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林中一战,韦天刚吃够了箫闲云的《大浪淘沙》的苦头,所以决定先发制人,出手就使上了兵器。他的兵器是两个直径尺余长的圆铁轮,边上三十六个小齿磨得锋利光亮,在空中旋转开来,数丈之内皆被罡气罩住,扫过之处,无论何物,莫不是立成齑粉!箫闲云与他近身搏击,腾不出手来吹奏曲子,那萧质地又是十分脆软,经不住韦天刚手中铁轮一碰,只能使巧劲小心周旋,见缝插针,寻隙抵进。如此这般斗来斗去,直到五六十招开外,韦、萧二人的妙招仍是层出不穷。
啊——啊——
院子里,数十人都是豁出了性命,誓要将对方杀死;激斗中,不断有人倒下,濒临死亡的哀嚎一声落下一声又起,一声更比一声凄厉婉长,在这空山幽谷中回响,经久不息……
斗到一百招后,韦天刚兵器上的优势显现了出来,每一招的攻击都趋于完美,箫闲云则左支右绌,已是举步维艰。
那些大内侍卫武功本高,人数上又占了优势,斗不多久,就将对手挤入了一个不大的圈内。那二十八人已伤亡过半,此时余下的人背对背结成阵势,不再留余力防守,只专心进攻,配合的十分默契,那些大内侍卫竟久战不下。
睹此情景,萧闲云心内如焚,知道这么久斗下去必然全军覆没,须得速战速决才是。但从韦天刚发出的罡风判断,其人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况又在兵器上占了便宜,自己玉箫不能硬碰,全然被缚住了手脚,到千招之后必败无疑。正自彷徨无计时,瞥眼见到了诗月,她护在岳飞身边,长剑来回飞舞,正与两名敌人斗得难解难分。诗月右肩被划了一道长口子,一身如雪白衣上绽放数点红蕾,是那么的醒眼夺目。
箫闲云被诗月感染,微一沉吟,终于下定了决心:“说不得,胜负就在此一搏了!”发左掌引开冲来的铁轮,右手玉箫中宫直进,点向韦天刚右肩的“中府穴”。
韦天刚见箫闲云这一招虽然精妙,可腋下还是露出了老大一个破绽,心道:“嘿嘿,姓萧的,终于还是你先沉不住气了。”左轮将计就计被箫闲云引开,等他玉箫点到,倏使一招“青龙吸水”,右轮忽然向上撩来。“嗤”地一声响,箫闲云臂膀被划了一条口子,还亏的他见机的快,不然整条臂膀都得卸了下来。韦天刚计未得逞,暗叫:“可惜。”
箫闲云中了一轮,左手一掌拍出,右手趁机收回,玉箫在掌中滴溜溜转,几乎拿捏不住。
韦天刚见他又攻将过来,丝毫不为受创所阻,心道:“难道他拼命了么?”当下右轮横划箫闲云左掌,左轮游弋胸前,防备玉箫的袭击。韦天刚如此用招,箫闲云就应该反掌擒拿,不料他却对锋利的齿轮置若罔闻,左掌继续前探,右足忽然飞起,踢向韦天刚的下阴,貌似还使上了全力。
韦天刚见箫闲云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数,心头一把无明业火烧起三千丈高:“你也算是一个谦谦君子,竟然使出这等绝人子嗣的招数来,哼!看我怎生斩断你的狗腿子!”右轮急转而下,去斩箫闲云飞来的右足;左轮如苍龙出海,直扑向箫闲云的腹心要害。不料韦天刚甫一运劲,便觉内力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正惊骇间,忽听“铛”的一声响,右手虎口猛地一震,箫闲云喝道:“韦天刚,你中计了,受死吧!”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箫闲云的玉箫已端端正正戳在了“气海穴”上。
原来,箫闲云玉箫那一点故意露出破绽,是在于示弱于敌;接着飞足使阴招,在于激怒于敌,盖因韦天刚看重江湖道义,容不得这些卑劣手段;待得韦天刚出轮攻击,箫闲云就使出险招,在于取胜于敌。手上是“勾魂锁喉手”,如是灵蛇盘树,成功制住了韦天刚攻来的一轮,脚下是“百转千移勾”,变化如天际流云,踢开了韦天刚斩来的那一轮,最后玉箫一招“定中原”,更如当年祖逖中流击水,正中韦天刚的胸前要害。
说时迟,那时快,韦天刚中萧的间刻,眼中凶光毕露,恶狠狠地喝道:“鱼死,网也得破!”铁轮落地,手掌倏地翻起,全力拍在箫闲云胸口上……
啊——
诗月惊呼的同时,又被一人划了一刀。
这一萧一掌的劲力是何等的凌厉?中招后,韦、萧都被击得飞出老远,几乎是同时,重重落在地上。
韦天刚落地后,没有再发出点许响动。
最后一名侍卫见机,挺刀向诗月当头砍下。
诗月先前中了他一刀,手脚行动不便,这次眼见是难活了。
嗤!
那侍卫忽觉什么东西从喉咙上穿了过去,跟着炽热的液体就汩汩涌了出来,接着就颓然的倒了下去。
箫闲云解了诗月之围,终于支撑不住,“哇”地吐出大口鲜血,猛烈咳嗽起来……
诗月呆住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哥,你怎么样?”
“我…咳咳……没事,他、他呢?”
“他没事。”
“那就好,就好……呼呼……呼呼……”
他仰天躺倒在地上,看着碧蓝的天空,重重喘着气……
这,算是什么?
双方人众经过厮杀,到此时多数已尸横就地,有几个没断气的,还在地上蠕蠕而动,看样子,多半也是不能活的了。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诗月神经一松,顿觉万分的疲倦,倒在岳飞胸膛上休息……
喧哗又归沉寂。
仅仅在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原本舒心怡人的山谷小居变成了恐怖厌恶的修罗场,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仍保持着死前的姿势,有捧着流出来的肠子的,有的还圆睁着怪眼,似乎想要将对手杀死,有的犹自叉着对方的脖子……
触目惊心!
“萧兄,你的智谋纵然有过人之处,功力却不过尔尔,姓韦的居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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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天刚蓬松着头发,鲜红的血液映住了五官,缓缓站了起来,活像一个从地狱来的恶鬼。
来索命!
他这一句话平平无奇,不带半分恫吓,不带半分怨毒,也无半分的阴森,却把诗月吓得花容失色,魂飞三千里,魄散九霄外。
她顾不得疲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捡起一柄长剑,叫道:“哥,他还活着!”
韦天刚道:“是的,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活着!
那两个字,在这一刻,竟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活着。
箫闲云没有诗月的那种惊恐,而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心平气和的说道:“人生在世数十年,经历数不清的事,可有哪一件不是差强人意的呢?时蹇命乖,大限如此,夫复何言?韦兄,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诗月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叫道:“哥!”
箫闲云没有理睬。
韦天刚赧然一笑,道:“多谢萧兄手下留情,只是在下使命在身,身不由己,只能对不住了。”说罢,弯腰捡起一柄单刀,朝岳飞走了过来。
诗月银牙一咬,便要一剑刺出。
箫闲云道:“诗月不可妄动,你…咳咳…你不是他的对手…”想要去阻拦她,可刚一移动身子,锥心的痛就袭了上来,就咳嗽不止,难以起身。
诗月见敌人一步步逼近,而兄长却重伤难起,竟还与敌人兄弟相称,心里如何不急?若叫她放弃岳飞,独自逃命,却又如何做得到?
“你…你…请你、求你别…别伤害他,求你了……”说头前几个“你”时她怒不可遏,随着韦天刚的逼近,她的语气就不由软了,到最后竟低声乞求起来。
韦天刚停住脚步,向着诗月摇了摇头,示意她闪开。
诗月已吓得面如白纸,但却张开了双臂,毅然的挡在岳飞的身前,叫道:“你先杀了我!”
这,就是义无反顾吗?
韦天刚将刀举到半空,看着她,久久没有落下。
箫闲云伸出手臂,似乎想要去拉妹妹,可是怎么都够不着。
你,是痴了吗?
刀光,映在岳飞的脸上。
他紧闭着双眼,是在做梦吗?
傻妹子。
空旷的山谷里,一句道号忽然响起:“无量寿佛。”
这声道号若有若无,似是空谷回音,又似是风吹过时产生的错觉,但它却映入了韦天刚、箫闲云、诗月三人的耳中,不独听到了,就似有人在耳边说的一般,是那么的真切。
院前池塘中的水亭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老者,穿一件碧蓝色长袍,戴一个紫玉冠,执一柄银丝拂尘,此时步出水亭,正向院子里走来。行走之间,手里的拂尘不断挥动,带起一股罡风,扑面而来,谷中的肃杀开始消退,中人欲呕的血腥之气隐匿无形,如是云开雾散一般。
那老者走到近前,只见他五官生的清雅非常,面色红润如玉,肌肤滑嫩如幼婴,鹤发童颜,就如天上走下来的仙人似的。
啊!
韦天刚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骇异颜色,慌忙丢了手中单刀,疾步跑到那老者面前,仆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头,个个砰然有声。
诗月见韦天刚向那老者下跪磕头,心道:“这老者好尊贵的身份,连韦天刚这等魔头都要惧他,看来是救星到了。”见那老者笑容可掬,神情中彰显无限慈祥,不由心中温暖,大存希望。
那老者伸出手,在韦天刚头上一拍,道:“你,还认得我?”
韦天刚一听这句话,唬得脸都白了,磕头如捣蒜,叫道:“师傅万福金安,不知您老人家驾到,未克远迎,弟子在这里给您老人家磕头请罪了。”
那老者做惊诧状,道:“是吗?原来我还是你的师傅?”
韦天刚如是丢了魂儿似的,只是磕着头,不敢再言一语。
“师傅?他竟是那魔头的师傅!”诗月绝望的几乎晕倒,但拼着一股劲头挺了下来,待得见那老者对韦天刚那般情形,不由纳闷起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回头看箫闲云时,见他也是一脸的茫然。
箫闲云别过头去,轻叹一声,充满了奈何和绝望。
天意如此,为之奈何?
为之奈何?
听到这声叹息,那老者的目光射了过来,箫闲云已别过头去了,于是就停留在诗月身上。诗月如见鬼魅,轻呼一声,就想后退,忽然想起岳飞就在身后,这一步,是万万不能退的。
雪白的贝齿咬在了红唇上!
她把心一横,张开双臂把岳飞挡住,面对那老者,叫道:“你、你要做什么?”
心儿跳的更快了,可那乖巧的面容上却没有丝毫的退让,不让。
没有退步!
那老者赧然一笑,不再逼近,手臂抬起,隔了丈余距离,凌虚出指,连点诗月“云门”“气户”“神封”“中庭”四个穴道,接着袖袍一拂,一股劲风击在诗月胸口上。
诗月顿觉神经轻松,周身百骸气盈力活,好似经过了长久休息忽然醒来一般,凤目微张,双眸流盼,嘤咛一声叫唤,娇憨可人,焕发出浓浓的清秀气息,姿态之美,直胜过了那天上的凌波仙子。
她看着那老者,又看看箫闲云,满是疑惑,不知是耶非耶。
感觉心里好平静,如一泓清澈的湖水,倒映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靓影。
似乎,这个世界就只有了她。
或者,还有一个吧?
那老者问箫闲云道:“你怎么样,要紧吗?”
箫闲云道:“多谢前辈关怀,晚辈不要紧的。”
那老者这才搭理韦天刚,冷冷的道:“好徒儿,别磕了,起来说话吧。”
韦天刚听到“好徒儿”三字时,心里一跳,冷冷从背脊上涔涔流个不止,吞吞吐吐的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那老者道:“既然自称弟子,那有何不敢?”
沉默。
静。
“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望师傅的原谅,今日得见师傅清健如昔,弟子无限欣慰。”再磕了一个头,挺直了身子,说道:“恩师,十二年养育之情,唯有来世报答了。”手掌倏起,拍向自己的太阳穴。
咄!
风云平地乍起,将韦天刚吹倒在地。
箫闲云见那老者离韦天刚距离几近一丈,衣袖就那么轻轻一拂,带起的劲风不仅化解了韦天刚那刚猛无铸的一拍,顺势还将韦天刚带倒,其修为之高,实难想象的出,不由心为之驰。
韦天刚复跪得直直的,如是犯了滔天大罪,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老者道:“作茧者,自缚其中,破茧而出者,化为蝴蝶,天大地大,任我遨游,是谓重生也;蝶落于草丛,自缚,结茧,是谓天理循环也。”他将这段话娓娓道来,一字一句轻重兼顾,语调随和平淡,就跟讲经诵道一般,听的三人如痴如醉,面目表情变幻不定。
韦天刚认真听着那老者的话,细细品味其中的一字一句,心境渐渐平和下来,郁结的戾气开始消散,起先的担惊受怕一扫而光,脸色变得红润,现出笑容,灿烂无邪,跟垂髫孩提无二。
彷佛回到了童年,在那无忧无虑的年华里,他欢笑着,奔跑着,跳跃着,投入师傅的怀抱。
师傅,天儿要你抱抱。
师傅,天儿给您编了一个斗笠,我给您带上好吗?
师傅,天儿渴了,可以先休息一下吗?
师傅……
那老者见状,踏上一步,手掌按在韦天刚“百会穴”上,道:“世人不明,笑我痴狂,世人不懂,笑我懵懂。徒儿,经历了死生,你可看透名和利了么?”
韦天刚道:“是,得聆师傅教诲,犹如醍醐灌顶,弟子如今已是懂了。”
那老者问道:“什么懂了?”
韦天刚道:“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若非萧兄力有不逮,弟子已是死了,得能活到现在,纯属侥幸。所谓死易生难,既然天意弟子活着,岂敢就违?”
那老者道:“若是红尘眷念,你作何打算?”
韦天刚道:“红尘事,沉年忆。弟子愿长伴恩师座前,早晚潜修道义,泯灭魔障,弘扬祖师之德。”
那老者道:“只是,江山多娇,粉黛多情,你真的舍得下吗?”
韦天刚再拜在地,决然道:“弟子舍得。”
那老者终于眉开眼笑,说道:“好,好,好,不坏,不坏。好徒儿,咱们这就走了吧?”说话之际眼光斜倪,望着庭院背后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
韦天刚道:“是。”站起身来,再无一丝牵挂、留恋,跟在那老者后面,出沔水谷去了。
看着渐成小点的两个人影,箫闲云无限感慨,只说了一句话:“韦兄,前途珍重了。”
诗月如做梦一般,仍是不知真耶假耶。
那老者和韦天刚转过几个山坳,忽听背后有人叫道:“丘兄且慢,老友求见。”
那白发老者和那青衣男子现身出来,那白发老者抱拳道:“分别多年,老友别来无恙乎?”
那老者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笑脸,道:“托福,托福,这位小兄弟是?”那白发老者道:“昔日故人之后,老友眼拙了吧?”那老者仰天打个哈哈,“噢”的一声长呼,恍然道:“阔别经年,螟蛉已长,我等老矣。”那老者道:“可是不么?”言罢,二老互相拥抱,放声大笑起来。
那青衣男子向那老者道:“晚辈给您老磕头了。”那老者连忙将他扶住,道:“咦,老头儿不兴这套,贤侄快请起来。”
韦天刚过来拉住那青衣男子,道:“柳小兄,今日咱们可算是认识了,我一向对你仰慕的很那。”那青衣男子道:“是吗?”韦天刚道:“是啊,虽然你我彼此不认识,但你在江湖上的事迹却是如雷贯耳,那可都是大丈夫行径啊……”
那老者见他俩谈意正浓,便将那白发老者拉到一边,道:“黄兄,我有一言见告,希望不会逆你之耳。”那白发老者笑道:“丘兄但请言之,奇壬定铭记在心。”那老者道:“近日来,将星移位,皇星黯淡,黄兄是相术大家,难道就没有任何察觉么?”
那白发老者闻言,轻轻叹息道:“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那老者道:“事在人为,可图补救。”
那白发老者只默然不语。
那老者见状,摇着头从怀内摸出一个小包,递到那白发老者手里,道:“黄兄,你我都已是迟暮之年,今日一别,实不知今生是否还能再会。唉,此乃我昆仑派信物‘信天游’,见物如见人,我希望我俩的情谊能够永久的传承下去。”说罢,用呆滞的目光凝视着远处的二人。
那白发老者将那个小包收好了,握着那老者手,道:“嗯,老友放心,它会世世代代传下去的。”
那老者扬手叫道:“天儿,该上路了。”然后对那白发老者道:“黄兄,莫问前程如何,但求今生无悔,保重。”最后一次拥抱后,他慢慢向前走去,在这一刻,他已真正是个老者。
韦天刚见师傅已远,向那青衣男子道声“珍重”,依依不舍地和好友拥抱,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待得那两个人影消失在了暮霭里后,那白发老者问那青衣男子道:“世侄,此中原委,你可都清楚了么?”
那青衣男子道:“是,侄儿已知晓。”
那白发老者道:“你觉得丘真宇此人如何?”
那青衣男子道:“丘老前辈不愧为一代高人,只只言片语之间,就将一场仇恨消于无形,此等修为造诣,我辈就是穷极一生精力,也未必能够达到,昆仑派能有今日之地位,非是侥幸取巧也。”
那白发老者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道:“关于‘混天阵’的来历,可清楚了吗?”那青衣男子道:“此事的前因后果,侄儿皆已融会贯通。”
那白发老者望着天上,心中涌起许多往事,还有无限惆怅,许久之后缓缓说道:“师侄,数日之后,成败如何,已全在你手了。”
那青衣男子道:“请师伯宽心,侄儿一定全力以赴,势必劝得岳大哥回心转意。”
那白发老者喃喃道:“天下,再不能乱了,不能了……”
树影摇曳中,遮住了那白发老者和那青衣男子的身形,似乎想要告诉世人什么似的。
几日之后,一切都将结束。
是否圆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