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更,雨一更,君且莫自怜,提酒拔剑斩人头,醉到黄泉惊阎罗!
欢也好,悲也罢,匆匆十载,相对一笑,皆于江湖!
何谓江湖?
险阻,便是江湖!寸寸皆埋骨处!
南宋,高宗十二年,腊月初十。长白之巅,风雪弥漫,只见一位妇人,上身无遮无拦,约莫三十余岁,双手紧抱一个未满三月的婴儿。
妇人全身蜷缩,下半身被厚厚的白雪盖住,全身已然冻僵,全无半点气息,孩子鼻息之间尚有一丝热气,全身裹着一团粗麻布衣,此衣正是这冻僵的妇人所有。
冷风似刀,风霜如剑,这一刀一剑,此刻正无情的在蚕食着这一对母子。三月之前,高宗妒才,以一十二道金牌,召岳飞进京。
高宗联合奸臣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岳飞,将其害死于“风波亭”内。岳飞身前有一副将,姓杨名再兴,武功卓绝,勇毅过人,使得一手杨家铁枪。
杨再兴见岳王被害,心下万年俱灰,又感朝廷无道,一怒之下,引颈自戮。
此一对母子,便是杨再兴之妻儿。高宗害怕岳飞以前所属将领前来报仇,便下令只要和岳飞有关系的一干人等,皆以叛国之罪,处以九族之刑。
母子一路逃忙,行行复复,以至山巅,漫天风雪,饥寒交迫。
妇人自知自己以是绝路,又可怜自己怀中婴儿,便将身上所穿衣物脱了下来,包在婴儿之上,只盼自己孩子临死之时能好受一些。
就在此时,雪地里一个中年壮汉,身穿官服,手拿一把金背大钢刀,刀锋上覆盖着淡淡的雪花,国子四方脸,正缓缓的向这一妇一孺走了过来。
这壮汉姓周,单名一个起字,乃是飞鹰门‘万鹏堂’的堂主。
这飞鹰门是江湖中近十年刚崛起的一个帮会,帮下设有十二个堂口,这周起就是其中一个堂口的堂主。飞鹰门传闻是由朝廷所立,专替朝廷办事,顺便拉拢和监测一些武林名仕,虽然门下武功平平,但是为数众多,手段狠毒,所以江湖中人对此也颇为忌惮!
只见周起走到妇孺面前,手臂一挥,扬起刀,雪花冷,刀锋更是寒,眼看一刀剑便要劈到这婴儿身上。
周起手中所持之刀,刀刃乃是名铁所铸,刀背更是采用金钢锻成,就是寻常大汉被此刀一劈,顿时也要肚破肠流,莫道是一个小小婴儿。此婴若被劈中,焉有不死自理?
“咻”的一声,一颗小石子,夹杂着内力,径直的朝着周起射过来!
周起到底好歹大小也是一堂之主,行走江湖多年,此刻耳朵动了一动,便知道有暗器飞来!当下连忙一个转身,立刀格挡!
“啪”的一声,石刀相撞。石子顿时粉碎,而周起这个膀大腰圆的七尺大汉,竟被石子的余力,震的踉踉跄跄的连退了几步,手中的钢刀不绝的发出“嗡”“嗡”的余声。
周起原想张口大骂!又觉得刚才这一击的手法甚是高明,心下一惊,眼珠子转了转,当即双手一握,对着四周的空气一拱:“何方高人,既以出手,还望现身一见。”一边说着,一双眼睛不时的左右横扫.
顿时一个身影从周起旁边掠过,身法之快,如鬼如魅,如风如电。那身影一脚踏雪,飘然而起,周起只觉得双腿微曲,肩上似有千斤压至,定睛一看,一位白衣男子,约三十余岁,双手负背,直立身子,一脚踏在自己背上。
周起也不闪避,当即双手握刀,至下而上,朝着男子,用力一劈,欲要将这分成两半!男子不等脚步生花,脚尖稍一用力,对着周起的肩一点,空中一转,犹似这漫天的风雪,缓缓飘落!
天下轻功绝顶者不再少数,可像这男子一步生花,踏雪无痕者,绝对是屈指可数。
周起眼见这男子,一身白衣,腰里别着一柄黑漆漆的剑,披头散发,眼似流星,眉似剑,颇有隐士高人之风.心下一畏,当下只得强装笑容问道:“未知阁下姓名,还望赐教,来这风雪之地有何贵干?”
这白衣男子,姓易,名洛风,嗜剑成痴。
腰间所别之剑名为‘天残剑’!
此剑长三尺三寸,剑身黑且暗淡,剑柄并无任何雕刻,整把剑显得非常拙劣,粗一看还以为是根黑铁条子。
传闻欧冶子曾铸十大名剑,每一柄剑所铸之材料都有剩余。一日见天上黑云笼罩,雷电交加,七星连珠,乃是百年不遇的铸剑之日。随即将每一柄神剑剩余的材料都融合在一起,以无根之水净剑,引天上之雷为之淬火,历时七七四十九天。
此剑一成!方圆五里之内,走兽散,飞禽惊!欧冶子自觉此剑以近完美,当下却不知如何取名,随即心里一想,“天地尚有残缺,何况剑乎?”于是便将此剑唤为天残。此残非残缺之残,而是完美之残。有道是大成若缺,莹莹不亏,所以一个“残”字命名,便是再贴切不过了!
只见易洛风只是静静的看着周围的雪花,丝毫未理会周起。
周起近几年藉助着飞鹰门在江湖中也算颇有名气,就连各大派掌门见到他也得称一声“周堂主”,此时见易洛风并未理睬于他,就像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似的,不禁怒从心来,但又被刚才石头的那股劲力给震怕了,当下只能强压怒气,嘴巴勉强笑了笑;“在下飞鹰门大鹏堂,堂主,周起。未知阁下高姓?”
易洛风还是静静的看着雪花,脸上颇有傲气,只是冷冷的动了动嘴巴:“飞鹰门?雏鸟之巢,又有何惧?”一言说完,一双电眼冷冷的对着周起射了过来。
周起原本嚣张跋扈惯了,平日里只有别人在自己面前称在下。刚才在易洛风面前称自己为在下,以是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怒火了,现在还听到别人将自己的飞鹰门比作幼鸟之巢,哪里还按捺的住,只觉得身上的热血一涌,提着刀便朝着对方劈过来!
只见周起左臂伸直,右臂后扬,反握刀柄,一个下蹲加横劈就往易洛风的双足攻来,口里喊道:“今日,就让你和这对母子做个伴,好让她们在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太寂寞,呵.呵呵。”
刀锋距离易洛风的腿只差三寸左右,寒光一闪,刀未至,剑先拦,刀剑相碰,铛的一声,激的周围的雪花都飞了起来。
周起此时下蹲,见一刀不中,接着第二招,左掌撑地,右手握刀,对着洛风的腰部重重的削了上去,此招极为刁钻,自下由上斜劈,就是武林一路好手,要躲过此招也需费极大的气力。
易洛风见刀势一来,反手竖剑,将剑插在地上,身体后仰,双手横张,右足对着剑柄一点,藉着惯力,身形如燕,向后飘了几丈停下。
二人以拆数招。
周起心里不禁一惊,暗自叹道:“这男子轻功如此了得,想必是受过高人指点。像他这样只守不攻,莫道是轻功绝佳,招数不行?不如言语激他一番,看看。”当即双手握着刀柄,做了一个拱:
“阁下既然要摊这滩浑水,就请亮出真本事,只是光躲不攻的话,也未免太小瞧人了。莫不是阁下只学了一些逃生用的法门而已,若如此请速速下山,我飞鹰门诀不追究。”
一言说完,随即周起的眼光便向那婴儿望了过去,心道:“如若不敌,便挟此婴作为人质,谅这小子武功再高,能奈我何?”
“你刚才真打算杀了那幼孺?”易洛风冷冷的看着他,一双电眼彷佛要射穿了他一样。
周起只觉得心里一虚,强装镇定,嘴巴一阵阴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婴是秦丞相所要,我劝尊驾莫多管闲事”心却道:“我用朝廷的名号吓一吓他,管叫这小子知难而退!”
易洛风摇了摇头,手抹了抹袍子上的雪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既做朝廷鹰犬,那就怨不得我了。”
话完,只见易洛风纵身一跃,一个起落来到剑前。右脚踢到剑柄,剑身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未等剑落下,接着又是一脚踢在剑上,只见一把黑漆漆的剑,朝着周起射了过来。周起见剑势之疾,以顾不得那对妇孺,只有侧身躲避。嗖的一身剑从身边飞过,剑光一闪,身形一掠,剑以在易洛风手中,横身一立,手腕一抖,朝着周起的肩上连点三剑,嗖嗖嗖!周起见来剑之快,根本无法反击,只能横刀格挡,铛的一声,易洛风剑尖刺到周起的刀刃上。
易洛风手臂一用力,双足并近,寒光一闪,剑尖直接刺穿刀背,剑尖以透到周起的胸口!
周起到底也是江湖中一等的好手,身形一动,左脚迈出,侧身一闪,以掌为刀,右掌一个翻转,重重的压在剑身上,顺势借力,弹了几步出去!正要挺身站立,却觉得膝盖又是一麻,左肩又是千斤压到,当下强提内力,一股热流从丹田直冲肩上,硬是要和这股千斤之力对抗!口里大喝一声:“起”,左肩一抖,易洛风一个转身,一脚以然站在他另一个肩上,嗖的一身,剑光一闪,周起忽觉自己上身无力,易洛风剑以刺到他背上。
易洛风一个起落,人以站在他面前,几点血滴顺着剑尖滴到雪地上,把几片雪花染成红色。周起口中不断的哀嚎着,身体不断的摇摇晃晃,一个不稳,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