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红衣服都没脱就被丢出来了,白壁沉知道就算多过一阵子她也不会脱衣服的。
他发觉不脱衣服睡觉还是有好处的,算是领教了。
一男人指着月红脑瓜盖大叫,“我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明白吗?”
月红点头。
“你是不是凤十三女人?”
“是的。”
“那就对了,我们总算没来错。”
月红目不斜视,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什么意思?”
“凤十三死定了,你成寡妇了。”
月红跃起抓这人脸颊,其姿势比母老虎过之,可惜她遇到的是人渣,不是人,所以她刚跃起就被一拳打下。
她没忘记嘶叫,“你们骗我,他不会有事的。”
男人们笑了,讥笑,“骗你干什么,他去压送的一批货,就是安排他上路的。”
月红咬牙摇头,“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你们都是骗我的。”
“我们没必要骗你,再说骗你干什么,有什么好处。”
月红起来却被掴的掼倒,这巴掌力道大的可怕,人渣的作风不是很聪明,却够冷血。
一男人大笑,“你应该弄清楚我们过来干什么。”
“我已经不想活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另一男人轻咳一声才说话,“蚂蚁腿小,也是肉,不可浪费,我们打算先把你舒服了再卖了。”
月红没有挣扎,而是闭上眼睛,一个女人除了睡觉要闭眼外,也有很多时候要闭眼,
现在闭眼就是认命,反正不是心爱的人,谁来压着自己岂非都一样?
两男人居然剪刀石头布了,就在一男人过去的时候,打算把刀放下却发现不对了。
“你现在不能把刀放下,因为那样你身体不仅仅精光,连小命也要精光了。”
这男人赫然回头,只见同伴已被削成两半,比卖猪肉还干净利落,无论是气势、剑气,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没有几十年舔血生涯沉淀,绝不会有。
“你是谁?”
“我是人,你应该问我是哪一位?”
“朋友是哪一位,如果是看热闹的,事后以酒相待,如果是吃横梁的,那就别怪我刀下无情了。”
白壁沉鼓掌,晃晃掌中剑才说话,“江湖剑客虽多,仅有一人没有剑鞘的,你说我应该是谁?”
这人咬牙,紧紧握住刀柄,“决斗者白壁沉。”
“恭喜你说对了,所以你爬着走,快点别墨迹。”
这人果然爬走了。
这人走远白壁沉忽然倒下抽动,伤口并未愈合现在又崩裂了。
月红扶起白壁沉,目光中满是歉意。
“我没事,凤十三也没事。”
“你怎么知道?”
“他们说凤十三死定了,而非死了,所以他们没看见凤十三。”白壁沉喘口气慢慢解释,“江湖中有把握能留住凤十三的命跟人,只有枪神无根一人。”
“这么说他没死。”
“他没有理由出事,会平安回来的。”
“太好了。”
女人说太好了,男人说不定会认为发神经。
夜色无论怎么寂寞也休想阻止女人发神经,当然也阻止不了她。
白壁沉瞧着一道道菜上桌,又气又笑又急,觉得女人神经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凤十三回来了,他敲门时心都在慌张,比他更慌张的还是月红,这女人打开门时一下子八爪鱼般紧紧抱住凤十三,彷佛失而复得,又彷佛即将要做换头手术。
“这几天怎么样?危险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凤十三没有说话,他只是用发丝无限温柔摩擦月红脸颊,然后就呼吸急促。
真正彼此相爱的人才能有这种情况,白壁沉在不远处叹息,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如凤十三,至少没有如此深爱自己的月红。
这是他自己觉得的,可真实情况呢?
凤十三放下月红,跟白壁沉一礼,“屋宇简陋,粗茶淡饭不知是否合壁君的意?”
白壁沉回一礼,“甚好!甚妙!”
凤十三展颜一笑,“如此就好,在下放心了。”
白壁沉笑了,“这是小事,还是说说经过的事吧,尊内人都快急疯了。”
凤十三点头,“此中曲折且听我一一道来,劳烦壁君替我掠事,处理事情还盼望壁君教我。”
白壁沉打了个喷嚏,许久才说话,“经过听听还可以,有什么需要白某人地方尽管开口便是,教就算了,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
“那再好不过,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花少请我帮忙,压送货物,可走了一半路程发现所压之货是女人,险些跟女人丈夫大打出手,女人丈夫是霹雳手。”
白壁沉笑了,“你们居然能遇上,如果不打一架就实在对不起各自了。”
“两雄相遇,若不分高下实在有负人道。”凤十三叹息,“可惜他中了花少一剑,自知命不久矣,请我帮忙。”
白壁沉吃惊住了,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变化,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霹雳手呢?”
“走了。”凤十三咬牙,“我意,找花少决斗,他死,是咎由自取,我死,以身殉仁。”
“既决胜负?也定生死?”
“是的,我已经愧对霹雳手,又怎忍心见霹雳手死花少前面呢?”
“是的,我同意。”白壁沉指指月红,“她可是女人,你可知道她不能没有你。”
凤十三点头,一把拉过月红,笑了笑,“你一定不会阻止的。”
月红想都没想直接问,“你厉害还是他厉害?有把握吗?”
凤十三垂下头沉默,无法回答这句话,他爱她,他也知道她更爱他,可又能如何?
“凤十三剑法高明,花少剑术了得,可谓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生死难料,输赢难分。”
“你能不去吗?”
“不能。”
“所以我希望你去,无论你生死与否,我都支持你。”
凤十三眼眶发红,呼吸不由哽咽,立马转过身走了出去,然后一个起落不见了。
白壁沉叹息,“他要跟花少决斗了,生死难料,你还很镇定吗?”
月红笑了,“我是女人,只能陪他睡觉,自己爱他同时也让他感受到爱,仅此而已,你说我该怎么做?”
白壁沉回答不出。
她说的没错,做的也很高明,可这也是她能做的。
无闻没有见证决斗大多是在见证的路上,一人忽然挡住去路,无闻一礼,“贵干?”
“烦劳前辈见证决斗。”
“你想跟谁?时间、地点都找好了没?”
“花少,明日午时,卸花湖。”
“见证了。”
看着无闻离去,忽然觉得这才是不败之人,别人怎么比,他都无法败,当然也无法赢。
如果把得失看的很重,是无法见证决斗的,爱好太多也不行,太善良太邪恶都不行,所以见证人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的。
凤十三回去已是黄昏,月红坐在墙头看日落,白壁沉在下面喝酒,好像对酒跟女人都孜孜不倦,最终死在上面也无怨无悔。
无闻是一种人生,白壁沉是另一种人生,没人有权利说他们不对,这是每个人的选择,而自己又是一种人生。
白壁沉刚看见凤十三进来就拿酒嚷嚷,被婉言谢绝了,月红过来跟平时一样,爱打爱笑爱闹,一切都显得极为平静。
这正是凤十三想要的,他没有把握能活着,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享受。
晚饭吃的不多,说的更少,他本来就不善于言辞。
白壁沉在夜色里跟他招手,有些事还是不要当着女人跟前说,男人的话男人的事只能男人解决,女人只能会增添麻烦。
“你一点把握也没有?”
凤十三摇头苦笑,“别看我剑法十三招,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了,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有些人跟前就利害不起来的。”
“这个我理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在月红怎么办?”
凤十三是习剑的,深知剑的凶险和可怕,可这句话却成功刺中了他,他疼的直冒冷汗,咬牙冷视阴冥的苍穹,愤怒命运种种不公和残忍。
白壁沉终于吐出口气,“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月红想法吗?”
“她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她是个奇怪的女人,明明离不开你,却装得若无其事,一副安然自若样子,其实我早就看透了,她一刻都离不开你,所以不想给你舔心里负担。”
凤十三点头,握紧拳头,额角青筋毒蛇般凸起,“可男人也要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才不负活过一次。”
“看来我劝不住你了。”
“你本来就不该劝的。”
雨下的跟疯子撒水,午时,谢花湖。
花少满脸堆笑,“想不到你居然来了,胆子还是可以的。”
“你的剑法很好吗?”
花少笑意不变,“你在说笑的吗?”
凤十三没有笑,“你如果没睡醒可以洗洗脸,我等你便是。”
“会一手好剑法广交好友很聪明吗?我稍微一骗,你就上当了。”
“那又如何?女人照样走了。”
“霹雳手呢?”
“总算还活着,你以为讨到便宜了?”
“难道不是吗?抓女人是个幌子,让你跟霹雳手交恶才是我想要的。”
凤十三点头,“没错,你这一手说挺高明的,可我跟霹雳手交恶了吗?你也仅此些许能耐了,别的一无是处。”
“你没跟霹雳手交恶可帮了我大忙了,这是我没想到的,以为霹雳手会不恨你?”
“你错了,霹雳手真不恨我,因为他知道,就算我不去,也会有别人去的,况且我答应过他一件事。”
“什么事?”
“让你死在他前面。”
花少讥笑,“你以为我这么好杀?”
“你很难杀吗?”
花少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凤十三也没有说话。
既然没有话说,就要开始决斗,因为此刻话的尽头就是决斗。
无闻在油布伞下慢慢走到两人中间,轻轻一礼,“这位是太岁镖局主人花少,这位是剑客凤十三,你们可以决斗了。”
来围观的几乎没有,除了无闻,仅有白壁沉,也许如此天气适合呆家里抱老婆,不适合抛头露面。
白壁沉没有打伞,他的心也许跟天气一样,都潮湿而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