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珣下了早朝,来到景贤宫的时候,贵华夫人早已支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朕这一路上,听了不少风言风语,皇后你且说说,究竟是怎么个事。”余珣一撩朝服下摆,在上位坐下,大殿中正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让余珣蹙了眉。
“妾身无话可说。”皇后一下就跪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执拗和义无反顾。
皇后承认地干净利落,可那决绝的语气和表情,却反倒让人觉得是受了冤枉一般,而皇后平时深明大义,端庄贤惠的形象也不是说没就没了的。
站在皇后身后的两个医婆就立马跪了下来,似乎是怕余珣真的相信了皇后的话而生气一般,“启禀皇上,娘娘这么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啊,娘娘她……”
“住嘴!”话只说了一般,皇后就语气严厉地打断了两个医婆的话,“启禀皇上,确实是妾身的错,妾身没有任何狡辩的理由。”
余珣就感觉是被噎了一下,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也就不去管跪在地上的皇后,锐利的眸子一转看向了自他进来后,便跪在一旁的太医们,“给贵华夫人请平安脉的是哪个,居然隐瞒不报,不知这是死罪吗!”
“请皇上恕罪!”太医们全都惶惶恐恐的,俞太医更是软了脚,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
“皇上恕罪,给、给贵华夫人请、请平安脉的,正是微臣。”俞太医的头几乎要贴在地上,说话的时候不停结巴着。
余珣的眼神高深莫测,并未开口,似乎是想利用威压,等着俞太医心理上熬不过的时候,不打自招。
所以当尹依云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大殿中唰唰跪倒了一片的场景,而俞太医更是一副抖得跟筛子似的模样。
尹依云这是看好了时机才出来的。
方才熬不过皇后的“一番好意”,说姑娘家的,浑身沾着污秽气不太好,尹依云便在偏殿沐浴更衣。皇后打的是什么主意,尹依云不清楚,但既然她们都是想找个藉口,让她留到余珣来静心宫,那尹依云也就装作不知道地留下了。
不管伺候的侍婢的暗示明示,尹依云左右磨蹭了一番,这才在俞太医快要憋不住的时候,走进了大殿。
虽然她拒绝了贵华夫人的提议,但有些事情尹依云还是想弄个明白,就比如贵华夫人那气若游丝的一句“俞太医……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尹依云觉得,或许她这一切小动作,全都是在为皇后作嫁衣裳罢了。
“小女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尹依云小步走到了殿中央,在俞太医后几步的地方跪下,扭头和胡太医交换了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
“尹姑娘怎的也在景贤宫?”余珣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免了尹依云的礼,于是大殿中突然就变得更安静了。
“谢皇上。”尹依云毫不客气地站了起来,轻飘飘地看了眼皇后跪着的背影,声音
惶恐起来,“小女奉皇后娘娘之命,为贵华夫人扎了两针,止了血。”
说话间,尹依云明显感觉到皇后的后背一僵,应该是没有想到尹依云会这么说吧,毕竟皇后最初并不愿意尹依云进去帮忙,更别说扎针了。而救回贵华夫人性命一事,可以说是立了大功的,尹依云居然没有就这么独揽了功劳。
更重要的是,尹依云这话说的妥帖,将全部事情都推到了皇后身上,救是皇后的命令,救回来了也是皇后娘娘的关系。
“既然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开口,那便由尹姑娘说说吧,贵华夫人的情况,如何了。”余珣慢悠悠地说道,似乎漫不经心的很。
“请皇上恕罪,贵华夫人的情况,不大好。”尹依云毫不修饰地直话直说着。
“这般。”余珣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大的反应了,“那尹姑娘也说说,贵华夫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滑胎的,朕怎么听闻,是有人在贵华夫人的茶中下了药啊。”
尹依云扭头看了眼俞太医,动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后便有些底气不足,“启禀皇上,小女只是为贵华夫人扎了针,其他的,小女什么都不知道。”
余珣看着尹依云,嘴角斜斜勾起,这难得见一面,居然还是在这种场合下。这丫头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连这种浑水也敢趟,也是仗着有他这座靠山在吧!
若不是人太多,余珣真想打尹依云几下手心,实在是太让人操心了。
她以为赵初菡真能就这么被她忽悠了?要不是他故意透露了些消息给赵初菡,赵初菡又怎么会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要知道,赵初菡虽然看着像是直来直去的将门之后,实际上却是自幼由军师教导,花花肠子不比狐狸少。
还有景贤宫的奉茶侍婢,真正被赵家收买的那个,早就被皇后神鬼不知地处理了,现在这个还是他一早安插的。只是可惜,这奉茶侍婢得来的情报不少,这回却是要暴露了。
“那你们二人说说,皇后有什么苦衷?”既然尹依云不想说,余珣也就不再为难她,又将视线放回到了皇后及那两个医婆的身上。
而早在余珣问尹依云的时候,那两个医婆就已经蠢蠢欲动了,这回得了机会,争相说起话来,却还是被皇后一把拦住:“皇上究竟想要知道何事,不如就问妾身,妾身一定答个清楚。”
皇后的眼中泪光闪烁,然而余珣并未因此心软,脸色也依旧阴沉着,“那朕也想问问皇后,皇后百般阻挠这二人,又是因为什么。若是皇后能说个清楚,朕也就不再追根问底。”
“这……”皇后满脸的为难,一副被余珣逼入了死角,避无可避的样子,“妾身请求皇上恩准,屏退其他人。”
“都退下吧,你们二人留下,还有你们也留下。”余珣没有问原因,直接就屏退了其他人,手指点了点,将胡太医、孟太医、俞太医与尹依云都留了下来,“如此,皇后可否说了。”
这话是问句,可余珣的语气里哪来一星半点的询问。此前皇后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与他的权威作对,他可以容忍一次,却绝不会再允许皇后放肆。
而皇后只看了眼尹依云,目光冰冷,而后便跪直了身子,徐徐说来,“妾身今日确是失态了,因为贵华夫人实在是……不知廉耻。”最后四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皇后说完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片怒意。
也不去看余珣是什么反应,皇后彷佛是陷在了强烈的个人情绪中,犹如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妾身半月前听到宫人来报,贵华夫人这月未来葵水,许是有孕了,只是等了这般久,太医署也未传出贵华夫人有孕的消息。”
“皇上,贵华夫人腹中的并非皇嗣啊!”皇后泪水涟涟地喊了起来,“妾身,妾身宁可背上善妒之名,也不想让皇上您知道这不堪的事实啊!”
“哈!”余珣笑了起来,“朕先是稀里糊涂地听说,贵华夫人滑胎了,可朕连贵华夫人何时有孕的都不清楚,现在,皇后你又说,这孩子并非朕的。那么,这孩子是谁的,皇后的意思是,这后宫不干净?”
余珣这话一说出口,所有在场的人都惊恐极了,尤其是三位太医。
俞太医被余珣轻飘飘扫过的眼神给吓得,直接就瘫软在了地上,“皇上息、息怒,微臣是清、清白的!”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便是。
不过也不怪俞太医这般紧张,孟太医是贵华夫人的二伯,而胡太医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醉心医术不说,更是只娶了一位娇妻,两人琴瑟和鸣的很。
“胡太医。”余珣没有理会失态不已的俞太医,而是唤了胡太医的名字,将俞太医吓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松了一口气。
“臣在。”对比胡太医沉稳的反应,俞太医的反应就让人想起四个字来,做贼心虚。
“方才尹姑娘说她不清楚,贵华夫人滑胎是否为药物所致,然而这流言却已经传遍整个皇宫了,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胡太医可能给朕一个明确的回答。”就在皇后知道贵华夫人有孕的消息后,余珣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自然也就知道那奸夫是谁,只是他还不急于处置这一对挑衅了他威严的奸夫淫妇。
皇后的手已经伸得太长了,若是安心地呆在后宫,余珣或许不会帮着尹依云来对付皇后。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哪怕余珣并不是真的爱这个发妻,却也是感动于她当年的决心下嫁,和当了这么多年的挡箭牌的。
再说,两人之间也还有三个孩子。
只是说到孩子,皇后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不该有的野心啊。皇后想为自己的儿子谋一个太子之位,余珣可以理解,但若是让死士威胁逼迫朝中大臣的话,余珣就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了。
“回禀皇上,个中事情微臣并不清楚,但是以贵华夫人的脉象来看,的确是中了毒的。”胡太医说的肯定,皇后听得咬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