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边,官道旁,立着一匹白马。马边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人,见他面目清瘦,颇有风尘之色。此人年约二十七八,脸上胡须乱糟糟的长着。双眼通红,竟似刚哭过。
这人正是李若文,他从洛阳赶来,只为了打捞唐天香的尸体,但是江水如此急,却哪里去找?他便顺着长江往下游一路寻找,每到了一个市镇,便拿钱请精通水性的帮他下水查看,但一次次都落空。一直走了半个多月,到了大海边,便彻底放弃了。又回到唐天香落水这里,看着旧地,回想以前二人一骑,那时候全身紧张,可能还满脸通红,忍不住嘴角带笑。又想起亲眼看着唐天香被人打下水,心中酸楚无限,忽又想唐天香或许并没有死,但转念又想:“连我都差点死了,更何况是她一个弱女子。我想多了。”又大哭了一场,策马赶去嘉兴,想要看看唐天娇,若她有什么要求,该当尽量满足。
李若文一直到了嘉兴,怀念烟雨楼的酒,跑去喝了一顿。等喝得尽兴,已经是深夜。
他本不想惊扰唐天傲,这时正好。当即施展轻功寻路到唐府,到了唐府,伏在房顶,不禁又想起初见唐天香时的情景。不禁长长叹一口气,不料叹气毕,听得房下也是一声叹息。李若文心中一惊,忖道:“这人是谁?怎么轻功如此高明?我竟没听出来。”见下面毫无动静,当下从房子另一端滑下。
他到了房子背后,施展壁虎游墙之功,抓住屋檐下的椽子慢慢靠近那叹息之人。待他小心翼翼的转过墙角,见那人竟是一个小女孩,看背影,正是唐天娇。李若文当即定在椽子上,静静看着唐天娇。
唐天娇双手托腮,坐在过道栏杆之上,两只脚丫一晃一晃的。过了片刻,却听她又叹息一声,低声道:“姐姐,你在哪儿?”李若文心中一恸,却原来唐 天娇在思念姐姐。只听打更声传来,已经是三更天了。更声刚落,听得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一人从院子的圆门中跑来,却是那姓严家仆,只见他手中倒握了两把钢刀,李若文正在想这人是不是又想加害唐天娇。
唐天娇却奔了出去,笑道:“严叔叔,今晚你要教我哪招?”李若文晃悟,原来唐天娇缠着这严姓家仆教功夫。李若文心下苦笑道:“女孩子学刀法也是有的,只是一般都是柳叶刀之类的轻兵刃,哪里能学这一般武师用的钢刀。”姓严家仆将一柄刀递给唐天娇,道:“三小姐,昨天我教的那两招可还记得?”唐天娇接过钢刀,看她样子,拿着刀都有点吃力。却见她仍是努力的单手提了,道:“我试一试。”却见她提手中钢刀斜劈,不等劈到那家仆,见他避开,便一转身,单刀直入。
这两招刀法的切换火候极是到位,但就像小孩子玩乐一般,手上劲力全无。那家仆笑道:“三小姐好记性。”唐天娇只觉手酸,道:“今晚教什么?”
李若文不再听他们说话,悄悄爬到房顶。躺在房顶,心想:“唐天娇喜欢功夫,我便教她功夫。只是我学的功夫如此之杂,那幻影剑法得有深厚的内力。我若教她武当功夫,那可就违背了师门。”想了片刻,心道:“我教她天香剑法,那套剑法在唐府创出,便留在唐府。只是这套剑法漏洞百出,我得再修改一下。”当即施展轻功到了嘉兴城外,将那套剑法试演一次。
他跟着影无踪学了幻影剑法那般高深的剑法,剑道上的造诣已有很大进步。这一想,漏洞怎么填补已经想出一大片,有些实在不能填补的,就另创招式充数。这一阵忙活,终于有了较为满意的十五招。
当下又想着给招数命名,这套剑法以“天香”为名,那招数就得和天香相关。想起和唐天香初次见面,禁不住浮想联翩。他读书不多,想来想去想不到好的名字,便起名“天香初见”,觉得比较满意。又想下一招,那是看着唐天香和唐天娇出门,当时自己心里只想唐天香能回头看看自己,果然唐天香那时就回头看了自己。心下一阵甜,便起名“回眸一笑”。他回想唐天香和自己相处的一举一动,给其余十三招分别命名为:三分式、美人拖腮、神府游走等。后来到了最后两招,想起唐天香被打去长江,最后两招便是惨绝人寰和天外飞仙。他想唐天香有一天能像飞仙一样回到他身边。
次日,他去嘉兴找地方住下,等一觉醒来,又是黄昏。当下随便吃了饭,跑去街上买了两柄比较薄比较轻的剑。然后回去打了一壶酒喝。待得天黑,又跑去唐府房顶,见唐天娇果然坐在那里发呆。想她们姐妹情深,心下一阵感动。轻身飘到唐天娇身后,道:“天娇。”唐天娇一回头,李若文这时满脸胡须,形容憔悴,她好不容易认出来,大笑一声抱住李若文,道:“大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姐姐呢?”转身跑向屋后,见没有人,又跑到院子里,往房顶张望。李若文心中一酸,道:“你姐姐没来。”唐天娇问道:“为什么?她不想我吗?”李若文道:“她当然想你,每天在我面前念你,然后她就让我来找你。”唐天娇拍手道:“好诶,你是要带我去见我姐吗?”李若文摇头道:“当然不是。她希望你帮她好好孝顺父母。”唐天娇顿感失望,道:“最近都没人理我,我哥哥天天去做生意,赚钱。我妈每天忙着给我找个大嫂。我爹更不管了,每天就和别人到处去玩儿。”李若文心下可怜,一把抱过唐天娇,道:“天娇,我答应你姐要照顾你。但我在这里能待的时间不长,这样吧,我陪你两个月。如何?”唐天娇一听是两个月,哪里不乐意。拍手道:“好啊,终于有人陪我了。”李若文道:“你得保证,不能跟别人说我来了。”唐天娇道:“当然啦。如果我说你来了,我哥拉你去喝酒,那就不能和我玩了。”李若文点头道:“你想学武功吗?”唐天娇马上抱住李若文,道:“我就知道你会教我武功,我要学,我要学了功夫,然后和你一样做个大侠。”
李若文苦笑道:“我哪里是个大侠?只是江湖上一个酒鬼而已。”唐天娇道:“不是,严叔叔回来说你救了姐姐去。然后就悄悄跟我说你是个大侠,武艺高强的大侠。”李若文摇头道:“大侠二字,也就别提了。我们这就走吧。”唐天娇道:“不在这里教吗?”李若文笑道:“像你这般大喊大叫,别人早过来了。”唐天娇吐吐舌头,道:“那去哪儿?”李若文搂住唐天娇,道:“我们先飞一会儿。”唐天娇大笑道:“好咯,又飞咯!”话未说完,身子已经在空中。李若文带着唐天娇施展蜻蜓点水的功夫,一直到了嘉兴城外。
唐天娇一着地,道:“我要学飞。”李若文道:“光是会飞也没用,我得先教你修炼内功,然后教你一套剑法。这样你以后出门才不会被欺负。至于轻功,如果有时间,我会传你的。”唐天娇一听出门不被欺负,大喜道:“好,我要学。”李若文当下教她盘膝而坐,然后传她寒冰神功入门法诀。
唐天娇极为聪明,那些口诀一点就通,李若文教她如何修炼,如何气沉丹田,又给她解释人体上练功的重要部位。这些虽然无聊,但能和心目中的大侠面对面坐着,也是很满足了,当即用心听李若文讲解。
这一晚便这么过了,唐天娇一点不觉困,脑中多了许多平时没听说过的东西。李若文在黎明之际送她回去。严姓家仆只道唐天娇不想学他的刀法,也乐得清净,没有察觉唐天娇一夜未归。唐天娇回了房,躺牀上回忆李若文教的东西,心中默念那寒冰神功的入门口诀,这样慢慢睡去。睡梦中,只觉得有一条小虫在身体内游来游去,极是舒服,心中想让它去哪儿它就去哪儿,不禁笑出声,一下子醒来,却哪里有小虫?想了一阵,又慢慢睡去。
第二天晚上,天一黑,李若文就来接唐天娇。二人又去老地方传授功夫,这一晚将寒冰神功的口诀教完,唐天娇在李若文指引下修炼神功,只觉得便如睡觉时一般,有条小虫游来游去,心道:“原来练内功这么好玩儿,可以在体内养一条小虫子玩儿。”她天资聪颖,寒冰神功一学就会,所缺的只是时间而已。李若文心下喜欢,便又讲了一些要点,这一晚又这么过去了。
第三晚,李若文开始教她剑法。唐天娇提着长剑,道:“怎么这么轻?”她修炼了内功,手上劲力自生,自然觉得这剑轻了。李若文传授她天香剑法,初始自己演练一遍完整的,唐天娇竟然记得其中某几招。李若文更是欢喜,将天香剑法的前三招细细讲了要点,又慢慢演练,唐天娇旁边跟着学。李若文要求甚是严格,每一招必须让她学得毫无破绽。等学得累了,就让唐天娇坐着练会儿寒冰神功,等一遍神功练完,唐天娇精神又复。李若文又开始教。
这一晚便只学了三招。
第四晚,李若文先让她将所学的三招重温无误了才教,这晚又教了三招。如此而来,唐天娇累了就修习一次内功,精神回覆就又练剑,无论是内功还是剑法,都有很大的进展。
待得教了七天,整套剑法已经教完。便又让她自己重头一遍一遍的练,也是累了就练内功,精神来了又练剑。唐天娇觉得体内的那条小虫越来越大,跑得越来越快,而它每跑一次,自己都觉得无比舒服。又觉自己的劲越来越大,有时候白天在家,能把平时不能拿动的椅子一只手拿起来,心中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