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想,这胡太医果真是个油米不进的顽固,或许也不是油米不进,只是看说话的那个人是谁了。
尹依云,想到这三个字,皇后就咬牙切齿,与余珣成婚多年,她早就明白,余珣是个无心之人。但是没有关系,余珣在感情上无心,但是只要懂得知恩图报就好,她夫人的地位,甚至是皇后的地位,就一直都不会受到威胁。
可是什么时候起,她不能安心了呢。
是尹依云出现在宫中的那一刻,不,或许更早,在她知道余珣特意颁了圣旨,替尹家正名的时候。这事别人做,皇后不会觉得奇怪,可是像余珣这般冷情的人,会只是因为当年同受到了朝廷的迫害,就出手帮忙?
皇后觉得凭她这么多年对余珣的瞭解,绝对可以肯定地说,不是。
而当尹依云入宫后,这发生的每一件事,皇上的每一次例外,都加深了皇后心中,想要除掉尹依云的想法。
“中了毒?”皇后难以置信地高声说了起来,“什么中毒,贵华夫人明明是因为妾身……这怎么可能!”
“皇后不知情?”余珣皱起了眉。
“妾身的确是痛恨贵华夫人的所作所为,只是今日这推拒之事,也是因为一时的气愤难当,妾身从未动过伤人性命的念头啊!”皇后摇着头说道,五个月的身子,若是不注意,那便是一尸两命。
“启禀皇上,臣有话要说。”就在皇后说完后,孟太医突然就对着余珣一磕头,声音有些难以自持的颤抖。
余珣将孟太医留下来,就是为了让他说些派的上用场的话,现在自然就是允了。
孟太医感恩戴德地又是重重一磕头,“臣知道那淫乱后宫之人是谁,他便是,胡太医。”
谁都没有料到,孟太医居然会指证胡太医,任谁看,俞太医的嫌疑都比胡太医来的大吧。
“孟太医可有证据?”余珣的双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不停地动着。
“是,臣有证据。以胡太医的医术,贵华夫人即便是五个月的身子,也不至于损伤成如此。臣方才问过两位医婆,尹姑娘的金针究竟扎在了何处,居然那般快地止住了血。”孟太医说着,老泪纵横起来,“皇上,那明明是死穴啊!”
尹依云的心一抖,她虽没学过扎针,但那地方是不是死穴,她还是清楚的。看来是被赵初菡给说中了,不过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毕竟她也根本就没有去收买这些个太医不是吗。
哪怕是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孟太医与贵华夫人虽出自同族,但如今贵华夫人的所作所为,不仅损了家族颜面,还怕是要连累家族。孟太医这不仅是想舍了贵华夫人,还想将功赎罪,为家族谋得生计啊。
只是,孟太医话中的错漏太多。
“启禀皇上,小女亦有话要说。”尹依云像是受了极大的冤枉一般,气鼓鼓地跪下,给了孟太医好几个眼刀子。
“方才朕问你
们之时,你们是一个都不愿意开口,现在倒是抢着要说话了。”余珣冷笑着说道,却也还是让尹依云说了。
“谢皇上。”尹依云恭敬地磕了个头,而后直起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孟太医说道:“小女的医术虽不及孟太医,但穴位,小女还是识得的。若真如孟太医所说,小女所刺的,是贵华夫人的死穴,何以贵华夫人如今还好好的,并无性命之忧。”
似乎尹依云的运气已然用尽,回应尹依云这话的,是内殿中侍婢们惊呼痛哭的声音,一名侍婢软着脚跑了出来,说贵华夫人突然血流不止,去了。
孟太医听完,又是挤出了几滴眼泪,痛呼起来,“尹姑娘,你如何还说你没有做下这伤人性命的事!”
尹依云哑口无言,她还能问什么,问那两个医婆,她究竟把针扎在了何处?那两个医婆也是略通医理的人,岂会不知死穴在何处。
难不成,这就是皇后要将她留下的原因,因为要将杀死贵华夫人的罪名推到她的身上?尹依云垂下了头,是她小看了皇后,自以为瞒天过海,却还是被利用了。
“启禀皇上,究竟尹姑娘是不是受臣唆使,害了贵华夫人性命,一查便知。”沉默了许久的胡太医在这当口,说话了,“臣的金针与常人的不同,金针中空,注有墨汁,凡是臣的金针所刺之处,必会留下一黑点。”
“臣知此事违背了宫中规矩,臣愿受罚。初入宫时,臣担心有朝一日,会有人来陷害于臣,便想了这么个法子,不想今日却真真是救了臣与尹姑娘一命。”胡太医叹息着,有一种心灰意冷的味道。
只不过在孟太医看来,他觉得胡太医说的根本就是假的,为的就是看看他的反应,是不是会惊慌失措,想以他的心虚间接表明是诬陷罢了。
是以,在胡太医说话的时候,孟太医强自镇定的很,只是等余珣分别问了两个医婆和尹依云,金针扎在了何处后,孟太医的脸上就多了几分郁色。
两个自作聪明的老婆子!
他所告知的那个穴位是生死穴,还是前不久胡太医才找出来的一个极为隐蔽的穴位,离死穴不过几根头发丝的距离,可以即刻止住血,但是若扎的不准,就会反损了一条性命。他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她们记错,现在倒好,居然自作主张地将穴位换了地方。
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就将她们吓的失了分寸。
孟太医之所以一定要说那个穴位,是想在害了胡太医的同时,也摘干净尹依云的罪责。毕竟这两个穴位离的这般近,尹依云一时扎错也情有可原,更可以说是胡太医有意为之。
他看的出来,皇上是喜欢这个尹依云的,而他也只不过是想借这件事,除了挡在他面前的胡太医。
至于尹依云,孟太医看的出来,皇上很重视尹依云,不管这种重视是出自何原因,若是他害了尹依云,岂不是在和皇上作对,这样定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孟太医气急。
当米内侍从内殿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的很,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这让尹依云不禁怀疑,贵华夫人的死相究竟是有多可怖。
“回皇上,尹姑娘所说之处,确有一黑点,极小,若不是有心去找,定然是难以察觉的。”米内侍说完,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只是……奴才看贵华夫人的样子,似乎是中毒而亡。”
“何意?”余珣这回是真的恼了,他是本意不过是想给皇后一个警告,让她趁早收心,不想居然牵扯出了这么多事来。
“贵华夫人,是七窍流血而死。”米内侍低着头说道,这短短几个字,就好似惊雷在殿中炸开。
余珣怒不可遏地高声喊了起来,“胡太医,你给朕一个解释,既然知道贵华夫人已经中毒,为何不解!”
然而胡太医也茫然的很,不过是致人滑胎的药罢了,哪里会让人七窍流血而忙,不过这些话是不能对皇上说的。胡太医跪的笔挺,说话的时候也仍旧没有一丝的慌乱,“臣恳请皇上恩准,准许臣验尸。”
“皇上,在此之前,小女希望这两位医婆可以给小女一个回答,为何要骗孟太医!为何要污蔑小女!为何在贵华夫人情况危急之时袖手旁观,使得胡太医只能将小女唤来!”尹依云这三个为何,让两个医婆一下就傻住了。
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若是坐实了,她们二人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两位医婆连忙哭天喊地起来,却是极为默契地收买都没有解释。在宫里待的久了,什么龌龊事情没见过、没做过,她们能够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嘴巴紧。
“那事情便一件一件地来解决吧。”余珣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早已放凉,苦涩更重,“胡太医,孟太医指证你便是与孟氏女私通那人,你可承认?”
“臣不承认。”胡太医只说了四个字。
余珣点了点头放下茶盏,又问起孟太医来,“先且不论孟氏女的死因为何,孟太医可还有其他证据。”
“臣并无确切的证据,只是近来俞太医总是神情恍惚,在臣的追问下,俞太医称其亲眼目睹了俞太医与孟氏女的不轨之事。”孟氏女三字,已经彻底表明了孟太医的立场,他现在只想着,将真正的胆大之人给招出来,将功赎罪。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孟家,其他害人的心思,是一点都没有了。
只是他心思的这一转换,让自以为只要安静地呆在一旁,就能脱身而出的俞太医白了脸,既然都已经说是胡太医了,临了怎么又摇摆起来,将他拖下了水。
俞太医想,这可是皇室的丑事,一旦嫌疑缠身,那仕途也算是到了尽头了。既然孟太医都已经帮他摘干净了嫌疑,那么他也就只想着看孟太医和胡太医继续撕扯下去,可不想再自寻麻烦,让这事再沾回到自己身上来。
“回皇上,臣从未同孟太医说过此事。”俞太医否认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