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容有孕。
萧依云听着这消息,笑开了。她逼迫张顺容诬陷贵嫔夫人,张顺容倒是借了这个机会,诬陷的彻底。毒死一个顺容与毒死一个皇嗣,这里面的区别就大了去了。
更何况,这还是第一个皇嗣。
“主子。”流萤手里拿着一个装满了干花的竹篮,有些担忧地说道:“皇上既已知晓贵嫔夫人有心毒害主子,也知晓主子已从张顺容口中得知此毒,为何还要给主子送这些杏花来?”
“陛下这是在警告萧依雅,莫要再动那份心思。”萧依云从竹篮中拿起一朵风干的杏花,嘴角含笑,“只是陛下不知道,毒草一说不过是张顺容信口拈来的,那引子,可以是杏花,自然也可以是梅花!”
流萤恍然大悟道:“主子日日以梅花泡澡,就是因为这个?”
萧依云将那朵杏花扔进竹篮里,拍了拍手,走向内殿。采薇寻的侍婢太过急功好利,那日张顺容求见之时,萧依云不过简单地一试,那侍婢便露出了马脚。
“主子沐浴的时候,是故意要那侍婢伺候的?”流萤跟在萧依云身后,小声问道。
“这下明白了?”萧依云好笑地瞥了眼流萤,也难为她了。
每每沐浴时,流萤都紧张万分,生怕一个错漏,就让那侍婢得手了。只是因为萧依云不准打草惊蛇的命令,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盯着,简直是操碎了心。
萧依云坐在书案后,细细地翻着话本。她爱看话本,萧衍就搜集了整整一箱让她带进宫来,这宫人也没敢细查,其实这些话本早让萧依云换了。
她现在正翻看的这一本,是大周时,耗费不少人力财力编纂的《邻国史》,而阿蒙国就占了不少篇幅。不过此书的编纂是由柳家主持的,故而随着柳家的覆灭,此书也就成了禁书,早被毁了个干净。她手中这本还是师公给的,字迹潦乱,应是短时间内抄录的。
红颜。
萧依云细细地找着这词,她拿到这本《邻国史》时,曾随意地翻了两页,当时便瞥见了红颜二字。只是不知道,居然这么快,便遇见了这毒药。还亲手,喂人吃了下去。
这药,既是余珣给的,那么余珣与阿蒙又是什么关系?
一字一字地看着,萧依云的手忽然一顿。“皇室禁药,祸水红颜。”
“此药,乃是皇室禁药,为阿蒙某一皇后为争宠所制,具体已不可查。此药霸道,毒性猛烈,中毒后,红颜白发,面容尽毁,五脏溃烂。故取名,祸水红颜。有传言,尹家曾制得解药,即以制药之人的心头血为药引,便可解得此毒,然,是否属实,无据表明。”
接下去所讲的,便是另一禁药,黑丸了。
萧依云皱眉,又往后翻找了几页,却再没找到有关红颜的只言片语。萧依云又翻回到那一页,看着“尹家”二字发呆,尹家曾制得解药?
或许,该找胡太医问问。
景贤宫。
皇后正无措地看着突然冲进殿
中的白顺华。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白顺华在身侧侍婢地提醒下,赶忙行礼,只是心思还放在刚刚听见的话上。她藏不住心事,对于困惑的事情也一定要弄个明白,“皇后娘娘,您方才的话,可是真的?”
“妹妹怎么想到来景贤宫了,可是想着月寒做的白玉酥了?”皇后并没有回答白顺华的疑问,而是生硬地扯开了话题。“妹妹也真是会挑时候,月寒才端上来,你便来了!快,来尝一尝。”
“娘娘!”白顺华不满皇后的顾左右而言他,嘟着嘴撒起娇来,“张顺容所中的毒,真的不是贵嫔夫人下的吗?”
皇后见避无可避,只得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此事,妹妹听过算过,可莫要讲出去。”
“为什么不能讲出去,虽然贵嫔夫人平日里是凶了些,但是这件事明明与她无关啊,为什么要让她背黑锅呢?”白顺华不依不饶地讲着,“贵嫔夫人这是被陷害的!”
“妹妹,你性子直,可宫中还有谁同你一般呢?一个个都是明哲保身的人,张顺容亦是。她明明是被逼服毒的,临到头,却还得听那人的指使,陷害贵嫔夫人去。张顺容心里的冤,心里的苦,心里的恨,更是无处可诉啊!”
“那人?那人是谁?娘娘您知道是谁下的毒?”白顺华一下就抓住了皇后话中的漏洞。
“这……”
见皇后这般迟疑的模样,白顺华心知皇后是知道的,就决心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来,“娘娘!您身为后宫之主,怎么可以包庇犯人呢!”
“这并非本宫包庇,实在是不好说啊。”皇后很是为难的样子。
“难道,是昭仪?”白顺华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问道,“可昭仪与贵嫔夫人不是嫡亲姐妹吗?她为什么要陷害贵嫔夫人?”
“这,说来话长。本宫也只是听说,昭仪与贵嫔夫人的母亲不是同一人,昭仪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去了,这贵嫔夫人的母亲是柱国大将军的续弦!大概是因为这个,昭仪打小啊,就爱欺负贵嫔夫人。”
“这也太过分了!昭仪怎么可以这样!”
皇后看着白顺华义愤填膺的模样,连忙劝道:“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也只是本宫的猜测,并无实据,妹妹莫要再提起此事。本宫担心,若真是昭仪所为,此计不成,会再施一计啊。到时候,贵嫔夫人怕不是只被软禁这么简单了!”
“不行!我一定要告诉陛下,让他为贵嫔夫人做主!”
白顺华不管不顾地跑出了景贤宫,却不知道看着她背影的皇后,并没有想要阻拦她的意思。而是端起茶盏,悠悠地品起茶来。
“娘娘,白顺华可真是单纯。”月寒轻捏着皇后的双肩,脸颊肥嘟嘟的,看起来不谙世事的紧,可说出口的话却冷嘲热讽的紧。
“是啊,单纯至极。”皇后眯着眼,捻起一块白玉酥放进口中,甜腻的味道一下子就在嘴里散开。“月寒啊,你这白玉酥做的,是越来越甜了。”
“娘娘恕罪,只是这越是甜的东西,白顺华就越爱吃。”
“小孩子的喜好。”皇后喝了口茶,当嘴中的味道淡去,这才慢慢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宫这些年喂了她这么多的白玉酥,现在就是她尽力的时候了!”
“陛下,妾身说的都是真的!”议政殿里,白顺华昂着头,神情执拗。
袁子卓头也不抬,白顺华这一番为贵嫔夫人抱屈的话说下来,袁子卓只觉得听得头疼。“思彤,这些奏疏,朕今日定是要看完的。今晚朕会去你宫里,到时候,再议此事可好?”
这等承诺,若是换做其他后妃,定是要喜笑颜开地回去准备准备的,可白顺华不是,她眉头一拧,大声说道:“陛下,您这是在推拒。您不相信妾身说的话!”
“好,那思彤你说,你又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话的?朕可不觉得,你会平白无故地想到这些。”袁子卓合上一份奏疏放于一侧,立于袁子卓身侧的尤安就将已经将另一份打开的奏疏平铺在在书案上。
“这……”白顺华迟疑着,她是从皇后那儿偷听来的,可若是说了出来,不免会让陛下觉得,皇后是个搬弄是非的人,“陛下,您可以不相信,但也不能只听信张顺容的片面之词啊!妾身也知道您喜欢昭仪,可喜欢是喜欢,这犯了错,也不能包庇啊!”
袁子卓失笑,这白思彤倒也真敢说,“片面之词?思彤是觉得,朕是个贪图美色的昏君?”
白顺华虽然性子直,却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连忙解释:“思彤可没有这么说,陛下这是在曲解妾身的话!”
“那么思彤,若是你听错了呢?”
“怎么会听错!妾身还特意问了皇后娘娘呢……”白顺华猛地捂住了嘴巴,可为时已晚。
“是皇后说的?”袁子卓放下了手中的御笔,终于将埋在奏疏上的脑袋抬了起来,眼神有些凝重,让白顺华看不透,“好了,此事已结,思彤莫要再提起。来人,送白顺华回宫!”
白顺华哪里愿意,可刚刚的无心之举却让她满怀愧疚,只得先离开了议政殿,想着跟皇后道歉去。白顺华是离开了,可袁子卓已全然没了批阅奏疏的心思。
皇后,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尽?萧家的事情向来捂得严实,即便萧依云已经说明,他仍是查了这几日,才查清楚萧依云所言非虚。然而皇后与萧依云素无牵扯,她为何要去查萧依云与萧依雅的关系,又是如何查明她们关系不好的?
况且,自己早已下了封口令,外界只知张顺容中了毒,却不知是何毒,也不知是否已时日无多。那么皇后又是如何得知,那毒药名为红颜的?
袁子卓揉着眉心,临水城的探子依旧毫无进展,一千人,并非小数,若没死,又岂会毫无踪迹?袁子卓本就在怀疑,是萧衍捂得太严实,还是他怀疑错了人?
若是与阿蒙有往来之人,并非萧衍,而是于家……
袁子卓靠在龙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