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秋天来得还是比较早,时光慢条斯理,悠悠的一荡,已然是道光九年八月的夏日到了这般清冷的深处。
到了九月初旬,道光依照皇家礼数巡幸承德坝上和木兰围场,携带着御前几位得脸的内臣,诸位皇子皇孙及几位嫔妃侍奉左右,也不免中途寂寞。
游幸坝上、木兰秋狝是历代皇家宫廷的旧规旧俗,从顺治爷入关后,传至仁宗嘉庆一朝已于百年。道光登基之后,勤俭理国,万事草创,曾一度荒废了游幸木兰和坝上一说,至去年和今年,国力有所缓解,才逐渐游览坝上,狩猎木兰。
道光枪法精准,又性喜骑射,所以这几年便携了亲王大臣、八旗精兵、皇嗣阿哥至此游玩。围猎数十日之后,再举行盛大宴会,饮酒歌舞,摔跤比武,宴请满蒙王公,八旗亲眷,同享太平盛事。
静妃、祥妃有着身孕,二人格外娇贵,道光也免了她们随行侍奉,舟车劳顿,便依了皇后提议,带了贵妃、和妃、珍嫔、筝贵人、玲贵人、禧常在。
此时的道光与皇后并排而立在草原河水的一头,道光穿了一件暗绿色的孔雀纹长襟褂子,上面缀满了虎晶石、翡翠、蜜蜡奇珍异宝。
皇后披了一身鹅黄色芙蓉朵刺绣的滚毛大氅,发髻上簪着翠饰和珠环,温文而笑,道:“圣上瞧了河水一上午了,也是累了,奴才出来之时着人炖了一锅肘子,想来也是炖熟了,秋来坝上清冷,雨露湿重,皇上要仔细。”
道光牵了牵皇后的手,眸光中含露深情眷眷,温和一笑,道:“劳皇后费心,近来皇后身子偶有不适,你主理六宫事宜繁多,也该珍贵身子,万勿憔悴伤身。”
皇后眸底一阵湿润,便雍容含笑,道:“奴才多谢圣上,六宫虽是繁冗,到底也是女人家,不比圣上操持朝政,夙兴夜寐一般辛苦。”
道光笑了笑,低眸看着一望无际的空旷草原,不禁眼色盈然,道:“吾每每来到坝上,便会想起皇考,当年吾还是不甚得宠的皇子,虽是嫡出,到底无生母庇佑。少时皇考独宠皇额娘,皇额娘位正中宫,极是富贵,她的伯父恭赛拉,母弟和世泰、和世奎位极议政大臣,行走军机处,皇考深爱两位嫡子,也曾一度立为储太子,三弟勤勉,四弟伶俐,便连晚年的五弟都聪慧过人,吾有时在想,当年皇考册立吾为储君,到底是为何?”
皇后笑意盈盈,笃定一笑,道:“先帝一生英明,才会在诸子之中遴选圣上继承江山社稷,圣上嫡出正宫,纯义仁孝,勤俭治国,堪为一代明君。”
道光的笑容渐渐疏浅,他伸手拔起一根野草,黯然神伤,道:“自太祖皇帝建立后金政权,至世祖章皇帝入关,康干盛世,传至百年,到了吾执掌天下之权之时,清平盛世竟逐渐走了下坡,英夷猖狂,外蛮骚扰,吾有愧大清的列祖列宗。”
皇后执着道光的手,温婉道:“圣上多虑,圣上以仁孝治天下,恭谨为道,勤俭为德,奴才居于六宫之首,定与圣上持荣辱、共进退。”
道光这才眉色顿开,唇齿含笑,道:“眼下静妃、祥妃怀娠数月,这等喜事自登基以来,便从未有过,倒是静妃,身子太脆,皇后万万仔细,延医请脉,汤羹问药,断不可有一丝差错。”
皇后屈了屈膝,眸光一亮,恬静一笑,道:“恭喜圣上,奴才出宫之时,已将静妃交由王泽溥、张永清两位御医照看,王御医私下与奴才说,静妃一胎,十之八九是个男婴。”
道光大喜,不觉唇角含笑,抚着手掌,道:“御医真的这样说?太好了!吾膝下子女福薄,仅有大阿哥与两位公主,若静妃一胎是阿哥,那太好了。”
皇后笑容灿烂,福了福身,道:“奴才不敢扯谎,若依御医所言,奴才在此替静妃母子谢过圣上了。”
道光大喜过望,只感觉浑身舒畅,格外精神,当晚便回了帷帐之中,临幸了皇后。
此番坝上游幸,木兰秋猎,十分开怀。全贵妃为求方便,仅带了四岁大的寿惠三公主一同前往,而把年纪较小的寿安四公主留了宫中由芝兰照顾。
全贵妃虽深得道光宠爱,到底不如从前,时下又有年轻娇俏之人在侧,撒娇痴缠,不免把全贵妃搁置一旁,独受寂寞冷清之苦。
而全贵妃在草地上哄着寿惠三公主,却苦笑一声,道:“才脱了皇宫那四方巴掌大的天儿,心却一直怏怏,也不知是怎么了?”
翠竺、赵得海打趣一笑,道:“主儿是拘谨惯了。”
全贵妃爱惜抚摸着寿惠三公主额头上长出来的细碎头发,道:“吾是拘谨惯了,可寿惠却没这样自由自在玩了,等下玩得累了与额娘一起回营帐安置。”
翠竺手里摘着从河岸边采来的野花,顺着寿惠齐整的额发别了一朵,笑道:“公主漂亮,等长大了下嫁,一定嫁一个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额附。”
全贵妃便笑道:“哪有你这样教孩子?公主这样小,吾才舍不得让她早早下嫁呢。”
翠竺脸色一红,嘻嘻一笑,道:“奴才不过是顺口胡诌罢了。”
翠竺话锋一转,张望着四周,低声道:“奴才听说此次皇上出游坝上、木兰,还邀了蒙古亲王公侯,连嫡福晋都列位其间,可见今年出游盛大了。奴才还听底下人说,这几天大阿哥总陪着皇上,便是和妃都颇得皇上眼缘。”
全贵妃不以为然,抚着胸口上的一块藏青色玉佩,道:“这又怎样?大阿哥好歹是庶长子,平素不待见也是他不争气之故,现下亲贵都在,怎么也要圆一下父子爷们儿情分,且皇上头一次游幸坝上,不比先前。从前皇上出游过承德,虽是皇家园林,到底地方狭小,不比坝上风光秀丽,獐狍野兽,豺狼虎豹居多。”
翠竺点了点头,却撇了嘴,道:“主儿说得是,凭和妃、大阿哥几斤几两,能在皇上面前出尽风头?奴才私下瞧,多半是皇后功劳了。”
全贵妃正了正发髻上簪的湖翠色翡翠珍珠翘,笑道:“皇后乃中宫,中宫无儿无女,难免心气弱些,听说静妃一胎,有些底子,不比祥妃一般心浮气躁。”
赵得海沉着嗓子,道:“有没有底子,得十月临盆才瞧得出,凭她一个个献媚讨好。”
当下也不多言,午后草原上阳光灿烂,沐浴如金,偶尔也刮起了阵阵秋风,令人浑身发凉,全贵妃领着寿惠三公主却也回去了。
这一晚北风吹寒,凉爽惬意,内务府请示了道光,便在皇家御龙大帐里赏舞饮宴。
坝上草原距京城较远,又是出宫在外,随行之人虽然繁多,到底不太自在,反而缩手缩脚,拘束得紧。
皇后更是一力吩咐,主张塞外节俭,不得铺张浪费,茶水糕点也不比宫中精细巧妙,反倒多了各色秋野菜肴,又将白日里诸位亲贵王爷所猎获的飞禽走兽,雉鸡野鸭烹煮烧烤得嫩滑爽口,鲜香无比。
诸位在座的亲贵王爷大都出身满蒙贵戚,既有军机大臣穆彰阿、舒明阿、恭赛拉(钮祜禄氏)、何汝霖,内大臣载铨、载垣、端华、僧格林沁(博尔济吉特氏)、玉璸,内务府大臣灵寿、文庆、步军统领琦善(博尔济吉特氏)、裕祥,又有世袭官爵的承恩家眷,恭慈皇太后的子侄玉琦、玉璘、景韬(富察氏)和爱新觉罗氏的皇族子侄,奕山、绵恺、绵愉,更是饮酒助兴,欢饮达旦。
坝上草原风景旖旎,草色青翠,夜晚之时更是皎洁明月,朗照长空。更在帷帐的四周燃了无数柴草篝火,当下便唤来了数位蒙古女子挥起五彩缤纷的长袖袍服,裙带旗装,千娇百媚的跳起草原歌舞来。
皇后依旧言笑如常陪伴在道光身侧,全贵妃、和妃坐了下首两侧,依次是珍嫔、筝贵人、玲贵人、禧常在和几个上来的答应。
筝贵人捡了一枚杏子,对着全贵妃笑道:“到底是人年轻,换了长袖袍服,依然这般青春娇好。”
也的确蒙古女子的歌舞华美瑰丽,比之于宫中的杨柳蛮腰,纤细袅娜更有热烈艳丽之美,奔放爽朗之意,引来羣臣无数阵阵的喝彩声。
全贵妃扬了草青色的丝纱手绢,道:“妹妹这般说,便是自贬了身价,妹妹才情并茂,冷艳貌美,比起蒙古女子更有一番韵味。”
筝贵人嘲笑着抚摸了一下脸颊,道:“奴才自知不够出挑,也不算貌美,更不敢奢望雨露恩惠。”
玲贵人近来很得道光青睐宠爱,更有一把好嗓子,吹拉弹唱的样样精绝,便笑道:“姐姐怎说这种浑话,姐姐这般模样,且弹得一手好筝,皇上喜欢还来不及呢。”
皇后撇了一眼过去,便笑道:“妹妹们口齿伶俐,说笑什么呢?皇上醉意阑珊,夜下着人召幸。”
那绵愉今年也快十五岁了,出落得模样丝毫不逊色于先帝从前的几个儿子,眉眼之间更像先帝。
只听他笑道:“听闻六宫之中,有位才人琴棋书画样样精绝,臣弟不才,无福见上一面,今日坝上歌舞欢聚,不知皇兄的这位妃子是否位列其中?”
道光已然有了薄薄的醉意,便抚手一笑,道:“五弟说得可是贵妃?她便在朕的一旁呢。”
全贵妃微感矜持,忙掩了掩衣袖,道:“皇上醉了,惯爱取笑奴才。”
道光挥了挥手,拨着吃了一口葡萄,道:“五弟方才都说了,琴棋书画样样精绝,朕的六宫中除了你,还会有谁?”
珍嫔画了一双新月眉,配着她桃花点水的脸庞,便大着胆子,讥诮道:“回皇上,这可不好说,除了贵妃,奴才瞧筝妹妹、禧妹妹也是样样精绝。”
道光醉意头晕,迷离而朦胧的眼神打量着珍嫔,一时想不起了,向着李长安,皱眉道:“她是谁了?”
李长安倒也警觉,道:“回皇上,是珍主儿。”
道光眸光一凉,冷冷瞧着珍嫔,微微不语。
珍嫔便生了七分畏惧,沉声道:“朕与贵妃言语,哪儿有你一个低贱子插嘴份儿,传朕谕,珍嫔降为贵人,拖出去掌嘴三十!”
珍贵人一脸茫然无措,只拼命叩首请罪。
禧常在想要劝上一句,也被全贵妃紧紧按住了手,示意不要过多言语。
绵愉举起杯盏,奉满了一杯酒,道:“皇兄何苦为了一介女子而大伤肝火?真是不值当,如此扫兴,那臣弟也不好再赏贵妃歌舞了,臣弟便敬皇兄一杯酒,如何?”
此时的道光正值酒醉饭饱之时,倒也勉强抿了抿,指着坐他下首的全贵妃,道:“今儿是坝上酒宴,贵妃你去换一身装束,让五弟瞧一瞧。”
全贵妃神色自若,收衣敛裙,忙屈膝下蹲,道:“奴才不才,貌丑颜陋,歌舞书画更是粗俗不堪,入不得皇上圣眼,也污了诸位亲贵圣耳清听。”
道光爽朗大笑,伸手执起全贵妃一双冻得发凉的素手,抚着手背,道:“无妨,贵妃即兴舞上一段。”
全贵妃撇了撇身后端坐的皇后,明媚一笑,道:“皇上圣意吩咐,奴才献丑了。”
道光这才微笑点头,吩咐了李长安、顺喜备下音律器乐,并由几位宫女引路到帷帐之后更换衣裙。
诸位亲王女眷含笑矜持,除了筝小主、玲小主口齿伶俐,有说有笑之外,其余福晋、侧妃、女眷们都笑色懒懒,不愿多言,唯恐多说一句话,惹怒道光发火,内外亲王笑话。
少时,闻得一缕草香幽幽袭来,但见全贵妃换了一件蒙古族女子特有的衣衫袍服,鲜艳明丽,紧俏妩媚,淡紫色云朵双莲绣格桑花的窄腰袍装,霞紫色的裙裾彩缎,腰间镶嵌着蒙古八宝和素质的环扣,素雅迷人,长发鬟挽,云鬓轻束,鬒黑如墨,髻色薄蝉,头戴着蒙古宝帽,帽沿之上垂下紫檀色的玲珑双羽,配着雪花色的珍珠,一颦一笑,清婉亮妍,尤其是唇角边勾起的妩媚一笑,清冷十足,婉约惊艳。
道光显然被全贵妃的明艳华贵惊住了,眸中温然的情意更盛,恨不能缠绕于她身上,只痴痴然张望着,不肯扫过其余之人一眼。
和妃瞧了一眼皇后,皇后只端庄凝神,眉心之上却是满满的嫌恶与鄙夷,微微摇头。
全贵妃轻移莲步,妙走曼态,腰肢裙摆随着艳烈亮丽的节拍欢快舞动,蒙古族的长调头琴,音色悠扬细长,多有豪放瑰丽之感,时而像万顷草原一般,风光旖旎,秀丽蔓延,时而像碧波粼粼的河水一般,清澈见底,一望无边。
全贵妃纤手轻破,婉转腰骨,与席间的几位蒙古的亲王公侯笑语嫣然,竞相歌舞。
待到歌舞将息,酒过三巡之后,众人都有了薄薄的醉意,道光更是醉倒案几之上。
皇后不胜酒力,便道:“传人,把皇上扶到大帐中安置歇息,一众人等各自回寝帐中安置。”
便有李长安、顺喜引着几个小太监把道光搀扶得走了。
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更眷恋着她的亲弟荣海,当下便沉了声,道:“皇上疲倦,坝上且多蚊虫野兽,大帐四外定要加强人手戒防,以免出了差错。”
和妃扭着腰骨,扬着手绢,笑道:“主儿的兄弟武功高强,孔武有力,最是人中翘楚,有将军在此,定能一切无虞。”
荣海微微咳嗽一声,道:“奴才不才,和主儿言重了。”
此时的全贵妃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扶着赵得海的手,娇俏道:“您过谦了,有皇后主儿主理坝上,会出何事?”
皇后冷冷微笑,注目着全贵妃夜半浓妆,姣好的美貌,道:“贵妃才言重,吾治理宫闱一向严谨,即便是坝上宫外,也要固若金汤,戒备紧实,贵妃夜半浓妆,轻歌曼舞,也不怕传人笑话。”
和妃牵动着耳后的翠玉耳环,亦是轻蔑笑道:“是呀,好歹是一朝贵妃,公主生母,不自个儿估量身份,反而弄得跟歌妓贱女一般。”
全贵妃立时变色,转而莞尔微笑,道:“有这等姿色之人,才肯浓妆淡抹,轻歌曼舞,若是没有,连想想都难,和妃自个儿没本事,倒爱管别人闲事。”
和妃秀脸一怒,便要发作,身后的大阿哥更是对全贵妃吹鼻子瞪眼睛。
皇后睇过眼色,身侧的王嬷嬷、陆忠海急忙按住了大阿哥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徒惹是非。
筝贵人撇了撇唇,冷艳一笑,道:“说来我等都不如贵妃了,活该我等不受宠。”
皇后正一正色,道:“如此晚了便回去安置,明儿一早,圣上预备在坝上秋狝,裕祥、荣海,随吾回大帐。”
荣海眉色一滞,忙拱手一别,道:“是,臣弟遵命,臣弟在大帐内外巡逻一遍,便前往皇后主儿帐中。”
全贵妃等回了一礼,温婉一笑,道:“恭送皇后主儿,恭送将军。”
全贵妃才说完,眉眼弯弯处深深望了荣海背影一眼,便是如此刚毅挺拔,英俊魁梧,不觉眉头一喜,心下暗笑。
坝上草原地势低平,无遮无拦,更是草场丰美,鱼鸟成羣,午夜凉风吹拂,弥漫着草木花海自带的草色清香,令人心神舒爽。
一轮坝上圆月排云而出,引风而上,更有月色朦胧,熠熠洒落,照亮着不远处河岸临水旁零星开着轻盈的粉紫野花,泛黄野蔬。
等到了次日清早,道光倦意舒缓,由着玲贵人、禧常在梳洗装扮,一众嫔御则穿戴整齐候在大帐外。
虽是坝上巡幸,木兰秋狝,搭帐设篷在外,但道光住处亦是简约大方,丝毫不见奢靡华贵之感,帐内的摆放布局精巧,一桌一木都是皇家风范,天家气度。
只见大帐顶部彩绘着满洲祥瑞,举头可见绚烂夺目的贴银箔莲花纹,瓜果花蔓的纹饰图案,重重叠叠,累成繁繁密密的织绣模样。
而至皇后到低等的答应、常在寝帐之内,四壁彩绘花草,皆是青蓝色饰白缎的吉祥纹理,郁郁青青,环环相扣。
待道光携着玲贵人、禧常在的手出来之时。皇后脸色一沉,忙屈了膝,道:“恭请皇上圣安。”
道光抬了抬手,便拿着帕子擦了擦唇。
皇后凤目一横,玲贵人、禧常在便浑身一颤,不敢抬头。
皇后福了一礼,道:“但请皇上示下,晨膳备在哪儿?奴才也好告知膳房厨子仔细安排。”
道光就着李长安的手,漱了口嘴,便垂着眼睫,道:“昨夜有些饱,今儿早便不用晨膳了,朕难得来一趟坝上,不想这般拘谨,今日便与四弟、五弟、奕讪在山头骑马射猎,皇后、贵妃自娱便是。”
皇后只勉强答应了一声,而全贵妃妙步上前,挽着道光的手,笑道:“奴才可不想孤零零在山头守着,皇上出宫之前,可是答应奴才,要与奴才一起赛马。”
道光轻捏一下全贵妃芙蓉颜色的俏丽脸蛋,道:“朕便带贵妃一起赛马狩猎,朕记得前年在承德,筝贵人马背功夫也是不输满蒙女子,筝贵人、玲贵人、禧常在也随朕同去。”
全贵妃妩媚一笑,亲热挽起道光的手,笑着上了马车。
坝上草原的塞罕坝围场草场广袤,绿茵坦荡,一望无垠,那蓝天清湛,草色青翠,云朵洁白,各自接天盖地,相融相连。晴空万里,天高云淡之际,茫茫苍山林海捧出清晨一轮红日,喷薄四射,霞光万丈,或是日暮西山,残阳如血,或是红霞漫天,草色青黄,亦生了红河日下瑰丽之感。
而到了此处,塞罕坝草场地界,道光忍不住驰骋草地,骑马射猎,也最喜携着全贵妃、筝贵人、禧常在等年轻娇丽的嫔妃,她们青春貌美,胆识过人,又年轻矫健,英姿飒爽,比起满洲阁中端严的闺秀,和汉军书香门第的世家淑女,更别有一种天然洒脱气韵,都换上了鲜艳紧俏的蒙古袍服,娇艳亮丽,扬鞭策马。而道光的身边又有兄弟子侄和皇子阿哥出入相随,更显皇家贵胄,天家风采了。
如此,道光携着众嫔妃皇子,臣子兄弟在塞罕坝草场拉弓射箭,烈马驰骋。林海幽静,树木葱茏,千骑飞驰,百鸟啼鸣,又有狍鹿疾奔,虎狼追逐,引得人越发兴致颇高,收获颇丰。
道光领着全贵妃、筝贵人、玲贵人、禧常在等人在草场前头赛马狩猎,道光箭法如神,射中了一只黄脸白点的狍子和几只野兔子,全贵妃一身水蓝色俏丽镶花马鬃袍服,姿色艳美,丝毫不像生育完两位公主的生母,她拉弓射箭,极是精准,便连赛马狩猎也是不输男子,轻而易举的射中了一头麋鹿。
禧常在虽是汉人,但她心性颇高,不肯屈居人下,也射了一头斑羚羊和几只野鸡,连玲贵人都在荣海、绵愉的教导之下,射中了几只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