珠翠,腼腆一笑,施了一礼,道:“奴才卖弄了,小巧心思,还请皇上金口笑纳。”
皇后扬一扬脸,王嬷嬷立刻捧过汤盅奉上,道:“回皇上,那乌鸡肉皮厚不易烂,祥主儿煲了两个时辰,才炖得透透的。”
道光掀开青瓷纹花盅盖一嗅,不禁含笑,赞许道:“这盅乌鸡丹蔘汤滋味儿足,味儿倒香,榛蘑也滑溜,琵琶虾仁鲜味十足,翡翠蛋羹青青嫩嫩,不想祥妃手艺这般精进。”
祥妃福了一身,道:“多谢皇上夸奖,皇上喜欢,奴才日日做与皇上进。”
炕下水仙被殿中红箩炭火暖气一蒸,浓香如酒,盈满一室,连汤饮的气味也掩了下去
道光悠然一笑,抿了口汤,又进了几筷子榛蘑,添了一勺蛋羹,道:“朕今儿在勤政殿商议,三令五申禁止贩卖,不料两广一带地方官员竟然暗中与英夷勾结,私相授卖,朕已下谕,无论男女一律斩杀。”
皇后、祥妃也不敢过多置喙,只含笑垂头,静立一侧。
道光和声一笑,道:“昨儿皇额娘提议,言每每做梦便梦到先帝,皇额娘之意是与朕拜谒西陵,答谢神恩。还有孝穆皇后薨逝已逾十多年了,朕要阅视孝穆皇后万年吉地,赐名下棺。”
皇后伸手添了一勺汤,笑道:“朝政之事,皇上圣意裁断,做主便是。”
道光眉目温静,道:“皇额娘惦记先帝,朕也要尽一尽孝心,太后主理六宫,年岁渐长,着实辛劳。”
祥妃闻着乌鸡丹蔘汤饮,十分腥膻,心头微微一恼,作势弯腰躬身,连连吐了几口,
道光不觉一惊,道,“祥妃怎么了?可是胃口不适?”
祥妃含着温柔笑意,抚着胸口,施了一礼,道:“奴才失仪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后端庄脸容,喜上眉头,屈膝下跪,含笑道:“奴才恭喜皇上,继贵妃之后,祥妃已有三个月身孕。”
道光停下手中汤盅,惊奇一笑,道:“什么?祥妃也有娠了?何时之事?”
皇后的语调沉静而和缓,笑道:“昨儿下晚,祥妃身子不适,传御医瞧了瞧,赵永年、江从禄、张鑫一搭脉,便向奴才道喜,可见祥妃一胎是真了。”
祥妃也忙欠身,盈盈笑了笑,道:“奴才却是有娠了,皇上慈范六宫,垂爱奴才,奴才在此恭喜皇上圣恩。”
道光唇边漾着浓浓笑意,伸手吩咐碧绮取了取鹅毛软垫,道:“快坐下,朕竟没想到祥妃也有娠了,李长安,传朕口谕,晓谕六宫,朕下晚再到慈云普护答谢神佛,这等喜事,真是太好了。”
皇后柔柔一笑,道:“祥妃伺候皇上多年,如今与贵妃一般再度有娠,真是喜事连连。”
顺喜也在一侧笑道:“奴才回皇上,奴才拿了敬事房档,请皇上过目。”
道光微微睇了一眼,碧绮福了一礼,道:“嗻,奴才知道。”
碧绮垂着头,随手翻了翻,便奉于道光眼下,道:“回皇上,远一次是年头,近一次是昨儿,如此算下,正是三个月。”
道光和颜悦色,拉着祥妃的手,温柔凝睇,道:“说来祥妃一胎比贵妃还早,这真是喜事,有着身孕也不仔细身子,万勿生气动怒,你与贵妃一定为朕诞下阿哥。”
皇后笑靥微生,笑道:“回皇上,奴才即刻指派人手伺候贵妃、祥妃,加派御医轮流伺候两位妹妹,直至生产,诞育阿哥。”
祥妃低头含羞一笑,髻上的珠翠也是摇摇一晃,道:“嗻,多谢皇上垂恩,多谢皇后主儿垂恩。”
道光神色欣喜,语气温和得如三月和暖的风,沉思片刻,道:“皇后有心了,从前二阿哥、三阿哥早早殁了,实是可惜,这一次万万不可折了祖宗祥瑞福泽。李长安,传朕谕,即日起,贵妃搬至湛静斋居住,祥妃搬至天地一家春居住。”
祥妃眉目清娟,笑颜如花,道:“嗻,奴才这就收拾,多谢皇上圣恩,多谢皇后主儿圣恩。”
全贵妃、祥妃有孕三个多月,太后为纾解焦虑,更为了这一胎稳固,请了隆兴寺的住持为全贵妃、祥妃祝祷祈福,且派了御医、接生嬷嬷、水上嬷嬷、灯火嬷嬷伺候侍奉,确保万无一失。
等到了这一年的二月春风和煦之时,由内务府主持一年一度选秀,广充满蒙佳丽,南北翘楚。
道光一眼便相中了内务府郎中玉彰之女舒穆禄氏,天安门二等侍卫官明之女刘氏,顺贞门三等侍卫明隆之女保佳氏,地安门三等侍卫奇台之女呼尔哈氏、内务府总管赵均之女赵氏、员外郎尹杭之女尹佳氏、并于这个月的十二由母家直接送入圆明园侍奉。
勤政殿檐下的冰柱被暖阳晒得融化,泠泠滴落水珠,晨风吹动檐头铃铛在风雨中玲玲作响,那深一声浅一声忽缓忽急,忽有忽无,互相交错。
道光的侧脸有着微微清隽的轮廓,被淡金色的朝阳镀上了一层光晕,闪耀光辉,十分好看。
全贵妃笑靥微生,一手支着隆起的小腹,一手紧握鎏金镂空枝花手炉,道:“听说皇上在同乐院选秀了,一把子手笔挑了几个?”
道光抿了一口茶,那滚烫的热气氤氲上延,衬着东暖阁温暖的日光,温声一笑,道:“吾选了六个,只是泛泛之辈中略有几个心仪之人,不足为奇,怎么贵妃以为吾会挑几个?”
全贵妃眉眼盈盈,如一汪含情春水,笑道:“奴才不敢揣测圣意,想来皇上心仪之人,六位妹妹定出落得温婉端庄,贤淑聪慧。”
道光摸了摸全贵妃小腹,笑道:“比起你,她们还欠着火候,不过是十三四的姑娘,如何出落也不及六宫粉黛,婀娜多姿。”
李长安亦笑道:“贵妃主儿仪态万千,宠冠六宫,旁人如何及得上。”
道光颔首一笑,道:“贵妃不必吃心,你且安心养胎,为吾诞育阿哥便是。”
全贵妃眼底微带了喜色,道:“嗻,奴才哪儿敢吃心,奴才蒙受皇恩,且是公主生母,怎会如此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道光的眼笑得弯弯,捏了捏全贵妃娇润的鼻子,笑道:“好了,吾与贵妃不过一句玩笑,吾深知贵妃懂礼,别说六个,便是十六个,贵妃也是赞成。”
直到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内务府的秦世海陪着笑脸,站在廊下,随后顺喜一脚步入,道:“奴才请皇上圣安,万事如意,请贵妃主儿圣安。”
顺喜颔了首,道:“回皇上,内务府太监秦世海来请皇上安,说今儿一早内务府便拟好了新入宫小主的封号,但请皇上过目。”
全贵妃眉色一挑,甩着樱色双面彩蝶绢子,笑道:“如此喜事,还真得请皇上做主。”
道光微微颔首,顺喜双手一拍,内务府的小太监便捧着一个红纹木盘子恭谨入内,紧跟过来的秦世海手脚麻利地拍袖行礼,道:“奴才请皇上安,皇上圣安,万事如意。”
秦世海又转过了身子,道:“贵妃主儿圣安,万事如意。”
道光扬了扬眉,秦世海便笑盈盈道:“奴才回皇上,昨儿皇上挑了六位秀女,满洲镶白旗舒穆禄氏、保佳氏、呼尔哈氏,汉军刘氏、尹佳氏、赵氏,皇上仁厚,但请示下。”
只见红纹木盘子上面放着洒金纸,分别写着六个大字:恪、悦、琪、瑢、彤、杉。
全贵妃莞尔一笑,道:“如今内务府也越发会做事了,挑个封号都这样喜庆顺口。”
秦世海道:“奴才谢主儿赞赏,新挑上来的秀女颇得皇上喜欢,内务府挑的字也格外精致一些。”
道光扫了一眼,随口道:“前两个字倒挺俗气,琪字,瑢字,彤字读起来倒很好听。”
全贵妃抬眉一挑,不觉含笑,道:“听说皇上很是中意满洲舒穆禄氏和汉军旗的刘氏,既是如此,那皇上何不给她二人指个字,再来个封号,岂不是更好?”
道光满含喜色,思索一笑,道:“舒穆禄氏不过十四五的年纪,长得却是端庄,便封个贵人吧,刘氏出身低一些,封个常在,其余的秀女儿按着家世出身、常在、答应封着。”
秦世海忙颔首答应了,全贵妃伸手捡了一个彤字,回眸一笑,道:“这个字倒好,有红红火火之意,从前也没有用过。”
道光点头一笑,指着彤字,道:“吾记得选秀那日,舒穆禄氏便穿了一件浅红色的旧样旗服,也恰如这个彤字,那便把这个彤字赏给舒穆禄氏。”
全贵妃轻声念过,笑吟吟道:“彤贵人,这个封号倒很喜庆,好像奴才庭院前的一棵石榴树一样,红彤彤的。”
道光静了片刻,眼底的笑意愈来愈浓,道:“舒穆禄氏与贵妃一样,都是端庄贤淑之人,想来她入了宫,也定与你投缘。”
道光便吩咐秦世海,道:“彤贵人倒也罢了,余下的各自以姓为号。”
秦世海、李长安、顺喜忙打千儿施礼,道:“奴才在此恭喜彤贵人,恭喜诸位小主了。”
全贵妃也盈盈福身,捂着肚子,含笑道:“奴才恭喜皇上新得佳丽。”
道光爽然大笑,一把搂过全贵妃柔软无骨的腰肢,亲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