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拂, 海的狂啸。
还有玄泽风和莫暖暖细微的呼吸声。
心思各异的两人陷入某种压迫紧绷的气氛中。
“什么是当断不断?!为什么让他吻你?!为什么主动抱他?!”
他厉声质问。
“你错过了我们的婚礼。”
她试图云淡风清,声音却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爱耗尽,心, 却也跟着碎了一地。
“我有打电话给你, 小嫺她——”
玄泽风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已被莫暖暖硬生生打断。
“你当时是跟陆玉嫺在一起。”这就够了。
“那是因为她——”他试图解释。
“一味地找藉口还不如什么都不解释。”
她面如白纸, 双眼空洞无神。
他凝视她半晌, 眸光降至冰点。
“没错,这只是藉口,是你想要离开我的藉口, 小嫺只是你要离开我的一个藉口!你这么不在乎,这么冷静, 都是因为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爱过我, 你爱的人是他?是步易遥?是不是?!你说啊, 我算什么?!一直相信你的我算什么?!现在,你告诉我, 在你眼里,我玄泽风到底算什么?!”他用力地握住她的臂膀,要她抬头正视他,声音低沉冷硬,“这么容易就放弃我, 这算什么?!”
她抬眸, 艰涩地冷声问道, “你说, 会给我幸福!但是, 你做了什么?结婚的当天却跟陆玉嫺在一起!你说啊!我算什么?!一直相信你的我又算什么?!在你玄泽风的眼里,我莫暖暖又算什么?!”
“莫暖暖, 我爱你。”
尽管心头一颤,他还是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伸手欲将她拥入怀。
莫暖暖却宛如惊弓之鸟般后退,跟他拉出好大的距离。
她的反应,宛如一记猛拳击痛了他的心,落了空的手,握住的只有强烈的失落。
一阵凉风吹来———
莫暖暖,我爱你——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啊?!
她想开口,却哽在喉中,发不出声,彷佛只要她一开口,满腔无法形容的痛楚就会倾巢而出,将她淹没。
“这就是你的答案?!”他自若的神情出现一丝僵硬。
她抬眼望他,深深地凝视着他,感到喉咙有些干涩,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跟陆玉嫺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当她看见陆玉嫺穿着那件她连摸都不敢摸的罗马限量公主裙出现时,她就明白了。
那时候就明白了。
他没反驳,“你看着我。”他快步上前,猝然用力捏住她的下鄂,欺身上前,直直望进她的眼底,似乎想要看穿她的灵魂,极低沉的声音隐含怒气,“你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你也希望我这么祝福你和步易遥?!你突然发现心里真正爱着的男人是步易遥?!”就如同他突然发现自己爱的人不是陆玉嫺,是她!是这样吗?!“那么我呢?你将我置于何处?!”
她只能眨着无神的眼,茫然的注视着他。
她的灵魂已飞离她的身躯,沉沦在万劫不复的火热地狱中。
“我们……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她深深看着他,然后缓缓拂开他的手,幽幽地道,“已经迟了,从你错过婚礼的那一刻起就晚了。”
她的话,一瞬间,让玄泽风的血液凝固。
她说,“玄泽风,你知道吗?我喜欢的从来就不是彼岸花,而是梗桔。喜欢彼岸花的是你,是陆玉嫺,但,不是我。”
轻轻地取下他亲手为她穿上的耳环,她将它们扔在沙滩上。
她说,“我真的从没有奢望过可以与你结婚,与你白头偕老听海轻吟歌唱,我常在数,我们交往的日子,每过一天,我都觉得好开心,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又多了一天,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我曾悲观地认为我们撑不过一个月,可是我看着时间一天又一天的增加,不知不觉,我们之间的关系竟维系了两年多,很快就满三年了,能坚持到今天,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有时候想想,已经是奇迹。”
一步一步,她越过他。
“这段时间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爱我,谢谢你让我陪伴你这么久,但,天鹅就是天鹅,丑小鸭就是丑小鸭,丑小鸭变天鹅不是不存在,只是这样的机率太少,很多因素不是人为可以改变的,就如我们的成长环境,价值差距,每一次跟你一起到贵死人的餐厅,我并不快乐,不用花太多钱,不需要餐餐珍味,我更渴望跟你在家里,两个人可能吃得简单一些,但很温馨,很有家的感觉,然而,我们的时间几乎凑不到一起,别说在家吃饭,就连在餐厅也都在赶时间,吃得匆匆忙忙。两个人在一起有很多原因的,同样的,两个人分开也有很多的原因,那也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那么容易解决,真的,这段恋爱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恋爱,谈恋爱真的好累,请让我休息一下吧。”
他没有拦她。
只是,在她走离的瞬间,他的心中有一块地方瞬间塌落,绞痛得他几乎窒息。
风一阵阵地吹起来,海水潮起潮落。
听,那是海哭的声音。
三生二世一辈子?
真是太美好了……美好到就像童话。
一百零八寸的液晶电视正不断播放着一则又一则的新闻,但新闻报道的内容都是围绕着玄殿风尚的总裁玄泽风在婚礼当天没有准时出现,新娘宣布解宴的画面。
媒体关于玄泽风没有出现报道了种种的猜测,更有甚者报料说因为玄泽风突然发现莫暖暖怀了步易遥的孩子,所以不愿戴绿帽而选择放弃跟莫暖暖结婚。
也有报导说,莫暖暖夺人所爱,让原本在商界的一对金童玉女分手,硬是用卑鄙的手段从陆玉嫺的手里把玄泽风抢了过来。
记者一连串麻辣的问题对着刚出现在片场,戴着深色墨镜的莫暖暖直扑而来。
记者尖酸的问题,让她的心彷佛被人猛刺了一下,痛却叫不出来。
她揪紧了柳眉,不发一语,不打算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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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们却不死心,继续追上前,谁都想抢到独家。
她礼貌地格开推上来的麦克风,俏脸静白。
她是要继续往前走躲进片场,还是该拔腿逃离这个地方。
“莫暖暖小姐,传闻你肚里怀了步易遥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喜好是非的记者并没有因此而放过莫暖暖。
“莫暖暖,听说你是靠玄殿风尚的总裁玄泽风才得以进玄殿,并取代何语晨成为玄殿的一姐,是不是这样一回事呢?”另一位记者继续问道。
“莫暖暖小姐,听你的朋友说,你是靠死缠烂打才让玄殿的总裁玄泽风答应娶你的,是这样吗?”
记者把话筒递到莫暖暖跟前,阻止她继续前进。
记者们都不敢触怒玄殿风尚的总裁玄泽风,因为得罪了他,很有可能就无法再在娱乐圈混下去。
于是,莫暖暖就成了众矢之的,成了过街老鼠。
莫暖暖无助地看着四面八方涌向她的记者,脸色越来越惨白。
莫暖暖知道这些记者都不怀好意,只想看她笑话,然而,她要如何解释?要说给谁听,没有人相信她,她也无从解释起,她深知解释的无力。
记者又将麦克风无礼的推到莫暖暖眼前。
莫暖暖努力推开,但是推开一个,又来一个。
忽然有一个俊逸的身影用力推开围着莫暖暖的记者来到莫暖暖的跟前。
步易遥敛起笑容,沉默的看着莫暖暖,像水晶一样澄亮的黑眸里只有她的影子。
莫暖暖胸口一紧,有点呼吸不顺畅。
步易遥眼眸一黯,嘴角的笑容却未减丝毫。
再一次的,数支麦克风出现在离她的唇间只有数寸之处。
真有意思啊,人们并不是真的对你的人生感兴趣,并不是真的关心你这个人,可是,他们表现出一副很在意你,很关心你的样子,在你耳边给你说一些说是为了你好的话,讲一些说是你错了的话,审视你的人生,研判你的过失。
她终于开口了,说了一句话,“除了神,没有人可以审判我。”
步易遥吻上莫暖暖的脸颊,瞬间等待已久的镁光灯此起彼落的闪个不停,明天的头条有内容了。
步易遥的薄唇再低了几度,吻住了惊愕不已的莫暖暖,这画面立即引起了骚动,媒体大乱,镁光灯闪得几乎比摄像师用的几百瓦的美光灯还要刺目。
结束了这个吻。
步易遥望着记者的眼神转为深沉,他的手紧握着莫暖暖的手,道:“莫暖暖是我的女朋友,跟姓玄的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就是在一起了,怎么写随便你们,请你们让开。”
记者们或是被步易遥的气势镇住,或是还没有回过神,愣愣地让出一条路。
步易遥牵着莫暖暖的手走离记者的视线,坐上在外等候的轿车扬长而去。
啪——
玄泽风愕然地听着步易遥的宣言,看着被他护走的女人。
他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关了电视机,影像消失了。
他伸手握着桌上的龙舌兰酒杯,手不由自主的使了力,手中的酒杯硬生生被捏得碎裂。
刺痛感让他心惊地回神,手一松,已经破裂的杯子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颓然地坐进沙发,闭着眼感受手上传来的阵阵痛麻感。
他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挽回——
那些错过的,人或事。
心阳老街。
灰尘在光中肆意舞蹈。
暖阳,遍洒大地。
大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都是过客。
步易遥的手用力地按压着疼痛不已的心脏,一时间重重地跪倒在地上,大口地吸取氧气,却徒劳无功,只能感受到缺氧的胸腔间的窒闷,心口好像被紧紧掐握着一样,让他迫切需要更多更多的氧气……
莫暖暖慌乱不已,她手足无措。
她怎么忘了步易遥有后天性心脏病?!
她怎么能径自下车,还拉着他不停奔跑?!
那时候,她是想要领着他奔向何处?跑向何处?
赶忙拿出手机,她还未细想就已拨下熟悉的号码。
“泽风,你快过来,我在心阳老街,易遥他——”
电话接通,只是她的话还未完就被玄泽风冰冷的声音打断,“你们之间的事,不必告知我!”
他挂了。
她的心脏似乎被无数支细针扎着一般,脸色呈现灰白。
“易遥,你撑着点,我扶你到前面去搭计程车。”
莫暖暖咬唇,费力地扶起步易遥。
玄泽风狠狠地将手机摔了出去,掷向墙壁。
嫉妒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住玄泽风的心,网上带勾——
愈缩愈紧。
玄泽风感觉到那些尖勾正一根根刺入他的心脏。
将他的心刺得满满是血,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究竟是人和人的距离比较难把握,还是心和心?
犹豫了将近二十分钟。
玄泽风站起身,他拿过—旁披于衣架上的外套和桌上的车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
他握住方向盘的手关节泛白,脚踩油门,顺着心阳老街驶去,冀望看到她等待的身影,一如从前。
从前的她,总是在他家静静的等待,静到他往往忽略。
现在,他试图寻找,可是,女子早已离开,她不在原地等待,也不在这里———
他的眼里燃着一股狂焰,发疯般地加速油门,来回地寻找。
当冀望逐渐消失时,他的心也完全凉了。
或许现在的她正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
她等待的人,也不再是他了,而是那个男人。
三十分钟真的一点都不长,从未想过只是错过三十分钟的时间,他和她的人生轨迹便由相交走向分离。
真的,他做梦也没有想过。
风吹来,落叶纷纷。
秋天来了——
带来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