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佛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眨眨,许久才回话,“这果然和尚不宜,施主莫非走火入魔了,怎会落个如此境地,叫和尚看了不免跟着难受。”
白壁沉气的屁股痒,两边都痒,但他脸上没有现出一丁点,否则就不是白壁沉了,“圣僧怎的遇上在下,是闲暇无事还是有别的原因?”
正面对话如果无法占到便宜那就转移话题,无论说什么都比原来的好。
无佛眯眼吐出口气,他眯起眼睛很小,却还亮,没有胡子,所以他摸着下巴许久,“我夜观星象,知天文地理,晓因果循环,故来此一游。”
白壁沉差点没忍住骂他卑鄙、下流,骗人都骗到这了,可他真正说的是,“何故?”
说完就看见无佛在慢慢走着碎步,这厮走的很慢却没有停止,嘴里还嗯嗯啊啊不停。
白壁沉抓一下屁股,“圣僧何故?”
他虽然暴跳如雷却也没有失去分寸,否则这些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白混了。
无佛笑着掀起轿帘,眼睛眯起一条线,白壁沉看见真想掴几巴掌。
“请君入轿,容老衲细想一二再行慢论,如何?”
“让圣僧陪在下这般实属大不敬,进去慢论再好不过。”其实白壁沉想说的是,“秃驴故弄玄虚到我头上了,真不知山高地厚,佛祖会招你去西天洗茅房的。”
无佛没有说话,他进去就闭眼,白壁沉也闭眼了,因为他知道这秃驴想不想说别人根本左右不了,就是在他头上掴几下也无济于事,因为他很瞭解秃驴。
这是他们初次相见,但这不能影响白壁沉对这人瞭解,瞭解一个人不是认识多少来决定的,这道理也许没几人瞭解。
轿子终于停下,一夜的奔波白壁沉脸色些许发白而无佛面色红润,说成是精神饱满、活力充沛也不为过。
“圣僧现在可以说了吗?”
“不急,先吃饭再说。”
于是他们吃饭,无佛说好香,特地多吃了几碗,白壁沉忍受这和尚拽样,故作高兴,实则愤怒,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用大水盆盖住和尚,再围着敲打转圈圈,嘴里大叫天灵灵地灵灵什么的。
厨房并不大,没别的人,他们在那里就这样吃的蜜口香甜,白壁沉没去在意,因为他觉得这一定是和尚自己的。
然,非也。
一年轻人走来见状,指着白壁沉大叫,“你们是何人?到这里偷饭,实在卑鄙无耻。”
白壁沉有半碗被说的不好意思吃了,和尚笑着摆手,示意继续。
他起来笑笑,白壁沉忽然觉得这秃驴笑的好无耻,简直十恶不赦。
无佛没笑就开始拍肚子,他居然脸不红,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施主怎地这般有失分寸,还胡言乱语大放厥词,简直缺家教,我来化缘的。”
“就算是化缘也应该等我回来,你这般行径跟强盗有何区别?”
无佛笑了,“施主休怒,要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乃功德无量,施主应该感谢贫僧才是。”
这人气的指着和尚脑瓜盖怒叫,“秃驴你不要脸,不等我回来就入室抢食?”
白壁沉知道无佛是最没有佛性的和尚之一,却不知居然蛮不讲理,还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居然一点也没有难为情,理直气壮言辞凿凿外人咋看好像觉得和尚慈悲为怀,是个正义之士。
殊不知人性的可怕之处是隐藏,这和尚大概是披着正义的魔鬼。
无佛丝毫不顾别人冷嘲热讽,说的话简直丧心病狂,“施主我佛慈悲,一切随缘,我辈柄执随缘了此一生而已,这般跟和尚过意不去,实在天理难容、人神共愤,罪该万死也难辞其咎,你这行为简直泼皮无赖,世人所不耻,和尚只是化缘而已,那么激动干嘛?还这般辱骂于和尚,你良心不会痛吗?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迟早会弄你的。”
白壁沉张口结舌,这和尚明目张胆吃了人家饭,还能这样倒打一耙的。
“秃驴,佛祖定下化缘,是等施舍的,而不是硬抢的。”
“施主说的是,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普通和尚是等人施舍,而入化境和尚是不需要等施舍,我早已登峰造极,早已领会佛意,知道一切皆可化,万物皆能化,不必等施舍,等施舍是普通和尚化缘路数。”无佛笑着,笑的佛意款款又慈悲为怀。
白壁沉看见这和尚样子就跟看见大流氓似的,想必别人不被他气死才怪。
男人跳起来大骂,“秃驴不配做佛家弟子,是恶魔,其心如墨,黑的可怕。”
无佛板起脸,面对侮辱严阵以待,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意思。
“你这泼皮,这般折辱于老衲真不是东西,活该你单身没女人跟你,以后也别想了,你这种人就应该活渣渣单死。”
男人擦了一下嘴,发现是血,“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并不重要,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
男人不再言语,身子忽然掠起,一记拳头出手,和尚丝毫不慢,身子转动随即罗汉伏虎拳使出,一点也不落下风,看的白壁沉不免叫好。
“我就是这方圆十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小魔王秦鹤,你根本就不配当和尚,因为你怀有蛇蝎心肠,修练佛法再久也不会成气候的。”两拳相击,“嘭”的一声两人俱弹开一丈开外,无佛脸色红润,彷佛意犹未尽,反观秦鹤情况好像不容乐观,他咬牙直甩手,疼的直发抖。
白壁沉大笑,“秦老弟你记住,他万物皆可化,不是单单只化吃的,只要他愿意,能把你性命化走,你对付这人可要当心。”
秦鹤咬牙,“不要你胡说,我明白的很。”
这人说完话就临空两个跟头不见了,白壁沉叹息,嘴硬是没好处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才是王道。
无佛摸摸脑瓜盖,向白壁沉狠狠瞪眼,“你干的好事,他现在跑了,择日找我寻衅滋事怎么办?”
“你还怕别人寻衅滋事?真是笑话,一代圣僧无佛会怕别人寻衅滋事?”
“我也是人,是人都会怕这个,有何不妥吗?”
“你不是人,是和尚,和尚应该怕佛祖,不怕宵小之辈。”白壁沉一手捧肚子一手拍桌子大笑。
无佛没有笑,“为何?”
“佛祖会让你去西天,刷茅房洗碗什么的,只要他老人家高兴,可以多叫几个,他老人家不高兴也会找你们和尚去,所以你们应该怕佛祖。”
“江湖传言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实话实说罢了。”无佛看着空碗久久,一个字一个字说着,“决斗者白壁沉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把活人说死,也能把死人说活,并非浪得虚名。”
白壁沉继续笑着,“那只是江湖人给我戴的高帽子,不能当真的,你如果当真就被虚伪的谎话骗了。”
“我有没有当真并不重要,你彻头彻尾就是这种人,我只是看清你面目而已。”
白壁沉笑不出了,“怎么?你想趁人之危杀人灭口?”
无佛咬牙,“我倒是想,可跟你交手没把握能活着。”
“你说实话的时候很可爱。”
“可有一件事并不可爱。”无佛笑的很诡异,“你杀了玉女,金童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所以你祈求老天让自己不要那么快遇到金童,否则就不好说了。”
“这的确很麻烦,但我喜欢一句名言。”白壁沉继续磨牙,“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好像很有信心。”无佛看白壁沉好久,彷佛想在他身上多看出几个洞。
“关键我没有信心也一样,金童要来报复随时都可以,我没有逃避的理由。”
无佛叹息,“能把生死看的如此之透,江湖上也许只有你一人。”
地方是酒楼,菜有荤有素,老板看了看白壁沉脸色,想问又不敢问。
白壁沉知道所以大声嘶叫,“别看他是和尚,吃的肉不比你少,喝的酒只会比你多,所以随便上。”
无佛瞪眼,“你败坏别人名声真不懂的手软,也不客气。”
“和不和尚其实并不重要,开心就好,如果做人不懂的放松自己,不懂的开心,那给你当方丈也开心不起来。”白壁沉给无佛倒酒,“你说不定会觉得空虚、寂寞,说不定会发疯。”
无佛听的目瞪口呆,“施主不入佛门简直是一种损失。”
“此言怎讲?”
“不瞒你说,我们佛教就缺少你这样的人才,头脑之精明就算方丈也甘拜下风。”
白壁沉听到这样褒奖一点喜色也没有,显得很平静,他喝口酒慢慢叙述自己的观点,“此言非也,我这人去当和尚就完蛋了。”
“为何?”
“我好酒好色又杀怒无常,而且已戒不掉了,我入夥的话边上尼姑庵就遭殃了。”
无佛点头,“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谁?是尼姑吗?”
无佛叹息,目中露出畏惧之色,“是百晓僧,我本来不是这样的,都因为他才有了改变。”
“没理由啊,你跟他都是光头,有共同话题才对。”
无佛点头,“他很会聊天,天文地理,无一不论,简直是罕见的奇才。”
“应该是好事,你好像愁眉苦脸的。”
“你是外人,不知道是应该的,方丈师兄要我把百晓僧渡入佛门,谁知道这厮……。”
白壁沉咯咯笑,“这厮怎么了,拉他入夥很难吗?”
无佛摇头,“我花了三个月时间跟他理论佛法,他都一一驳斥了,而且很有观点。”
“所以你渡不了他?”
“没那么简单,三个月之后我发现自己被百晓僧渡了。”
“百晓僧把你渡了,怎么渡?你已经是佛门中人了。”
“他把我渡出佛门了,我现在酒、女人、杀生等等戒律破了。”
白壁沉想笑却笑不出,“你恨他?”
无佛摇头,“我不会恨他,他让我更好的理解佛经,也许是佛法的另一层意思。”
白壁沉怔了怔,“你都把酒、色、杀人破了,还认为自己是和尚?”
“是的,所谓酒色这边过,佛祖心中留,杀生本无罪,戒破仍是佛。”
“这一定是百晓僧观点?”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