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没有了乐声,跳舞的女人也走了,白壁沉这时才发现夜已深,盏盏明亮的灯火悄悄熄灭,这是多么安静的夜色,却也很寂寞。
酒喝完了就双手交叉躺下欣赏着夜色,却也是忍受着寂寞,与其说是忍受,倒不如说成是享受,寂寞也有耐人寻味的乐趣,虽然很枯燥,但能从寂寞里找到乐趣的人,不是圣人也是圣人。
这道理了解的人更少。
天色很快亮了,大地上美丽如画,令无数男女无心入眠享受阳光的热力跟温暖。
下面有人推一车酒停下,双手抱拳一礼,“上面可是决斗者白壁沉?”
“正是愚下,贵干?”
“这车酒是你的。”
白壁沉傻了,“有这样的事?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放荡子弟高乐托我送的。”这人说完就走了。
乐坊里安安静静的,这让白壁沉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过来几个扫地的,白壁沉抓住一个问个究竟,他问话喜欢要挟。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打烂你屁股,两边都打烂。”
扫地的点头,脸色彻底扭曲,看样子魂已被吓掉了,这人点头。
“不错。”白壁沉笑笑,“那你就不用担心自己屁股被打烂。”
这人点头。
“你是男是女?”
“男人。”这人毫不犹豫说出这句话。
白壁沉笑意不变,他并不是想问这个,只是想确认这人在紧张下能不能说真话,他知道很多人在紧张下不是不说真话,而是被吓的不敢说真话。
“你们是什么人?”
“种地的。”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谁叫你们扫地的?”
“放荡子弟高乐。”
“他还说了什么?”
“这里被包了一个月。”
白壁沉松开手,不再问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几人快速扫完就走了,他们想活着。
这时门外有个女人大哭,女人长的很新鲜,就像鲜花一样,虽然不够漂亮、诱人,但已足够新鲜了。
女人身前躺着个死人,被破旧凉席遮盖,白壁沉把老板一把抓来,说快把这事处理了,否则就打碎你蛋,两个都打碎。
外面没有女人哭声,里面却多了一个女人,她是这里唯一的女人。
白壁沉喝口酒傻眼了,因为这女人看自己很久了,跟没睡觉似的,“你痴痴霉霉不走干嘛?我有什么好看的?”
女人羞的垂下头,“不是我不走,而是我不知道该去哪?”
“自然是从哪来回哪去。”
“我双亲已故,丈夫已埋,我说我该去哪?”
白壁沉怔住,久久才说话,“感情你是赖上我了?”
女人嚎啕大哭,不作回应。
“你先别哭了。”
女人没听见,哭个没完。
白壁沉气的一拍大腿,“你哭也没用。”
女人哭的更凶,是哄不好那种。
白壁沉咬牙,久久又噗嗤一笑,“我一江湖人,整天在刀尖上舔血,你跟着我过日子,就实在不方便了。”
“你瞎说,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江湖男人怎么不能找老婆。”
白壁沉看着她笑久久又垂下头哭,“到大街上随便找个男人都比我强,拜托好不好?”
女人捏着嗓门大哭,“我就知道你嫌弃,嫌弃人家用得着这样吗?你良心不会痛吗?”
这招女人比较常用,得手的机会也比较大,通常十拿九稳。
白壁沉摆摆手,“真怕你了,行了吧,先说好,你有男人喜欢就立刻离开我。”
女人不哭了,泪水骤然没有,她笑的跟吃了蜂蜜似的。
午时已到。
无闻静静站着,决斗的两人都来了,很准时,都没习惯让别人等。
平江懒剑客徐稳目光涣散,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又似乎把任何事都不放心上。
放荡子弟高乐的兵器是扇子,他看徐稳似乎在看一个傻不愣登的二货,一身白衣如雪发髻也是雪白的布条捆着,白壁沉认为这厮有洁癖,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爱干净,不怕白天撞鬼吗?白壁沉如果像那样活着,不出三天就受不了了。
无闻走到两人中间轻轻一礼,“这位是平江懒剑客徐稳,这位是放荡子弟高乐,你们可以决斗了。”
一剑一扇出手,剑光一下子将高乐笼罩,高乐扇子急舞,他逃出剑光身上几处已破。
白壁沉对着徐稳大呼,“就这样干,几下就把小白脸弄死了。”
他边上女人大叫,“高帅哥加油,衣服破了回头我给你补,关键是把这懒鬼送往西天,极乐世界才适合他呆着。”
白壁沉傻眼了,“你喜欢小白脸?”
女人笑着不说话。
白壁沉急了,抓住女人脑瓜盖大叫,“我问你是不是喜欢小白脸?”
女人满脸厌恶之色,“只要是女人,谁没有喜欢帅哥的冲动?跟有毛病似的,连这个都问?你现在应该问点别的。”
白壁沉笑着向高乐打招呼,“小白脸加把劲,其实你扇子功夫使的出神入化,一点也不输这屎壳郎,快把这厮送往西天吧,佛祖家乡才是屎壳郎该呆地方。”
女人笑了,“你翻脸比放屁都快,真呕心。”
“我人品是不是很差劲?”
“是的,比我想象中还差劲。”女人毫不掩饰,当面就说,一点情面都不给。
白壁沉大笑,“那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那当然。”
“那你一定不喜欢跟讨厌的人生活一辈子?”
女人痴痴看着白壁沉,“讨厌是一回事,能不能生活一辈子是另一回事,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白壁沉就像被人重重掴了一巴掌,咬牙忍受怒火,“你刚刚说喜欢小白脸的。”
“是的,可人家没说喜欢我。”
“那不用你操心。”白壁沉掉过头大叫,“小白脸你耳朵竖起来听好了,你死了,我立刻去刨你家主坟,瓜分你财产。”
女人咯咯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这么害怕我跟你过日子?”
白壁沉摇头,“没有的事,我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讨厌呢?年纪轻轻疑心病这么重,真让人呕心,你叫什么名字?”
“连华。”
“你随意,我叫白壁沉。”
“没听过。”连华笑笑,“我没听说过,你应该不怎么样。”
白壁沉忽然想把连华按倒使劲打屁股,江湖人的事岂是随便这样评论的。
“你有几个老婆?”
“没有。”
连华欢呼,“真好,那你一定没有孩子了。”
“我有十七个儿子,二十个女儿。”白壁沉面不改色又说,“他们的娘亲是谁我都对不上号,现在他们被关在大笼子里,吃的东西跟猪食差不多。”
连华张口结舌,被他说的话震住了。
白壁沉恬不知耻笑笑,“你以后跟我生的孩子就是那样,你被吓到了没有?”
连华脸色惨白,无论谁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庆幸自己后悔还来得及,你随便看看我儿子女儿多可怜啊,老婆死的多凄凉啊。”
无闻本来笑的很小声,现在是彻底憋不住笑出声音了,他经过白壁沉身边竖起大拇指,然后就走了。
因为决斗结束了,放荡子弟高乐赢了。
高乐走过来笑笑,“借壁君吉言得已活命,荣幸之至,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白壁沉指指连华,“无论横着看竖着看,这身段这皮肤这大腿这脸颊……。”
高乐摆摆手,“不行,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欢这样。”
白壁沉脸好像忽然被掴了一巴掌,怔了怔,“你要考虑一下,以大局为重,这女人一看就是生龙凤胎的货色,这水汪汪的大眼睛,再加上骨骼惊奇,拉回去当老婆准没错,龙凤胎跑不掉的,白白胖胖的孩子实在太好了……。”
高乐立刻打断话,“朋友妻不可欺,这个我还是有分寸的。”
白壁沉苦笑,“这女人没跟我上过牀,我们认识还没有多少时间。”
高乐摇头,“我不信。”
白壁沉急了把连华拉过来,“跟人家说说,我们之间的事。”
连华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白壁沉笑了,“高老弟,这样你应该放心了吧?”
高乐摇摇头,“我还是不信,这么漂亮的女人没跟你上过牀?你骗小孩吗?”
白壁沉咂嘴,似已绝望了,“随便你相不相信,只要你高兴就好。”
高乐笑笑,“这里被小弟包下一个月,你在这花销也算我头上。”
白壁沉笑的发苦,高乐走了。
连华拉着白壁沉衣服,“你这个人面兽心家伙,居然有那么多孩子,有那么多老婆,你这登徒子到底糟蹋了多少女人才有这阵容?”
白壁沉傻笑,然后就不停喝酒,他觉得酒比这女人懂事。
连华大叫,“你竟如此不堪,野兽不如啊,可怜我这么一个娇滴滴大美人栽你手里了,真是天理不公。”
白壁沉把喝掉的酒坛一丢,接着喝第二坛,他喝的很快很猛,也许大多数男人碰到这情况都会选择大喝一场。
连华也拿起一坛酒却被白壁沉阻止,他不喜欢女人喝酒,更讨厌酒后东倒西歪的女人到处呕吐,他情愿自己多吐点也不希望女人如此不堪。
连华愤怒,“怎么了,只能你喝酒,我怎么就不能喝酒?我喝多了跟你一样也会吐,不会好什么。”
白壁沉一把夺过酒坛,“我也不喝了,去街上转转。”
连华点点头,
两人就这样晃悠到街上,白壁沉怕连华生事,买了几串冰糖葫芦给她啃,心想这样一来女人会安稳一点,自己也舒服不少。
然,非也。
女人生事跟脾气一样,都是天生的,无论嘴里吃什么都难以阻止。
她看见一家办喜事,是老人八十大寿。
白壁沉想绕过去的,可连华先进去了,她进去一会出来,就有七八个魁梧大汉跟了出来,眼睛布满红丝,手臂跟小腿一样粗,衣服很少,身上肌肉很多,还不停动,这羣凶神恶煞无论走到哪,哪都会自动让出个道,其凶其狠其毒别人都不用猜,都知道这羣人不正经,所做事也许没有一件是善良的,要这羣人干好事简直是对他们狰狞脸颊的羞辱。
连华站在白壁沉身后大叫,“这就是我老公,他武功盖世,收拾你们比踩死几只蚂蚁还轻松,你们尽管放马过来,保证你们竖着过来横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