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贵华夫人和俞太医离开后许久,尹依云才原路又走了回去。贵华夫人这是将心思动到了她的身上?既然人家这么惦记着她,那她也该有所表示才对。
尹依云去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衡寿宫。
“小女给赵修容请安。”尹依云屈膝一拜,等着故意端着茶盏,装作无暇应声的赵初菡说话。
“尹姑娘今日怎么想到来本宫这衡寿宫了,本宫真真是受宠若惊的很。”赵初菡慢悠悠地喝了两口茶,这才放下茶盏,笑着走上前将尹依云扶了起来,“你我之间,哪需要这样的虚礼。”
“赵修容这话可是折杀小女了,小女才是受宠若惊。”尹依云的手被赵初菡抓的紧紧的,脸上却一分疼痛的表情都没有,依旧笑意满满,由赵初菡带着往一旁走了两步,坐在了椅子上。
尹依云能忍,赵初菡看着自然也就高兴,因为尹依云越是不得不忍,这走投无路的情况也就更严重。赵初菡觉得,像尹依云这样的人,戒备心极重,只相信自己,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找别人帮忙,所以现在看来,是她的机会到了。
赵初菡支开了殿中的侍婢,又吩咐佳音去煮一壶好茶,而后便坐下来,也不说话,等着尹依云先开口。
若说之前,赵初菡还是官家女的时候,寻尹依云合作,那便是主动,落了下成,所以即便尹依云一直不明确地表态,她也无可奈何。
可如今形势反了过来,是尹依云有事相求,这急的人是尹依云,所以赵初菡完全可以捏着态,得到更多的好处。
“实不相瞒,今日小女前来,是有事相求。”尹依云装出一副坐不住的模样,只等了一会儿就等不及地开了口,“小女思来想去,这宫里能帮小女的,也只有修容一人了,不知修容可愿意帮小女一次?”
“本宫哪里当得起尹姑娘这话,不若尹姑娘先说说是何事,本宫也只有知道是何事,心里才能有个数不是。”赵初菡并没有直接点头,而是以理由糊弄着,就如之前尹依云多次以理由糊弄她一般。
“小女今日因有事耽搁,这才入宫,许是上天垂怜,在太医署外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说到这儿,尹依云故意顿了顿,像是在做心里争斗一般,“修容可知,贵华夫人有孕了?”
对于尹依云的来意,赵初菡有猜测过些许,例如皇后。宫里的女人都不是瞎子,皇上对尹依云的关心看着像是例行公事,可事实上,皇上何曾这么关心过无关紧要的人。从宅邸到使唤的宫人,说是交由米内侍去办,可她们却听说尹府的管家,实际上就是余家的管家。
余家人都入了宫,管家自然也就成了闲人,如今去到尹府,无可厚非,良禽择佳木而栖嘛。
可从景贤宫传出来的消息却说,那管家姓谢名永飞,字寒澈,是一名读书人,骨气可硬的很。正如他的字,梅花之香,须挺过严寒彻骨。所以这么一个骨气硬的人,会给余家当管家
,是因为皇上对他有恩,现在跑去尹府,难不成尹依云也对他有恩?
赵初菡觉得这些话,即便是真的,那也是皇后为了让她们去对付尹依云,才故意放出来的,所以赵初菡对此权当没有听见。今日尹依云来寻的时候,赵初菡以为是她听说了这些个话,心急了。
不想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你说的是真的?”赵初菡放低了声音问道,恰巧佳音端着一壶茶进来了,赵初菡就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周围给看好了。
“小女不敢说谎,这是小女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尹依云看着赵初菡的眼睛,肯定地说道。
“贵华夫人有孕是喜事,尹姑娘为何要来寻本宫。”赵初菡只惊讶了一会儿,就立马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既然尹依云所为的事情是这个,那接下去的事可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尹依云抿了抿嘴,看了眼阖上的殿门,最后还是起身走到了赵初菡的身边,弯下身子小声说道:“贵华夫人的胎像并不稳,所以私下里寻了俞太医保胎,只是……不过贵华夫人并不甘心,想以此,来陷害小女。”
尹依云说完就又回到了位子上,赵初菡的目光跟着她移动,思绪却已经跑远了。
贵华夫人有孕的事,对这个后宫来说,是一个冲击,除了皇上,怕没有一个人觉得是好消息,索性这胎保不住。这事一查便知,尹依云应该不会骗她,只是赵初菡有感觉,这里面尹依云还隐瞒了一些事情。
“既然尹姑娘已经知道了贵华夫人的谋算,好生防着便是了。”赵初菡不肯轻易松口说些什么,正如她说过的,尹依云和她是一样的人,所以她也多疑,她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修容不明白吗,小女,想要将计就计,一劳永逸。”尹依云浅浅笑着,一反之前紧张的模样,眼神意味不明,“修容的话,小女一直都记得,不管修容相不相信,小女今日留在这宫里,为的并不是争下一席之地,而是想为尹家博一个名声。”
赵初菡一手点着桌子,看起来似乎是在考虑尹依云话的可信度,“尹姑娘此话何意。”
“小女希望可以安然地度过在宫中的这段日子,而修容,则是想要那个位子。此事于你我来说,便是最好的时机。”尹依云没有去看赵初菡的样子,她知道她这话说出口,是在冒险,若是赵初菡一个不悦,她可就是招惹来了一个隐忍的敌人。
不过尹依云并没有给赵初菡任何不悦的时间,“若是因为皇后的不慎,贵华夫人失了孩子,修容您说,此事要如何解决?”
眨了眨眼睛,赵初菡捂嘴笑道:“那可真是冤枉极了,谁让贵华夫人将怀孕一事掩藏地那么严实呢,皇后不知道,自然是不可能特别关照一番的。”
“修容这话可不对,皇后可是将后妃葵水的时间记得比谁都清楚的,哪会不知道呢!”尹依云摆了摆手,“这太医署的平安脉能够作假,可葵水却
是做不了假的。”
“如此说来,这是一个想藏着掖着,一个故意装作不知,尹姑娘这谋算,实在是了得。可若是皇后并未打算做什么呢?”赵初菡有些被说动了,虽说她如今的品阶也算是数一数二了,可却并不受宠,就连魏贵人那无礼的丫头,也敢爬到她的头上来。
尹依云的话却有几分道理,可若是想和皇后一争高下,要的不是几分,而是万分。
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这也是赵初菡一直规行矩步的原因。皇后的家世比之赵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皇后偏生就是有能力,将整个后宫都掌控住,更是将姚家这几个小有根基的家族握在了手中。
随着势力的日渐增长,怕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修容难道就不曾觉得奇怪,皇上身边的人不少,为何有幸孕育子嗣的,却只有皇后和已故的孔才人。”尹依云在已故二字上加重了音量,随着李贵人难以怀孕的消息传开,几个敏锐的肯定是有所怀疑的,赵初菡一定就是。
听了尹依云的话,赵初菡没有说话,却是将心中的怀疑肯定了几分,她本就不相信,这受冻会调养不过来。而孔才人曾是皇后的陪嫁,对皇后的手段定然知道不少,这临死前,指不定就说了些什么。说来,替李贵人诊治的胡太医,听闻曾是尹家学徒,向来对尹依云多有照顾。
看尹依云的模样,到像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一般。
“所以皇后一定会出手,只是做的隐秘不隐秘罢了,这借刀杀人修容可有听说过?”尹依云看着赵初菡的渐渐凝重起来的脸色,诱惑着说道:“与其担心着,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将修容您当做那把刀,不如就先下手为强。”
“尹姑娘真是名极好的说客。”赵初菡点着头说道,这是认同了尹依云的意思。
“什么说客不说客,小女只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在努力罢了,不然可就不知道哪个夜里,小女的命就会让人给取走了。”尹依云立马收起了笑,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只要尹姑娘不住到这宫里来,哪怕那人手伸再长,也害不到尹姑娘。”赵初菡不以为意地说道,她有听说过皇后豢养了不少死士的传闻,以为尹依云在孔才人那儿听说了些什么,对皇后已经害怕到了极致,甚至还臆想出买凶杀人的事来。
尹依云听着赵初菡的话,觉得派来死士的人应不是赵初菡,只不过为了放心,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修容呢,可有想过,待此事一成,便要了小女的命?”
这话一问,赵初菡的笑就有些僵硬了,“难不成,尹姑娘觉得本宫就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
“小女不敢,只是想要和修容讨个平安罢了。”尹依云看着赵初菡的表情,心里一瞬间收缩,看来这派来死士的人的确不是赵初菡,但赵初菡也没有想过日后要放过她。
既然这样,那么这事就不存在谁欠谁了,都是你情我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