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浩浩东去,如同历史
也许是好多事可以完全不受制约了,我可是看到了老四的改变。他开始变得更加任性,无论是对我的专宠还是对臣工们的赏罚。
首先除夕一过他就商量改年号,继位大典在他的授意下要弄成严肃有余的,大家也不敢多言。接下来开始考虑他弟弟们的问题,老八自然是廉亲王,十三也成了怡亲王,其他的人有沉有浮。那些平日他就看不上的没有什么政绩的官员他大笔一挥一律贬黜,那些如李卫般没什么出身却有实力的力排众议委以重任。当然有很多沉浮的名字,十三跟我说了,我也没记住。
接着十三说到了后宫的问题,我很奇怪怎么不是老四亲自跟我说呢。
他是这么开场的,“从容,跟四哥和好了,那你怎么打算的?毕竟他现在身份不同了,这后宫——”
“他叫你问我的?”
十三说:“不是,我那天提了这事,显然四哥还没考虑好,他没问你吗?你怎么想的?”
历史上应该没有我,所以我还想做我的夫人,至于身份,天家最会玩弄这个了。“他说我是他唯一的夫人,不是吗?那我就做夫人好了。”
“你不要封号?”
“嗯。”
“那晴朵呢?”
“晴朵出生时,我就跟他说好了,我们都不入玉牒,也不要封号。”
“可四哥会依吗?”
“不依?我有他那时的字据!”
“那你会嫉妒吗?”
“不会。福晋姐姐就该是皇后,年氏她也算有功,怎么也得当两年皇贵妃啊,其他的都给封妃。”我知道十三会把我的意思传过去。
“可是你就不怕有人背后算计你?”
“行了,你该相信我也不是善男信女,你也该相信你四哥不是纸老虎,还有他的女人们也有有坏心眼的,可是脑子都不傻,谁敢在风头上惹我啊?”
“嘁”,十三很不屑,“宫斗你还没见过呢,怎么死的有人都不知道!”
“那是,可是你见到的我也只是一面而已,哪个女人想跟我挑战,我也奉陪啊。十三,我跟你说,我来了这里,霸占了她们的男人,却是有点愧疚,所以一般小事我都不会跟那些女人计较的。可要是遇到心肠太坏的,我就得替他清理门户了。但他府上的人,除了小年有点小心眼,还有那个姓武的有点小手段,也都可以忍受,无需动手。”
“哈,我还没见你使过什么手段呢?你真的行吗?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后来的女人看样子是有心机的,可是四哥压根就没理过她,她自然翻不出浪花来。”
“这个你就说对了,其实,我只要抓住了主要矛盾——你四哥,就什么都不怕了。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会被女人迷惑,所以只要他不想,没人可以夺走他。如果士贰其德,那么我就更不需要理次要矛盾——那些女人了。所以关键只在于老四他是否有心。”
十三点头,“想得有理,不过后宫还是凡事小心为上。挑拨离间、因爱生恨、一生错过的例子也多了。”他说得有些沉重,我也知道远非我说得那么简单,但我还是说,“知道了,你四哥还不派人盯着我呢,我有啥怕的?”
“哈哈哈,你还知道啊!”他大笑起来。
所以在老四问起我的时候,我就又说了一遍,我只把他当做我的丈夫,而我是他唯一的夫人。然后我又添了一句,“至于你要为了江山安抚哪些人,我是不会理的。你为了还人情给谁什么封号,我也是不会嫉妒的。我只要你兑现自己的话就好。”
老四郑重其事地说,“容儿,那食言的后果——我比你都害怕。”
他表情严肃,彷佛真的害怕一样,闹得我倒乐了,然后我说得咬牙切齿,“是啊,偷腥的男人,我会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生生世世万事不遂!”
“哦?那你舍得吗?”他忽然变成赖皮样子问我,看我不回答又问,“舍得吗?”
这誓是太毒了,但是我诵了佛号说,“阿弥陀佛,施主需知,有舍方有得。”
“到底舍得吗?”他还是追着问,我学尼姑的手都被他掰开了。
我想了想严正说道:“不爱了,就舍了。”
又觉得有歧义就补充说,“如果我不爱你了,自然不会这么恨了,当然不需要毒誓了。如果你不爱我了,我也不该痴缠,这誓言也不作数了。至于我,对一个爱我的人,舍不得;对于一个不爱我的人,也无需这么毒辣。现在你放心了?”
他大笑,“我放心了?你是说放心去偷腥破誓言了?容儿,是你要放心才对,我胤禛这辈子就这么一个誓言!因为这个我可以做到!其他的倒都是梦想和希冀,得看老天的。不过,容儿,你我今日,已然无需立誓,无需承诺,无需证明,无需解释,不是吗?”
我听了这话,一时大振,无需立誓,无需承诺,无需证明,无需解释,我们的爱可以是这种境界吗?那么我还有什么所求?爱的最高境界是宽容,是舍得,更是无条件地付出、永不迟疑地信任和何时何境无怨无尤。我配拥有这样的爱吗?我不敢奢求。
“那么,为了我,你可以付出的是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我有什么?我有生命,我有皇权,我有十三,我有儿女。这些你都可以拿去!”
真的吗?我在心里说。可是不管怎样,他这么说我就已经很感动了,“那么如果我要了,是不是就不配爱你了?”
“不,我愿意给。”
“胤禛,你从不说假话。可是如今你刚继位,真的可以抛下这个?”
“你不信我?”
“我不知道。胤禛,十年,十年之后,我要你抛下这里跟我走,你做得到吗?”我想至少给彼此留下三年的自由自在。
“十年,你说给我十年时间理顺这里,然后我们飘荡江湖吗?”
“是。”
“好,你给我十年已是两全了,弘历也是该历练成了,我也没什么包袱了,好,我们就订下十年之约。”
我听到他答应了,心里一阵雀跃,还伴着一丝遥远的担心。不管怎样,此情此境,我相信他是真心的,今日有他这番话,我心意已足,时过境迁做不到也可以考虑原谅了。
“哈哈,闹得我这么感动,我想挤出点眼泪,可是眼睛还真是不听话啊?”我说着扒扒眼皮,调侃起来。
“真的感动?那么别哭,不如吻我算了?”
“嗯——好主意。”说着我抬起头,搂住他脖子,很温柔亲了过去,然后就好人做到底,帮他灭火。
在接踵而来有失隆重的大典上,我到底没有被封,他是这么对大家说的,“容儿是当年皇阿玛御封的容夫人,做儿子的就不再改了。”
说完大家面面相觑,都在理解这是什么意思。我想他是拿老康帮我树威吧,这样即使没有封号谁也不敢爬到我头上来。
可是接下来他还是提到了晴朵,直接就封了个和硕公主,给我惊讶的后悔的,因为我那天一时高兴忘了强调女儿了,该死的十三不知是没说,还是老四不肯。
老四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下,嘴角带笑,我一看他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反对!可是想想晴朵到底不比我,万一受欺负了也不值,算了,等我们走的时候叫弘历改了玉牒就是了。
跟历史一样,德妃没有受封,因为她病了无法参加大典,当然即使她不病也是不太愿意的,因为她提前知道十四才只被封郡王,就和老四大吵了一架,任凭谁劝都被扫地出门,除了十四一家子是她的开心果。我觉得她要是好好说,没准老四会接受。可问题是她以极端的方式对这哥俩,倒造成了不可弥补的矛盾了。
而十四知道了他四哥被他额娘骂,好像翻了一盘一样高兴,一家人都是幼稚王。而老四暂时还是忍着他,我害怕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爆发了。
被骂的晚上老四喝了酒,最后咬字含糊却语调认真地说,“只有今天,此后我不再为她伤心!”这么狠绝的话听来不是冷,反倒是怜。因为我知道他只是嘴上安慰自己罢了。
老四还是很难过的,但他强撑着,没事倒是爱找我和十三喝闷酒,而十七现在却被他四哥弄得比我们忙多了,我叫老四凡是受累的事就给十七分一些吧,免得他和十三疲劳过度,毕竟培养后备力量才是领导的真正艺术。反覆给老四讲这些,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
后来证明他根本没听进去,连着十三也是,都有事必躬亲、锱铢必较的臭毛病。有一天晚上我竟然看着他在站着批奏摺,真是皇帝中的海明威啊。人家海明威做过战地记者,写东西那叫明瞭,拿斧子把没用的字句段篇生生砍掉,站着写是为了更加简洁。而我们老四站着写是为了自己不困,也缓解一下姿势,结果呢,他写得更加啰嗦了。有时人家臣工一页的摺子,他批啊批啊,写了好几页,满眼的红,讨厌极了。
雍正朱批的啰嗦和风趣且数量极大,这是后世人都知道的。他要是在现代最适合的工作就是红卫兵、政委和班主任、教导主任一类的了,因为他爱做思想工作,爱批斗人,写起来没完没了。
就算是人家写得好,他表扬也要洋洋洒洒超过人家。写得不好就更糟糕,从你的动机层面开始剖析,骂个你狗血淋头,虽然他还不知动机这个词,可是他会应用。
最有意思的是一次,李卫密报说江南某官员有鱼肉百姓嫌疑,列举一些行径,请示他如何做。
他呢一看到贪官就全身都燃烧起来战斗的火焰,满纸都是骂此等人渣的,从古到今地分析了为什么会有贪产生,连带分析人性,最后骂个畅快,写得很激动,一共十几页,完了还给我看。
我没看一半就说,“那你写给李卫干嘛?”
“不是他的摺子吗?”
“可也不他犯的错啊?”
“哦,也是,我是骂别人。”
我真是无语了,爱写写吧,发泄吧,写作也许可以让他身体健康呢,因为他在练气,把一腔愤恨都练在纸上了。
但有时我也心疼,因为他一写就是半夜甚至到天亮,创作量堪比大文豪巴尔扎克了。我知道他是为百姓,为天下,有点为他的人格力量折服了,所以我不禁想到,“既然你为百姓,那么,我就为你”。那些女人即使摆在他眼前也不重要了,即使来烦我,甚至烦他也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我们开始了一段相濡以沫的日子,虽然谈不上是困境。
我常常见到十三、十七不说,也比较常见老八等人,廉亲王等人的福晋也常常进宫,只是多多少少味道不如以前了,这个我可以理解。
那个初春的上午,我在御花园里遇见了老八,男人四十一枝花,我那天看到了,他穿着一身微绿的袍服,看起来和初春的景色一样簇新而有生机。
“亲王大人,今天好帅啊!”
老八微微笑了,“又在闲逛?”
“八哥,我这是在和你制造偶遇的机会呢?”
他还是笑,“有事吗?”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们过得好吗。”
“那你呢?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我顿了一下,“嗯,和我想要的当然不完全一样,人生之不如意尚有一二,不过这个分寸正好,留一些遗憾正我想要挑战和改变的。八哥,我这个人其实就有一个本事,那就是用心境改变环境,即使人生有八九分不如意,我也要把它们变成一二分。”
我们并肩走着,他说,“去湖边看看吧?”
“好。”
“那依你说,我此时此境人生的不如意是多少?”
“这个嘛,看你怎么想。八哥,我就直说了,你的遗憾有良妃娘娘生前不快乐,又早早离开你。可谁人父母亲人永远相伴?你又怎知她现在没有解脱和快乐呢?其二,你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壮志未酬。可是你现在是亲王,想建功立业不是难事。如果你只认为登上那个位置才是你人生目标的话,那么我都要轻视你了,因为那不该是爱新觉罗家的终极目标,终极目标该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你现在有机会可以做很多。其三,挚爱你的人就日日在你旁边,你却不去回应,看着另一个方向,让自己和她痛苦。而我,即使不能爱你,也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人来看待,所以,要是这么想你的人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还有人生要紧的向前看,而不是回忆过去我有多痛苦,现在开始幸福起来,一样是春暖花开。”
我说了这么多,没有看着他,一直望着湖面,不知平整如镜的水面下是什么。老八负手而立,半晌无语,然后却只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八哥,放弃原本追求的,去关注这个世界的另一面——那些爱你的人和你的责任。早上起来给茗蓝做点粥,让她激动,难道你就不高兴吗?和她去泛舟游玩,付出你的心,难道你不会开怀吗?用你的智谋和手段去造福一方,难道你就不会感到幸福吗?你负了她一辈子了,你也背负的天家名誉和荣耀,真的还要错过以后吗?那么,良妃娘娘和皇阿玛要看着你难过了。八哥,从现在开始,你看着我幸福,我也看着你幸福,好不好?”
我说得有点激动,老八却微不可闻地说,“你希望这样吗?好!”然后他就一个人朝着离宫的方向走去,没有和我说再见,我只好看着他渐渐远去,直到身影淹没在这城里。
德妃的身体仍然没有起色,我知道她就快离开了,就这一两个月,求了老四多去看看她,也让十四可以自由出入。为了十四我们也会吵架,但总是很快就讲和,因为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所以总是先屈服。
后来又听见十三说,老九现在总是朝堂上耍脾气,与老十、十四呼应气老四,而从老四下朝时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因为十天他有八天都是气鼓鼓的,有一次,他下了朝正跟十三数落发火呢,我刚好进偏殿,他也刚好拿起手边的砚台扔在我脚下,吓了我一跳。
见扔的是我,他不但没消气,反而更生气了,一屁股坐下,不理我。十三一看,“得,你们聊,我去踅摸点吃的,早上起来还饿着呢?”十三说是说,但我知道其实他不敢走远,老是怕我们吵起来。
“干嘛不道歉?”
他甩了我一个卫生球,大白眼,真是不讲理。
“喂,你扔到我了!得道歉!”
他一拍桌案,这可把我气到了,你还得寸进尺了,我气得也一拍桌子,“哎呀,手还真疼!”我瞧瞧老四的神色,怎么拍桌子他手不疼呢?于是我凑过去,握住他的手腕,使出全身力气用他的手又拍了一下,他猝不及防,疼得一跳。
“你完了你,你拿东西扔我,还不道歉,拍桌子吓我,还引诱我也拍桌子手疼,四罪归一,怎么办,说!”
他不理我,瞪了我一眼,自己走进暖阁里,坐在摇椅上。
“第五条罪,还理直气壮、拒不道歉!”我使劲晃荡起他的摇椅来。
老四看来对我的咄咄逼人忍无可忍,我也想发脾气,可忽然瞥到了他鬓角的几丝白发,那么刺眼,算了。“胤禛,怎么了?”我柔声问,“为什么生气?谁敢惹你,我去帮你出气!”
谁知他拉过我坐在他腿上,我一晃,“喂,在摇椅上,小心我们栽过去!”
“容儿——”他像个受气的小孩一样了,我说,“坐到那边去,我们说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他又横眉立目起来,“那老九,老十老是找麻烦!我没给你封号吧,他们看着不顺眼,朝堂之上就说这说那的。我对你好吧,他们看着更不顺眼,总之我怎么对你都是他们的眼中钉!”
“哦,可是他们要是吵架哪说得过你啊?你不是常常拿出皇权震慑他们吗?”
他又扫了我一眼,“我当然镇得住,可是一看老九那个样子我就生气啊!他们占不了我便宜,可是倒是常常能惹我一顿!我知道臭老九就这个目的——不让我高兴!”
“那你就别生气呗!你说你什么都有了,还不让别人嫉妒一下发发怨气啊?我告诉你,对付老九简单,你下回只要不说话,微笑看着他,保证他没电。”不过说完了,我又有点后悔了,唉。
“管用吗?”
“哦,也不一定。胤禛,你就让着他们点吧!”
“你别求情!”
“我,我不是求情,我不为你着想,叫你高兴吗?”
他还是一副不买账的样子,只好继续以柔克刚了,亲密了一会,“行了,胤禛,你们兄弟都跟小孩似的,这么大了,还争什么啊?对了,你也没吃饭吧,十三也不能走远,把他叫来一起吃吧?”
老四点头。
结果第二天早朝回来,他是很得意的,见我就说,“容儿,你的招好使!”
我愣了一下,老四点头施施然对我讲起来,原来是今天老九又和他据理力争关于西北部兵一事,他一个劲看老九笑,老九叽里呱啦急皮酸脸说一顿,末了老四只笑问,哦?是这样的吗?
结果老九被他的笑闹蒙了,半天说了一句,是啊。
老四笑说,是也不行。
老九一愣,又开始要进言,老四就站起来,走下来,倒把老九又弄愣了,然后他走近老九用愉悦的声音笑着说,允禟,朕看你心情不太好啊?既如此就回去休息吧!朕最近倒深感心情愉悦,想我大清,四海整肃,万民安乐,一些琐碎之事正是瑕不掩瑜、不盖大德。朕的一位知己就曾劝朕,小小的遗憾正乃人生之挑战,倒平添一份乐趣,而如今朕觉得已有四海,更有真心,了无遗憾,别无所求了。
然后老四就大笑起来,他给我学这段话的时候又猖狂地笑了一次。
他笑得在很多大臣那里想来是莫名其妙,但在老八老九等人一定联想成我说过的话,而这显然刺激到老九了,老九听了倒蔫了许多,老四打击他成功了。
可是我听了他讲这些的过程却五味瓶翻倒,复杂得很。首先他们俩都表现得极其幼稚,我不希望他们把斗争又延续到朝堂上,其次我也不想看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胜利姿态,更为老四说我的招好使而心里不舒服。而现在老九的心情一定不好,当然他即使打击到老四心情也不会好多少,那只是饮鸩止渴的一个方式罢了。
老四瞧了我一会,瞧出我不那么高兴,又说,“我其实还说了一句话——”
我抬头,老四忽然晴转多云地说,“但我不告诉你。”之前他的愉快一扫而光,而我们的气氛也变了样。我想他一定是故意气老九了,而他现在也因为我对老九流露出的怜惜故意气我,我心里不舒服,“你爱说啥就说啥,我不想知道。”
他却抓住我说,“不想知道?那我告诉你——”
我一甩手,“你变态啊?”
我们开始都沉默。老四看见旁边有我准备好的抱枕——我怕他还扔值钱的和伤人的东西,在他的地方摆了好多——他没扔,倒学我以前狠狠地又饱以老拳又施以大脚,折腾了半天,给我看的反倒捂着肚子乐了。
“你还真变态啊?这多暴殄天物啊?这个是我,那个是老九吗?”
“是!”想想不对,怎么能我跟老九是一对抱枕呢,“不是!”他顺手捡起“老九”把它扔到我为他特制的垃圾桶里。
“哈哈哈,那么把这个也扔掉吧?”我帮他捡起那个“容儿”来送到垃圾桶里,被他制止。
“好了,不闹了啊?我的小禛禛!”我走过去,抱着他,“都这么大了,还跟小孩似的。”
“我不是小孩,我不是无理取闹。”
他大声说,我点头说是是是,示意他继续说自己的理由,他接着说,“我把他治了,你分明是心疼了?对不对?”
我只好又开解他,说不想看到他们兄弟争斗,只爱他一个之类的话,好歹是劝通了,也就不再提他到底对老九最后说了什么了。
之后几天,我看到他不知叫谁弄的,把“容儿”抱枕上绣了“容”字,又另选了一个绣上“禛”字。我很忌讳,不知是哪个女人的针线,问起他时,他说是女儿绣的。哎呀,给我喜欢的,我女儿在皇后那里是好啊,还有这手,不过绣字可是最简单的活了。
我们有时还会大吵,我也不怕他发脾气。我就指望着他为国事操的心和在某些人那里受的气发泄出来才好呢。有一次我也没忍住,拿起抱枕又扔他,他一见是“容”枕不是“禛”枕,倒把他扔乐了,他笑着拿起“容”枕,打了两下,说,“不听话就该打,谁让你自投罗网,投怀送抱,可痛快我了——”我骂他,“你什么时候变成幼稚王了?”他学我说,“爱情是盲目的”,很快我们又和好如初。
到了五月份,德妃到底是走了,临走之前还是跟我谈话了,自然是要我答应照看十四,我心里也怜悯起来,好好地劝慰了她,发了誓让十四平安。
老四自然难过,连着晴朵都很伤心。十四连着很多天对老四又哭又闹又骂,到底惹怒了老四,老四终于在办完隆重的丧礼后,把十四关禁闭降禄位了。而那个晚上也成了继老康过世、德妃离开之后的第三个难捱之夜。
老四先是喝酒,后来我们彻夜欢爱。他的誓言——只为德妃难过那一天是做不到了,但第二天起,我看出他在克制,克制对喧闹往事的回忆,只全心全意做两件事,处理国事和对我好。
而我有时想到德妃也去了,想到这些年,一桩桩历史事件成为事实了,也有一件件历史事件扭曲地发生了,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害怕。
也有例外的事件让我高兴的,比如年氏最近两年都没有再怀孕,宋氏的儿子长得好好的。一方面说明老四兑现了诺言,另一方面我在想是不是十三的八年可以有改观,十四与他的关系是不是可以不像历史那样恶劣。
我还是在十四被关的第二个早上去看了他。关禁闭是我的词,其实是把十四关在了比十三当年圈禁条件更差的地方。
我当然要选在他早朝的时候,然后狐假虎威地要见十四,守卫并没有阻拦让我欣喜,看来我得宠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没想到一大早的十四在喝酒,我一到他竟然嬉皮笑脸地说道,“咦,皇上的容夫人来了?来,陪我喝点?”
“谁给你的酒?”我过去就抢他的酒葫芦。
“二哥,二哥来看我给我的,是个好东西。”
胤礽?这个添乱的!不过他也能进来?
“别喝了,十四——”我没抢过来,他倒与我撕扯起来。十四却是半醉了,道理讲不通,开始说他额娘,然后说起老四,又扯上了我,忽然他手抚过来,“容儿,容儿,我好可怜啊,你看不到吗?”
我打下他的手,“那干嘛还故意激怒他?”
他凑过来,“什么都是他的了,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要让他生气!”说完就抱住我,不管不顾地乱吻起来。
我好不容易挣脱了,他又哭起来,我心生怜悯又过去劝,他又孩子似的说,“你还敢靠近我啊?”说着抱过我,“让我抱一会吧。”
我没动,他无声地落着泪,这时节穿得少,润湿了我一大片衣服。我从他这一抱中出来,伸手擦去他的泪,“不要哭了,娘娘要我好好照顾你的,你是我的好弟弟。”
我给他带来了老康的信,这信我没看过,就等着德妃走之后给他看。我观察着他的神色,忽而他大笑起来,末了又开始哭,这次哭得掷地有声,催动人心。
我想老康一定字字句句写得如针扎在他心上一样。
他将信揣在怀里对我说,“我要见四哥。”
我不明就里,看他也不准备跟我解释,“十四,不要再——”
“容儿,你不用说了,走吧,带我见他,我要离开这里。”
我大惊,难道历史上的十四守陵是这样的?是老康的原因?
我还欲说话,十四一脸痛而坚毅的表情让我只是看着他。
他和老四后来一番长谈,我在外面急得直跺脚,十三也赶来等着,还好我们没听见他们针尖对麦芒的声音。
十四出来后看见我在,“给我饯行吧,我去遵化。”
我呆住,这就是历史?
送走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