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白壁沉目光忽然变得极为萧索。
“壁君可愿与我共享此乐趣?”
白壁沉摇摇头,“我本江湖属浪子,何必贪念军中乐,逍遥快活从无度,丧心病恋酒跟色。”
病大郎脸色扭曲,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信。
白壁沉放下酒角,看了看外面的路,“我该走了。”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我没有话跟你说,有话问。”
“你问便是。”
“你自幼在军营生活,前人兵法如数家珍,感觉如何?”
“受益无穷,够我用了。”
白壁沉摇头,“你的思想很危险,因为你已经是书呆子了。”
病大郎怔住,“此话怎讲?”
“我只说一次,耳朵竖起来听好了。”白壁沉笑笑才说,“前人兵法适用于前人所处的环境,仅此而已,你可以学,但不一定有效,因为你们的环境不同了,兵器、对手、攻城器具等等都已不同,但相同是兵法,你说能有用吗?”
“那我不是白学了吗?”
白壁沉摇头,“非也,权当酒后高论也未尝不可。”
“壁君有何暗示?”
“当下环境,当下兵书才有效,前人兵法只是镜花水月。”
白壁沉不再看病大郎,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既然别离,何必流连?何必不舍?
走出军营不久便看见一人一骑,马身上肌肉健壮如牛,每一块肌肉都足以傲世羣马了,马上人手持一枪,虽然看不见躯体上肌肉,但从目光上看,此人毕竟是久经沙场的高手,白壁沉还未靠近,已感觉到阵阵杀气袭来,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能看得出什么猪,其气势当真可谓滔天。
白壁沉硬生生停于七尺处,“贵姓?贵干?”
这男人双目大瞪,牙齿紧咬,脸颊上肌肉跟他手中的枪一样,坚硬、僵硬,“我乃真龙老人门下三弟子龙啸,听闻你最近很拉风,活埋四十万大军,风头盖过当世所有军师,可谓伎俩难出其右。”
白壁沉笑着摇摇头,“你一定弄错了,我是一个地地道道江湖人,两军厮杀跟我何干?”
话毕继续走着,可一杆枪死死挡住去路,龙啸笑了,他笑容令人联想到枪头刺进躯体的声音。
“你骗小孩吗?”
白壁沉忍耐着,脸颊上肌肉已不停抖动,“你想怎样?”
“我去,你居然问我想怎样?你脑子是不是上锈了。”
白壁沉忽然捂住胃部,因为觉得呕心,他遇到人渣才会这样,“你究竟想干嘛。”
“乖乖继续坐镇军中,你我都有用兵韬略,就应该相互满足相互刺激,我看上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
白壁沉终于忍不住吐出,等到渐渐平息才说,“如果不回军中如何?”
“我从不担心,因为你会回去的。”龙啸走了。
白壁沉看着这厮离去背影,大肆唾骂,“神经病吗?你找对手找我作甚?脑子被驴踢废了吗?还是长期杀人变得不正常的,傻不愣登的。”
天色尚早,街道上熙熙攘攘,做生意的叫卖声,小贩子粗嗓声,还有买东西的讨价声,……,声声不绝于耳,直叫人好生想再活一万年,白壁沉吃了几口冰糖葫芦,看着人潮涌动如龙,货物传递如凤,他忍不住笑笑,人世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正是一大美色,那些说人间不值得的人真应该多看看,也许就会明白,人间就这么美,就这么风华绝代。
白壁沉在茶馆里喝茶,听见一道消息,据说千金来了,而且就在街上,她要抛绣球,抛到谁,谁就是她老公,明天就抛。
白壁沉笑了,心想这千金一定是丑八怪,一定嫁不出去才行此龌龊手段,因为丑人多作怪。
他想错了。
千金站在阁楼上似笑非笑俯视下面男人,一羣羣男人争先恐后说自己有多有钱多强壮多幽默,有的不远千里带来一把琴,当面弹奏,想用风雅之势收千金芳心,也有不远千里带来文房四宝,当面作诗行画,以示文意精湛之处,想博取千金芳心,当然也有高十尺,后面跟着八人抬着重的离谱的霸王枪,还有别的,太多了,没法形容了,总之江湖人还真给面子,如此拉风的场面真不多。
千金在吃荔枝,荔枝又名妃子笑,她吃一个吐出一个核,吐出一个核接着吃一个。
她吃的简直不是妃子笑,是千千万万男人寂寞的心,她的确很美,美得能令大多数男人忘却受过的苦楚跟委屈,说是人间尤物也不过分,她弹指间能令男人充满愉悦,这是一种美,也是一种力量。
当今江湖女人能做到这一点的真不多。
下面千千万万的男人大呼小叫,因为很多人耐不住性子了,“快抛绣球,记得往我这边用力点。”
千金的回答是摇摇头,扭扭身子,嗯了一声,像是说,“真讨厌,人家还没准备好,那么急干什么。”
这动作很简单,也短暂,可下面不少男人似乎已把持不住,流口水的流口水,鼻子冒血的冒血,眼珠子快掉出来的快掉出来,似乎都没闲着,千金熟视无睹,连笑都懒得笑,可见她高冷之势令人发指。
白壁沉在不远处喝酒,喝一口酒抓一下屁股,抓一下屁股喝一口酒,然后就笑了。
脸长在他身上,想怎么笑是他的权力,没人有权力指责不对,却有人指责不好,不好跟不对是两个不同的意思,人在任何时候为了活着所用手段都是对的,可伤害不相干的人就是不好了,不好跟不对这样理解就容易懂各自的意思了。
千金指着他脑瓜盖大叫,“这里是抛绣球地方,不是你笑的地方。”
白壁沉点头,“我笑是真觉得好笑。”
“那你说,说不出理所当然,我扒你皮。”千金脸现怒容。
下面男人看的痴了,似乎没想到千金愤怒都那么美,似乎向往面对她的愤怒,白壁沉想说这女人有毒吗,你们一羣大老爷们这般跪舔之态真让人呕心。
白壁沉喝口酒,不急不慢说,“你就一母猪而已,姿色谈不上,隔夜饭不吐出就真可以了。”
千金气的咬牙歪鼻子瞪眼不吭声。
白壁沉笑了,喝口酒继续嘚瑟,“你们信不信,别看她长得不耐,貌似惊鸿一瞥,其实把衣服扒光其实跟别的女人一样,不会多个屁股的,更不会多两个屁股的,也许还不如别的女人。”
“把这个登徒子宰了,我陪他三日。”千金真的生气了。
她肯牺牲三天时间去杀一个人,这人一定罪大恶极。
下面有动静了,男人们动了,白壁沉只看了一眼就吓的连忙跃走,大呼不得了了。
如果慢一点,有几把刀就剁在他身上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一点也不假,白壁沉身子掠起,凌空一翻落在千金跟前。
白壁沉贼贼的笑了,千金此时也贼贼的笑了,这两人笑容居然是一样的。
白壁沉先说话的,“不好意思,对不住了。”
“你胆子真大。”
“我知你故作矜持,你知我图谋不轨,我们这样自相伤害是何苦呢?”
“你这个混蛋。”话语声中千金咬牙出手,两手怒击十余拳,拳拳刚猛凌厉,一般人躲不过去,捱到不死也重伤,可白壁沉不是一般人。
白壁沉谈笑中泰然自若,噗嗤一笑,“打的是爱,骂的是情,我现在终于知道千金对我是何等痴迷了。”
千金干脆不说话了,拳头快的跟羽箭一般,似乎没把白壁沉当作出气桶,当作杀气桶,她现在看见白壁沉宛如看见一只从粪坑里飞来的苍蝇。
白壁沉躲避不变,笑意未改,一副心安理得之样,自己该怎么笑是自己的事,别人该如何讨厌是别人的事,“我说你越来越上劲了,又没杀你爹娘,凭甚如此待我?你这行为般简直蛇蝎心肠,为人真是狼心狗肺,世人所不耻,你越这样越是暴露了对我情之深爱之切,我也越想……。”
“你越想干嘛?”
“越想收了你,世上男子视你为尤物,我观阁下实属蛇妖,我打算每日临幸几次,再让你端茶倒水。”
“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脸为何物?不值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点用也没有,我辈当以不要脸之势惩奸除恶,以证江湖道义,方为正道,人间正道皆沧桑太需要快乐了,蛇妖你作恶多端、为非作歹、坏事做尽,该有被我临幸劫数。”
千金气的眼珠子红丝现出,“小兔崽子瞎说八道,歪理邪说简直骇人听闻。”
白壁沉躲着躲着就时不时伸出双手,戏笑着,“放弃抵抗吧,来吧小宝贝,别浪费彼此时间,你那伸手真不够丢人的,赶紧从了我吧,这是上上之选,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佛家说,放下蛇性,立地临幸吧,我保证几天之内皆大汗淋漓,让你酥麻似死流连忘活。”
千金停手了,一改怒态,女人当真喜怒无常,也许事情发展到极端就是这样的,她此刻不怒反笑,“你想收了我,不怕离不开我吗?很多男人有此意皆懊悔不已,活的人不像人鬼不鬼,你想试试?”
“当然想试试,越快越好,没别的意思,就想修炼抵御美色诱惑,如果能彻底抵御,这偌大江湖也许没有女人入我法眼了,有美色诱惑我简直痴心妄想。”
“你想法很富裕,现实却很……。”
“很什么?”
“很饥饿,不是我自大,你要收了我,应该知道我学的是什么,多多少少有所瞭解吧。”
白壁沉讥笑,“你是女人,是女人都一样。”
他说的不好,却没人有权力说不对,这是人生的认知,每个人也许都不同。
千金没有辩解,邪笑不语,看都懒得看那些追捧的男人们,她拿起绣球,红红的绣球,她脸也是红的,就跟羞色迷人的少女脸颊一样,红的让很多男人忘乎所以,然后向白壁沉抛了过去,这动作很简单,很平常。
白壁沉死鱼眼大睁,心想不妙,闪电般抽身离去,他离开时候发现那偌大楼阁顷刻间倒塌,下面男人们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犹如热锅上蚂蚁胡乱蹦躂,该死的死该乱跳的乱跳。
千金大笑,流着鼻涕大笑,“你们耳朵都竖起来听好了,下面男人都是我的,一个也别想逃,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待我先收拾了那小兔崽子再回来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