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依云在尹辰的面前,就好像是透明的一般,让人看了个透彻,尹辰总能找出让她不能再拒绝的理由。就比如收下佩珠,又比如没能将人劝进尹府。
就连一顿饭都没能吃上,尹辰就被人匆匆叫走了,看他的模样,发生的事情并不小,这让坐在马车上的尹依云也不安心的很。她可是没有忘记,五叔是万剑阁的右使,那禀报消息的人来去无踪,只一面尹依云就瞧出来,和何风刘淳的气息像极了。
“府中可是接到了什么消息?”坐立难安地回了府,一下马车,尹依云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等候的无忧,以为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了。
“回主子,并无什么消息。”无忧看着尹依云着急的模样,疑惑地看了眼长乐,却见长乐的表情也不大好,无忧猜测这,莫不是这趟外出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想到昨夜的死士行刺时间,无忧的心一紧,“可是主子又遭刺了?”
见实在是无事发生的样子,尹依云才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哪怕是大事,也是盛京之外了。可慢慢地往府里走着,尹依云有渐渐有些不放心起来,想着会不会是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长乐,备好马车,午膳过后,我便入宫。”
“是。”长乐虽一如往常地回答着,可与她并排走着的无忧却是瞧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无忧做着小动作,扯住长乐的手晃了晃,却发现长乐的手掌心汗涔涔的。按理说这时节,会热出汗是正常的,只是长乐的手却是冰的,这就不正常极了。
在无忧眼中,长乐是个稳重的,哪怕她和流萤乱了阵脚,慌了神,长乐也能保持冷静将事情给做好,似乎不会有什么事能够为难倒长乐。只是现在,长乐出了一手的冷汗不说,思绪也飘离着,似乎是被吓的走神了,直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来。
长乐的确是被吓到了,她看着无忧,用唇形讲着“五公子”三个字,一手在脖子边比划着杀了了动作。
在茶楼的时候,五公子因为急事要离开,好言安慰了主子一番,走前特意看了一眼长乐。那一眼太快,但长乐分明看出了好自为之的威胁,和腾腾的杀气。
似乎是在告诉她,若是主子再出什么事,那么她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然而无忧却是误会了长乐的意思,以为那行刺的人误伤着了五公子,尹依云这才心情低落起来,“五公子为何不来府里养伤?”
无忧这低声的问话让长乐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主子中蛊一事,长乐也自责,可五公子的威胁,却让长乐在自责的同时,多了害怕。尹辰在长乐的眼中,就好比是一尊杀神,若是来了尹府,长乐还真担心被这么一双利眼盯着,整日里出错。
“长点心吧,五公子可说了,主子再出事,我们的小命就没了!”两人因为说悄悄话而和尹依云落开了一段距离,长乐又比划了一下那个手势,探头在无忧的耳边说道。
可惜无忧并没有见到尹辰,也就体会不到长乐的恐惧感。在无忧看来,保护主子本就是她们分内的事,真不知道长乐为何这么紧张。
尹依云进宫的时候,宫里往来的人不多,后妃大多都有休憩的习惯,宫人们也就趁这个时间偷个懒,舒缓舒缓压力。
挑了条近道走着,这路是尹依云前几天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她走出太医署,正巧瞧见俞太医提着药箱,往一个偏僻的角落走去。尹依云觉得奇怪,跟过去一瞧才发现,竟是一条小道,只不过隐在丛立的假山石与交错的竹子间,让人难以发现。
而这个时候,尹依云正庆幸于自己有一对敏锐的耳朵,屏着呼吸躲在一块山石后头,透过缝隙瞧着俞太医与一后妃私会。
那女子只一个背影,尹依云瞧得不真切,可那衣制,夫人品阶的可不就贵华夫人一人。
“夫人可做好决断了,若是再拖下去显怀了,事情可就难办了。”俞太医弓着腰说道,神情有些急切地问道。
“本宫当然不会留下这个孽种,只是,滑胎绝非小事,以皇后那双狠毒的眼睛,岂会瞧不出来本宫身子不适。”贵华夫人扭过头看了眼俞太医,眉头深深地皱着,好不恼火,“这滑胎一事,还得放到明面上来!”
贵华夫人的顾虑并没有错,皇后已产下三胎,对这些事情敏锐的很。最为紧要的是,她腹中的孩子并不是皇上的,而是眼前这俞太医的,这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是淫乱后宫,企图混淆皇室血脉,是灭九族的大事。
索性她的贴身侍婢与她来葵水的时间差不多,加之五个月前皇上根本就不在宫中,皇后也就不会太过关心她们的身子,这才瞒了皇后几个月,不过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故而她就谋算着滑胎,是以这月,她并未用侍婢的亵裤滥竽充数,更是处处留意机会,想着在除去孽种的时候,再拉一人下水。
这看来看去,最想动的皇后是动不起的,那么退而求其次,就是骆贵人了。
“夫人,这事可是一把脉就一目瞭然的啊,闹大了,对您并无好处。”俞太医当然知道贵华夫人在做什么打算,急忙劝说。只他一个人把脉的话还好说,怕只怕到时候,形势不由人啊!
“俞太医您急什么,挑个只有你一人在的日子不就好了,哪怕其他太医赶来,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定了。不会有人那么傻,上赶着打皇上脸的。”贵华夫人瞥了眼俞太医,语气满是不屑。
“这……”俞太医还是有些迟疑,毕竟这是攸关性命的事情,当时是受不住诱惑犯下大错,本以为能当做黄粱一梦,不想竟是弄出了这么一个大包袱来。
更可恨的是,贵华夫人竟是将此事拖了三个月才告诉于他,更是迟迟不肯动手,他明白,贵华夫人是另有所图,可是他却是不愿搭上性命的。只是又不能善作主张除了这孩子,悖了贵华夫人的意,小命
怕是去的更快。
就在俞太医想着用什么理由劝服贵华夫人的时候,贵华夫人已经伸出她那莹白如玉的手指,抵在俞太医的脖子上来回滑动,染成红色的指甲刺眼的很,“本宫听说,近来骆贵人可是时常出入太医署?”
“的确,骆贵人似乎与尹姑娘颇有些交情。”俞太医的喉咙滚了滚,紧着声音说道。
“哼,尹姑娘!”贵华夫人收回了手指,不屑地冷哼着,“她倒是手快,居然都和骆贵人搭上线了,也好,本宫也早就看不惯她了,这回就一石二鸟,都解决了吧!”
俞太医听着贵华夫人的话,理智一下子回归,“夫人,这万万使不得,夫人也知道尹姑娘的医术有多高明,这不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不过俞太医这话显然是说的难听极了,只见贵华夫人一下转过了身,恶狠狠地瞪着俞太医说道:“长他人志气!既然本宫要算计她,又岂会给她动手的机会,这两日,你就开始在她的茶水中加点让人发觉不了的东西,等她毒发那日,就是本宫滑胎之时。”
身为太医,手中的确掌握有一两种说不得的毒药,失语毁容疯癫,更甚者便是丧命。而太医们之间也达成了一种默契,若是诊出是这些药所致,多半会寻藉口掩了去,所以太医们在用药前也必定是仔细思量过的。例如当年用在静心宫的离心散,只要没人查起,他们就都一致守口如瓶。
只是,尹依云。
俞太医看得出来,她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可不低,这忽然暴毙了,怎么都交代不过去。
“夫人,这世上哪有什么毒药是可以瞒过尹家人的,夫人可莫要小瞧了尹姑娘,那可是要栽跟头的。”俞太医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当真这么厉害?”贵华夫人也被说的有些犹疑起来,在她看来,尹依云不过是仗着家中旧时的声名,虚有其表罢了。说她治好了天花,怎不见得她将同去的宫人都给治好了,不过是因着皇上看重,这才人人追捧罢了。
“臣不敢欺瞒。”俞太医见贵华夫人的态度有些松动,连忙说道。
尹依云在暗处听着,眉毛一抖,一直以为贵华夫人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看不出来居然有那个胆子红杏出墙,只是不知道这事皇后知不知道了。尹依云可是吃过亏的,皇后的触手几乎伸遍了后宫,哪个角落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皇后的眼。
想着,尹依云又贴近了山石几分,她可不想也让人给发现了。
“算她命大。”贵华夫人狠狠地扯下了一把竹叶,“本宫与骆贵人同住一宫,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可知该怎么做了?”
“是,臣明白。”俞太医拱手说道,从做下那事后,他就知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今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俞太医实在是没得继续挑剔下去了,只希望上天能帮他这一回,让这事顺顺利利地解决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