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之后,凤鸾春恩车准时等候在承干宫外,李长安忙赔了笑,道:“主儿准备好了,请上车辇吧。”
不过几百步之遥,便到了养心殿西暖阁,全嫔忙屈了膝,行了一礼,道:“奴才请皇上安,皇上圣安,万事如意。”
道光忙道:“快起身回话,吾想着瞧你,奈何呈上来的摺子太多,且是各地官员腐败、鸦片横行之类,吾瞧得也是头晕眼花。”
全嫔福了福礼,便走了前,纤秀小手轻揉着道光的太阳穴,温婉道:“回皇上,当年曹刿道,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且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小惠未遍,民弗从也。腐朽之人祸于朝廷,危于百姓,必当人人诛之。”
道光轻刮着全嫔细巧的鼻子,道:“你一向温婉嫺淑,很少这般疾言厉色,今儿如何了?”
全嫔掩了掩唇,道:“回皇上,奴才失言,皇上登基不过一年,天下局势且不稳,皇上乃一国之君,若无雷霆之怒整肃朝纲,如何固守祖宗百年之业,天子之怒而四海惧,但请皇上圣裁。”
全嫔见道光脸色铁青,隐隐不悦,忙屈膝跪在地上,低头道:“奴才该死,诓议朝政,还请皇上降罪。”
道光沉思许久,才温柔扶起,道:“起身,你没有罪,吾也许久没听见真话了,皇后恪守规矩,谨言慎行,是万万不敢讲,廷臣之内大多阿谀奉承,毫无主见,吾也是心烦。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若是吾失了你,吾之种种烦心又将倾诉于谁?
全嫔宁静一笑,道:“皇上抬举奴才了。”
道光笑道:“说来你才貌双全,是该晋一晋了,热闹一番,可国库空虚,只一切从俭,过了年晋你为妃。”
全嫔福了一身,道:“多谢皇上厚爱,奴才得皇上如此,真乃之幸。”
夜晚,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照在大红色锦绣山河锦被上,全嫔微弱的**声一点一点,响彻天明。
道光二年七月二十五,酷暑盛夏,天气炎热,体元殿外的梧桐树烤焦蜷缩着叶子,伺候的太监也是轮流更,夏日炎炎,心中烦躁。
道光坐在体元殿的龙椅上,因着炎炎燥热,殿内也焚着清凉去热的薄荷香料,使人嗅之神清气爽。
军机大臣穆彰阿请了示,道:“回皇上,天气炎热,冀州、开封一带禾苗大都枯萎烤焦,尤其是江浙各地,数月不下雨,颗粒无收,民不聊生。”
道光摇着绣龙团扇,烦烦道:“真是小暑不算热、大暑三伏天,中原一带历是晴雨难有,暑热盛行,既是天不下雨,朕也顺应天命罢了。朕记得从前先帝在时,每年盛夏都至承德避暑纳凉,朕也想着,走一趟承德,可动辄一次便要花费,国库吃紧,一切只好从俭。”
穆彰阿道:“回皇上,圆明园和颐和园的景致倒也不错,虽无承德凉爽,但可小住几日,世宗雍正修葺的勤政殿可供理政,天地一家春可供召幸,绮春园可留足游玩。最妙当以长春园,花鸟鱼兽取其江南精华,令天下能人巧匠,巧夺天工之作。”
道光点了头,道:“那便去一趟圆明园,先帝在时,曾修整过园内的花石宫宇,朕命人修了镂月开云、平湖秋月、水木明瑟,余下随性而居罢了。”
这一日午后,天气炎炎,烦闷不安。皇后穿戴整齐,温婉素雅,慢慢摇着蒲扇,笑道:“这天头也是渐渐热了,妹妹们也不适,昨儿皇上提议,走圆明园小住一阵。”
皇后又道:“说来皇上仓促登基,圆明园那边儿修缮也不过尔尔,随行之人也是有些脸面,素日得势。和嫔母子身份矜贵,全嫔、祥贵人随行伺候,余下之人吾再商酌。”
和嫔神色奕奕,道:“圆明园可是个好地方,听说干隆爷在世之时每年盛夏便至园子避暑。”
皇后笑意深深,道:“那是自然,干隆爷曾六下江南,多次驻跸圆明园,雍正爷便喜欢在勤政殿亲理政务,可见圆明园非比寻常。”
祥贵人凤眼斜斜,笑道:“奴才多谢主儿体恤厚爱。”
皇后却笑道:“妹妹不必多谢,你如下很得宠爱,伺候皇上也得宜,生儿育女指日可待。”
祥贵人温柔一笑,屈了一膝,道:“是,奴才谨记主儿教诲,奴才莽撞福薄,能有主儿悉心教导,才可安稳度日,主儿贤淑,奴才真是万个不及。”
和嫔冷笑一声,道:“祥妹妹的嘴巴真甜,倒显得我们笨嘴拙舌了,难怪皇上宠你多。”
珍贵人撇着一手豆蔻珍珠花涂汁指甲,道:“是呢,姐姐福气这般好,再来时,定要为皇上怀上龙种。”
全嫔笑道:“能怀上龙种那是好事,皇上子嗣不丰,若是一朝诞子,为嫔为妃荣耀门楣不说,连自个儿前程也跟着尊贵来了。”
和嫔轻摇了绣花团扇,道:“你知道的够多,不过话说回来,祥贵人能去趟圆明园算得了何?全嫔才真是福气深厚,学也学不来。”
全嫔转首一笑,道:“既是学不来,那姐姐定要仔细学着了,不过也是,皇上不喜之人,怎么学都是一股子上不了台面,真比起世家大族差得多了。”
和嫔脸色粉红,怒道:“全嫔,你也太嚣张了,皇后主儿,您瞧全嫔,她真是太嚣张了。”
皇后微瞪双眼,道:“够了,烈日炎炎,你一言她一语成何体统?和嫔、全嫔都是皇上素日所爱之人,如此不顾规矩,叫底下的奴才瞧笑话不成?好了,都退安吧。”
见众人都退下,殿内唯有皇后与和嫔二人静静相对,皇后便招手唤她进内室坐。
皇后端坐正榻上方,眉目嫺静,神色淡淡,闲闲的剥着葡萄,却道:“不是吾训你,你是皇子生母,身份尊贵,怎得也失了体面与全嫔一起斗嘴?”
和嫔一脸惶恐,低头道:“奴才不敢,可全嫔她也太嚣张了,三番两次侮辱奴才和大阿哥,奴才岂容于她?”
皇后扶着鬓发间的一支翠玉镶金步摇,冷笑道:“全嫔本非池中之物,就凭你的能耐,你能把她如何?简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王嬷嬷仗着身为皇后陪嫁,也道:“和主儿,皇后主儿可是诚心诚意帮您,主儿想想,当年您在王府之时,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官女子,比答应小主都低了不少,您一朝得了皇上醉酒临幸,没名没分的伺候着,若不是皇后主儿见你着实可怜,才回的先帝爷,拨了个侧福晋的名儿给您,进了宫又给您一个嫔位,您有何不知足,若没皇后主儿一路扶持,您哪能如此顺风顺水。”
和嫔一脸愁容,哭诉道:“奴才何尝不知是主儿悉心扶持,才有奴才今日之位,奴才人老色衰,不得皇上宠爱,眼今儿全嫔都敢对我吆五喝六,奴才有何颜面再伺候皇上了。”
皇后意态闲闲,伸手扶起匍匐而跪的和嫔,柔和道:“糊涂!再不济也要顾及大阿哥脸面,全嫔到底是皇上新宠,妩媚手段凌厉些,往后多留个心思便是了。”
和嫔洇洇怯弱,忙用手绢擦了擦眼泪,道:“多谢主儿关怀,奴才铭记于心。”
说完皇后便吩咐王嬷嬷好生送和嫔出去,自个儿独自眠了一眠。
道光二年六月二十六,黄道吉日,诸位嫔妃、皇子公主、宫女太监们浩浩荡荡地跟随道光的鸾驾出了紫禁城,驻跸圆明园。
圆明园乃落于紫禁城西边,与颐和园毗邻,由圆明园、长春园、绮春园三园组成,故称圆明三园,其中最以圆明园装饰华丽奢侈,有万园之园之称。
大清帝王都极为钟爱圆明园,自康熙四十八年建成之后,每逢盛夏便携带众嫔妃、皇子来消暑避凉,勤勉政务。圆明园建筑雍容华贵,磅礴大度,有江南园林的委婉瑰丽,又吸取海外园林的独到精华之处,景中有景,园中有园,构思奇巧,堪称一绝。
宫车渐行渐远,乍然离了朱红色百尺宫墙,心情也是顿时舒畅了不少。挑起车帘可见城外稼轩农桑,野花清香,野草浓茂,深吸一口,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道光择了镂月开云居住,那镂月开云原为牡丹亭,于九洲清晏之东,天然图画之南,四处装饰辉煌,焕若金碧,前面植着数片国色娇艳的牡丹花,后面又种着百顷古松奇木,花香清幽,松木青青。
道光亲自为皇后择了平湖秋月居住,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因着皇后主儿素性怕热,而那平湖秋月临水敞厅,紧接水面,西北角与游廊,亭台轩榭相连,可一饱福海清风明月之美景。
和嫔母子择了海晏堂,全嫔住进了杏花春馆,恬嫔、祥贵人、睦常在与几位答应小主一同住进了水木明瑟、映水兰香。
睦常在笑语盈盈,道:“奴才在闺阁之中便听人讲过,圆明园与颐和园、拙政园、留园并称园中之最,尤以圆明园修饰精妙,令人叹为观止,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全嫔笑道:“当年康熙爷建此园时,最初是赐予四阿哥,也就是雍正爷,雍正爷即位后,拓展此园,并在园南多建了正大光明和勤政殿,及内阁、六部、军机处,御以‘避喧听政’,园内景致精巧华丽,又极具典雅韵味,真是叫人流连忘返。”
睦常在俏丽而笑,道:“到底是姐姐博学多才,见多识广。”
瑺答应眼神流转,却道:“果真姐姐出身世家大姓,识文断字,聪慧过人,不比妹妹寒微。”
全嫔伸手遮着林叶之间的熹微阳光,道:“答应妹妹何苦自怨自艾,既是出身不如人,那便挣个好前程,一样风光荣耀。”
瑺答应眉色一展,道:“姐姐得皇上恩宠多时,怎知做奴才等,连皇上面儿都见不上,哪儿来风光荣耀,这个中滋味岂是姐姐懂得。”
睦常在微一掩唇,扯了扯瑺答应的衣袖,道:“妹妹冒失了,做姐妹的得皇上雨露隆恩,天家眷顾,何必如此。”
全嫔恍若未闻,抬眉往西一看,指着道:“前面便是荷花池,摘些荷叶回去熬汤,夏天吃着,最是开胃消食,清凉去火。”
睦常在也拉着瑺答应的手,抄着近道来了荷花池,满池荷花在太阳的照耀下,朵朵怒放,田田的荷叶像是舞女轻巧娉婷的衣裙,叶子上有羞涩打着骨朵的,也有已开得残败的,还有高昂红红的小脸,全嫔不禁笑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圆明园的荷花果是开得艳丽娇媚,朵朵红莲,鲜艳欲滴,真是好看极了。”
只听睦常在惊吼一声,道:“你是谁?怎么躲在暗处?”
那人拱手行礼,道:“臣现下闲来无事,陪伴诸位小主身边,以免小主失足跌入荷花池。”
瑺答应纤手一指,道:“放肆,吾等皆是宫眷妇人,怎得轻易见了外臣男子,若是传了开,岂不是累及吾等清誉?”
全嫔眉目一蹙,道:“瑺答应言重,且不说皇家御园人来人往,身边皆是功夫之士,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吾等皆素未谋面,更无言辞冲突,怎得累及吾等嫔御清誉,答应小主若是胡说,那便是自个儿不端了。”
瑺答应到底惧怕全嫔,双唇哆嗦,便一赌气扶着婢女的手回去了。
全嫔倒也识得此人,只见他气宇轩昂,丰神朗朗,便笑着施了一礼,道:“全主儿安好。”
全嫔温婉回了一礼,睦常在也忙请了礼,道:“既是与姐姐相识,那便算不得外臣男子,那边有新开的荷花,奴才便去摘了。”
睦常在疾步而走,荣海抚着额上拢金翎的辫子,羞红一笑,道:“主儿眼力极佳,可识得臣?”
全嫔莞尔一笑,道:“素闻国舅相貌端正,英勇健壮,身段挺拔,声音如银铃作响,举手之间尽是满清贵胄之气,且容貌与皇后主儿有三分深肖,如此人中翘楚,。”
荣海笑道:“多谢小主夸奖,小主依旧貌美如花,定得皇上雨露恩惠,隆恩宠眷。”
全嫔唇色一凝,眉头微蹙,绕着条条柳枝垂垂,道:“六宫女子谁不想方设法,挖空心思,博得皇上一笑呢,吾并非仙人,无法预知福祸,女子心肠尽是。”
荣海颔首垂头,拱手道:“小主聪慧过人,自是博得合宫上下一片交口称赞,圣上行勤俭之礼,慈悯仁厚,必不会使小主明珠暗投,芳心错付。”
全嫔亦屈膝含笑,道:“小女子心思倒让将军见笑了,将军出身满洲世家大姓,语之凿凿,言之客气,吾委身拜服。吾自初入宫闱,承蒙皇上、皇后厚爱,洒扫沐浴,侍奉左右,已是荣幸之至。”
荣海笑道:“吾曾听人说过,小主温淑有礼,品貌无双。”
全嫔讪笑一声,微红了双颊,道:“休听奴才们胡言,吾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哪儿能禁得起将军如此海口。时日不早了,若吾与将军逗留久了,反而辱了将军与吾清誉,吾告退了。”
说完,又徐徐施礼,拉上芝兰、杏儿羞答答地回去了。
皇后插着宝银新采摘下的荷花,含笑道:“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荷花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芬芳清奇,清香沁人,总能叫人神色气爽,心旷神怡。”
宝银笑道:“主儿兴致好,皇上亲择了平湖秋月给主儿居住,又拨了奴才使唤,皇上对主儿和和美美,伉俪情深,闺中情致更好呢。”
皇后脸上一阵潮红,一阵喜悦,道:“这种浑话私底下说说便罢,登不得台面。这平湖秋月建于雍正年,是仿着杭州西湖的平湖秋月修建而成,干隆爷曾携着孝圣太后在此重阳登高,先帝时又更名为三卷大殿,又有诗曰不辨天光与水色,结璘池馆庆霄凉,蓼烟荷露正苍茫。白傅苏公风雅客,一杯相劝舞霓裳,此时谁不道钱塘。”
宝银忙施了一礼,道:“主儿博学,六宫无人能及。”
皇后往海水蓝纹鳞花大碗添了一勺子鱼饵,道:“言语两句便博学了?不过是闺阁之中略微识得些字罢了。晌午你在着人采些荷叶来,古书上注有荷叶有清心解暑,消风祛湿之功效,荷花泡茶,有消烦解热、平心静神之妙,园子里不比宫中,将就节俭吧。”
宝银噘嘴道:“主儿的心性好,可是旁人便不这般了,奴才听说皇上赏了全主儿好多珍奇珠宝,择了杏花春馆,四面临风,景致甚美。说来全主儿入宫不过数日,便这般眼热……”
皇后放下手里的荷花,脸色清冷,道:“住口,不得暗自诋毁,皇上喜欢,吾有何法子?若是拿出中宫之势,争宠他人,力压妃嫔,难免惹人不满,既是全嫔得圣心宠眷,便让她得意,左右皇上宠幸谁都无妨。”
全嫔逗着廊下的青花瓷海水纹深碗里的各色锦鲤,笑道:“你瞧这条鸳鸯赤尾,尾巴竟也是暗红色,上头还夹着点深绿,脑袋上像戴了一顶墨色帽子一样。”
芝兰添了把鱼饵,道:“主儿你瞧那条金色边儿的鱼儿长得更喜庆,金琳琳的,格外耀眼。”
全嫔扬了扬一把水红色金花纹锦手绢,笑道:“皇上果然有心了,将这样好玩儿景儿赐了吾,听说今年饲养的鱼儿不过几百条,还要供给太后、皇后、小主、阿哥们,且不说那鱼儿品相如何,单是皇上赏的几条鸳鸯赤尾、鹅头红、金蝶舞,便是百价之宝。”
宝铮笑道:“皇上待小主真好,这杏花春馆景致好不说,夏天还凉快,尤是从湖面上吹的阵阵清风,伴着果香溢溢,好舒服呢。”
全嫔抚着手腕上一对白玉手镯,道:“到底是皇上心思细腻,择了杏花春馆,其实圆明园好的景致也不少,只是先帝在时,并无仔细修葺,荒芜着了,皇上登基,力行勤俭,倒未仔细修整。”
宝铮喜喜笑道:“奴才拙见,皇后主儿的平湖秋月自是不用说,祥小主、睦小主恩少宠薄,委屈挤在一起了,皇上青睐小主,连底下的奴才都跟着眼热,过了这次,皇上便晋小主位份了。”
话音未落,只听赵得海喊道:“皇上驾到!”
全嫔忙起了身,屈膝行礼,道:“请皇上安,皇上圣安,万事如意。”
道光忙示意起来,笑道:“一斛珍珠可收了?杏花春馆住得可还舒坦?”
全嫔脸色一红,福了一礼,道:“皇上圣心,奴才得了。一枝和露珍珠贯。月下回来寻几遍。今朝忽见数枝开,未有十分如待伴。一斛之数,奴才不敢私授。”
道光抚着手,却道:“海榴初绽,朵朵簇红罗。乳燕雏莺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似琼珠乱撒,打遍新荷。如此美景,得一斛之礼,岂不好哉?你闺字唤明珠,吾赏了一斛珍珠,都是光华璀璨之意,可见你该收得。”
全嫔福了福身,笑道:“多谢皇上。既是明珠珍贵,皇上仔细着了。”
道光抿了一口茶,道:“吾赐了杏花春馆与你同住,可还舒心?”
全嫔笑了笑,道:“皇上圣意,奴才不敢。说来杏花春馆乃取杜牧诗建造而成,颇有江南田园的淳朴情致,每年三四月份,杏花烂漫,随风纷飞,真是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皇上择了镂月开云,居住得可还舒坦?”
道光笑道:“年年如此而已,镂月开云曾是圣祖、世宗、高宗一起赏牡丹之地,那里地气温暖,最适宜牡丹生长,因而被看作是太平盛世之征,殿春饶富贵,陆地有芙蕖,高宗干隆亲笔的御书。”
全嫔伏在道光肩上,笑道:“皇上多才,今晚可留宿杏花春馆?”
道光摸着全嫔光滑匀称的侧脸,亲吻一口,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吾想一亲芳泽,奈何今儿晌午皇后备了荷叶莲子汤,又炖了冰糖莲心和山楂枣泥糕,吾许久没去皇后那了。”
全嫔只微微一笑,道:“主儿端庄贤惠,体贴周到。”
道光停了停神色,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安心歇着是了,吾明儿再来。”
全嫔这才徐徐起身,与道光相视一笑。
第二日晨起,皇后服侍着道光整理衣帽,道:“虽说圆明园凉快,到底是水汽湿冷,阴风瑟瑟,令人畏寒,且皇上的镂月开云又离御湖相近,很是受风着凉。”
道光笑道:“这些话,吾都记下了,皇后也善自珍重,你身子柔弱,气虚血亏,经年累月却不见好,吾着黄贞显炖了益气补血的草药,当下服了。”
皇后福了一身,笑道:“奴才羸弱,多谢皇上关怀备至。”
道光笑着理着发冠,道:“皇后主持着东西六宫,打点着合宫事宜,自是劳苦,行宫不比皇宫,万事拮据,劳你费心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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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抿唇一笑,道:“皇上这般说,便是见外了,听说皇上近来身子不适,有些中暑,且园子凉爽,到是凉风习习,吹得人四肢畏冷,奴才着了绣院织了一牀锦被,下晚便传王嬷嬷送去,皇上平日喜欢一个人宿,身边伺候之人不周不到,难免身子不康健。”
道光温柔笑道:“皇后有心了,这些日子全嫔伺候得宜,没叫朕落寞,说来全嫔心思细致,做事稳重,固是年轻,倒也熟络。”
皇后屈膝为道光整理着靴子,垂头道:“全嫔能得皇上恩宠,也是她的福气,更是祖上的荣耀,皇上喜欢,奴才不敢置喙,到底年轻一些,不如从前伺候的老人,谨谨慎慎,皇上得空,也应去别宫坐坐,以慰天家恩德。”
道光的脸色微微冷清,道:“好了,吾知道了,皇后操心过重,可再小憩一阵,等明日吾再传唤你。”
皇后忙起身笑道:“是,多谢皇上体恤,早朝时辰到了,奴才便不叨扰皇上了,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