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此刻也不好受,如此天气还跟见鬼的人见鬼的决斗。
两人俱已拔出剑,剑鞘在泥土里呼啸,风吹过声音会更大。
凤十三剑是横着的,剑尖的方向是花少咽喉,花少剑是竖着的,剑尖向天。
白壁沉叹息,这两人一个是攻击型的一个是防备型的,胜负真很难预测,月红没有来,怕凤十三看见自己分心,高手对决,半分先机也是胜利的保障。
花少剑穗落下一滴雨水才说话,“看来你是非杀我不可了。”
“你说呢?”
“你有把握?”花少眼珠子细啄凤十三剑尖,他眼珠子跟剑尖同样尖锐同样冰冷。
“有把握就没意思了。”凤十三目光里满是花少,没有一丝尖锐和冰冷,却有异乎常人的稳定跟冷静。
“你总该知道我剑法路数吧?”
“少女打情骂俏功底,不足挂齿丢人罢了,传言路数乃防御性剑法。”
花少笑了,讥笑,“你错了,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我剑法是攻防兼备的路数。”
凤十三脸色惨白,额角冷汗不由滚落,吃惊不已,这的确是震惊的事,“你应该知道我剑术套路吧?”
花少还在讥笑,“小丑跳梁而已,不过尔尔,共计十三招,每一招都是至刚至阳、至猛至烈,速度极快,据说跟小猫小狗有的一拼,若论杀人?其实真不如屠猪宰羊之辈。”
凤十三笑了,疯笑,“你错了,流言蜚语岂能信乎?片面之词岂能道尽我剑术奥妙乎?你太天真了。”
花少笑意忽然扭曲,脖子冷汗滴答作响,他显然也吃惊不已,“看来我真轻视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好说好说,我们彼此彼此,半斤八两,不分伯仲。”
“你不必杀我的。”
“为何?”
“凤兄有所不知,我开镖局是个幌子,其实我有很多来钱快的路数,只要你够胆功夫够好,钱根本不叫什么事,你我相斗一点意思也没有,何况你未必占到便宜,说不定就此香消玉损,这岂非很不值得?”
“是的,我也这么想的,正不知如何开口去分一杯羹,花兄既然道破,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无闻听见叹一口气,白壁沉吃了一惊,他做梦也想不到凤十三会是这样的人,难道人心真的不可捉摸吗?看起来像模像样人士在利益跟前就容易露出丑陋的尾巴?
经过两人相谈,把人家财产就这样六四分了,凤十三拿六,花少拿四。
看样子他们决斗不了了。
花少笑了,“想不到兄台如此豪爽,早知道我们都大富大贵了,说实在的,损失两个亿啊。”
凤十三也笑了,“我也没有想到为兄路子这么广,说通天也不为过啊。”
“抬举了,路子是有的,说通天就过分了,人在江湖混,贵在低调,如果太冒头了就不妙了。”
“为何不妙?”
“刀剁出头鸟,自己有钱有势就行了,头让别人出,那么自己就不会有事了。”
凤十三竖起大拇指,“高见。”
“这都是小意思,以后发财了,有的你享受,记得一定要先低调,低调不仅是人品,也是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的绝招。”
“这话怎么理解?”
“对手看见却摸不透,所以聪明人都不会轻举妄动。”
“真乃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说了,记得到我那,咱俩煮酒论生财。”花少说完就走了。
凤十三摆摆手,可就在花少离去时刻刺出了一剑,这一剑实在称得上出其不意了,而且又快又急又稳,花少没有不中剑的理由。
这一剑正是凤十三十三剑之一的凤舞九天,也是他成名一剑,据说江湖上大多数剑客就败在这一剑下,根本没用别的。
奇迹不是常有的,现在出现了。
就在剑尖快触及花少背脊的时候,花少忽然动了,一动情况变样了,变成花少成功挡住这一剑,同时也回了一剑。
白壁沉怔住,凤舞九天已经够厉害了,犹如雨点落在地上,应该没有人能逃过这一剑的。
凤十三大呼厉害,立刻使出凤毛麟角,这招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而来,其势其力皆是可算惊人之举了。
这一剑够厉害了。
然,有卵用。
白壁沉不相信花少能躲过去,可他偏偏躲过去了且还了一剑,凤十三重重跌落,掌中剑立刻呼啸而出,使出一招凤凰展翅,看来他越挫越勇,痛苦并不能令他屈服,反而令他倍感兴奋,剑客只有遇到真正友人和对手才有如此神色。
这招犹如风一样那么自然无懈可击,白壁沉想不通有什么法子能破了这一剑。
剑招是人创造的,当然有漏洞,凤十三刺出这一剑简直胸有成竹,可是他错了,这一剑也是不堪一击,比先前的剑招败的还残,所以他一连串使出了凤弃梧桐、凤啸龙吟、凤叹虎视、凤刚龙柔、凤飞剑舞、凤嗜海潮、凤芒尽露、凤吞天地、凤惊人间、凤出无右。
白壁沉吃惊的看着凤十三,看着奄奄一息挣扎的剑客,十三招已用完,败局已定。
花少用力踢一脚凤十三,“给你路子不知道珍惜,活该你死无葬身之地。”
凤十三笑了,“你别得意,我还有最后一剑没刺出,这一剑谁也没办法挡的。”
“你都这样了,还妄想刺一剑,是不是酒喝多了,耍酒疯?”
“你不信?”
“我懒得去信。”
凤十三笑了,“你听见是什么名字就应该毛骨悚然了。”
花少吐出一口血,这决斗如果一点没受伤也说不过去,“你说说何名?”
“涅磐重生。”
花少听见这话立刻纵身一跃,准备逃之夭夭,可凤十三笑了,他立刻化身成剑,一口人间唯一的剑,剑立刻像着了魔一样,闪电般洞穿花少身子,花少还没来的急逃远便倒下,呕的一声双眼圆瞪倒下,软的像泄气的麻袋。
雨没有停,很小很细很密,偶尔有风刮过的时候凤十三就闭上眼睛忍受着。
他的生命已到了尽头,人已将死,其言如何?白壁沉扑过去轻轻托着问怎么样了,他只是笑笑不作任何问答。
是不是有些人在快死的时候都会笑笑,因为他还证明自己还有笑的力量。
无闻走了,雨没有停,零散的风呼啸而过,白壁沉脸颊上雨水更多一点,但他没有闭上眼,也许他很懒。
他把尸骸送回去的时候月红没有哭,只是准备死人的必须品,等火纸在火盆里燃烧,月红才浅浅一笑,“谢谢壁君送尸骸回来,小女子无以为报。”
白壁沉没有继续停留,走进雨中,雨水冰冷,风吹过时更冷,他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传来撕心裂肺哭声,
月红的声音,白壁沉叹息,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叫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就是多情人的样子。
他忽然想做一件事,凤十三毕竟养过自己几天,这种恩情不能就这样算了。
所以白壁沉折回,把花少送到他家中,他家很大,也好找,随便问几个人便可。
门丁引入内堂,尸骸放下就被六个人团团围住,一把判官笔,两把离别钩,一把刀,两杆枪。
“花少怎么遇害的?是什么人所为?”
你一句我一句问着,就是公堂上审问犯人也不过如此,所以白壁沉笑了,笑着刺出一剑,正在说话的人趾高气扬,有不可一世之态,可惜话还没说完就倒下,离他最近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跟着也倒下,嘴里不停呜个没完,这两人一把判官笔一把刀,其他人见状立刻停于七尺远,目光炯炯,手里杀人家伙随时都准备着。
白壁沉大笑,“你们这羣小垃圾,快点都上来吧,别抓个东西说是杀人家伙,其实就是做样子,我看你们快点撞墙算了。”
两把离别钩大喝一声,“好狂妄的小子,待大爷收拾你。”
离别钩呼啸而起,两把都已饿虎般跃起,白壁沉微笑等待,就在两人靠近时剑突然刺出,剑光突然从两人面前闪过,两人还保持兴冲冲的姿势,离别钩也很正确,人却没了呼吸,双眼凸出,嘴里直冒鲜血,直挺挺站着,然后死肉般倒下。
两杆枪见状大惊,脸色嚣张的气焰立刻扭曲,毫不犹豫丢掉枪往外面奔去,可惜他们还没到门口就变成两截,白壁沉绝不允许嚣张过又逃跑在没怎么受伤的时候。
一女人战战栗栗走出,手里捧把短刀,刀未出鞘,刀鞘刀柄五颜六色,美幻绝伦,跟她一样美。
人未到,伤感已至。
她咬牙把刀丢到白壁沉跟前,然后就抱着花少痴痴发怔,眼眶渐渐变得红肿。
白壁沉叹息,“知道我来意?”
“知道。”女人笑了,“我太知道了。”
白壁沉死鱼眼直勾勾戳着她躯体,从上戳到下,又从下面戳到上面,“你说说看,我过来所为何由?”
女人依然笑的很开心,开心的像知道最后一次微笑似的,“你过来不就是杀光我们老弱妇孺吗?”
“是的。”白壁沉懒得掩饰,脚尖一踮,刀已飘起,刀“呛”的一声出鞘,杀气四溢,顿时满堂尽染杀气,白壁沉激灵灵一抖,被这寒气惊到,当下大呼,“好刀。”
“算你有眼光,居然识得此刀,不是高手也是高手了。”女人闭上眼,轻抚尸骸脸颊,“那就拿此刀杀我吧。”
白壁沉怔住,他过来的确是杀光他们,可没想到的是这女人居然这么敢死肯死,是什么理由让她有如此觉悟?
他忽然有了莫名的好奇心。
“你不怕死?”
“笑话,我怕死会把刀拿给你吗?”
“生命只有一次,你不懂得好好珍惜?”
女人笑了,“你不像剑客,倒像说笑的。”
白壁沉怔住久久才说话,“此话怎讲?”
“他死了,我也死了。”女人知道别人听不懂的,所以又解释,“他死了,我的心也就死了,心死是身体死的前兆,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但有些事糊涂了。”
“不懂就问,人已将死,其言也善。”
“你是他老婆吗?就算是也犯不着寻思,你还年轻,可以找很多快乐,没人有权利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