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那院子已是破晓,这时也许是遮掩白昼最后一丝颜色,垂死挣扎也无济于事。
白壁沉一本正经询问,“想要英雄救美还来得及。”
高应摇摇头。
白壁沉吐出口气,觉得这才有男人味,男人就应该做男人做的事,不是长着男人样子活的跟娘们似的,多愁善感又儿女情长,藕断丝连又自暴自弃,这非但辜负男人皮囊,也是长不大的孩子,无论是哪一种现象,都将是一种灾难。
高应直接把门一脚踢开,然后就指着牀上大叫,“天亮了,起来去嘘嘘,别尿牀了。”
郭大个把头伸出来嘶吼,“想不到兔崽子这么胆大,轻视了。”
他穿衣服很快却急躁,所以出来时不太雅观,玉女没有穿衣服,她裹着被子故作惊吓,然后就欣赏两男人为自己相斗,她脸上虽然显得极为惊吓,可目光里却透着无法描述的刺激,她兴奋的身体直打颤。
这也许就是肮脏女人该有嘴脸之一,这不但很可怕,却也同样很可怜,反正不值得去同情。
郭大个出去就看见一人在勾手指,样子极度嚣张,动作极度挑衅,只要是习武的都不能忍受。
“二货过来,听说你有两把刷子,让我炼炼你。”
这话说的有底气,却很令人无法控制住自己怒火。
郭大个跟出院外就出手了,他的手指坚硬如铁,无论抓到什么都完蛋,这一点他很自信,可现在却是意外,他脸色惨白如纸,因为没有得手,手腕被捏着,引以为傲的爪手现在狗屁都不是。
白壁沉笑笑,“你心急了,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此举必遭世人唾弃的。”
郭大个眼睛睁大,“不要在我这故弄玄虚,是谁说出来,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只是找你出来看看风景,顺便把你废了,一块一块的废。”白壁沉笑着说,但心里很清楚这人从身体到脑子都废了。
郭大个吼声震天,丝毫不顾另一手的凶险,强势出手,眼见虎虎生威就要抓到自己了,白壁沉依然大笑懒得在意,因为他不着急,鱼已在笼子里,急的应该是鱼,不应该是渔夫。
阳光温柔的撒向窗纸,玉女走出,她伸伸懒腰又喘口气,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她享受生命带来的快乐相信不会停止,就是老天也许羡慕吧,跟有没有眼是两把事。
高应就在不远处,玉女理理发丝,靠近慢慢抓住高应的手往腰际放,那双手没有拒绝,所以她笑了,笑着吐一口唾沫在高应脸颊上。
“你看看自己,到底成什么样了,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痴痴霉霉、浑浑噩噩到底还想这样活多久,该醒醒了孩子。”
高应没有一丝反应。
玉女没搭理他,她伸出脖子尽量让阳光多照照,外面怒吼声更加剧烈,她心有余悸回头想问问高应是什么人,可人已不见。
一片乌云慢慢遮掩阳光,人间没有一丁点暖意,风掠过,几片林叶玩命扑腾,却始终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落下被泥土死死压住慢慢掩盖。
这稀松平常,在玉女眼里却波涛汹涌,她开始急了,因为听到外面声音不是打架拼命声音,而是被打的声音,乌云没有散去声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玉女四周环顾,此刻口干舌燥也六神无主了,院外是什么人?下面接下来要干什么?
她很心慌。
她慢慢后退一下子跌了个狗吃屎,起来就魂不守舍又痴痴霉霉的,然后她想到了高应,她认为这男人心里一定还有自己,只要自己以后多用心一点,这男人一定幸福的跟宝宝一样。
这是她想法,高应的想法呢?
高应在厨房里吃饭,自己做的饭,很简单很有营养,玉女从窗缝里看着这一切,心里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她慢慢靠近水缸,撩点水清理脸上尘土,于是她笑了,笑着走过去。
“我来了。”
高应好像没看见,自己依然在吃饭,他吃的是米粥,馒头刚刚吃过,几道不知名的咸菜。
玉女靠近,笑的很甜,手很柔,身体很香,气质还诱人,……,她依然是春天般灿烂让男人无法拒绝的女人。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
高应没有说话。
“我现在彻底是你的人了,你想跟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别不看我一眼就行。”
高应忽然看着她,目光里没有一丝情感,就像看着一碗米粥。
玉女心里更慌了,因为这男人变得极为冰冷,极为陌生,握住高应的手已沁出冷汗,她已摸不透这男人了,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所以手发抖声音也发抖了,“只要你愿意,我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
高应眨眨眼,走出去提一个菜篮子回来,然后就丢到玉女跟前,自己又开始吃饭。
玉女看见大叫一声跟见鬼似的,紧紧抱着高应大腿不敢撒手直发抖。
菜篮里没有菜,只有血淋淋的人头,郭大个人头,他眼珠子布满痛苦和恐惧。
玉女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彻底崩溃了,她泪水、鼻涕、苦水、汗水……一并涌出。
这才是她的面目,丑陋的面目隐藏无论多深终有被撕开的一天,这是早晚而已。
高应不再吃,看着玉女,他看玉女就像看狗屎一样,然后他笑了,“我只奇怪,你有什么好,我为什么对你无微不至,好奇怪。”
白壁沉进来了,笑着鼓掌来了,他进来先踢一脚玉女,“美丽看破了不过是皮囊,爱情看破了不过是聚散,红尘看。破了不过是浮云,生命看破了不过是无常,……什么都看破了你会觉得没意思,这思想看似跌入谷底,其实是人的新一次生命转变而已。”
“高见!”高应也踢了玉女一脚。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高应淡淡一笑,“我失去的东西太多了,现在回去一样一样的夺回来。”
他说完就走了,白壁沉挥手送别,玉女没有走,缩在墙角哆嗦。
金童玉女是江湖上两大贞洁青年,谁都想见上一面,倾述相思之情,可见这两人在江湖上分量不可忽视,可又有谁能想到玉女面目是这样的,其丑陋其肮脏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白壁沉叹息,把锅台上菜刀踢过去,然后就看着玉女反应,玉女面如死灰,看着菜刀直发抖,连连摇头。
“我不能死。”
“你为什么不能死,还舍不得那些祸害过的男人?”
“我捡了十七个孩子,他们没有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白壁沉怔住,他也没想到这女人竟有这种善良一面,难道她不去祸害男人,那些捡回来的孩子一天也活不下去,骗男人行为的确世人所不耻,可有错吗?
“在哪里?我去照顾。”
白壁沉说出这句话忽然后悔了,玉女快速将位置说了出来。
“那我就放心了。”
这句话说完她笑笑忽然抓起刀戳进肚子里,她是笑着死的,似乎没有一丝遗憾,可怎么看都觉得有点邪,白壁沉看不出哪里邪。
位置是山清水秀的山上,上面有个茅屋,牀很大,这是白壁沉迄今为止见到最大的牀了,一大羣孩子活泼可爱围过来争吵不休,幸好白壁沉早有准备,一大袋吃的,还有很多衣服,他忽然觉得自己吃饱撑的,没事干嘛找这罪受,简直活该。
孩子有大有小,都一样的可爱,这也许是每个孩子具有的天性。
晚上孩子们就围着火堆玩耍做游戏什么的,这日子很枯燥却很幽静,喜欢钓鱼的人说不定会喜欢这里。
白壁沉不喜欢,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孩子玩的工具,所以他想溜。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喜欢吗?”
白壁沉点头,其实他想说的是,“非常不喜欢,呆上三天就会发疯了。”
孩子们在火堆旁铺好了牀铺,正好够一人睡,孩子们睡觉去了,他一人躺着遥望星辰,星辰是多么美丽,最美丽的当然是月亮了,因为月亮最大。
白壁沉终于睡着了,看着满天繁星倾听木材毕剥作响中睡着的。
然后他忽然醒了,是被刀子戳醒的,戳的并不深也不致命,却能让人痛苦,白壁沉站起咬牙挣扎跃开。
“你们干什么,都中邪了吗?”
“你才中邪了。”孩子们笑了,笑的很邪。
白壁沉咬牙忍住痛苦,他没看,但知道有几个口子开始流血了。
“你以为玉女让你来单单照顾我们吗?那你就太天真了。”
“你继续说。”
“她让你照顾我们是假,送死是真。”
“你们很不错,至少可以伤到我了。”
“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纵使你有大罗金仙本事,也难逃我们追杀。”
白壁沉笑了,“看来人已将死其言也善要改改了,改成人已将死其言也毒。”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一羣孩子扑过去,手里刀锋跟他们牙齿一样发亮。
白壁沉掠起,鲜血飞溅而出,一个人轻功无论再如何好,带着伤逃命都跑不快,而且很容易被追到。
孩子们没有追到回去了,这时白壁沉才轻飘飘从林叶中飘下,他落下就趴在地上吐血,身体比他想象中要严重。
他坐下把内力在身体上运行几圈才停下,这叫疗伤,很多有名堂的门派都这么玩的,所以他也试试,许久抬头喘口气觉得舒服不少,他想说这些有名堂的门派能在江湖上几十年屹立不倒还是有原因的。
夜色很清冷,一顶轿子忽然从远方撞来,没有轿夫,却很快,快的让白壁沉瞪目结舌。
轿子慢慢停下,帘布拉开,一个和尚大叫阿弥陀佛下来了。
白壁沉吓了一跳,可也没忘记分寸,赶紧客套一下,他双手抱拳一礼,“圣僧降临,蓬荜生辉,佛意款款,在下受益匪浅。”
“小僧名号无佛,阿弥陀佛。”
白壁沉吃惊,“久仰久仰,大名鼎鼎。”
无佛笑了,“小僧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你这么捧杀我就显得太龌龊了。”
白壁沉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也许心里话被猜中都心虚吧。
无佛看白壁沉伤口久久,“施主受了很严重的伤。”
“都是小伤罢了。”
“应该不是小伤,可告知怎么受伤的。”
白壁沉鼻子抽气,他被气的不轻,“不是不说,实在是圣僧不宜。”
无佛咯咯笑个不停,“施主但说无妨,我和尚也是俗家一个,有何听不得。”
“那再好不过。”白壁沉奸笑,“这在牀上跟女人修练云雨无上神功练的,这实在罪过罪过,让圣僧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