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壁沉没有出剑,用的是拳,虽然不是和尚的伏虎拳,却一点也不输了,其刚其阳毫不逊色。
拳掌碰撞,两人皆后退一丈远,可见他们有多勇猛。
两人皆没有出手的意思,皆一开始疑惑慢慢笑了,这也许就是英雄爱英雄了。
先说话的是这男人,“想不到江湖上有你这么厉害的人存在,我以后不会寂寞了。”
白壁沉收起笑意,“你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我只能说你以前寂寞以后还寂寞,不会有何改变。”
男人含笑抱拳一礼,“在下高山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听见这名字白壁沉不由一惊,江湖上对这人的评价众说纷纭,赫赫有名一点也不过分。
他只是轻蔑一笑,连手都没有抬,“乡野村夫而已,不值一提,敢问兄台还打吗?”
高山云摆摆手,“今天不打了,改日再讨教,可否赏光移驾小酌几杯?”
白壁沉没有说话,也没有搭理,他扛着尸体扶着女人慢慢走了,一羣人都愣住,眼睁睁看着尸体离去,急不可耐却也无动于衷。
一人大叫,“为什么放他走,我们一起上,不怕治不服,这人就是三头六臂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你认怂干嘛?”
高山云淡淡一笑,手掌慢慢伸出,竟已流血,“因为我认出他是谁了。”
“他是谁?”
高山云咬牙,一个字一个字说着,“千年老二决斗者白壁沉,他没有用剑对付我,就说明他没有动杀心,否则我们几个都活不成了,别以为不用剑就能瞒过我眼睛,其实我看出来了,否则我在江湖上白混了。”
几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好似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现在已冷汗直冒。
高山云是过来人,通晓人情世故,自然也看出他们的顾虑,所以他仰天一笑,“白壁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喜欢滥杀无辜,所以你们放心,别疑神疑鬼的,正常活着就行了。”
“那你呢?”
高山云没有说话,他的话不能说,说出来没用却能给人带来麻烦。
他想说的是,“你救了这女人,却也害了我。”
别人被他害了竟浑然不知,白壁沉把尸体埋掉就在喘气,因为累的不行。
女人笑着给他擦汗,大肆献殷勤,谁都看的出女人的想法,不就是想把白壁沉勾搭到怀里吗,什么花里胡哨的文章都用上了,这也是人性。
无论谁一旦想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千方百计,不顾一切。
这女人是,很多人也是。
扭扭捏捏好久,她终于鼓起勇气说话了,也许女人的矜持比男人长吧,“小女子潘春莲,敢问恩公如何称呼?”
白壁沉喝口酒又笑笑,“答谢就免了,我压根不是图什么拔刀相助的。”
他找酒速度比找女人可能快些许,摆在别的坟前祭祖酒被他随手摸过来了喝了,这种好酒的习惯江湖上也没人跟他一决高下了。
潘春莲本来笑的,突然面挂愁云感觉大事不妙了,“小女子惶恐,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你做的很好,我都不太习惯了。”
潘春莲吐出口气,“那就好,我就放心了,至少让我知道怎么称呼吧?”
“白壁沉,乡野村夫而已,不值得细问。”白壁沉喝口酒胡乱忽悠。
他知道忽悠如果一本正经就会失去乐趣,为了乐趣就胡乱了。
“我们江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你说。”
潘春莲头垂的很低,羞红却无法遮掩,“哪位大侠若是救了没出门的女子,这女子应该要以身相许的。”
白壁沉一口酒不由喷出,皱皱眉,看着这女人正害臊的低头咬嘴唇,但眼珠子却鬼一样盯着白壁沉反应,这种人精虽然不多其行为恶劣但还可以原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不是单单形容男人见到女色起心,女人见到心仪的男人也会这样。
白壁沉淡淡一笑,“小娘子抬爱,在下受宠若惊,只因如今家徒四壁,怎么也配不上小娘子的。”
“我不嫌你穷,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小娘子折煞我也,这等美事岂不是让在下折寿嘛,万万使不得。”白壁沉急的连忙摆手拒绝,其实他想说的是,“你是不是做梦做多了,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公子是嫌弃奴家吗?哪里不好会改还不行吗?”
“小娘子家事、品行、样貌等等无一例外,皆是出众之选,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在下纵使有再大的色心也不敢僭越。”其实白壁沉想说的是,“你脸皮怎地那么厚,女人在这件事是应该保守一点含蓄一点,什么玩意?哪像你这做派,简直虎狼之势,想想都觉得呕心,真不是东西。”
女人彷佛意识到了什么,一反常态就说,“那公子送奴家回去总可以吧。”
“乐意之至。”
她家比白壁沉想象中要大,里面服侍的丫鬟就有一百多个,功夫厉害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你家还真大。”
“还好,就这样的院子两个兄长嫌小,说要扩大点,多找些功夫了得的打手和丫鬟。”潘春莲细微笑着,却始终也压抑不住得意的冲动。
白壁沉忽然不想跟这女人说话,因为他觉得呕心。
偏堂是待正客的地方,两盏茶功夫没过,两个英气逼人的男人大步走来,还没坐下就抱拳一礼玩命客套。
“在下潘林,见过恩公。”
“在下潘河,见过恩公。”
面对这等高规格礼仪,白壁沉如果不去客套一下也说不过去,毕竟常在江湖走,面子少不了,礼仪当然更不能缺。
他毫不客气向前托起两人的手,大声嚷嚷,“两位兄台严重了,我也只是尽尽江湖的本分而已,两位行如此大礼,白某愧不敢当,此举传到江湖人耳中,会骂我道德沦丧的,万万使不得。”
两人面面相觑又是一笑,感情他们已把白壁沉当熟人了。
潘林笑笑,“舍妹被大侠所救,潘某定当重谢。”
潘河给白壁沉倒茶,有教养的人处处都是学问,这手凤凰三点头让外人长见识了。
白壁沉忙着摇头,说不必了太不合规矩了,其实白壁沉想说的是,“别来什么以身相许那些虚头,我根本不稀罕,要么酒要么女人,别的压根就不缺,更吸引不了我。”
这种话只能扼死在脑子里,不能说出的。
潘河吆喝品茶,“我观兄台样貌堂堂,万里无一,英雄气概就连我们两个兄长也望尘莫及,跟舍妹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看大家合计一下挑个日子把你们撮合撮合。”
潘林拍桌子叫好,“贤弟说的妙,这正是为兄此刻所想,正发愁不知如何说出,怎料你先行一步说了,这真让为兄高兴至极。”
白壁沉一口茶忽然被呛出,他说不碍事,其实他想说的是,“老奸巨猾这勾当都滑到我头上了,你们当真不知道白壁沉在江湖上的名声。”
潘林大肆拉近关系,完全不顾面子,面子在此时如同狗屁,“贤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不跟你做作了,传授点为兄行走江湖的绝活给你,要多吃人蔘、鹿茸、玛卡……。”
白壁沉直接不敢喝茶了,霸王硬上弓也不是这么干的,这样简直有损武德,江湖脸面都丢尽了。
见白壁沉要走,潘河急忙阻止,知道这法子行不通就换个法子,这厮觉得硬的不行用软的,细火煮青蛙也不错,虽然慢了点,但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在潘河的一顿磨牙下,白壁沉答应吃完饭就走,这已经很给面子了,换成是别人,按白壁沉那性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华灯初上,明月爬上高墙,露出面容,明亮、清冷而寂寞。
白壁沉根本就不想搭理别的事,只顾喝酒,他觉得“一醉解千愁醉死算封侯”是神理,此时是彻彻底底明白了,别人大肆干嘛他权当听不见,叫他干什么就是狗屁。
他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了,记得是被脚步声惊醒的,是没有声音的脚步声,听没有声音的脚步用经验来听,否则就别想听到。
白壁沉掠上房顶隐藏起来,牀上是潘春莲,这女人为了得到男人也是拼了,自己清白都不顾了,也许她太想要得到他了。
女人跟男人一样,一旦想占有对方就会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斯文什么廉耻又什么脸面等等全是狗屁,得到手才是胜利。
潘春莲还在熟睡,这人影轻飘飘进来,然后拿出口袋,口袋也是黑色的,这厮想的倒很周到,就在动手将潘春莲灌进口袋的时候门忽然被撞开,潘林潘河来了,潘林用剑潘河用刀,此刻刀剑出手夹击,几下就把黑衣人治服了,拉开面巾,一张脸就现了出来。
方方正正的脸颊上布满了说不出的正气跟怨气。
白壁沉看见吃了一惊。
高山云!
高山云被抓到了,潘春莲下牀就是一脚,然后掴巴掌,她声音没有一丝未过门女人的清纯,“又是你,现在问你把我男人弄哪去了,不老老实实说有好果子吃。”
白壁沉突然不好意思,要一个女人为自己担心受怕的,这令自己心里有了一种负罪感。
这种负罪感转瞬即逝,这才是白壁沉,他想做什么不会因为负罪感而有所不同,更不会改变主意。
高山云脸颊已肿起来了,他果然没好果子吃,潘林大手一挥。
“所有人去搜,就算掘地三尺也在所不惜。”
白壁沉倒吸一口凉气,男人这么多,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还是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都习惯大肆挥霍别人的时间和力量,就算没有效果自己也会心安理得。
“我进来只看见你一人在牀上,没有别人,更没有那男人。”
高山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可潘春莲不信,这就说明一件事,如果谁不愿相信事实,别人无论怎么说都是没用的,这不是真理,却是事实。
潘春莲又是几巴掌,“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因为你没被我抓住,如果被我抓住,你没有机会打我。”
潘春莲摇摇头,“因为你打扰我的好事,我明明已经得到他了,被你一搅和就没了,你说说看,我为何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