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虎死了。
死的很安详,就像躺在娘怀里的宝宝。
高妙人没有擦泪水,风吹过泪水就不由滑落,有几人兴冲冲踹门而入,指着高妙人脑瓜盖嘶叫。
“就是这害人精弄的,好好的下山虎就这样被害死了。”
另一人大喝,“哭个屁,我们大哥就这样被你害死了。”
其中一人脸上还带着刀疤,他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如狂风暴雨那般,把高妙人头发一下薅起,就像薅草一样,他恶狠狠瞪着高妙人脸颊就跟富人俯视着乞丐,鼻涕下来都不管了,他此刻使劲抖了抖,大声嘶叫,“哪来的玩意,你这一搞,我们以后靠谁来震场子,你要死要活由你自己,别拉着我们也跟着受罪,……。”
他已经够凶了,无论是看相还是动手凶相都足以证明不是好人,干的坏事一成都比好事多,此时过来一个比他更凶的,这人一过来,不少人让出一条道,他脸上除了伤疤好像没有别的。
这人笑眯眯大叫,“这女人是我们扛靶子的,至少应该尊称一句大嫂,刚刚谁这么无理取闹了,是不是皮痒了?一点规矩都不懂,要我教教他吗?你们这么一闹,谁还敢做白虎山压寨夫人,一个个斜眉竖眼干什么?想造反吗,还是翅膀硬了?想去坐白虎山第一把交椅,谁敢在这放肆,我弄他。”
没有人说话,他的话好像就是话,别人的话此刻就变成狗屁。
他扶起高妙人安慰着,“这些小兔崽子没打扰您吧?”
高妙人摇头,“他们都挺好的,我很喜欢。”
这人掉个头说话,他掉个头就是掉过脸的时候,脸色立刻变得阴狠毒辣,“你们心里没数吗?不跟你们计较,这番大度你们能比吗?”
他说完掉个头,脸色当然也变了,变得和蔼可亲,连目光里都透着一股善解人意之色,这造型跟施粥善人有的一拼,“刚刚别介意,他们不懂事,乱了规矩别往心里去。”
“不会,他们心里我都理解。”
“那再好不过,我现在以白虎山二当家身份向你保证,谁再敢放肆,我弄死谁。”
高妙人轻轻一礼,“小女子就此谢过二当家周全。”
二当家眉开眼笑,“应该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下山虎这样死了孤孤单单的,做兄弟的不忍坐视不理。”二当家唏嘘感慨,唉声叹气了。
高妙人点头,“一切全依仗二当家了,需要我配合开口便是。”
二当家点点头,“我还以为大嫂固执,不通情达理,正为此犯愁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什么事说便是。”
“想不到大嫂这么深明大义,可谓江湖代有巾帼出,白虎山上大嫂是翘楚。”二当家依然和蔼可亲,“在下的意思是请大嫂驾命西去跟下山虎团聚,以作万年好合。”
高妙人被吓的一屁股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
“以你这脸蛋这身段去陪下山虎,我们面子也挂的住,别人我们万万不相信,你深明大义是不二人选。”二当家丢过去一把雪亮的尖刀,“请大嫂移驾地府,作陪大当家千秋万代。”
高妙人激灵灵一抖,目光呆滞,看着尖刀不敢作声。
二当家忽然掴一下最近的人脸颊,大叫着,“傻不愣登的是不是还没睡醒?不知道恭送大嫂一程吗?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改天我要炼炼你们,省得在江湖上混,丢了白虎山威名。”
“大嫂一路走好。”
二当家巴掌立刻跟了上去,“会不会说话,她又没走,她的伟大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大嫂一路顺风。”
二当家打的更凶,“夫妻俩哪有多少顺的,你这个有娘下没娘教的恶棍。”
“恭喜大嫂财源茂盛……。”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二当家就劈头盖脸恶狠狠掴打,“我们大嫂过去是奔发财去的吗?你这无耻之徒,整天是不是掉钱眼里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岂有此理。”
二当家大喝,“我看你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我来辛苦一下吧,恭送大嫂荣登极乐,喜结良缘,同头共枕,千秋万代,佑我白虎早日一统江湖。”
声音不绝于耳,二当家把尖刀往高妙人跟前踢踢,“快多驾命西去吧,这是吉时。”
这一阵喧闹声中高妙人握住尖刀,眼睛却在往外看。
二当家和蔼可亲劝说,“别看了,这里是白虎山,没人敢救你。”
“有。”声音远在天边,人已到高妙人跟前。
“谁,报上名来,白虎山不杀无名之辈。”二当家虽然说话,手却丝毫不慢,一双龙凤钢环已亮出。
大厅里立即变得杀气腾腾,犹如万弓搭箭,静的几乎能听到每个人心跳声。
白壁沉笑了,“看起来这贼窝还像样,知道要杀人,不错。”
“大胆狂徒,看我龙凤钢环收拾……。”
他的话还没说出,白壁沉已出手,他出手简直跟闪电同样快,龙凤钢环刚离手就跌在地上,二当家一双手已彻底软软麪条般垂下,今生今世算废了,再也休想握兵器了,就连摸女人屁股他也没有感觉的。
此时他后退几步,嘶叫着,“杀了他,一起上,别玩虚的。”
他说别玩虚的,白壁沉已玩虚的,他把高妙人一架,烟雾般飘了出去。
他轻功在江湖上不是最好的,却差不多了。
孤峰上停下,高妙人就在白壁沉脸颊左边捏捏右边揉揉,彷佛想搞清楚这究竟是不是做梦。
白壁沉笑了,“你干嘛不把我衣服扒掉看看,这样一来岂非更清楚更过瘾?”
揉捏许久,白壁沉脸颊几乎快变形了,高妙人才失声痛哭起来,趴在白壁沉怀里面。
女人是个奇怪的动物,在过度悲伤或过度喜悦时,边上有认识的人一定会靠。
“你这个挨千刀的,怎么活着,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白壁沉擦擦她脸颊上泪水,“你一定弄错了,我一直活好好的,为什么要死?”
“可你被龙娘子抓了,又喝了毒酒?哪有不死之理?”
“你想的太肤浅了,我活好好的。”白壁沉又解释,“你只知龙娘子恨我入骨,却不知她同时也喜欢我膏肓,跟病入膏肓一回事。”
高妙人张口结舌。
这时一口剑刷的一声从白壁沉背脊刺了过来,龙娘子的剑一向不慢,可对于白壁沉来说就慢多了。
谈笑声中白壁沉架起高妙人身子一转,已轻飘飘落在两丈外,根本没把龙娘子那一剑放眼里。
天下间能这般狂妄自大的,也许不超过六人,白壁沉就是六人之一。
白壁沉抱着高妙人不停嘚瑟,“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怎么过的,这娘们把我往牀上一搁,就是十几天,好生伺候好生养着,连衣服都不带穿的,就这么豪横,就这么拉风,就这么拽。”
高妙人激动的鼻涕都下来了,去擦发现是泪水,鼻涕竟忘了,“是吗?你小日子还挺不错的。”
白壁沉架起高妙人身子一掠,又在两丈外,如果说嘚瑟是脚气,那嘚瑟一下是不过瘾的,需要不停嘚瑟才舒服,“可不是嘛,真不想下牀,我怀疑在牀上再躺十几天,身体就横着长了。”
高妙人点头,“好像很有理。”
“其实那么大的牀一人躺就是孤单了点,别的挺好,如果跟你一起躺就再好不过了。”
没等高妙人说话白壁沉架起她身子落到两丈外,因为龙娘子又冲过来了。
高妙人点点头又眨眨眼,许久才说话,“好是好,就是不小心弄出命来咋办?”
白壁沉笑了,“这个你不用担心,那是两人相爱的结晶,就跟佛家的舍利子一样,没那么容易有的,我们就放心大胆的开心就行。”
高妙人脸色红润,点点头,“什么时候,我陪你便……。”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龙娘子大叫,“小娘子别上他的当,这厮是骗人不吐骨头的主,千万别犯傻。”
白壁沉咬牙劈头盖脸一阵乱喷,“这娘们竟说鬼话,我是这种人吗?天地良心啊,江湖上谁不知我风度翩翩,人品正派,虽然貌不及潘安,但对女人痴情是不容置疑的,我痴情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我自认为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你这般诬陷洒家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心痛吗?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是何必苦苦不知羞耻,难道棒打鸳鸯真能满足你寂寞的心吗?不就是我不同意跟你乱来吗?你用得着这般拼命死缠烂打吗?你要知道姻缘需要讲缘分的,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这脑子真是的,傻不愣登的什么都不知道,笑死我了。”
高妙人噗嗤笑了。
龙娘子抓口剑面红耳赤,嘴唇颤抖,貌似被气的不轻。
白壁沉一把搂过高妙人,继续说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这也是病,当然也有瘾,白壁沉一说就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龙娘子剑急刺白壁沉背脊,正是她自创的一招龙啸羣虎,这一剑可谓刚猛霸道、剑气森寒、速度惊人,几乎是她剑的最高境界了。
白壁沉激灵灵一抖,咬牙嗯一声,然后就连点她身上十几处大穴,她立刻安安静静像木头一样动不了了,白壁沉把她剑丢远远的,又把她推倒,自己坐在她身上,拍拍龙娘子屁股嚷嚷高妙人过来坐。
高妙人没过去,在一旁坐着。
“现在你对龙娘子还有恨吗?”
“没有了。”
“现在我要是走了,把她交给你处置,你打算怎么办?”
“放了她,毕竟我兄长杀了她情人,我没有理由恨她。”
白壁沉叹息,“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
白壁沉笑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话有说完的时候,我们故事也有缘尽一刻。”
高妙人身子一颤,目光煞白,“你要走?”
白壁沉点头,“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苦苦强留于此?”
“强留于此有何不妥?”
“你不瞭解我,喜欢我只会有麻烦,我能做的就是随性而活。”白壁沉叹息,“我不适合你。”
白壁沉走了,临走把龙娘子穴道解开。
见两人没有恩怨,没有要打要杀的动静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