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傲见李若文呆呆的望着窗子,并没喝酒,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我这蠢牛木马,兄弟已经喝了那许多酒,我却只喝了几杯。看来兄弟已经醉了,也罢。”
李若文这时回过神来,忙道:“不不不,小弟向来千杯不醉,怎在乎那一点酒。”唐天傲哈哈笑道:“好,那我们今晚喝个够,别人说不醉不归,就我看来,醉了也不归。”李若文心中莫名伤感,也搞不清是为什么。只想喝醉,然后迷迷糊糊睡去。当下拍手道:“对,醉了也不归。”二人在酒这方面,甚是投机。边喝边聊,聊天下名酒。那丫鬟早已伏在椅子上睡去。
唐天傲道:“等一下,我把这丫鬟扶去睡了,再回来和兄弟喝酒。”李若文点头道:“唐兄请便。”心下奇道:“这唐天傲在外是一副败家子的样子,却原来心地如此之好。难怪两个妹妹和他如此之亲。”想到唐天香,忍不住长长叹息,心道:“别人是已经订了亲的,你在痴想什么?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这只癞蛤蟆还是嗜酒如命的穷癞蛤蟆。”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却听门外也是一声长长叹息,却原来唐天傲回来,在门外听见李若文的叹息,勾起他的伤心事。
李若文奇道:“唐兄,你为何叹气?似你这般富家公子,衣食无忧,又有两个可爱的妹妹。”心想:“却原来我一直念念不忘的是他妹妹。”唐天傲进门坐下,叹道:“兄弟,你哪里知道。穷人虽为钱财担忧,但穷人也有穷人的好。我们虽是富人,但是……唉……”李若文见他甚是伤心,连敬三杯酒,道:“唐兄,我们一见如故。你有心事便说,兄弟给你想办法。”正所谓“酒后吐真言”,更何况是两个都有伤心事的男子。
唐天傲正要说话,李若文摆手道:“不忙。坐这儿喝酒不爽,我们换个地方。”唐天傲奇道:“换去哪儿?”李若文右手拖起酒坛,左手拉了唐天傲,道:“随我来。”拉着他出门,问道:“唐兄可懂功夫?”唐天傲一愣,道:“我哪里懂功夫,我家世代经商,从没有人懂武功。”李若文哈哈一笑,道:“你站稳了。”双足一点,带着唐天傲跃上房顶,唐天傲如在梦中腾云驾雾一回,惊道:“好神奇,我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房顶上。”心下对李若文甚是佩服。
二人躺在房顶,这时不再忌讳什么,对着坛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喝完便诉说自己的烦心事,到得后来,二人喝得醉了,说得多了,在房顶沉沉睡去。
二人一觉睡到太阳当空,李若文当先醒来。看唐天傲还在熟睡,不便打扰。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扭转几下身体,复又躺下,心想:“昨晚唐天傲说了些什么?”仔细回想,心道:“他昨天说他自小喜欢武功,本来去少林寺学武,但被父母抓回来经商。唉,是啊,富人钱多。但却没有任何的自由。他去街上疯闹一回,原是想将心底的郁闷发泄出来。”这时觉得唐天傲可怜,忍不住轻声叹息,忖道:“难道我就不可怜么?”心底突生无限感慨。
双手在瓦上一撑,便如纸鸢般飞出,在半空身形一转,剑已出鞘,剑尖在地上一点,身子稳稳站定。在脑里回想一下学过的剑法,剑尖微颤,一套剑法施展开来。他学过的武功,最多的是武当不凡道长所授,后来内功被废,他又遇见了另一位武林高人,传了他一套内功心法,是以他能很快的练出比秦枫还高的内力。近两年来浪迹天涯,时刻不忘修炼内功,是以内力进展很快,已是江湖一流高手的境界。这时一柄文剑舞开,嗤嗤声响,心中得意:“原来我的内功进境如此之快,比以前在武当不可同日而语。”正自舞剑,心道:“这套剑法是不凡道长教的,我早已不是武当弟子,这套剑法以后不再使用。”仔细一想,竟然所会剑法全是武当剑法,心中好生伤感,猛然想道:“为何我不能自己创一套剑法?”这时灵感一动,剑尖微点,内劲到处,地上现出三个剑痕,心道:“不错,我这一剑刺出,内劲如此使用,能一剑当三剑。”
又连使了几次,心中彷佛见到了一丝光明。身形动处,随手刺出长剑,但见院子里身形飘飘,剑影晃动,直叫人看花了眼。李若文舞得兴发,仰天一声长喝。却听旁边一阵掌声,却原来他舞剑进入忘我的境界,不知那唐家两位小姐拿着风筝来找唐天傲,恰好看见。
李若文长施一礼,道:“见笑了。”唐天香还礼道:“李公子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李若文一怔,脱口而出:“天香剑法。”话一出口,顿觉后悔,心道:“我怎敢说出小姐闺名?”唐天娇拍手道:“原来这套剑法和我姐姐的名字一样。”李若文正感尴尬,房顶上唐天傲叫道:“兄弟,快来救我。”他昨晚喝了酒,上了房顶觉得新鲜,这时酒醒,顿觉害怕。
李若文还剑入鞘,道:“好。”纵身上房,两位小姐又是一阵掌声。李若文扶着唐天傲跃下。唐天娇跑过来一把抓住李若文,道:“我也要飞,我也要飞。”说着便摇着李若文手臂,李若文怎能拒绝,心道:“她是个小孩子,却怕什么男女忌讳。”一把搂住唐天娇,笑道:“飞咯。”双足一点,带着唐天娇跃上半空,唐天娇天不怕地不怕,大笑道:“嗷……我飞咯!”李若文带着她在房顶间跃来跃去,心道:“如果换做是她姐姐,那该多好。”不禁心神一荡,这一下分心,便要从空中落下,李若文慌忙运劲将唐天娇掷向半空,自己使个千斤坠迅速落地,然后深提一口气。再次纵上,一把搂住唐天娇。
唐天娇以为李若文故意逗她玩儿,哈哈大笑不止。李若文却吓出了一身冷汗。等回到原地,唐天娇勿自大笑不止。唐天傲拍手道:“兄弟好武艺,我府上养了众多武士,却没人及得上你。”李若文笑道:“我是跑江湖的,过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如果没有武艺傍身,哪会有今日的我,早就被人乱刀分尸了。”唐天娇忽道:“姐姐,你要飞么?”李若文猛地心跳加速,心道:“我……我怎么能搂着她施展轻功?但是……如果……”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再想便是对她的亵渎。
唐天香道:“我胆小,怎么敢飞?”唐天娇哈哈笑道:“姐姐胆小,不如我。”唐天傲笑道:“快别闹了,昨晚喝了一晚,早就饿了。二妹,你去找厨房给我们整一顿酒菜,我和李兄弟洗漱了就过来。”顿了顿,道:“或者吩咐厨房直接把菜拿到这里来。”唐天娇道:“大哥哥,你吃饱饭,待会儿和我放风筝。”李若文点头笑道:“好,我一定多吃点。”唐天娇笑道:“这才乖嘛。”牵着唐天香一跳一跳的去了。李若文望着唐天香的背影,他刚才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唐天香,这时得以看她背影,已觉得这是莫大的荣耀。
唐天傲和李若文随意洗漱完,菜早已上桌。二人饿极,狼吞虎咽一番。刚吃完,唐天娇又拉着她姐姐跑来。唐天傲只得吩咐家仆牵马来,四人三骑,往嘉兴城外行去。
唐天娇硬是要和李若文同骑,唐天香拗不过她,策马和李若文并肩,道:“李公子,小妹想和你同骑,这个……”李若文把唐天娇看成自家妹子一般,笑道:“好啊。”长臂一伸,将唐天娇拉到自己马背上来。这小丫头一路说个不停,一直到了郊外一片草地之上。
唐天傲首先下马,道:“就这儿吧,这里少有人来。”他们兄妹常到郊外放风筝,是以一来便轻车熟路的将风筝放将起来。李若文见自己帮不上忙,站在旁边看着,却见唐天香也是坐在一边,双手托腮,呆呆望着天空。李若文轻叹一口气,这唐家三兄妹,虽然表面风风光光,内心却不知有多少委屈。
见唐天娇和她大哥将风筝越放越高,心道:“我须得把早上领悟的剑法重新想一遍,看看是否有大的缺陷。”当下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回忆剑招,但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唐天香的影子,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当下往树林走去,走了里许,放收敛心神,拔剑一边舞,一边细想招式缺陷。
过得片刻,修改了两招,又想了良久,只觉得自己创的剑法缺陷越来越少,心下狂喜。收剑按原路返回,却见唐家三兄妹早已离去,留下一匹马孤零零站在那里。李若文苦笑道:“马儿马儿,你我都是孤孤单单的,还是我俩结伴而行吧。”行至马边,却见鞍上留有一张纸条,那字用青草写成,这时字迹未干,心想:“看来他们还未走远。”却见字迹清秀,脑袋一下子就迷糊了,想道:“这是唐二姑娘写给我的字,我……我真是莫大荣幸。”却见上面写着“李公子亲鉴:家母召唤,吾兄妹不得不先行回府。公子见到纸条,望千万回府与家兄少聚。”下面署名是“天香”二字,心道:“唐姑娘自称天香,那是没有把我当外人了。”片刻又改转观念,心道:“李若文啊李若文,唐二姑娘人间仙子,怎会拿你当自己人,别痴心妄想了。”又想:“她让我去唐府与唐天傲聚聚,嗯,她若写上与我小聚片刻。那我立刻便去,现在看来,她根本没有想和我聚的意思。唉,看来我李若文当真与她无缘了。”
心下胡思乱想一番,骑马离嘉兴而去,也不辩方向,只觉得离得越远越好,只是又想:“若我走得远了,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唐二姑娘了。要不……我偷偷去看她一眼再走?”忽又摇头,想“若我再看她一眼,那当真再也不能离开了。”苦笑数声,策马远去。
李若文行了数里,见天色已晚,在一家破庙内歇息。晚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一直想着那唐天香。一直到了约三更天方睡着。睡着没多久,便仿似梦见唐天香被一羣人追杀,她极狼狈的骑马在前面跑,满脸都是汗水,背后是一羣汉子,一直叫着:“不要跑。”李若文叫道:“二小姐莫怕,我来救你。”但腰间的剑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一下子把他吓醒。
见自己仍在破庙里,面前火堆将熄,苦笑两声,添些柴火。耳畔却仍是有人叫道:“不要跑,站住。”李若文一惊,心道:“果真有人?”纵身出了庙门,见大道上果然驰来一骑,他内力既高,目力便好,仔细看时,却正是唐天香。心中一阵惊慌,见唐天香后面那羣人,依稀全是唐家家仆,心想:“这是为何?”但此刻哪容他多想,正要拔剑迎上,唐天香已认出了李若文,高声道:“李公子救我。”李若文一呆,道:“好。我一定助你。”唐天香知道李若文武艺高强,全身一放松,整个人便如失去骨头一般,眼看就要摔下马背,李若文慌忙奔去,正欲伸手抱住唐天香,又恐有所亵渎,这样一来,唐天香便要落在地上。李若文心中一惊,就地一滚,唐天香重重摔在他身上。唐天香精神稍振,歉然道:“李公子,对不起。”李若文嘿嘿笑道:“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你……你摔疼了么?”唐天香脸一红,心道:“你这呆子,我倒在你身上,怎么会痛?”起身站直,便要去扶李若文,但见他正看着自己,只觉满脸滚烫,忙掉转了头,道:“你……你起来吧。”李若文慌忙道:“是是是。”起身拍拍身上尘土。
那羣唐府家仆已经赶来围住二人,有几人认得是李若文,躬身行礼,道:“原来李公子也在此处。少爷正四处找你。”唐天香躲在李若文身后,道:“李公子救我。”李若文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人欺负唐天香,心下狂怒,说道:“你们少爷找我,那是他的事。你们为何背叛主子?”那家仆一愣,道:“此话却是从何说起?”李若文重“哼”一声,道:“你们追杀你们家小姐。这不是背叛么?”那家仆忙道:“公子不知原委,是二小姐背叛唐家,不是我们背叛唐家。”李若文怒道:“胡说,唐小姐怎么会背叛自己的家?”却听身后唐天香低声道:“公子,这是真的,唉,你碍于我哥情面,救我不得,你……对不住,你走吧。”李若文一呆,道:“唐姑娘这话从何说起,但有所命,在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唐天香甚是感激,道声“李公子”,眼圈一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若文见她哭泣。心下一恸,心道:“放心,只要你愿意,这辈子我都保护你。”向那家仆道:“回去跟你家少爷说,唐姑娘随我去浪迹江湖一段日子,日后定会安全送她回家。”心中却道:“若她真的能随我流浪江湖,那我做牛做马都行。只是,她一个大小姐,跟着我流浪,可吃苦了。”
那家仆面露难色,道:“这个……李公子,若我们这样回去,夫人会杀了我们的。”李若文眉头一皱,道:“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那家仆想了良久,道:“李公子武艺高强,我们怎是敌手。公子可否留下什么东西作为凭证,我们好回去交差。”李若文此时意乱情迷,哪里多想,摸出怀中的一个钱袋,道:“这个空钱袋,随我多年,你拿去吧。”那家仆大喜,道:“公子爷可见过这个钱袋?”李若文心道:“对啊,我的钱袋他没见过。”想了一阵,解下长剑剑穗,道:“拿这个去吧。”那家仆接了过来,笑道:“多谢公子。”
李若文身后一个家仆却没见过李若文,见他们的头儿如此胆小,心下一怒,喝道:“我却不怕你。”左手向唐天香抓来。李若文怒极,喝道:“难道你不知李若文的大名?”却不见他怎么拔剑,长剑已经刺中了那家仆手腕,那家仆只觉手腕一凉,低头看时,却见左手手腕被剑尖刺了三处,这时方觉疼痛,“啊”的一声退后。李若文朗声道:“今日让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身形一转,只听“哐当哐当”声响,众人右手手腕中剑,手中武器全部掉落。领头那家仆忙道:“李公子息怒,李公子息怒。”李若文长剑一抖,道:“那剑穗也不用拿去了。我自然给你留个凭证。”一把抓住最先动手那家仆,往天上一掷,随即身形向上蹿出,长剑到处,鲜血四飞。
众人吓得呆了,待李若文落地时,那家仆也已落地,却见他的脸上已刺了“李若文”三字。李若文还剑入鞘,道:“你们把他扶回去见你们夫人,以后若要寻仇,找我便是。”
他刚才牛刀小试,自己领悟的剑法居然有如此威力,心内如何不喜。又见唐天香小鸟依人般站在自己身边,脑袋登时又晕了,柔声问道:“唐姑娘,你要去何处?我可以护送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