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老婆婆伸着舌头,两只手使劲地扇着,碗里的粥伴着唾沫星子飞洒出来。
“哎呦,老太婆,烫着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旁边喂粥的老头子赶紧自我批评,放下碗和调羹,从怀里抽出手巾凑到她的嘴边,轻轻地擦拭。那只苍老的手轻轻抚摸在面前那张不再年轻的脸上,手和脸上清晰可见的纹理接在了一起。
许惊蛰和阳泉客栈的店小二阿仁正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岁数,这两个老人应该是夫妻,可是婆婆的行为像是一个小孩子,而另一个老人像是照顾女儿的父亲,耐心、温柔、细心。
阿仁指指自己的脑袋,“我娘这里不太好。”
阿仁的爹重新举起勺子,放到嘴边吹了吹,移到老伴的嘴边,一勺又是一勺。单调而又重复的动作却让许惊蛰看得呆了。如果自己的在父母现在活着,一定比他们还要恩爱吧。关于自己的父母的记忆,那实在是太遥远了。
正在此时,屋内阿仁的娘又吵起来,“太慢。太慢。我不想吃了。”
“再吃一点。来,啊。”阿仁爹张着嘴巴,示意对方张嘴。
阿仁娘躲着如影随行的一勺粥,使劲摇头:“不吃,不吃。”
“听话啊,乖”阿仁爹像是哄小孩一样地劝说着。
许惊蛰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连忙别过头去。
阿仁娘无奈之下,只能又乖乖地喝粥,可是还是皱着鼻子,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喝了两口以后她忽然抽出被子里的两只手一把抢过阿仁爹手里的碗,开心地笑着,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阿仁爹生怕把粥弄翻,不敢硬抢。谁知对方却像是忘了粥烫,对着嘴便喝起来。“啊哇”粥被她喷得满牀都是。
“娘”阿仁赶紧冲进去。
许惊蛰也是一惊,不假思索地冲了进去。阿仁一把掀开被子,拿袖子擦他母亲的嘴。阿仁的爹也顾不上询问儿子怎么回来了,取了凉水喂给那被烫着的人。
阿仁娘两只手不住舞,嘴里呜呜地叫着,像是被烫得说不出话来了。
许惊蛰从恍惚间清醒过来,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像是被整个世界忽略了一般,孤独寂寥,在这个低矮的茅草屋里显得那么突兀。“你进来干吗?又不是你的家。”他心里自嘲地笑了笑,看着忙碌着的人,努力地回想自己小时候的家。可是无论他怎么回想脑海中除了一片血色就是一片空白。他从来不知道家是什么?现在他像是忽然明白了,家就是这么一双相互扶持到老的背影,还有那一个忙碌的年轻人。而自己只是一个透过窗户呆呆看着的过客,一股难言的悲伤涌了上来,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像是从来没有过。于是他默默地走出了房门。
阳泉客栈的掌柜生病修养,阿仁就这样得了三天的假期。小高出去办任务,许惊蛰在阿仁热情的邀请下才来他家做客,却没想到会碰到如此尴尬地场面。
“你是仁义的朋友吧。我是他爹。因为我是种田的所以就叫宋田。乡下人没见识,取的名让你见笑了。”阿仁爹看着许惊蛰,黝黑的脸上满是质朴的笑意,他从竈上拿了些新烤的馍,放在桌子上。
许惊蛰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啊,我们家的小崽子还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他一边倒茶一边说:“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你虽然穿的不富贵,但一看气质就和常人不一样。不知道你叫什么?”
许惊蛰尴尬地笑着,脸上竟然红起来,样子有些傻,他从来没有这样和一个慈祥的长辈说过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叔,您过誉了。我叫徐京”他顺手编了个假名。
阿仁爹道:“今天我也不知道这傻儿子会带朋友来这里做客,没什么准备,先吃着点垫垫肚子。晚上我去田里割点菜,我们老宋家的青菜那可真不是吹的,好吃。”他右手比划了个大拇指。
许惊蛰看了看里屋:“大叔,你这又种田又照顾大娘的,不苦吗?”
“哪有什么苦的,人活着总得找些事做。”他笑着,许惊蛰望着他,想从阿仁爹的脸上找到一点抱怨与后悔,可是他没找到,那种笑容里面流露出来的东西很单纯。他忽然有些憧憬起这样的生活来:这样的生活也许真的不错,我若是不杀人了,和穆兰一起盖座茅草屋,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多好。可转眼间他便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驱逐出去。
接着阿仁爹又与他闲话家常了一番,无非就是打听一下自己的儿子生活地如何,有没有闯祸之类。
下午的时候,阿仁在阿仁爹的吩咐下去市集上割一刀肉回来下酒。
“砰砰砰”响亮的敲门声像是闷雷。
“怎么了?忘带钱了?”屋里传来阿仁爹苍老的声音。
“砰砰砰”对方没有回答,依旧不急不缓地敲门。
“别敲了,吵着老太婆休息了。”阿仁爹迈着蹒跚的步伐出来开门,“哎呦,谁啊。”但当他刚一开门见到那条身影面色便为之一变,下意识地便想关门。
“宋老头,怎么见着我就跑啊?”一个年轻人在阿仁爹开门的一刹那便一手抵住了门,斜着眼睛望着他,脸上写满倨傲。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小厮。
“董…少爷,我们家就靠那几亩田。你就放过我们吧。”宋田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显然十分恐惧这个董少爷。这个董少爷家里是地主,一直想收购宋田家的几亩田,来这里闹了多次,都被宋田拒绝了。这宋田又是个老老实实地庄稼汉,心思实诚,不愿儿子担心便没有把这事告诉宋仁义。离上次他们过来闹事已经过了半年之久,宋田只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却没料到那一家还不肯罢休,今天又来了,还挑了这么个好时辰。
“呸”董少爷朝着地上唾了一口,“我家收你的田又不是不给钱。”
此时日影西斜,灿烂的火烧云在天空中变幻着最浓烈的色彩。许惊蛰他们走了也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他们还不知这边的变故。
“这块肉肥瘦得宜。爹一定会喜欢的。”阿仁举着手里割的一大块肉,洋洋得意:“他也不知多久没吃好的了,都瘦了。”
许惊蛰赞道:“你是个孝子,你爹肯定很疼你。”
阿仁嬉笑的神情慢慢黯淡下来:“爹他种了一辈子的田,辛苦了一辈子,他也不过五十岁,可是却老成这样。把我养大。可我还没本事,我没用,赚不到钱。”
“可他并不觉得辛苦啊,他有你,有你娘。钱不是全部。”许惊蛰指着自己的胸口:“一个人的强大在这里。”
阿仁与他对视,只觉得许惊蛰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天地似穹庐,他站在那里,好像是嵌在画框里,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阿仁忽然觉得胸口一疼,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幽幽而起,恐惧像是浪潮一般卷溺而来:“我有点不舒服,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赶快回去吧。”
“好”两人加紧了步伐。
风呼呼地吹着,几根茅草在其中悠悠地起落。
宋田急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你们给的钱比市价低了五成,这不是抢劫吗?况且这是祖产,丢不得…丢不得啊。”
“抢劫?”董少爷愤怒了:“什么叫抢劫?今天你必须把田卖给我们,否则休想有好日子过。”
“噗通” 宋田一下子跪了下来:“少爷,你行行好。我儿子就要回来了,我不想他担心,这事情下回再说行吗?”他一边哭一边磕头,老眼中满是悲哀,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董少爷却没有同情他,不耐烦道:“走,可以。但是本少爷总不能白来吧”
“哦。明白,明白”宋田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个袋子,“这是我现在可以拿出的所有的钱了。你先拿着。”
他笑了笑,“算你识相。”可是当他解开袋子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叮叮…”几声脆响,几个铜板从袋子里掉落下来,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董少爷的眼睛里冒着火:“你打发叫花子啊?”他一把将宋田推在了地上,恶狠狠地盯着他。宋父只觉得全身都快要散架了,只要一动都觉得全身吱嘎嘎地响。他咬着牙,忍着痛:“这真的已经是全部了。我一辈子只攒了这么点钱。”
阿仁的母亲本来正坐在牀头,抱着枕头像是抱着一个新生的孩子,嘴唇微微动着,含糊不清地唱着童谣。透过缝隙她呆滞的目光定在了一只手上,那只手沟壑纵横,在地上摩擦出了血。然后是一只脚踩了上去,两个小厮叫嚣着:“告诉你,我们少爷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别再耍花样,不然小心你的儿子。”
董少爷不知何时从袖子里掏了把小刀,威胁地晃了晃,然后装模作样地在那儿修指甲。
“血!血!儿子!儿子!”阿仁的母亲呆呆地喊着,脑子里像有什么画面在闪动,呆滞的目光中似有涟漪微微泛起。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宋田趴在地上,连连点头。为了生计他背弃了他的尊严,他怕儿子看到他这副不堪的样子。
董少爷和两个小厮一边暗骂晦气,一边转过身子便欲离去。
“啊”一声尖叫,阿仁娘高举着扫把,猛地冲出来。董少爷闻声回头,扫把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阿仁的母亲边打边骂“叫你欺负老头子,叫你欺负老头子。”他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格挡。直到血流出来,恶少才反应过来,狠狠一把将她推开。阿仁的娘的头磕在了墙角,血喷涌而出。
“孩子他娘。”地上的宋田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嚎听到有什么碎裂开了的声音,他的脸忽然变了,一声凄厉的嘶嚎,原本还是低三下气的他猛地蹿出来,像是一只狼一般把猎物扑在地上。恶少忽然害怕了,宋田那种眼神凶恶得不像人,手里的刀一送,扎进了宋田的心脏。
“啊。”恶少挣扎着爬出来,呆呆地看着手中沾血的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咣璫”刀掉在石阶上。
“走,快走。”恶少和两个小厮踉跄着跑出去。
“爹,我回来了。”一开门便是一张欣喜的脸,四目相对,宋仁义与恶少打了个照面。
“你是?”阿仁问。谁知对方没有说话,慌慌张张地从缝隙中钻了出去。视线让出来,里面的一切一览无遗。阿仁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呆了两秒,“爹,娘”然后疯了似的扑了进去。。
许惊蛰也是一震,瞬间反应过来,把还没跑几步路的三个人逮了回来,绑着丢在地上。
奄奄一息的宋田伸了伸手:“儿…子,把…咳咳…把我移到…你娘那去。”
“好…好…”阿仁哭着把父亲移到了母亲那儿。
宋父宋母并排而坐,许惊蛰双手分别按住两人的大椎穴,输送功力,护住两人的一丝心脉。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娘吧。”阿仁拼命地磕头,磕得很重,记记见血,每一下都像是砸在许惊蛰的心上一样。
宋田伸手拦住阿仁,阿仁抓着父亲的手,摇着头:“父亲,先别说话。”
宋田笑了笑:“再不说话就没机会了。”
“不会的,不会的。”宋仁义的每一声都在颤抖,目光求助似的望向许惊蛰。
许惊蛰面色一黯,在他绝望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他们生机已断,我一撤手他们立时身亡,还是告个别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看着地面,眼珠毫无规律地游走,像是在颤抖,他的目光划过地上的刀,落在董少爷的身上。“是你,一定是你。”他抓起地上的刀,抓起他的领子,猛地扎下。
“不要”宋田大急,喊叫的同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许惊蛰眉头一皱,加强了功力,十指齐飞,点了他们的奇经八脉,将两人的一口气强行封在了丹田内。
刀在离董少爷眉心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刀光被一只肉掌稳稳地抓着,血在石阶上跳跃、碎裂。
滴答……滴答……嘀嗒……嘀嗒
声音像是带着奇特的韵律,许惊蛰的脸刹那间褪尽了血色。
“为什么”持刀的人声音是沙哑的,接着几乎带着无尽的愤怒和仇恨的双目移到眼前的人吼道:“我要杀了他们,不要拦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杀。”而地上的那三人吓得浑身发抖,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身下竟还隐隐有了股尿骚味。
天地俱寂,连风也被这份悲哀尘封起来。
许惊蛰却没有松手,他像是丝毫没有觉出痛来,反而握得更紧了,“你爹娘希望你不要冲动。”
“爹娘想让你好好地活,平平凡凡地活下去。杀人是要吃官司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这般孤独,像是站在茫茫的草原上,没有依凭: “我不服,我要杀了他们。”一片惊呼声中阿仁猛地加重了力道,刀刺穿了许惊蛰的手背。
“被感情左右那是懦夫,你不配当你爹娘的儿子。你不孝。”许惊蛰的话一字一字都重若千钧,砸在他的心上。
父母就要死了,我要赔了自己的一生
作为报答吗?
“你不孝。”
“你不孝。”三个字反反覆覆,像是一柄柄重锤砸了下来。
想到这里,所有的怒气像是失去了控制,他猛地一拳打在地面上,胸口一闷,血从嘴里喷出来。
他回到了爹娘的身边,哭得像是被人抽走了骨头,额头上的青筋不住地颤动着。宋母的手抚在儿子的脸庞上,擦去他的眼泪,目光是清明的:“一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真像是一场梦啊。”
阿仁将脸往那只手上靠了靠,惊喜道:“娘,你认得我了。”
阿仁的娘流着泪,笑着点了点头,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疼惜:“做事要脚踏实地。以后爹娘管不了你了。”
宋父望着老伴,温柔地说:“我平生只有两个心愿,儿子能成才,你可以重新认得我。我竟然真的活到了这一天。”
“儿子,做个好人。”这是他们最后的话语。
这对老夫老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手牵着手,笑着走了,还是那么单纯的笑。
那一日许惊蛰看到了两个人平凡的一生,简单而纯粹。朝夕的生死在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感情面前是如此渺小。
许惊蛰本就有伤,现在丹田一片空空荡荡,面色苍白如纸,在二老身死的一刻,他也累得直接昏睡过去。而阿仁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瘫软在地上,被捆着的那几个则是吓得一动不动,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说明他们还活着。
小小的院子里一片死寂。
田间的树林沙沙作响,不成曲调,却像是奏出了一片荡荡虚空,是不是万物有请,知道那个每日耕作的老汉再也不会来了呢。
最后杀人凶手送官法办,二老合葬在他们耕作了一辈子的田间。宋仁义听了父母的话,要脚踏实地做人,回到客栈做回了他的店小二。
二老下葬的那一晚,许惊蛰在青萍楼外站了一夜。
金戈交击之声密如连珠,长剑交击间火光四射,满地杨花飘荡,煞是好看。“呲噗”一声,一道流光从空中抛了个弧线,斜插入泥地上
“不打了,不打了。”小高气急败坏地喊道。
“和以前一样,还是一点耐性都没有呢。”许惊蛰摇了摇头,颇有些意兴阑珊,“说不打就不打。”
天罗之中能有小高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他虽然也杀人但很单纯,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好像是一片阴霾中唯一的一缕阳光。正是这缕阳光让饱尝人情冷暖的许惊蛰动了恻隐之心。
“这段时间你总是失魂落魄,我每次回来要么看见你一身酒气,要么你就扑上来和我打一架。我可是还去做任务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回来还要被你打。天理何在啊。”小高夸张地抱怨着。
“对不住,是我不好。”许惊蛰奇怪道:“这段日子怎么没我的任务。”
小高一脸的理所当然:“之前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有任务也正常。”
“可是我的伤早就好了。”小高看到了许惊蛰眼中流露出的迫切,好像见到了鬼一样,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不是最讨厌杀人吗?怎么现在?”
“我…”许惊蛰呐呐说不出话来,索性不再言语,重新坐回阶梯上,喝起闷酒来。
这些日子,小高依旧是隔三差五地出去做任务,幸好有狂生这个知己陪他喝酒谈天,否则他都不知道怎么过。他可以选择离开,可总是舍不得,可是看到穆兰自怜自殇的歌舞他心里好像是乱麻一样千头万绪,又闷又堵。所以他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离开。奇怪的是平日里任务一个接连不断,可是的当他想找些事做麻痹自己的时候日子反倒出奇的宁静。
天罗组织一向不过问杀手杀人的过程。只求结果,自然也不会管他们的伤势。杀手与组织之间统一用信鸽传信,有时任务艰难,也会让另外的杀手传信然后两人一起动手。定远侯之子的死讯已经传回去已经快半年了,可是还是一点回音都没有。这可是百年一遇的怪事。
“怎么了?从没见过大哥这样。”小高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许惊蛰望着天空,目光迷离而遥远:“小高啊,你杀人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小高看他说得郑重其事,脸上的嬉笑收敛起来:“没什么太多的感觉。一开始很害怕,晚上总是会害怕那些人的鬼魂会回来找我。但开了头,过了一阵,后面就没什么了。”
许惊蛰自语道:“真的开了头便没有什么了吗?”他灌了一口酒,躺倒在阶梯上。
小高道:“大哥你怎么了?”
天际流云变幻,沉寂了一会儿,许惊蛰开口问:“小高,你怕死吗?”
“不怕。”小高将胸膛一挺,摆出很有气概的样子,可是一转头看到许惊蛰看着自己,平淡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深心,最后他还是期期艾艾地说:“怕,我还是怕死的。人死了以后或许什么都没有了。大哥你呢?”
“没有人想死,可是我们还去剥夺别人的生命。我们哪有资格?杀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就算是不得已,我也不想我这样的人会有善终,因为我相信世界上是有公道的,否则那些没有权势的人岂不是没了盼头。我怕死但是更怕看着我在乎的人死,我经历过一次所以绝不想经历第二次。”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小高。
小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哥居然说不希望杀手有善终,他们不也是杀手吗?他隐隐觉得大哥的话里有种难言的悲伤,比哭泣更令人感到压抑,比咆哮着哭喊更令人绝望。
两人仰躺着眺望天空,久久不语。
“小兄弟,老狂找你来了。哈哈”豪迈的笑声宛如草原上奔驰的骏马,呼啸的狂风,将人心中阴霾扫荡一空。
“哼,你酒友居然找到这里来了。我先避避”不知道为什么,小高和狂生总是颇不对眼。他脚步一蹬,已经跳到了屋顶,翻墙进了房间。
“老狂,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这声老狂叫得极为自然,两人本就引为之交,这些日子以来感情更是猛增。
狂生嘿嘿一笑:“可叫我好找,看你小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些日子也不找我喝酒,你可知道我有多无聊吗?跟我走一趟。”不由分说便拉着他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