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哭婆一个比一个哭的用心,有的干脆说大桃子是自己亲娘,那哭势令人呕心却又入木三分,可谓对得起那银子了。
小桃子没做别的事,就在看别人打桃核跟等待权力缴给自己,大桃子死了,权力自然成了小桃子首抓的事。
没有人愿意拥护只懂得仁慈的人上去,仁慈对于任何一个组织和人来说,都是不重要的,有人认为这是灾难,过于仁慈就不是优点,就是缺点。
所以小桃子很容易拿到了权力,没有一点悬疑,羣众眼睛还是雪亮的,桃核被小桃子玩死已成定局,看起来理所当然了。
小桃子高瞻远瞩、阴谋狡诈的手段终于把真相掩盖,肆意抹黑桃核,造谣这啊那啊很多罪过也就明目张胆成立了,所以杀桃核是必然的,但小桃子故作痛苦,在外人看来真是有情有义,为失去一个妹妹悲伤不已,实际上她心里乐开了花,这就是人性,这非常伟大却十分可怕。
午时,没有风。
一朵残花飘来落下,就像在红尘中摸爬滚打的女人没头没脑下场。
小桃子掩面挥手,意思是说可以送桃核上路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又怎会放弃来一波假仁假义跟高风亮节呢,这操作也没谁了,阴险毒辣形容他再好不过。
大刀上红布无风自动,一口酒喷上去,光芒更盛,过去时小桃子赶紧阻止了,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水饺,水饺又叫弯弯送,送行一种表达方式,小桃子毫不犹豫夹起一个送给桃核,“一至鬼道路漫漫,我也从此少一妹,真是天伤我心,鬼帮忙捅刀子,我真不甘啊。”
别人看在眼里都被这一幕感动的也许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其实这伎俩是装的,学这个当然很难,但不是学不会。
桃核吐一口唾沫在小桃子脸上,“别人不瞭解你,我还不瞭解吗,你这般惺惺作态真呕心,不信就问问老天。”
小桃子没有一丝愤怒,心里格外喜悦,跟猫爪似的,脸上却极力露出楚楚可怜之态,谁看了都不免心痛。
端过去的水饺没有吃一个,可这也是做姐姐的最后送行了,她想说的是,“此去阴间永不归,留我一人独享乐。”
她刚走大刀就有了动作,她看都没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她还是掉过头看了,而且还张大嘴巴吃惊住了。
滴滴鲜血滑落,死鱼眼冰冷的戳着小桃子。
白壁沉伤势很重,却并没有影响他杀人,他刺出的剑依然很可怕。
他看着小桃子微笑,“过来给我敲背,我过去就是捅窟窿,会捅很多。”
小桃子大喝,“哪来挨千刀的,阻止我执行家法,活的不耐烦了。”
她拔剑咬牙迎了上去,掌中剑临空一抖笔笔直直刺向白壁沉胸膛,又快又毒又阴,可一点也不稳,白壁沉笑笑,一巴掌掴过去,又加一剑,鲜血飞溅,小桃子连连后退,大叫一声,“宰了这混蛋,有重赏。”
白壁沉笑叫,“你睡醒没有,是不是还在梦游,孩子该醒醒了,别让大人操心。”
过去的人如羣魔乱舞,满天光芒闪现,杀声更是撕裂大地,白壁沉握剑迎了上去,他面对这种凶境没有胆怯退缩,而是扑向凶境,因为这是他自然反应,知道不能占有凶境那就等着被弄死。
剑光飞流不息,惨呼声音未断,人倒下越来越多,天地间红血更多。
不怕死的人有很多,敢于不怕的就少了,愿意不怕死的就更少了,他们一个个歪鼻子斜眉瞪眼团团围住白壁沉,不让白壁沉逃走,这是他们想的,殊不知白壁沉来了本就没打算就这样走。
小桃子心在收缩,她甚至感觉胃在抽动,但脸上没有一丝变化,能坐第一把交椅果然不是泛泛之辈,现在抱拳一礼,“敢问兄台是何方神圣,还请亮出身份,避免自相残杀。”
白壁沉拔剑,鲜血飞溅,一人惨呼硬生生倒下,就像没人拉的风筝,骤然间没有一丝活力。
“我就一晃荡花花公子,你大姐在我临幸下咬牙自杀了,现在轮到你了。”
小桃子捂住直冒血的伤口,大声嘶叫,“快杀了他,把他杀的连渣都不要剩。”
她说出这句话伤口冒血更重,也许生气能刺激血液循环。
她只着桃核,“杀了她。”
桃核头皮发麻,顿时杀声、杀气、杀势朝他扑面而来,这架势就连鬼也会退避一二,桃核咬牙闭上眼,然后听见有人在耳畔说不要怕放松点。
一人一剑立于桃核边上,眼珠子冰冷无情,一看便知这人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一样冰冷无情,剑还在滴血,他目光掉进白壁沉那边,大吼,“别全杀了,留点给我。”
这句话说出剩下人都见鬼似的没了,四下无人,白壁沉一瘸一拐走到小桃子跟前,笑了笑,然后就一剑一剑刺着,刺中不是致命地方,所以小桃子没有死,却不停流血。
她此刻咬牙,眼眉锁的跟铁链一样,“你干嘛不索性把我杀了?”
白壁沉喘口气,刺出一剑,“佳人不可唐突,杀人不可糟蹋。”
“你这个疯子。”
“骂的好,骂的我好舒服。”
小桃子牙齿因过度用力而沁出鲜血,“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败类,你这个怪物,……。”
白壁沉拍拍她脑瓜盖大笑,“我去,快继续别停,就喜欢这调调。”
小桃子伸长脖子捏着嗓门玩命嘶叫,“你这个神经病,你这个疯狗,你这个野兽,你这个……。”
她硬生生停住,桃核一下子揪住她衣襟,“你才是神经病,你才是疯狗,你才是野兽,你才是……。”
白壁沉把剑插进腰际,深深叹口气,无论小桃子是什么,现在是死人,她终于受不了桃核的辱骂跟报复,现在咬舌自尽了。
“她已经死了,这里你最大了。”
“我不稀罕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白壁沉心一惊,骤然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因为他明白,一个人活着多多少少应该有点乐趣,就算不太文明也无妨,那样自己才有活着的感觉。
“你可以想想别的,有什么乐趣可做,只要开心就好。”
“我找不到,一样都不感兴趣。”
白壁沉叹息,一个人如果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看似很平常,其实很危险的。
这道理也许很多人想不到。
白壁沉拍拍桃核肩膀微笑,就像春风般轻盈而具有活力,“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白壁沉把冷禅心拉过来,“你帮我把这人看好,给他家的感觉。”
他说完就走了,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远远听见冷禅心大喝,“这叫什么事。”
白壁沉轻轻一笑,他没有别的意思,这两人都太有活下去的理由,无论什么人只要能喘气,就应该有活下去的理由,无论干什么就算不文明也无妨,因为只想活着而已。
白壁沉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他嘚瑟的劲也彻底压抑不住了,于是兴冲冲上街找巷子,他是男人,一个正常又健康的男人根本无法拒绝找女人,有人说他不是好人,他并不在乎这观点,因为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街道上冷冷清清,也许天气不好缘故,白壁沉没走几步就停下,挡住去路是一团漆黑。
白壁沉放声大笑,“想不到在这都能遇到你。”
无闻笑了,“壁君别来无恙,一别多日可好?”
“一直好的很。”白壁沉指了指酒楼,“我们把酒言欢岂不更妙?”
无闻摆摆手,“有个决斗,说了就走。”
白壁沉把耳朵竖的高高等着。
“平江懒剑客徐稳跟放荡子弟高乐决斗,明日午时,乐坊。”无闻说完就走了,留下白壁沉一人发呆。
白壁沉掉头就走,往乐坊去了,虽然现在看不见别人决斗,去看看还不错。
乐坊是风月之地,露大腿跳舞很正常,勾魂摄魄女人多说是,你们可以说她们不文明不道德,可没权力说她们不对,她们并没有影响别人生活,为的只是活着而已。
到这种地方高手就不能随便了,白壁沉认为要学会矜持,纵使女人如何的千姿百态,勾魂摄魄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自己也要努力把持住心智,就算心痒痒的,也不为所动,脸上更不能有丝毫异象,这样女人就知道你的弱点在哪,很快把你躯体跟灵魂征服,接着就等待沦陷,变成花下蚂蚱,女人就懒得看一眼。
白壁沉深知这道理,他喝口酒指着跳舞的女人大叫,“你们确定自己在跳舞吗?穿那么多衣服怕伤风吗?一个个跟做梦似的,浑浑噩噩搞不清状况,跟我来这一套,不想赚钱了吗?还是舒服日子过久了,忘了怎么跳舞。”
领舞的女人款步飘到白壁沉身前,塞了一个葡萄才笑盈盈说话,“官人休怒,奴家这就去换身行头,包你满意。”
白壁沉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点点头,女人刚走被白壁沉使劲拍一下屁股,女人又羞又怒,可她只能甜甜一笑。
生活教会她不但要会忍,更教会她忍的同时让官人高兴,这就是学识,不是书上教的,却比书上教的实用。
第二次她们跳舞跟第一次根本两回事,如果说第一次是老大娘穿着棉袄扭腰,那第二次就是仙女下凡,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极致,说仙气十足也不为过。
一阵折腾之后那领舞女人再次款步飘到白壁沉跟前,着杯喂酒才说话,“官人觉得如何?”
白壁沉点点头,“继续,别停下。”
女人轻轻掉过头擦擦汗,说了声“是”就继续跳,其实她想说的是,“你嘚瑟个屁,下辈子投胎别做老娘儿子,否则我非打烂你屁股。”
也许酒喝多了就有奇奇怪怪的毛病,白壁沉提酒纵身一跃,掠上屋顶,此时正是残阳最温暖最美丽,却也是最接近黄昏的时刻。
白壁沉喝口酒,不免感慨这景色,是不是越美丽的东西生命越是短促?越美丽的人呢?是不是也会容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