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
十指微微一动。
听到这声称呼阿傍整个人都有些愣住, 再看见男子一脸桃花像和他腰间的铃铛的时候,那一丝呆愣变成了一抹沉郁,她幽幽看着他, 一句, 淡淡道, “你应该叫我师伯。”
花间游莞尔, 双手抱拳作揖道, “师父说了,师叔虽然比她先入门,但是按理来说, 她比您大上好几千岁,我应该是叫您师叔的。”
阿傍脸上露出一丝讥诮, “是么?那你来这里到底取的是什么物?”
“哦, 不瞒师叔, ”他擦了擦鼻血,“十年之前我曾经路过凤京, 在一家小店里存了我几乎所有的家当,我如今是过来取物的。”
阿傍凝了凝眼眸,想起来在邢江离铺子里自己差一丢丢就拿到的宝贝,那个时候墨阳也说是花间游做的案,“你可是来取一个里面有夜明珠, 羊脂玉, 金银玉石的那个天青色包袱?”
“正是!”只见花间游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十分激动, “不知师叔可曾见了?”
“恩, 见了。”她道,更靠了靠身边的拐杖, 云淡风轻,“被官府查走了。”
只见那花间游突然面色一白,一动不动。
“被官府查走了”这六个字对他来说委实是在剜心割肉一般。黑眸一闪,花间游将面巾重新系上,沉声道,“师叔,师侄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去庄上登门拜访。对了,家师说已经好几年没有师叔的音信了,甚是想念,望师叔抽个空,一定要去浮云城参观游览一番……”说罢,拾起地上的武器,几个健步飞上屋顶,直奔凤京知府衙门。
“阿傍,你还有一个同门?”凤栖将一颗药丸递到阿傍嘴边,问道。
“恩。”阿傍闷头应了一声,将药丸咽下,不经意间舌头卷过了来人的指腹。同门是同门,只是这个同门,并不是这么简单啊。
凤栖只感觉浑身一震酥麻,快速地将手指抽出,放在身后握成拳头,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脸红成什么样子。
***
凤京西郊。
残破的风灯里,火苗还在坚持地燃烧着。火油不够了,估计还不到一会就会燃没了去。苏晚晚加快了些脚步,得赶快回去了,家里还有活计要做,要是来不及,说不准那人又得让她捱饿。巨大的蓝色袍子让她走起路来有些笨重,可是不一会女子的身影就融在了夜色里。
天黑得很快,夜晚的街道上渐渐地就只剩下她一个姑娘。
这么晚了,可千万别碰到什么腌臜东西。晚晚心里想着,脚步也不知道怎么就乱了起来。
突然间,黑暗里一个闪身。
“诶~”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瞧瞧这是谁?”
晚晚一个踉跄,没有敢抬头。低着头提着灯就往另一头走,却不料又被一只长手拦住。
男子不怀好意地四处碰堵着她,“哟,这不是苏香家的晚晚吗?怎么这么大晚上的还在路上走啊?等谁呢?莫不是等我们哥两儿?”
晚晚一抬头,只见是隔壁村子的两个无赖,常年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惯了的,“不是等你们,我是回家。”
“哦?回家?”一个稍微矮一些的人抓着她的肩膀往她身前的路指,那是一个岔口,拖着嗓音,“往左边呢,是你家。往右边呢,是李秀才家。你是走左边呢?还是右边?”
晚晚想要往前走,但是力气委实不够大,“你放开我!我,我要回家!”
“回家?”男人眼中开始露出凶相,手上的力道也开始加重,“你个小骚娘们,老子早就看上你了,你家里一穷二白,老子花五十两娶你你还不答应?真是拿乔当自己是大小姐啊。我告诉你,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阿奎,把她绑咯!我就要看看,被老子玩过了,那李秀才还要不要你!”
说罢,两个男人一个止住她的手,一个抬起她的腰就要往黑色的野地里走了去。
“放开,放开我!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唔……”晚晚还没喊几声就被人塞住嘴巴,眼泪顿时哗哗地就流了出来。
砰的一声,一个坚硬的东西砸到了那个高个男人身上。
“哎哟,”那个高个突然间蹲在了地上,只见地上是一只酒壶,“哪个不长眼的?!”
没有回答,只听一声妇人尖锐高亢的声音响了起来,几乎是嚎叫着的,“杀人啦!出人命啦!东村的虎子和大奎要奸、淫良家妇女啦!”
后面的人手上拿着一根火把,左右晃动着,那蹲在地上捂着头的虎子看得火光下的那张脸清清楚楚,是苏香这个老婆子。顿时咬了咬牙,害一个是害,害两个也是害,正想要给大奎一个眼神的时候,“老婆子,你给我住嘴,你信不信……”
却只听苏香一扯嗓子,“来人呐!官差大人!官差大人!有人目无王法天子脚下要杀人啦——”
远处正好行来几个衙门官差,那虎子见了,只有作罢。二人事也没成,只有灰溜溜地逃了。
苏晚晚没有了禁锢,趴在地上拿起那盏破了的灯,扯了嘴里的布条站了起来。只见眼前斜斜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荆钗散乱,一股子酒气,看着她一脸醉笑。
晚晚的头低了低,“姨。”
苏香步履不稳地朝晚晚走了过来,扯过她手里的灯,提起来看了好一会,啪的一声掷出了好远,再接着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小浪蹄子,”妇人眼中一点温度也没有,一步步朝她走近,眼睛越睁越大,“怎么?一盏破灯就把你收买了啊?”
“我……”晚晚开了开口,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就算说了又如何,徒惹对方的不快。
“你……”妇人果然一口气不知道从哪出了去,“好,好好好,晚晚,今天姨不跟你计较。”说着,苏香倒是笑了起来,这笑容让晚晚确实不太习惯。苏香说是她的四姨母,但是晚晚清楚得很,她只不过是她捡来的孩子,同她一起被捡来的孩子还有很多,都叫她姨。等到长大了,只要一步讨她喜欢就要被卖去别家,然后苏香就可以逍遥一阵子。寻常晚晚只要一回去晚了,少则是饿肚子,多则是一顿毒打。可是今天,这速来没什么慈心的母夜叉倒是笑了起来。笑得让她心里发寒。
苏香笑得奇怪,晚晚也不想知道其中缘由。摘下帽子,眯着眼睛像寻常一样微微笑道,“姨,我今天在路上耽搁了,没来得及给你做饭,我们这就回去,我给你做。”说罢,就要往前走,如果是苏香不提出异议,她今天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诶,”苏香迷迷蒙蒙地眯了眯眼睛,扯住她的手。
这一扯,晚晚的心就像是悬在万丈悬崖上一般惊得慌。
“不急,吃了。”那醉醺醺的女人听了,呵呵笑了两下,将刚捡起的酒壶一放,动摇西晃地走了几步,又走到她面前,笑着拍拍她的脸,喷了她满身酒气,上下打量着,“好,好,哎呀,本以为养的是一个赔钱货,没想到是一个聚宝盆啊。”
“四姨,怎么了?”晚晚紧紧抓着袖口,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但是具体是什么她根本就猜不到。
“作,”女人歪着嘴巴,看着她,“叫你作,下贱命一条,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心高气傲,前年有人来求亲,你不答应。嗝,”她打了一个饱嗝,“害,害得我少了二十两银子。去年,对,就那刚刚虎子,你不答应,害得我少了五十两,”说着,苏香的表情似乎有些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姨,我……”晚晚抓袖子的手越来越紧。
“你……你什么你,在我面前你没有资格说你。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街头了你知道吗?”苏香还是一边拍着晚晚的脸一边说着醉话。“还好,你长出来了,长成了一个人尖尖。”苏香又笑了起来,“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你不是故意的?你不应,不是不想给我赚银子,而是心有所属啦,对不对?”
晚晚这回没有说话。
“呐呐,那灯笼,可不就是李秀才送的啊?”苏香笑道,她笑得很大,整个街道上都能听得见。
“姨,你醉了,晚晚扶你回家。”
“不不不,”她抽出手来,“等会,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说罢,她左摇右晃地往回走去,“晚晚啊,这回你可不能不答应了啊……”
“什……什么?”晚晚顿立在原处,什么叫不能不答应?她立刻反应过来,“你给我说了亲事?”
苏香转过身来,眼睛抬了抬,“是啊。”
“说给谁了?”
“放心,说给了一个有钱人,秦大爷家的公子,你不吃亏。”
“姨,我不嫁。”晚晚惊恐地摇头。
“怎么?还不知道是哪个府里的秦公子呢,就不嫁,”她看了看晚晚往后退的步子,“就想逃啊?”
“不……”
“逃到哪儿去呢?哦,李秀才家,是不是?”苏香笑得更是大了,她甚至都快要笑得背过气去,然后不一会恢复如常,“晚晚,自古男子薄情,你可知道?”
“知道,戏文里都这么写。”晚晚眉眼一垂,又想到李斯年,别人会,可是他绝对不会是那种薄情寡义的小人的!
“那我跟你讲一件事情,你可要想得开。”
晚晚攥紧了双手,咬着嘴唇,“恩。”
“那个李斯年,今天到家里来了,”女人打了个饱嗝,“他说他和县令大人表妹家中的小女儿定亲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做!”晚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里面幽幽淌了两湾湖水,“四姨,是不是你……?”
“不可能?”女子一声冷笑,将腰间的布袋解下,“你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那里头是一方请柬,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男一女,女子叫刘芳,而旁边李斯年三个字看着让她触目惊心。”
“不可能,”转而,晚晚便看到旁边还有一锭银子。“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呵呵,”女子摸着她的脸蛋,“这还得多亏了你,本以为就你一个人卖不出去,谁曾料到秦大爷府上的小公子看上你了,少夫人。”
“秦大爷?哪个秦大爷……”晚晚向后挪了挪。她记得有一次路过一个大户人家,李斯年指着那府门牌匾对她说自己受了这家人的照拂,这大人虽然手腕狠了些,自家府门也混乱,却在朝堂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日后对他多有裨益。
“你管他哪个秦大爷,”女子咧嘴一笑,凑过来,“你只要记住是有钱,很有钱的大爷不就好了?哈哈,嫁过去,四姨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四姨,”晚晚眼泪簌簌落下,浑身颤抖,“我不嫁……”
“不嫁,那,”女人的眼神缓缓变得冰冷,“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晚晚,你知道我的能耐。”
“我……”晚晚是知道苏香的,以前他们当中有一个女孩想逃,结果逃了才第二天,前院的井里头就捞起了她的尸体。任头发丝想,都知道是谁做的。
“哎,”苏香看着银子叹了一声,“看在你今天为我赚了银子的份上,我不强行逼你,李秀才说不准还在我们家,让他跟你说。”
***
李斯年是最近通过乡试的士子,家境贫寒但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在邻里乡亲只间皆有口碑传颂。平日里他见到晚晚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可是今天,他却像烂泥一样的醉在了晚晚家的桌边,一只手还不停地在桌上找着杯子。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晚晚跑了过去,“斯年,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你,你是?”男人醉眼朦胧,然后看着她,似乎认出了她是谁,看了看四周,站起来转身欲走。却不料脚下一软,就要栽到地上。
“诶,你小心些。”她扶起他来。
却被一把拂开,李斯年转过身来,看着她,“晚晚,你不仁我不义,这个道理你可懂?”
“恩,懂。”
“既然懂,想必我做的事情,你也能够理解。”抓着她的手紧了紧,然后凑近,“你让你家四姨与秦家定亲,却把我蒙在鼓里,你可知道对我而言是奇耻大辱?”
晚晚不明白,但是看着男子的眼神,却觉得有些恐怖,“斯年,你醉了,先坐下来。”
男子眼眸中再也不似平常般温和,“你知不知道街坊邻居都传成什么样子?苏晚晚,你怎么是这种嫌贫爱富的女人?!我李斯年不是讨不到老婆,你若不想嫁我,大可跟我说清楚,我刚刚过了乡试,前程大好。可是你欲诽谤我的名声你到底是何居心?!”
“你说什么?斯年你说明白啊,晚晚不懂你在说什么。”晚晚还是不明所以,慌忙地抓着他的袖子却被一把甩开。
“好,好,好,苏晚晚,你真会演,”男子的手握拳,不停地抖动着。拳松成掌,再从高处“啪”的一声落下,“我告诉你,回去跟你家说清楚,是我李斯年不要你苏晚晚!你可听清楚了?”
蓝色的长袍,遮住嘴唇,遮住脸颊,她抚着脸,好像瞬间失魂一样傻掉。那盏残破不堪的灯终于荒唐地落在地上,“你刚刚干了什么?”
这个巴掌和晚晚寻常被苏香打的不一样,那些再怎么痛,心里都不痛,只不过是青一块皮肉而已。而这一次,疼痛通过她的脸慢慢地往下延伸,深不见底。
“哎哟,怎么打得这么重?”苏香这回还真的是肉疼了,明天就要给秦府送过去了,今天自己打都好好收了收力道,那男人怎么这么不知轻重,白收了这么多银子。
“姨,可是你做的?”晚晚依然一动不动。
“哎,”苏香叹了口气,也不管她了,自顾自地倒起茶来要喝,“我哪儿有那功夫,要你嫁过去一门棍子打晕了不就行了。那小子在读书之前,可是个男戏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一滴眼泪从女子眼中流了下来,门外是夜晚漂浮着的幽蓝之气。
“事到如今,你嫁是不嫁?”
绣花鞋前是几滴水渍,睫毛上的水珠还未干。不会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们的感情那么好,她对他那么好,“不,”她倏忽间摇头,“不,我不嫁,我不嫁……”说着转身就要往外逃,而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巨大力道,晚晚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不远处就是凤京的城墙。
“阿傍,那姑娘身上缺什么?”凤栖站在她身后道。
夜晚的城墙,凉风习习,阿傍今天突然特别想来这里吹夜风,所以便叫凤栖携了她过来,“你可知道什么是伏矢魄?”风吹得她的声音有些模糊。
“不知道。”
“是怒。”阿傍平静说道,“这个姑娘的三魂七魄中,伏矢为亏。”
她还记得有一次徐忧醉着酒对她说道: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品性多了都是一种病哦~都是歪了的病哦~
贪心是病,执念是病,仇恨是病,懦弱是病,善良是病。
只是哪有人生得那么恰好。
“凤栖,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庄子关了,不要任何人或者东西进来,尤其是花间游,他那师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末了,加上一句,“阿郎带回来的那几条蛇,全部送到山下西村巫娘娘家。”
“巫娘娘?好奇怪的名字。”
“恩,”阿傍笑笑,“怪责怪矣,却是一个值得信任的老友。”
“走吧,回家了。”凤栖自然地走到她的面前,将她背在自己背上,“阿傍,我虽不记得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我们以前就是认识的……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以前有见过?”
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见到你的那一天,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你。
只是这声音在风中慢慢飘散去的时候,阿傍正看着凤栖颈上的胎记,并没有听清楚。
那是一朵紫荆花的图案,和自己在地府时额头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凤栖……”她将下巴放在男子的颈项处,正好可以支撑她头部的重量,“我在你肩上睡一会可好?”
凤栖只突然觉得颈项处一阵滚烫柔软,女子的嘴唇近在咫尺,想说什么但是到最后只是变成了一句,“当然好。”
“慢些走,担心……踩不稳……”阿傍眨了眨眼睛,闭上。
凤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忘记了,我是妖。”
是啊,我忘记了,你是妖……
***
再醒来的时候,晚晚闻到了极好的龙延香,馥郁果肉之气。一睁开眼睛,四周都是柔软纷繁之气,绫罗暖帐。而女子的眼睛里只有黑暗和惊恐,她记得晕之前四姨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你以为,只有我想让你嫁,那李斯年,也想让你嫁哟,人家早就找好了下家,银子收的可是我的好几倍,你若记得,哪天帮姨给要回来,记住了啊。’
“少夫人,请您更衣。”一个丫鬟在旁边道。
突然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声音,晚晚吓得往后急忙缩了过去,“你要干什么?”
丫鬟也不低头,也不回避,挺直了腰杆,冷笑一声,不情不愿说道,“夫人请更衣。”
这时晚晚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穿着凤冠霞帔。
“昨夜发生什么了?”晚晚问道,突然觉得嗓子干哑,咳了几声。
“夫人哪儿来的话,”丫鬟道,“昨天是您和少爷的新婚之喜,您不记得了?”
新婚之喜……可明明自己是被打昏了而已啊。
那丫鬟见晚晚似乎疑惑什么,鄙夷地笑了一声,“少夫人莫要疑惑,我家少爷和夫人成亲,都只会跟鸡拜堂的。”
“跟……鸡拜堂?”晚晚不可置信道。
“对,少爷说了,跟谁拜不是拜,总是要换的,还不如和自己最喜欢的斗鸡给拜了呢。”
见她不动弹,丫鬟似乎也有些不耐烦,整个人表情上现出等着看好戏的讥诮之色,“夫人请快些更衣吧,少爷马上就来了。”
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亲了?而且所谓的相公还是和鸡拜的堂?
晚晚现在的心真真是慌得厉害,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李斯年到底有没有负自己她都还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嫁进了秦家,若是那秦家小少爷好说话还罢了,要是不好,那……
正这时,门倏忽被人一脚踢开,“我那新夫人呢?在哪儿?!”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比她矮上大半个头。虽是年纪小,但是完全没有少年应该有的稚气可爱,反倒是生得……无赖可恶得紧。
“少爷……?”她开口叫道。
“少爷也是你叫的?”男孩歪嘴一笑,“叫老爷,我家里把你买回来要给我,也是我和神灵对拜相求的结果,我要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不能说半个不字,听到了没有?”
她突然记起来了,李斯年说那市井上有一个传闻,说一个大户人家里有一位公子,天生暴戾,才不足十五岁年纪,便娶了两妻,那两任妻子都是过门不久之后,就被发现暴尸荒野。
晚晚的心顿时如同坠入冰雪凝结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