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年前朋友们的最后一次大联欢
第二天一早十四就来找我,“这是我想吃的。”
我瞪了他一眼,“茗蓝拿的我才做,你去求她!”
“我拿的不做吗?”
“不!”
“真的不做?”
我想了想没什么把柄在他那里啊,不过还是说:“放下吧!”
“从容,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他很认真的表情让我也慎重想了一想,好不好,事实上我也好一阵才睡着的,自然是要想老九的,回忆了一圈好的坏的,但最后我是平静入睡的,并没有往日的揪心。我终于想开我们的爱情即使短暂,但也算画上个平静的句号了,也算是我人生的一份回忆了,曾经的快乐和痛苦也都是珍贵的。
于是我郑重地回答说:“睡得很好。”
十四说,“嗯,你昨天做得好。”大家都是这句话吗?
“十四,谢谢,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现在就是我跟你说话,说什么我们啊?”
小毛孩就爱找病!我不理他。他又说:“看你高兴,我们也活跃了。好,我就等着吃了,我们下午开始吧?要不要我通知四哥、十三哥啊?”
“不用,他们不用通知都会知道的。”
“是啊,就是不知道,你也会找的,我先走了,下午见吧。”
我拿起他的单子一看哪里是菜单啊,一大页话呢。可还是很让我感动,也让我又提防起来,他大概写的是这个意思的:从容,我想吃我们初见时,你亲手做的凉拌小蕨菜。当时你记得吗,你还用第一次送给我的小军刀割肉?那肉在我的记忆中最好吃了。还有,我想吃我独自去你家时,你给我做的猪手。那天,我还偷偷在你书房的摇椅上躺着,抓了一个不知叫什么的小点心,你一定不记得那一种了,看来我也吃不到了。我生辰时,你做的蛋糕大概太复杂,这里可能做不了吧?……
我把这页纸定义为煽情的不负责任的表白,还是处理掉的好,但又想烧掉好像小题大做了。算了。
十三和老四随后也来了,该是温恪通知的。
十三先问,“听说昨天有故事啊?不会是破镜重圆、冰释前嫌吧?我看该叫斩断情丝,一笑泯恩仇!对不对?”
我说:“一笑泯恩仇?这话你也会?对!”十三很开心地笑着说好。
“现在后悔不了?”这是老四第二次问我,还当着十三的面问,真过分。
“悔什么呀?说话没头没尾的。”
“后悔救我了吗?后悔走到这一步吗?”
他们都在等着我的回答,“后不后悔跟你也没关?”
“关系最大的就是我了。说吧?”
“你真是啰嗦,不是问过了吗?第一次问时我怎么说的现在也一样。”
“那时你怎么说的啊?”十三过来问。
“你问他,我不记得了。”
“那还说回答是一样的?”
“就是一样,不记得怎么说的,可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我不后悔!”
“从容,人生时过境迁很多事的想法都要改变的,我怕你因为错过他而后悔救了我。”
“老四,你这么计较就不是做大事的人了。我和他的爱情还是有问题的,否则一件事怎能就错过?被一件事打扰的爱情我只好不要了。你也甭想了,今天我们就回到从前,你们兄弟也聚一聚,我希望我们可以像最开始那样单纯完美地相处,谁对谁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没有抵触,没有猜忌,没有占有,没有嫉妒,没有防备……就像我和十三一一样,好不好?”
十三微笑起来,老四点头说,“我也希望你想的都成真,好吧,哪怕一刻也好,我期待!”
“十三,那么你去给我备料吧;老四最好给我弄两个好帮手来;当然你们能做我也就勉强收徒弟了。其实劳动最光荣,而且最解忧愁的。”
后来茗蓝拿来单子我就后悔了,每个人应该限制约束一下,这谁都点一堆,累死我也做不完啊。最怕连老康都被惊动了,我三头六臂也不够啊。结果呢,老康在老李大叔的提醒下的确知道了,说就让我们乐乐吧,不过得算他的份,然后又给我调拨了一夥人供我差遣。
看来叫他知道就这个好处了,我也乐不得卸下来担子呢,只挑几样相对简单、特别的做来,然后每个人的做点算是交代吧。
老四却提出要我上次做的凉拌麪,十四也凑趣说要尝尝。给我乐得,“好啊,那个又好吃又顶饿,吃了以后就饱了,不用吃别的了。”
十四马上说,“那你少做点,我们都只尝尝。”给我恨得牙痒痒。
给老康等领导送去些,剩下我们就开始小型宴会了。十四张罗得欢,非要在稍稍凉爽些的时候在野外进行,老十附和,结果大家又一番忙活野外的烧烤,还得搬来倒去的。
吃的其实没什么太特别的,基本都是以前的花样,只不过一个人一顿吃这么多样,看起来就很丰富了。而且大家凑在一起十分热闹,好像都回到了从前。这也算是一次再聚首,从四十七年之后我们就没有这么整齐的时候了,就当作是五十一年前的一次大联欢吧。反正我是感慨得很,想来温恪也是,老八他们也是吧。
见到了老九,我和他主动打了招呼,还破天荒地跟他聊了几句生意,我发觉自己第一次面对他不感到那么不自在了,可以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了。但是要恢复到朋友的状态基本是很难的,我也不想和他长聊,现在只要我们见了互相不怒视,不躲着,不尴尬就可以了,哪怕话还是少点也行。
看来老九也和我一样的感觉,因为他也很快岔开话题叫我去忙吧,我就点头到温恪那边。本来大家是每人一个小桌案,我建议拼起来,都围坐在一起,然后我看了一圈人,十四他们怎么能和自己的福晋坐一起呢,我说:“我有个新提议,我们分成两队人马,来个友谊赛如何?”
十四立刻问,“比什么?”
“比酒、比歌,比什么都行啊?”
“行,那我们抽签决定吧?”
“不用,我们猜拳决定,有点气氛才好啊。”我教他们一羣人猜拳,现在有老四、老五、老八、老九、老十、十三、十四、十七,加上茗蓝、温恪、玉若和我,共十二个人,每组六个。第一次出石头和布分出两夥,一夥五个,一夥七个,然后七个的那夥再筛除一个人来就成了。
结果是我、老四、老五、老九、老十、十七一夥,老八、十三、十四、茗蓝、玉若、温恪一夥。我们一看还算势均力敌,因为十三、十四最能喝,但女的多;而我们这夥都比较平均。
讲好了规矩开始比赛。前几轮都分不出胜负来,结果到了第四轮,茗蓝站出来,我看那我上,她也是个豪爽的,我只比她喝得快点。等到接下来是温恪和老九对阵,我们想赢定了,因为我素知温恪不能喝酒的,然后老九猜拳还赢了,选了少的酒。以为一定胜券在握了,可没成想温恪在蒙古练出来了,毫不犹豫,咕咚咕咚喝完了。
我们是失望,十四他们可高兴坏了,一个劲给温恪鼓掌助阵。温恪端起空碗冲我示威。可最后我们还是用老五对阵玉若,她到底没喝完一碗酒时间就到了,事实上她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十四只好站出来连干三碗,我大叫,“十四,真是豪爽!要不要再来三碗?”
十四说:“这么比不过瘾,直接挑战吧?我现在用连干五碗来挑战你们,谁上?”
十七说:“我来!”
“等等,若你提出的挑战不成功,人家喝完了怎么办?”
“那我组再连干三碗。”
“好,就这个规矩了。最后输的队伍要做到对方一个不违背道德的指令。”
结果十七喝了五碗酒,十四没成功,直后悔自己拿七碗挑战好了。他们的十三替十四喝了三碗。我一看今天如果这样就只能喝酒了,可是没法挡住他们的热情。
我方把资源优化,拿不太厉害的老九来挑战对方,估计十四是不能再上了,十三也喝了三碗了,可是这次还是他上。老九想了想战术于是说,“我也喝五碗挑战十三!”结果十三赢了,我们是故意的,找老四顶了三碗。之后我们开始无往不利了,因为十三、十四再能喝也快到极限了。
于是我们的老五、老十赢他们的茗蓝和老八了,十三和十四又都喝了输的三碗,是再不能喝了。剩下我和老四,对付了温恪和玉若又是绰绰有余,大获全胜。
我们六个人开始商议要对方做什么好呢,老四说,“你坏点子多,你想一个!十七也快想!”
“姐姐,就来我做错事你罚我的那个吧?”我和十七相视一笑,好!
我站起来,大声对对面说,“你们六个人现在是输家。我一看还都是近亲,正好三男三女三对,每对男的背女的,绕着大家跑一圈,说,‘我是小猪猪——啊啊,每天真辛苦——啊啊,背媳妇走大路——啊啊,一不小心啃了一嘴土——啊啊。’”
带点RAP的口气说完这些,把手势给了老八和茗蓝。
还告诉老四等五人拿起碗和筷,替他们打拍子。老八一脸不自在,可是茗蓝很大方,“从容,我让你搞怪,你等着。八爷,我们就大大方方的,背我吧。”
老八蹲下来,茗蓝就上去,犹豫了半天才说那些话,我们都打起拍子来。
“等等,你这说的调调不对。要不,茗蓝你说,跟我学着啊。”还是茗蓝好,学得有模有样的,“我是小猪猪,啊啊……”
说到“啃了一嘴土——啊啊”,老八差点没绊个趔趄,给我们乐得直拍大腿。接着改十三的,他背温恪,就把词改了。温恪别别扭扭的,因为他们即使是亲兄妹,可也从来没这么越礼过。
到了十四,十四大方,一定说得也好极了,玉若怕不行,我于是就对她说,“玉若,听姐姐的,大方些,有个满人的样子。”
十四说着,我替他造气氛,我问:“几只小猪猪——啊啊?”十四就答:“两只小猪猪啊。”给大家乐得不行。
我问,“啃了几口土——啊啊?”
我以为十四会说几口呢,结果他说,“没有啃着土——啊啊”,大家都乐得捂肚子,拍巴掌地。
表演完了,十四不干,非要扳回这一局,还要比,我们是坚决不奉陪了。
“要不,我们换唱歌吧?”我说。
“不行,我非要赢回来不可。”十四一脸倔样。
我断然拒绝,“就比赛唱歌。比如我们可以以月为题,以水为题,以爱为题等等,看哪方唱的多为胜。”
“好。你们输了也说自己是小猪。”
“那要是你们还输了呢?”
十四说,“不会了。要是再输,我就背四哥一圈,说我是小猪。”
羣情昂扬,因为大家其实都想看到这个结果,甚至包括他们一方的老八。我乐得合不拢嘴,低声对老四说,“十四是傻了,他这个赌法叫大家都不想他赢了。”老四也笑,连老九、老十都想看笑话了。
老八说:“那我们就比带月字的歌吧。”大家通过。
说实在的我不懂他们的歌,以为满人在这方面不擅长呢,可是茗蓝能唱,十三很会唱,十四也不赖,温恪在蒙古时间长了厉害极了,我们这一方人员上显得弱些,老四、老十一首没唱,老五唱了两个,老九一着急唱了一个,竟然是我以前常常跟他哼哼的一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这句一出来,我失了一下神,连忙又掩饰住,不过我们的神情大家都看到了。
说起来我们现代带月的歌可是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可以拼他们的,因为他们的娱乐太不发达了。我用了“明月几时有”“十五的月亮”“月亮惹的祸”“舞月光”“城里的月光”“月光太温柔”“月亮走哦,我也走哦”“月半弯”“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后来他们不干了,说我的歌他们都没听过,不知是不是编的。
我知道他们是想听完整的,“好,我给你们唱那两首最适合这里的,温恪,记得就跟我一起唱吧。”是《月亮之上》和《自由飞翔》。过了一会十三也可以跟上几句了,十四、老八也渐渐可以了,我们开始了大合唱,心情雀跃得真要飞上月亮了。
“十四,你输了,来吧?”
老四也站起来,他这回很是主动,也不深沉了。十四咬了咬牙,“我也像从容说的娱乐大家一下,来吧,四哥。”
结果他倒是背得动,可是说的却是,“我是小猪猪——啊啊,还有个猪哥哥——啊啊,背起猪哥哥——啊啊,猪兄弟们笑得傻——啊啊。”
大家既然乐了也就放过他了。
十四问我们,“满意了?从容还有什么好点子?”
“还要玩吗?那这回我们双方各派三人,组成三组,互相问三个问题,回答的人不许用‘你我他它’,错一次记一次,最后看哪方胜出。当然说话要正常语速正面回答,每一次回答不得少于五个字!”
大家不明白,我就和十三先做个示范。我问十三,“十三,你看温恪变化大吗?你这次见面都跟她说什么了?”
十三说,“她变化真大!”
“错一次!大家明白了吗?”众人跃跃欲试,我们分好了组,我方派出老四对十三,十七对十四,我对茗蓝。
我喊“开始”,先是十三问老四,“四哥,你喜欢的小狗病了,太医他们都治不好怎么办?”
老四说,“实在不行就顺其自然了。”
“四嫂她们没人喜欢养狗啊,你还要养吗?”
“没人喜欢,但爷还是要养。”
“四哥给我说出狗的三个优点吧?”这个问题好,十三也渐渐有技巧了。
“狗儿都很忠诚这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狗可以听人倾诉,还很懂人的心情;另外狗还是很好的猎人。”
老四真厉害说这么多都没犯戒。“问了我这么多,你口不渴吗?这里有茶,喝点吧?”老四说着倒了一杯茶递给十三。
“我不喝,你问吧?”
我连忙大喊,“错,错两次!”
十三说,“这也算?”
“当然,都喊开始了。还有一个问题,咱们没问呢。”
“十三你输了吧?”老四说。
“没输,我不服。”
我喊:“错,三次。”
十三气坏了,“从容,我都不熟悉规则,四哥还骗我。”
“是啊,老四不也不熟悉,都是一个起跑线,说明玩心思某人太嫩,认了吧。第二组十七上,上一局十三输了,所以十四先问。”
十七是个鬼精灵,跟我混得时间最长,但十四也是个魔头,他俩旗鼓相当啊。
“十七,说出你从容姐姐的五个优点来?”
“姐姐啊,会吃,会玩,会数学,会英语,会唱歌,会跳舞,都是优点,还要说吗?够了吧?”
“那你希望将来的福晋像她一样吗?”
十七眼珠转了转说,“跟四哥一样,凡事顺其自然吧。像当然更好了。”
“你的新福晋什么都不会,吃饭比猪还多,走路比鸭子还丑,唱歌比乌鸦还难听,跳舞比笨熊还难看,还专横跋扈、无良善妒、心思恶毒,最重要的她还处处与你从容姐姐为敌,你怎么办?”
他说这么多是要激怒十七乱了心智,结果十七就说了一句,“那么差劲的福晋世上都没有,怎会是十七的?”
十七问十四时,“十四哥,十三哥跟你差不多大,你们两个比起来也不相伯仲,你自己觉得有什么比他强的?”
“强谈不上,但是从容说十四比十三年轻,这就是优势。”
“十四哥,从容姐姐有一天出去了,带回来一羣猴子,你猜猜是怎么回事?”
“猴子认识她呗。”
“错,错一次。”十七拿出猴子说事就为了十四向来喜欢刺激我。
十七说,“十四哥输了,我下个问题就不问了吧?”
“哼,十七臭小子引诱我上当。”
“错,错两次。十七的问话正是第三个问题。”我连忙大喊,十四对自己又犯了十三的错误气鼓鼓的。
到了我对付茗蓝了,她脑筋也很好。
“茗蓝,你这辈子最看重是的你家八爷,你们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热情如火,夫唱妇随,琴瑟和谐,所以请你给天下女人点爱情意见。我问你,若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不喜欢你的人喜欢你,你怎么办?你喜欢的人开始喜欢你,后来不喜欢你,你怎么办?你不喜欢的人开始被你讨厌,后来被你喜欢,你怎么办?请一个个回答。”
“不管谁喜欢本福晋,本福晋都只喜欢一个人,然后就请皇上赐婚。即使后来不喜欢本福晋,本福晋也要生死追随。本福晋也不会反覆不定,乱喜欢人。”
给我乐得,茗蓝说得跟发誓似的,不知老八听了怎样。
然后她学了我的话问我,“若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不喜欢你的人喜欢你,你怎么办?你喜欢的人开始喜欢你,后来不喜欢你,你怎么办?你不喜欢的人开始被你讨厌,后来被你喜欢,你怎么办?”
好,这个更好回答了。“甲喜欢乙,乙不喜欢甲,丙喜欢甲,甲不喜欢丙,好办,叫丙喜欢乙好了。乙开始喜欢甲,后来不喜欢甲,那就爱喜欢丁就喜欢丁呗。甲开始不喜欢丙,后来喜欢丙,这哪里是问题,继续喜欢呗。”
我说完了把他们都绕蒙了,茗蓝气坏了。其实这些问题好像是我的人生一样,不过我现在只当是玩笑,说说罢了。
“看来今天我们这夥是天时地利人和,比什么都胜啊。我看六人敬你们爱输的六人一碗酒吧。”十四、茗蓝等人不服气,不过大家图的就是好玩,过一会就忘了。
最后喝到好几个都东倒西歪的,我倒是没怎么喝多,稍稍有些兴奋,十三、十七就糟了,被老十、十四等拽来发泄,到底都多了。其实,就算老十暂时是我们夥的,还是向着老八,十三还是向着老四,真是哥俩好啊。老八负责把他们弄走,温恪也帮着送了十三、十七。
我见老四留了下来,他问我“累吗?”
“还好,还是很兴奋。”
“那么我们去十三说的那个湖可好?我也想看看星星。”
“星星,那不适合你。浪漫又梦幻,再说现在都三更天多了。”
“不适合我?适合谁啊?天下人能为爱人做的事都一样浪漫,我也是人。而且从容,今天是皇额娘的忌日,十三说你说的,跟星星说话升天的人可以听得到。从容你,还记得我说的我爱游水的事吗?那时正是皇额娘的忌日,我去游水,因为在水里好像很静谧安详,彷佛皇额娘的怀里,十四赖皮偷偷跟着我,可是现在的额娘都不会担心我的安危,只问十四弟安好,还来责备我。那时我也会躺在假山后边望着天空跟她说话,直到有人找我回去。”
“那么今天你会陪我看日出吗?”我问。
“好。我们带件大氅,如果你困了随时可以睡,天亮了我就叫你。我们骑马去吧,我可以带你,你坐在前面指路。”
“不,我要自己骑。”
“太晚太黑了,还是骑一匹马吧?”
我可不要受他的诱惑,坚决骑了马一起奔那个湖飞驰。
星空还是那么诱惑,加上水气氤氲,我们铺上大氅,坐在草地上。
“在我那次受伤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手好像额娘的一样,所以我想一直守住你,希望你的目光如同额娘一样包围着我。我时常这么想,有时自己都觉得太孩子气了,你还常常说十四不成熟,其实男人有时是一样的,都希望被爱包围,被目光包围。”
在这样静谧温馨的星夜,老四自说自话,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不一会我就躺下了,再一会就进入无意识的状态了,但是还尚存一丝警惕性。
不知什么时候恍惚中听到老四说,“我在向你诉衷肠,你竟然睡着了。你还真浪漫又梦幻啊?”
后来醒来,“嘿嘿,我睡着了,你说话还真像我娘的催眠曲啊。”
老四没有发怒,“今天老九唱的歌是你常常唱的吧?”
“是啊。”
“给我唱一次,可以吗?”
“你想学啊,可以,回家了唱给喜欢的老婆听吧,她一高兴准生儿子。我唱了啊。”
在这样的晚上,或者说清晨,我的声音轻轻地带着雾意水气,“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比海深……”老四竟然用他的嗓子跟我和起来,他还不太差,男性的声音和女性的声音互相纠缠,让我一时迷离了。
我们竟然反覆唱了几次,老四越来越熟练,词早已经烂熟,音调也准起来。我不由得想起以前看《神雕侠侣》时喜欢的一段,大概是说李莫愁来了,对付黄蓉,黄蓉用气力鸣啸如小鸟,然后郭靖的声音彷佛如大雕,两人声音缠绕直上九霄吓跑了李莫愁。我想着我和老四要是一对神仙眷侣倒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惜他是个可以拥有天下女人的皇帝,这个始终是我的心结。
“今天你说了开始不被你喜欢的人后来被你喜欢了,然后你就继续喜欢,这个是说我吧?”
“你真是自恋。”
“是啊,我除了恋自己,就是恋你了。”
“别破坏意境!”
天要亮了,我醉心于那各种树的形状,草原的起伏,还有地貌造成的深深浅浅的、大小不一的、高低错落的、或草或树的满眼绿色。四周层层叠叠的绿意也一点点清晰,早上的空气更是清爽无比,带着露水的味道。草的香味也被刺激出来了,我捡便宜似的呼吸,“这叫吐故纳新,我得多吸点,你跟我学啊。”
然后就在天边,太阳开始跃动,光芒渐强,直到很亮眼。
老四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日出最震撼的当然是太阳全部跳出的那一刻,彷佛心也跟着被点燃了,所有的绿草都开始雀跃滋长,所有的绿树都开始用叶子在风中呐喊欢呼。正是“间关莺语花底滑”,鸟儿的啁啾传来比琴键的跳动更加悦耳,所有的生命都在迎接新生。
太幸福了,我感到自己太幸福了,大自然啊,如果你可以带我走,我就做你永远的仆人。
“我们上马好好跑两圈吧?”
老四上了马,竟然将我一捞带上马,飞快地向远方跑去,我们的样子一定很艺术。“十三说,你想有个骑马的王子在草原上等你,然后带你去游荡。”
“是啊,可惜你不会去游荡。”
“心自由雀跃,在哪里都一样。”
“哼,还有说辞,还是舍不得你的地位吧。”
“那样你就跟着我吗?”
“好,你能放弃,我就放弃,不过我猜你不能。”
“我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嘁,等我老了还有什么可玩的了。”
“老四,你搂着我的腰,我要张开双手拥抱这风。”我伸展胳膊,迎着风,将脸抬起,太舒爽了。
“好了,试试就得了,我们速度快,别摔下去了。”
“就速度快才试呢。不过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嗯。”
“可是我还的马——”
“不管了,一会叫人过来。”
“真是封建流毒,随便使唤所谓的下人。”
十七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