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认识你自己
向柳观岚派人来请,说是有事商量,洪风铃道:“我也不运什么鸟钱了,又重又累,真不是个好活儿。就跟你走吧?说不准又会遇见什么好事。”小妹怕见向柳观岚,又不愿意洪风铃跟着,就说:“那我与向柳留这里吧,省得有些人再费脑子盘算。”我正色道:“连你也没个正形了。一起去!”洪风铃向我耳语道:“她比你小不少,却比你更爱管人。”其实我很喜欢这种耳语的方式,尤其是美女,在一旁吹气如兰,心里痒痒的,怪受用。但小妹显然受不了了,她朝我嚷道:“二哥,你能不能把耳朵割下来一个给她?省得她往你跟前凑费那劲!”洪风铃吐了吐舌头,像是被吓了一跳。
原来高志干已气息奄奄,向柳观岚竟欲先行夺权,几个关紧的高手不只说不通,还想杀了狐狸精,以清君侧,以正视听。见了我等,向柳观岚竟唯独朝向柳深深一瞥,也不知看见其他人没有,俨然女王皇后一般道:“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却是常公子做来最便当合适不过。”我实在不想搅和进别人的权力争斗,她又把我看成是杀人越货的专家一样,便生气地转身离去,听后面竟威逼似的喊一句:“常公子?!”我忍不住回一句道:“你自有你的手段,找别人干那么简单的活计,不侮辱了你的智慧与美貌?”向柳也边走边道:“妹妹在集英镇的石阵里,得空去看看——”里间又传出向柳观岚不怒而威的声音:“向柳留下!”我不予理睬,飘然而去。
出了淂莱克镇,依然十分懊恼,喝酒都提不起劲,便去找叶明,看我那“小孙子”怎么样了,路上忍不住对众人道:“人要无耻起来,真是天地都为之失色。”洪风铃道:“我这么清纯的人,有时候想碰碰你的身子吧,看你护得紧的,当心什么时候落她手里,看如何把你当动物牲口!”小妹竟不反对,打个寒噤道:“不知咋的,我看她也是可害怕。”我“嗛”一声道:“黄毛丫头,还没长几天呢,就敢拣老的玩?”
“三笔刀枪”的功夫突飞猛进,向柳还是痴痴的,我懒得动,委托小妹每天都教他们五个字。这日,与洪风铃一起转悠,赶巧碰上了钟拭眚扶着个老头在大学里溜达,便问:“你们也不制举,大学里谁教谁学?又有什么用了?”钟拭眚道:“有的学问可以产生直接的利益,教学相长,有的不能,却从长远上促进切近利益的产生和增长,大家长期投资也不会赔了。”我摇摇头:“还是没有制举来得直接。”钟拭眚道:“制举不产生利益,只分配利益,用处不多。”洪风铃拍手道:“是,老讲那关系,能生出钱来?”我笑道:“我们的书院很大很正规,讲的是经典,你们却是重物不重人,新知居多,好多结论都尚待检验呢。”钟拭眚道:“不不不,我们重视物,是因为它最是有用切近,同时也很重视人,庄主已知会各教会庙堂,务使学生自立自我,成才成功。”“自我?”我想起了柳隐山,他说寺庙里的人追求忘我,道观里的人追求本我,这儿大学里的人又要追求自我,那到底哪个我才是真的我?
钟拭眚见我不语,解释道:“自我就是放大和强调个人,自立之余,个性独创,推着羣族向前进步,最终都像宽州府那样。”我摇摇头笑道:“还不知道谁更好呢。不过就怕是那样的自我太膨胀了,忘掉本来那个我。”钟拭眚道:“先求变,再求治,若能长期于变中得治,那就是大治了。”我挠挠头:“嘿,年轻人,就是转得快。”洪风铃道:“你又不老呢,只是被你们的学问给框老了。”“怎么讲?”“你们修行中讲的是本我,那个自然本真的我,但你那学问里说的其实是关系中的我,是本我的影子而已。你想啊,这关系那关系的,自我就被框死了,本我就吓得溜走了,剩下最重要的,当然就是那个影子了,就成影子的傀儡了。”我震惊不小,硬着头皮辩解道:“无论人德物理,关系当然是大体。”洪风铃笑道:“我现在相信你是老头了。”
我不理她,继续道:“就比如这大学‘认识你自己’的匾额,如何认识?去关系中寻找嘛。”钟拭眚道:“如何认识,一分为二地认识啊?人有男女之分,物有阴阳虚实,从阴和阳矛盾的两端分别格物,合起来就是事物本身了。”“你说的是如何格物,我也认为你们找着了正确的格物之法,但人与物不同,物可以自两边极端处认识,人却应该是两端持中,而道中庸了。”“你说的是把握而不是认识了。所谓认识,钉是钉铆是铆,岂能持中两端?”“你把中庸之道仅限于把握事物时?”钟拭眚笑道:“老实说我们都不讲那些。不过这也自然啊,你们认为万物都是生成的,我们认为有一个先在的神,物、理不同,人神有别,多清楚、多好认识啊?非得人要修炼成仙、神要伸手管人的事,那才乱套了呢。”突然,他身边的老头道:“人的真正幸福在于信仰神,因为人虽然有罪,但可以因此而得到救赎。”我想起了沙驼府的祝珍娅,笑道:“那你们是敬神还是事神?”我看钟拭眚暗中使劲捏了老头的右臂道:“这位是我的老师,元老级人物,姓那叫那奎。”老头谨慎地朝我笑笑:“我们信伸,信而已。”我怀疑,这个钟拭眚竟然绑架了他的老师?
在西门窦的悉心关照下,孙子是越来越健康,见了我与小妹,竟呵呵笑了,那没牙的小嘴,可爱极了。叶明忙的都没空念经,见了我抽道:“常叔,我想让孩子姓柳。我生平第一次生她气,却是听荷最后一次求我,我,我都快难过死了。”孩子像是听懂他爹的话,也想他娘了似的,忽然哭了,我没从身上摸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便把辛龙剑放他边上,剑未出鞘,莹润的光瞬间柔软了他的脸庞,小家伙全神贯注地看着,慢慢慢慢就又笑了。小妹道:“我看还是跟你姓吧,大家不都这样吗。”叶明叹口气道:“唉,我又姓什么呢?”小妹脱口道:“你不姓常吗?哎?不如就叫常富,一辈子衣食无忧。”我看着孩子自语道:“他与这柄剑倒是挺有缘的。”洪风铃道:“哦?叫他辛龙?”小妹道:“常辛龙。不错,不错哦。”众人,特别是西门窦,疑惑的眼光扫来扫去,洪风铃道:“那又不是你家的孩子,凭什么非得要加个常?就姓辛不挺好吗。”小妹欲言又止,我直起身道:“姓什么都无所谓,叫再好个名儿都得靠自己、讲缘分,不如就依了现下他身边这个物件,要不就叫辛剑龙?”小妹怔了片刻,使劲踩我一脚,咬牙切齿道:“还是大哥认你准,关键时候连一句话顶不上。还剑龙呢,他跟你兄弟啊?!”末了还补来一句:“放屁都不响! ”我讪讪道:“可以再商量,再商量!”
(2)被擒
淂莱克镇有人求见西门窦。高志干仙去,向柳观岚纠集她的迷恋者追随者,通过金钱美色,迅速取得多数支持,初步掌控了局势。包括“三笔刀枪”都在受邀之列,但我比西门窦更不想见她,在镇外五里处,敷衍其他人先行,自个喝起酒来,一边听小二讲这里的风土人情,历史掌故。太阳西斜,高重打马过来,也不下马,就像是自言自语:“常建华、向柳被擒。”我忙起身赶去,半路上遇见西门窦的人也说:“西门大人被擒,常建华、向柳双双失踪。”
到了镇上,见到处都是白色挽幛,高志干的府上,数百人围个大圈,“三笔刀枪”正与人恶战,死伤者被一个个抬了下去,他三人犹自愈战愈勇,我上前询问,金三停下来道:“吊唁之后,我们与西门窦被分别安排食宿,行到这里时,来了三十余名高手,说是他们的护事要找向柳问话,常小姐不许去,就打起来了。”我问:“护事?什么护事?”“就是向柳观岚。高志干的儿子病了,就让她这个后妈帮助料理事务,就叫了个护事。”我不满道:“你们识字没什么长进,武功也这么不济吗?跟个人都能丢了!”他三人一齐道:“咦,常小姐呢?向柳呢?”金三道:“师父恕罪。是个小孩帮了他们。”银三也道:“还有不少会法术的奇人异士。”我不屑道:“还有呢?”铁三看看身旁:“还有就是他们人多。”
打发走那些人,我随“三笔刀枪”去了议事大厅,灵堂就设在那里,还未掌灯,那棺木四围,似有鬼火明灭,又有呜咽呼号之声传出,一派消歇衰杀的气氛。我心下寻思:所谓奇门遁甲,大概就是刻意营造些符合环境的假象,加上机关暗道,就这些便迷惑了我那仨笨徒儿。但那小孩是谁?他既然功夫了得,为什么没有与“三笔刀枪”缠斗?对了,向柳要发起横来,一般二般的高手根本没招,再说小妹,现天下谁还能困得住她呢?
点好香,上前插入香炉,香炉动了一下,接着自行转起来,刚一警觉准备跃开,它便直直地向我飞来。我挥出左袖,飞舞的香灰中,一柄剑尖递了过来!我向后掠开,因担心灰中有毒,不敢贸然去捉藏在后面的人,正要落下,左后方喀喇声响,“三笔刀枪”脚下突然断开,铁三反应不及往下掉去,我听音辨位,凌空偏转身形掠过去想搭把手。真是天意!若非偏转,若非离地平掠,若非情急之下都是最迅捷直接的手段,我想不出其他任何办法,躲过随即从各个方向射来的几十支劲弩。金三稳住身形,喊声“铁三!”刚刚断裂之处又合拢起来,我没弄清弩是哪里射出来的,脚尖刚一点地便立即跃起,挥剑向堂正中平扫过去,急令金三银三撤出。几声断裂倒塌之声响起,正堂后面窜起十几条人影,向我捉杀过来,正欲对付,耳根处又觉异常,来不及多想,便将身子缩成一团,以剑气罩顶,像球一样往左后方弹去,回头看时,惨叫怒骂声中,那杀来的十几条人影已全部中箭倒下。
我对这个议事厅有了大体印象,它的设计就是按照屠宰场的模式,正堂后面、屋顶上面、左右两边,以及中间八根粗大的柱子里,都有容身之地和施放暗器之处,脚底下还有密室机关,不毁掉屋子看来是万难破解甚至是自保了。想到铁三还在下面,我一边往外退,一边朝柱子和左右两边又扫去好几剑,就在即将后掠出厅外之际,忽然从厅口处落下一扇门挡住去路,推一推,黑漆漆的铁门里竟弹出一张网,把我困在网中央,旋即门又嘎吱嘎吱地缓缓升起,我就那样被吊了起来。慌忙之中,竟忘了使剑割开绳索,立时,无数的火把赶了过来,向柳观岚头也不抬道:“这不是神功无敌的常大英雄吗?吊那里多难受啊?绑了!”
她的声音总是不大,甚至有点娇美甜蜜,却总是能让人听得很清楚,也很有威仪。这扇门好好的,但议事厅还在塌,马上有人拿薄纱挡她眼前,估计是怕呛着她或玷污到她的意思。我突突笑了,不由自主道:“这么爱干净个人,那颗心却像是一直在污水里浸泡了十九年,身边也没那么深城府的阴毒之人呀,咋就让你长成这样了呢?”她竟也像是自言自语道:“你错了,不是十九年,已经二十年了。”一人上来喝道:“最好老实点!”随即摆摆头,西门窦、小妹、洪风铃、向柳、“三笔刀枪”一起被推了过来。
洪风铃见状叫道:“常大哥快来救我们!”我没好气道:“没看见我也在这儿挂着呢!你以为我是那只取经的猴子?!”向柳观岚闻言,竟放下身段,过去拍拍洪风铃的脸蛋,笑道:“跟在常大英雄身边的美女,原来都是可爱型的啊。”七八个高手过来,先是点了我穴道,用铁链捆紧,又将四肢裹在一张湿牛皮里,再绑一层,方才施礼告退,我被人包了糉子,成了露着头脚的卷席筒。
(3)受讯
向护事的房间好大,看来她是个爱干净又慵懒的女人,把工作与休息的地点整到一块。我们一个个被带至屋外,令我遗憾的是,她竟先叫了西门窦问话。
向柳观岚:“赐我姐妹向姓,是你的主意吗?”
西门窦:“是。”
向柳观岚:“你最初想的是我妹,为什么后来又退而求其次?我哪里比我妹妹差了?”
西门窦:“你妹妹我也没想过。”
向柳观岚:“嘿嘿。当然。 你想的是常建仁,可没想到的是他根本就不可能教你们武功。”
西门窦:“我和你想得一样。最初很讨厌他,只是有点怯他。”
向柳观岚:“那为什么。”
西门窦:“为了叶明。”
向柳观岚:“……”
西门窦:“真的,因为他当时迷上了你妹妹。之所以连你一块申请赐了向姓,是怕熊裴东与向戈武起疑心。”
向柳观岚:“嘿嘿,嘿嘿,叶明?那个不怕死的傻子、那个不解风情的老帽、那个只会跑前跑后的跟屁虫?”
西门窦:“他现在是我的座上宾。他会做马镫、滑沙车、小木推车,他会做指向盘不使我们军士迷路,他造出了我们瓯平府的第一张纸,就和你一根头发丝一样薄,若非某个妖女捣乱,他造出的**和那攻城云梯早就助我们拿下淂莱克镇了。”
向柳观岚:“哈哈,那他不还是不如我吗?”
西门窦:“他不如你心狠狡猾。但我认定,你是斗不过我的。”
向柳观岚:“哼,一个阶下囚!”
西门窦:“我来这里是向你宣布一件事,西门政已被正式任命为淂莱克镇主事,你若不识相正常交接,大军克日即到。”
向柳观岚:“看你软趴趴的样,还能说的动硬话?把自己看好了先!一边去!”
我不舒服地跳了跳,想着该找我了,谁知叫的却是洪风铃。
向柳观岚:“你多大了?爱上那个姓常的老头了吗?”
洪风铃:“嗯……喜欢吧?不过还没到手。”
向柳观岚:“他与我曾有婚约,我把他甩了。他有什么好啊?”
洪风铃:“我信你。他呢,人不错吧,又是个名声不小的英雄。”
向柳观岚:“呵呵,英雄?英雄会是阶下囚吗?还被女人甩来甩去的。我可以放你,你一个自由身,还会追他?”
洪风铃:“嗯……这些和我喜欢他有关系吗?”
向柳观岚:“有。因为我不会放他,留着还要用他干些粗活,你可能不会有结果的。”
洪风铃:“哦?那,那你放了我吧。我本来就与这些事都没有关系的。”
向柳观岚:“他不给你挣了三十万两银子吗?”
洪风铃:“是我们合夥,还全是掏我的本钱,他从这儿出去,任何时候都可以拿走属于他自己的钱。”
向柳观岚轻笑道:“你可以走了。”
我以为这次该轮到我了,结果她叫了小妹,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向柳观岚:“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
小妹:“我却想和你说好多句话。”
向柳观岚:“哦?说吧?”
小妹:“我二哥要不去你们向原府,只怕你永远都只是乡下最贱等的小妮子,是我二哥成就了你,又一路辛辛苦苦护送到这里,掏了八千两银子为你置办嫁妆,风风光光将你嫁入豪门,你却如此恩将仇报!这些被你绑着的,在那片红沙漠为要救你,哪一个不是冒了生命危险,现在你这样做到底又为什么了?!”
向柳观岚:“嗯…我打比方吧,你要是被人从地狱捧到地上,就再也不愿下去半寸了,要是捧你到天上,可能还不想回人间了呢?”
小妹:“可人总得学会感恩吧,总得去做人吧!”
向柳观岚:“感恩容易被人利用哦?我宁愿西门窦说我是妖女,也不要那些圣人夸我是个贞妇烈女。”
小妹:“我们都没得罪你啊?我们也都没说你是贞妇烈女啊?”
向柳观岚:“还逞嘴强!你们得罪我的地方多了。特别是你二哥和你。”
小妹:“我真不知道还该不该再问你,哪里得罪你了?”
向柳观岚:“在向原府时他发现了我勾引尹仲飞、献身向戈武的事儿,在沙驼府时,他明知道我对尹仲飞已没有任何感觉,却凭空让我多忍了五天,我心灰意冷时对向柳一见如故,他又百般阻挠,到瓯平府后,既不出面帮我嫁给少庄主,又没在我危机四伏时帮忙铲除异己。这许多还不够吗?”
小妹:“我,我没话说了。你要给我说什么话了?”
向柳观岚:“你若再对向柳有非分之想,我就毁你容。”
我大吃一惊,怕小妹乱说,急道:“这回该轮着我了吧?”向柳观岚笑道:“还有这样猴急的?过来吧。”
向柳观岚:“怕我杀了你妹妹?”
我不理她:“咱俩刚开始吧,你有点半推半就,后来你攀高枝去了,我也没缠着你,发现你的丑事替你瞒着,还死心塌地地帮你,咋就有了这大仇恨呢?”
向柳观岚:“我刚不对你妹妹说了吗?你小看我,知道我秘密还不追随我,关键时候不帮助我,还帮你妹妹跟我抢向柳,你说要多少才够得上恨呢?”
我:“第一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我瞧你很高很高,第二我从未泄露你任何秘密,第三不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不帮你使坏、不帮你当女皇就是惹你了吗?最后,我没有帮小妹妹追向柳,只是阻止你与向柳交往罢了。”
向柳观岚:“你的思想太奇怪了,我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你嫁入豪门却不知足,还要我帮你杀人立威,当真是贪得无厌。”
向柳观岚:“我那是要使淂莱克镇走向中兴。像你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懂得什么,要不是你还会干点粗活,我早就不再与你浪费口舌了。”
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向柳观岚:“哈哈哈哈,你?假仁假义,会杀了我?再说,你还对我有幻想吧?”
我:“我对你是越来越没幻想了。我又何以假仁假义了!”
向柳观岚:“有武功怎么了?还不连个女孩子都不敢追?你还不如洪风铃一个女流之辈呢。你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啥,你说还能指望你干出什么大事来?做事犹犹豫豫、拖泥带水,从没有过稍微长远点的想法,总是临时决断,之后又后悔不已,说你假仁假义,那是实至名归。还好喝酒,喝酒就英雄啊?人家喝酒叫享受,你喝酒?那是受罪、是逃避!我最瞧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我:“唉,原来你比我更瞭解我。”
向柳观岚:“五天时间,要听话就跟我做事,保证没你的坏处,不听话就上断头台。不要想着会有人来劝你。来人,给常公子这儿剪个圈出来。”她哗啦兜开貂皮外衣,里面竟没穿内衣,光秃秃的寸草不生,皮肤紧的像是一直在打着旋儿往上长一样,修长而匀称的身材挺直饱满,只见她一伸手向我腰间探下,冷笑道:“看你假模假式的老不正经样,不知道那玩意是不是真的?”
我止不住大急,骂道:“你个没有廉耻的贱人,要干什么?”向柳观岚媚我一眼道:“我是贱人?你才是贱人呢,而且还是常建仁。你问我干什么?我想割了它,看你还怎么英雄!”说完哈哈大笑,我一时慌了,道:“我哪里得罪你了?”向柳观岚道:“你阻止我的好事我倒不怎么在乎,但你假惺惺的样我恶心,我就是要阉了你,看你能不能发功再长出一个来。”我忙喊:“我阻止你和向柳交往,是因为你们是兄妹啊!”向柳观岚凑我跟前,看了我一会,“啪”清脆的一巴掌,接着道:“谁告诉你的?”
情急之下我忘了发功震飞她,后来的事实证明,没有在我还被束缚时弄死她,是比较正确的选择,否则乱糟糟的,不知道要死在谁手下呢。我辩解道:“向柳不说你们是兄妹吗?”“啪”又一巴掌,“西门向柳的确是我哥哥,但是我情哥哥,他是我今生看中的人,你都白搭,别说你妹!”我脑袋总算比较快地转了一圈:假如她相信了向柳是她哥,向戈武是她叔伯,她会不会马上杀了所有在场的人?还是马上闭嘴为妙。
向柳观岚终于没有阉我,只是临末了又发惊人之举,她竟轻而易举地拿起我的辛龙剑,荧绿的光衬着她的身体更加魅惑,像是古墓里走出来的绝色美女。她随即派出十数名高手去抓叶明,我惊叫道:“他是你妹夫,正在抚养你外甥,抓他来干嘛?”只见她神秘地笑笑:“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西门窦不是知道吗?”说完又叫人将我吊了起来,把向柳绑她卧室,上下其手,向柳就会说一句“你是我妹妹”,但也就是这一句话,不久便弄烦了那妖女。
(4)自作孽
夜里,我以内力撞开穴道,又以缩骨法蹬掉了牛皮,爬房梁上施展功力,听四围的情形,向柳观岚呼吸均匀,“三笔刀枪”离我最近,还在轻声讨论师父会不会被阉的问题,我出指解了他们的穴道,救了小妹与向柳,我拍断房梁便走,西门窦探出头道:“也不叫上我!”原来他的待遇最好,都没绑,只是软禁。
跑出屋外才发现,辛龙剑还在向柳观岚身边,真不愿意再招惹她,没奈何,大家逃命要紧。估计向柳观岚昨晚问太累了,我们顺顺利利到了城外,才见高重陪着她站城墙喊道:“走恁急,连你的宝剑也不要了?我又不是狼不是虎的?”我回道:“但你是狐狸精,我们闻不习惯你那骚味,你要愿意就把剑扔下来吧,那是镇狐妖的,你留着不利。”说完并不回头,七八个人心有余悸地往前疾行。
回到住所,好一阵手忙脚乱,才把众人身上的铁链弄断。小妹首先向我发难:“你那辛龙剑真不是回事儿,还让咱孙子跟着姓辛,不行,还是随侄儿姓常吧,免得丢人现眼。”我问:“叶明呢?”就在这时,叶明神奇地从门外进来道:“叫啥我都没意见,剑啊龙啊的,好像不好听,我听尘元师父讲我也姓常,不如就叫常子午吧。”小妹欢呼雀跃:“好听,好听!还是他爸厉害,比他二爷强老多了。”好像她刚不是被擒,而是从瓦肆玩回来的一样。我讪讪地问:“你咋突然想起来了?”叶明道:“不是突然,是柳听荷告诉我的。”他见众人错愕,解释道:“我刚从石阵回来,感觉她是这样对我说的。”“她还对你说什么了?”叶明道:“就是让我不要想她、不要出家、不要为难她姐,带好孩子将来做个万事不求人的、有本事的好人。”我止不住想落泪道:“他妈说了算,咱谁也别再说三道四瞎掺和。”
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突然听见小孩的叫声:“常英雄——我找你。”出去一看,竟是窦一智,听他道:“爷爷,那日向护事找我时我也没敢和你打,今儿受她指令,要去石阵绑了叶明。可叶明是我姑父,所以一直等他走后我才进石阵查看,听见那悬空的棺材内竟有婴儿的哭声传出。”我略一思索道:“别告诉她,我这就赶过去。”
果如所言。但我分明听见哭声,却一时不知如何走进石阵,叶明驾轻就熟就要过去,我叫住拉他,这才一起进到石阵。我向棺材下方发力拍去,棺材瞬间落地,叶明急忙跑去接住,探头一看,柳听荷的褐色衣裳下一动一动的,伸手过去,果然是个婴儿。我高高举起那孩子,一声尖锐的哭声响霎时间彻四周,便高兴地说:“小妹,这个孩子很健康的,就叫常子初吧。”跟前并没有小妹,叶明突然跪下,扶着棺材嚎啕大哭,我低头看去,见那柳听荷容颜艳丽,竟是刚刚才断的气,一时愣在那里。
突然之间得了两孙子,我高兴得忘乎所以,好像普天之下就只有这么一种天伦之乐,一边派“三笔刀枪”监视向柳观岚,一边高高兴兴地抚养起两个孩子。不多日,金三报:“向柳观岚击退了西门政的人马。”我点点头。隔一段时间金三又来报:“向柳观岚起兵征讨沙驼府叛逆陆远荐。”我向西门窦看去,他笑着摇摇头。又一日,银三来报:“向柳观岚已攻克刘由镇。”我笑笑,不多时铁三来报:“西门政已拿下淂莱克镇。”再一段日子后,银三传来消息:“刘由镇被尹广和攻克,向柳观岚往西南退去,沿途遭多人劫夺,身边仅有十数人随处。”我笑道:“看来得早点找回宝剑了。”又几日,金三报:“向柳观岚嫁给珐莱克镇主事王京。辛龙剑还在她身上。”“珐莱克镇?”我想起那个离我而去的洪风铃,摸摸常子午与常子初的头,飘然而去,去找王京和那个据说是喜欢过我的女人。
王京不在。据说他得了淂莱克镇南大部分土地,已经把西门政气个半死,难道他娶向柳观岚是假,想要最终独吞淂莱克镇是真?这时金三找来道:“向柳观岚亲率人马去了集英镇,据说是摸着了叶明的底细。”我急忙赶去,到得石阵,已是傍晚,只见一个老太婆拿着辛龙剑,想拄却又太短拄不着,一颤一颤地走过来,我认出了剑,问:“老太太,你从哪里得了这柄宝剑?我想买了它。”只见老太太看了我一眼,迅速扔掉宝剑,跑了开去。再看石阵中,叶明恰好是一个收掌的姿势,隐约有几个人被卷入阵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却好像醉了似的走了出来。我问:“你怎么在这里?”他看清了我道:“我媳妇在这里,我每天都来这儿,有什么错了。”“半夜三更的,那个老太婆是谁?神秘的很。”“我打我的掌,哪知道啊,刚才有许多人在这里闹腾,后来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惊问:“你打掌,什么掌?”叶明道:“随意打的掌,谁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了?每次到石阵都有许多阻碍,就练就了这套掌法。”“你每天都来,这么远?”叶明叹道:“想了就不远了。”
我将信将疑,叫铁三去抓了那老太婆,自己又去阵中巡视一番,这才忍不住道:“你每天到这里来干什么?”叶明道:“我亏欠她太多,就跑过来看她,久而久之就成习惯了。”“这儿小孩都可以进来玩,我为什么有时还进步来了?”“子时、午时前后一个时辰不好进,其他都行。”“你每次都是子时来吗?”“嗯。”“你去吧,我送她来这儿的,让我也陪会儿她。”
忽然,那个老太婆抢到叶明跟前道:“我是向柳观岚,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老?”我们都大吃一惊:“怎么会呢,怎么可能?”“我看你打完那一套掌后我的手下都瞬间变老,并且都被卷入阵中,我摸了摸脸,感觉满脸皱纹,想也同样着了道了。”叶明问:“你到这里干什么?”向柳观岚道:“我想妹妹了,来看一看。”叶明关切道:“我见刚才有许多人在阵外偷袭,你没伤着吧?”向柳观岚道:“没有,没有,想必就是着了道而已。”叶明道:“坏了。我只知道应对鬼怪妖魔的这一套掌法,其他一概不懂。常叔,你可知道?”“我也是刚听你说起这套掌法,怎么知道?”
向柳观岚放下所有脸皮一再央求我帮她,叶明也帮衬着说话,我回想自己当日阵中情形,便寻思叶明打的是前六个石柱上主掌消融休歇的掌法,要想破解,只有从后六个石柱中找了,但为一个害我的妖女冒恁大风险显然是太不值了。向柳观岚一把鼻涕一把泪,忏悔的感人至深,最后竟拉了叶明一起跪我跟前,求我务必想想办法。出于对武功的好奇,以及对于侄儿、侄媳妇的情谊,按照叶明说的,我在子夜时又去了趟石阵。
(5)泼妇禀性
原来那石阵竟是个满怀慈悲的人物所砌,其中不只包含了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深奥哲理,而且蕴含了旷古未有的两套武功,一个便是那主导消歇衰杀的掌法,我称之为“消歇掌”,另一套便是那主导和气生长的掌法,我称之为“和风掌”,各六套七十二式。前者可使人瞬间衰老死亡,最轻也是夺人水分与养料,使苍老不堪;后者则和风细雨,使人滋润饱含,充满生气与活力,虽有养生驻颜之神奇功效,但手法稍有失当则使人不可承受而致身体如水袋爆裂,两套掌法皆十分耗费功力。我让叶明不停打了那“消歇掌”,又多次去石阵反覆琢磨,终于想出了“和风掌”的招式,给向柳观岚解了咒语,比其之前的骚狐狸模样,更显娇嫩,照过镜子,竟一跪以谢,高高兴兴地回去见她新的主事丈夫。
石阵,所谓化生之所,既化又生,天地灵气化于彼又生于彼。化即消歇,若强行用功,必遭化去功力的厄运,那是我当时初破石阵时的幸运;生即合和,于和风细雨中润物细无声,这却成了叶明的幸运,子时前后入阵,习得“消歇掌”, 又每日陪伴柳听荷之际,不知不觉中功力和生于内并自行调息,竟成了武功大师!而我,通过对“消歇掌”与“和风掌”的不断摸索,体内真气固能导引熟练、收放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