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佛捂住心口大声嘶叫,“老匹夫当真江湖第一毒舌头,以前我半信半疑,现在是彻底相信了,难怪剑圣不与你为伍,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千年老二本事我是领教了。”
白壁沉跟没听见似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他盯着女人颤抖的手玩命吆喝,“就这样,不要停,用点力就完美了,不要觉得内疚,我敢保证此举定当被整个江湖人歌颂,你既除暴安良了,又伸张正义了,我顺便也发了点财,江湖人都会称呼你为巾帼,我会直呼财神爷。”
女人早已六神无主、神经错乱,面对这等高水准的吹捧,丝毫不知如何应对,“你休要信口雌黄,我心如明镜,岂容你这般妖言惑众。”
无佛笑了,他以为自己性命算是保住了。
白壁沉忽然大声嘶叫,“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女侠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天下苍生着想,女侠此举定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厮实在穷凶极恶,实在早该死了。”
女人没出声,似乎在斟酌,无佛两手捂住心口,这厮好像被气的不轻。
无佛咬牙怒瞪,彷佛想活渣渣咬死白壁沉,“你到底怎样才愿意停下?”
白壁沉一本正经又恬不知耻回应,“叫我爷爷。”
无佛毫不犹豫对着白壁沉称呼,“爷爷,爷爷救我。”
白壁沉点头含笑一顾,又点点头,恶狠狠指着无佛脑瓜盖,“在下现如今替天行祈,快点杀了这妖孽,我愿意忍痛割爱,抛弃这不孝孙,女侠要识大体,这挨千刀的万万放不得,就在你们来之前,这挨千刀的还打算把你们吊在树上,说这样才能更好的享受。”
无佛张嘴欲言又止,脸颊上肉不停抖动,一口鲜血飞溅。
看样子脑子不懂的转弯实在是种灾难,严重是灭顶之灾。
白壁沉叹息,想着继续疯狂抹黑、凭空捏造、煽风点火、歪曲事实、肆意胡说,却不料这女人连刀都不要了,闪电般从窗户掠出,然后就没了人影。
无佛头上女人裤子还挂着,他此刻似乎也好不到哪去,眼睛吧嗒吧嗒看着白壁沉,好像没有一点活力,也许劫后余生就是这样。
“你刚刚差点害死我,还占我便宜。”
白壁沉咯咯笑,笑的很奸猾,“佛说是为不是,不是为是,是是非非岂为你这傻不愣登的所能揣测,这岂不是乱了纲常礼仪?”
无佛一下子跃向白壁沉,大呼弄死你,双手成爪,其架势其威力不免让白壁沉张口结舌,他还有伤在身,所以不便折腾,立即连连后退摆手。
“圣僧息怒,冲动是魔鬼,我们都是斯文人,动粗显得我们修养欠妥,稍安勿躁,请听我一一叙述,如何?”
无佛把一手头发轻轻吹掉,牙齿紧咬露出,“你那点小心思还是叠叠收起来吧,我现在把你大卸八块岂不快哉!”
白壁沉忍住痛苦,连连后退叫屈,“非也非也,圣僧听我一言,可醍醐灌顶,如大梦初醒,对佛意的理解会更上一层楼,以后修练将事半功倍,直接比你那个方丈厉害很多倍。”
无佛停下思索,这明显是思想在打架。
白壁沉见状赶紧继续忽悠,马不停蹄的洗脑,“圣僧可知佛是何意?”
“不知。”
白壁沉叹息,“也不怪你不知,这深奥道理就是方丈也不会明白的,何况是你。”
无佛沉思半晌霍然抬头看着白壁沉,目光里没有一丝敌意,“你说说看。”
白壁沉大喜,脸上却没有一丝动静,这就是典型喜怒不形于色了,他继续忽悠,“这说来话长,冲你这悟性,不是小瞧,谅你也不会悟透,所以着情考虑一下,就重新粗略易懂一些,你容易吸收我也不累,可好。”
无佛眼冒金星,连忙点头。
白壁沉觉得真呕心,因为看见无佛喉结上下滚动了,这让别人难以压抑呕心之意。
“首先佛也是人,不是神,所以不必去仰望什么,不必去羡慕什么,这位置一定要先摆正确了,如果位置都摆错了就没必要继续了。”
无佛若有所思,心领神会了,接着点点头,还面露笑意。
白壁沉一本正经的洗脑,他觉得这种事神圣而伟大,知道脑子好的人会越洗越好,也知道脑子不好的人就适得其反,轻则彻底脑子废了,重则神经病,当然也有更严重的,把自己当狗也有很多。
这就是洗脑。
虽然可怕,却也很可爱,这看是什么人做,做什么,人品好的人是佳话,人品不好的人做好事当然也是佳话,否则是灾难。
“所以你认为自己跟佛学习一定有出路,那你一开始就错了。”
“为何?”无佛想不通。
白壁沉叹息,他一本正经的像老和尚一样,就是得道高僧派头也没他这么装的,“佛都说众生平等了,你就应该明白,所谓佛就跟普通人一样,普通人吃喝拉撒、酸甜苦辣,佛也有,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要相信自己很厉害,无所不能、霸气侧漏、档次高级、通天彻地,那你就是佛了,否则你永远都成不了佛。”
无佛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不会明白的,要做到这一点很难的,至少要找到自己的心才行,不忘初心大概就是这意思。”白壁沉拍拍无佛肩膀,其实他想说的是,“你没事当什么和尚,那么多戒律管着,不觉得厌烦吗,人生区区几十载,能快活且快活,得过且过,过一天少一天,当和尚多划不来啊,没去体验一下人生的乐趣就死了,这不是白活了吗,去问问那些当上方丈的,人生有何遗憾?他如果说有佛足矣,不是假仁假义也是,他们内心深处其实都想重回十八岁去跟漂亮女孩子在草地上打滚。”
他们在河边走着,一钓鱼在聚精会神打量鱼竿,白壁沉看见又指指河水。
“你说佛家不杀生你怎么看?”
“因为有生命,应该慈悲为怀,将其放过。”
“你错了,是不屑于杀,如果遇到非常可怕的对手会换个说法,说佛也会发火,什么大力金刚掌,什么罗汉伏虎拳,还有更多,都是强身健体的吗?说给鬼听都不信,这些道理如果悟透了,你学不学佛其实就不重要了。”
这种说辞是洗脑,他跟百晓僧都会,但目的不同,如果百晓僧是得到无佛讨厌佛的下场,那白壁沉是希望无佛彻底弃佛,这两人目的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很精明,别人根本无法给他们洗脑,只有被洗的份,也许这些人才真正找到初心,并且重新做回自己,活回自己。
白壁沉走到钓鱼的跟前,看看鱼篓又咂咂嘴,“你这功夫还真不耐。”
这人笑笑,“我想搞到更多鱼,这太少了。”
“这个很容易,看我的。”白壁沉把这人鱼竿折断,把这人吓了一跳,无佛看的摸不着头脑。
折断的鱼竿还是很长,不算昂贵,是竹子所制,白壁沉静悄悄的在河边一连串戳了很多下,肥大的鱼儿就飘了上来,身上俱都有一洞,这不是戏法,是实打实的功夫。
钓鱼的喜出望外,大呼厉害,简直神乎其神,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干的。
鱼篓很快满了,这钓鱼的载笑而归。
“佛家说这个是杀生?你有何看法?”
无佛沉思许久,“这就是杀生,就是不道德的。”
白壁沉笑了,“你这看法不错,是杀生,可换个角度思考呢?如果站在钓鱼的角度看问题就错了。”
“有何高见?”
白壁沉摆摆手,“高见不敢,实话实说罢了,万物相生相克,不是谁强大谁就可以为所欲为,也不是谁弱小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一切皆是天命,是自然规律,谁也不能改变,我刚刚是助人为乐,不是伤天害理,在佛家看来是助纣为虐,是不是?”
无佛点头,“高见。”
捞上来的鱼烤了,虽然没有山珍海味那么好处,可有酒,白壁沉觉得只要有酒,就算没有菜也行,酒是无佛去偷的,因为白壁沉告诉他,偷来的酒更香,其实他就是懒,不想去才出此下策。
残阳如血,西边红如血。
几匹快骑浮尘而来,白壁沉想拍拍肚子眯眼会被打扰了。
马上人彪悍勇猛,一把弯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血一样的亮。
其中一人他认识,正是秦鹤,他没有了昔日的威风,一反常态的卑躬屈膝了,他指了指无佛,“就是这秃驴,我一时不察被他暗算,几十年没吃过这亏,这窝囊气今天一定要出,哥几个务必做成于我。”
白壁沉揉揉眼,坐起看热闹,他讨厌人渣,却不讨厌人渣被打。
来的人有五个人,有四个特别健壮,时刻都散发着令人不可小觑的力道,看他们下马嘚瑟的样就不难知道,他们平时一定威风八面惯了,杀人放火也习以为常,打家劫舍一点也不稀奇,做的好事一定没有,对坏事一定情有独钟,也许容易上头。
无佛没看见在吃鱼,他们肆意挑衅不能影响他享受。
一人指着无佛脑瓜盖大叫,“老秃驴,听说你很能打是不?”
无佛没搭理。
另一人咬牙大叫,“老秃驴好好不在寺庙里念经,跑出来干嘛?这成何体统,这还要脸吗?还有江湖道义吗?丧心病狂也不能这么丧心病狂的。”
无佛懒得看他。
第三个人过来大骂嘴巴张的很大,所以口水特别多,“你是哪家寺院的秃驴,不懂规矩吗,要知道你们方丈也要给我们面子,没有我们里里外外帮衬,你们寺庙就活不下去。”
无佛没嫌弃有口水的烤鱼,毕竟粒粒皆辛苦。
第四个人是个结巴,说了半天口水也流了半天,话没说清楚口水喷了不少,他最后受不了无佛的不搭理而耿耿于怀,怒气上涌伸手去掴无佛的脸,然后就被鱼刺弄死了。
这速度太快,出手太诡异,别人根本没办法反应,这也许就是出家人不好女色的好处。
无佛拍拍手上鱼灰,轻轻站起,一手立于身前,大声叫喊,“我佛慈悲,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这句话说出白壁沉往后退了退,因为“我佛慈悲”不是单单的“我佛慈悲”,意思是恶贯满盈之徒,“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就不要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