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宫中坏事是接二连三的,那么这喜事也是相伴而生的。
昭仪才醒了没几日,白顺华也醒了。听说是皇上从民间寻到了一位高人,医术了得,堪比大周年间的尹家。只是昭仪醒虽醒了,却仍下不得牀来。而白顺华虽然能下牀,但精神却是不大好,讲话也迷迷糊糊的,不知所云。
两相比较,还是白顺华的情况更为严重些。宫人们私下里也都在猜测,两位主子这都是得了什么急症,还有人说是中毒的!
萧依云听着长乐的打探来的消息,差点将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看来袁子卓是个爱面子的,这后妃接二连三地被毒害,对外却说是染了急病。前些日子白露还到颐华宫大闹了一场,竟然也能被掩盖过去。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迟早还是会被有心人看出来的!
这两日的阳光分外好,由于畏寒的缘故,萧依云打小就喜欢晒太阳,这让称病在牀的萧依云再也憋不下去了。这一日索性就携着长乐与流萤到了华纯宫,说要探望白顺华一番。
“奴婢拜见昭仪。”才到了华纯宫外,萧依云就见着了白露,什么都没说呢,白露啪一个大礼就行了下来。
“平身。”萧依边让长乐去搀起白露,边虚弱地咳嗽着说道:“听闻白顺华也醒了,本宫这几日身子也不利索,没能来探望。今日天儿也好,本宫就想来看看,咳咳,顺华可好些了?”
“奴婢不敢起身。”
白露推开长乐的手,死死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奴婢实在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不是昭仪请木大夫为顺华诊治,顺华怕时还未醒转过来。”
“请昭仪恕罪!”
萧依云明白,白露此举是为了除去之前散布出去的流言蜚语。当日那一闹,多多少少还是传开了的,不然怎么会有人无端猜测其中毒一说来。倘若毒害张顺容与白顺华的流言再不除去,她萧依云在别人的眼中,就永远都不可能摘干净了。
不过既然白顺华没有中毒,那么这化名木烟的颜暮前辈治一个是治,治两个也是治,不仅能为她萧依云博得个好名声,还能让袁子卓更为信任,何乐而不为?
“你也是急得失了神智,又遭人蒙骗,本宫岂会计较!”萧依云很是大度地原谅了白露。
“是奴婢的错,皇后娘娘不过是猜测,奴婢却较了真,跑到颐华宫去大闹了一场。不仅连累了昭仪的名声,还使得皇后遭皇上冷落,无端端变成了善妒多疑之人。”白露又连磕了几个头,额头都红了起来。
萧依云闻言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慢慢上前扶起了白露,萧依云还不忘安慰一番,“虽说冬日快过去了,地上依旧凉的很。白顺华的病才刚有好转,你可还要好生伺候着呢,莫要自个儿又病着了,快起来吧。”
“谢昭仪。”白露感激地一笑,躬身说道:“奴婢命贱,哪里值得昭仪这般劳神。”
“哼!”站在白露身侧的长乐本还是板着脸的,不过白露
都已认错,她也就不好再耍小性子了。长乐冷哼一声,走回萧依云身边,“昭仪的身子可还虚着呢,这儿又风大,你也别拦着了不让进了!”
“昭仪恕罪,奴婢哪会拦着昭仪啊!是奴婢心急了,居然让昭仪在这地方站了这般久,听奴婢说些不顶事的话。”白露起身,又是一阵告罪,“昭仪快请进殿。”
“无碍的。”萧依云摆了摆手,温柔一笑,说完却是掩嘴咳了两声。
一出戏唱完,主角也已退场,周围探头探脑的宫人也都自觉地散开了。想来不多时,昭仪的好名声就会传开了,不计前嫌,以德报怨?
虽然变得凌厉了些,昭仪依旧是原先那个善解人意,好亲近的主子。
昭仪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饶是性子变的凌厉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萧依云在将军府的澜漪院里有个小厨房,闲暇是也曾看过长乐生火。茅草被点燃只是开始,还需要适时地鼓吹,火苗才能越来越大,变成熊熊大火。
进了殿,白露机灵地屏退了宫人,便与长乐无忧守在了内殿外,闲聊些有的没的。
“白顺华,今儿个太阳好,可要同本宫出去走走?”
“妾身可是个痴痴傻傻的疯子,万一伤着人了,昭仪可是要连坐的!”白顺华乖巧地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支笔,脸上手上全是墨汁,发髻也有些凌乱。
萧依云微微点头,白顺华这装病的手段,也甚是高明,既能让人相信,又不会疯癫过头,失了圣心。这一举一动像极了心性纯白的孩子,招人怜爱的很。
“那么白顺华想何时出去走走呢?”萧依云走到了书案前,欣赏着白顺华的大作,一团又一团的墨汁,依稀能辨认出来的两个字是思彤,她的闺名。
“妾身想来,这疯子被关久了,自是盼着早日出去的,不是吗。”白顺华放下手中的笔,笑嘻嘻地看着萧依云。“不过,昭仪觉得呢?”
“不急。”萧依云转身拿过不远处的湿帕子,轻轻抓起白顺华的手,温柔地擦拭着墨渍,“比起斗倒于家,让余珣入京才是正事,不是吗?”
白顺华乖顺地坐着,目光晶亮,“昭仪有法子了?”
放下擦干净的右手,萧依云脑袋轻点,又抓起左手擦拭起来,“顺华应该有办法联系到余珣吧,且让他静候,不日袁子卓的人马就会抵达康宁城,届时一定要赶在他们动手前,上演一出轰轰烈烈的暗杀大戏给他们看。”
“暗杀?”白顺华的目光一下子深邃起来,身上的气息也不再纯净。
“对,假装被萧衍的人暗杀,然后气息奄奄地被袁子卓的人救下。”萧依云将帕子扔回原处,“当然,这就得看余珣能不能凑准时机,将这场戏演的比金子还真了。”
白顺华没再多问,点头表示瞭解。这点,萧依云很是喜欢,看来比起叛变的张顺容来,这白顺华倒是忠心的多,也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知道。
既然此行的目的已达,萧依云也不想再在这殿中待下去。她只
呆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压抑地喘不过起来,也不知这白顺华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这疯子扮久了,是真的会疯的。
“昭仪且稍等。”见萧依云欲走,白顺华只纠结了一瞬,便果断叫住了她。
“白顺华还有事要问?”
“不。”白顺华摇头,神情严肃,“昭仪应该已经猜到,给妾身下毒的是皇后了吧。皇后以为妾身真的疯了,说话的时候也就没了那诸多的顾忌,妾身便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
白顺华挥着素净的手,又一把抓住了满是墨汁的毛笔,“张顺容怕是与皇后有牵扯,昭仪好生提防。”
萧依云点头,“好好休息,本宫也该回去静养了。”
“静候昭仪佳音。”通身的气势被收敛起来,目光也一下子溢满了晶亮与好奇,白顺华又埋头写起字来。
再次走在皇宫里,景致已有了大变化。
不过短短半月,柳枝抽了芽,蜂蝶也开始翩飞,走在外头已没了直往骨子里钻的寒意,风吹在脸上甚至还觉着暖暖的,舒服极了。
萧依云按捺住想要伸个懒腰的冲动,微微仰头感受着阳光落在脸上的温暖。“去年此时,本宫还禁足在玉藻殿里抄书呢,流萤你呢,可是瞧见这美妙的景致了?”
“回主子,奴婢那时也没能瞧见。”流萤的话中略有些遗憾。
“哦,发生了何事?”萧依云转过头看向流萤,记忆中,那是一段尚算平静的日子。
长乐也是一脸不解,“那时才入宫不久,贵华夫人还是充华,但品阶在一同选纳的官家女中已经是最高的了。”
流萤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耳根就像烧着了似的,“主子您忘了,张充华与穆贵人的事!”
萧依云与长乐若有所思的点头,当时长乐小心翼翼地告知此事时,也闹了个大红脸。不过看流萤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
“流萤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如何知道的?”萧依云打趣道。
“奴婢曾告诉主子,是在街上遇到的张充华。”见萧依云点头,流萤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只是声音低的很,“其实当时,穆贵人也在。张充华做男子打扮,与穆贵人挽着手,就好似新婚的夫妇一般。”
“嗯,然后呢?”
流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然后,奴婢听路旁的商贩说起,穆贵人是丞相府的小姐,这便找了个惯偷,让他偷了穆贵人的荷包。”
萧依云忙截过话说道:“你是想帮忙夺回荷包,好套个近乎?”见流萤点头,萧依云暗道,看来那些话本也并非是凭空捏造啊,还真有这种事情。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奴婢去了张府,这才知道张充华是女儿身。后来随着张充华入了宫,一次不小心,便看见她们二人在……在……”
“如何如何?”萧依云忙问道。这种心情就如同话本读到一半,却没了下文。
流萤抬眼看了眼急切追问的萧依云,眼神怪异,“在亲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