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意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她忘记她原本是想告诉诗情一些她所推测出来的,隐秘的事情的。
万剑阁中的人多是阁主从路边捡回来,左使亦是,不过左使年纪虽小,但功夫却极好。因而他的身世就成了众人心中的一个谜,无奈阁主只说是在路上捡到的,可自从画意听到左使喊右使义父的起,就觉得这里面一定隐瞒这一些什么。
因为右使的身份也太过神秘,阁中流传着不少猜测,而一向不喜人说闲话的阁主,这回却没有出面制止。想来这些传言里面,一定有一个是真的,而不管是哪一个,右使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很早的时候,画意就已经在猜测,尹依云很可能就是左使口中的姐姐,所以在昨夜听见右使的声音后,才会迫不及待地跟诗情说了。若说之前是猜测的话,那右使一来,画意就几乎可以做出判断了。万剑阁的人都知道,右使在万剑阁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手,除了阁主和左使的事,其他都漠不关心的很。
而左使最后更是威胁右使要告诉尹姑娘他的身份,能将右使急的直接捂嘴带人走的话,右使与尹姑娘的关系一定不浅。
如果尹姑娘是左使的姐姐,可尹姑娘是尹家人,而尹家也很早就被灭了门,只留下尚在百里小姐腹中的尹姑娘。
所以,要么,尹姑娘并不是尹家人。要么,尹家人并没有死绝,这里面还有两种可能,一是左使的父亲是尹家人,二是,右使就是尹家人。
可惜等画意想起,正要分析一二的时候,主屋里有了动静,似乎是铜盆落在地上的声音,把诗情和画意惊得,撒开腿就向主屋跑去。
“尹姑娘!”诗情推开门喊道,而后就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孔才人,发丝凌乱,衣角还不停地滴着水,而铜盆正落在尹依云身边不远处。看样子,尹依云似乎气的不轻,嘴角还挂着残忍的笑,讥诮地看着狼狈不已的孔才人。
这屋子里只昏迷着的三皇子、孔才人和尹依云三人,那么能让孔才人变成这副模样的,也只有尹依云了。
听见诗情的声音,尹依云只是斜眼看了眼门口,而后就又收回了眼神,盯着孔才人说道:“醒了没?清醒过来没有?若还是脑子发热的话,诗情,去打一桶井水来!”
“是。”看来是孔才人说错话了,诗情想着,给了画意一个好好守着的眼神,连忙转身去取木桶。
见诗情什么都不知道就去打水的样子,尹依云的眼角勾了起来,然后就瞧见孔才人愈发瑟瑟发抖了,显然是被这一盆冷水给浇怕了。
“对、对不起,尹姑娘,是我口不择言了。”孔才人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僵硬着说道。尹依云看着孔才人,有时候还会为余珣感到可怜,他应该不喜欢这样的人吧,但因为是皇后的安排,在当时的局面下,就不得不接受。
“孔才人,小女已经同
你说过很多遍了,若是三皇子的身上起了疱疹,就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让那些水泡给破了。你想为三皇子擦身降温,小女能理解,可你也该仔细注意三皇子身体上的变化!”听见孔才人的道歉,尹依云是更加生气了,“你该道歉的人不是小女,是三皇子,还有你自己!”
尹依云方才匆匆赶到这里,就听见孔才人哭诉,她没有注意到三皇子身上起了疱疹,所以一不小心,擦破了。尹依云听见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先不说三皇子会不会因此而病情加重的问题,孔才人也极有可能染上天花。
为了不让别人被传染上天花,所以尹依云对孔才人是三令五申,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一定要以帕子捂住口鼻。而从这出去后,一定要尽快换掉衣物,以烈酒擦手擦脸,当然最好是不要去碰触三皇子。
可孔才人却是将她的话都当做耳旁风,我行我素,当尹依云问起的时候,还说是怕三皇子热。甚至指责尹依云是不是为了日后争宠,才故意那么说,好让三皇子久热不退,烧坏脑子。
该记得的事情不记得,不用她劳神的事情却记得那么牢,尹依云气的当下就端起一旁装满了冰凉井水的铜盆,将水从孔才人的头顶一浇而下。
尹依云算是看清楚了,孔才人看着又老实又好欺负,实则只是当久了侍婢,忘了怎么将自己想要的说出来罢了。在她那颗卑微的心下面,隐藏着的是不甘的内心,却又不得不屈从与现实。
所以哪怕是想争宠,这么些年来孔才人也依旧规行矩步的很。从孔才人这两天的话中可以看得分明,在孔才人的心里,三皇子是她的儿子,更是她的王牌,她的一切。可是现在因为天花,被驱离到了别院,没有皇上没有皇后,更没有那一大帮后妃。加之对天花的恐惧,孔才人渐渐地就不再压抑自己的内心了。
可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尹依云更加觉得她可悲……
因为疱疹被擦破了的缘故,尹依云再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取代了孔才人,天天伴在三皇子的身侧。而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周太医居然主动出现在了主屋。
“听说三皇子的疱疹破了?可需要本官做些什么。”周太医匆匆而来,虽然面色焦急,但语气却仍旧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周太医对自己的医术可有信心?”尹依云难得没有和他抬杠,而是问的切实。
“天花本官是无能无力了,不过这其他的事,或许本官比他们更瞭解些。”周太医说着,就已经撸起衣袖,顶替了诗情烧起醋来。
或许是状况突然就严峻了起来,众人都也都提起了心,就连一直吵吵囔囔的潘才人和张才人也都静了心。没日没夜的照顾之下,药是一碗一碗地灌着,难得回趟自己屋子的尹依云,时常可以在桌上看见不少新鲜的物件。
吃的、玩的,全都是当初去康宁城的路上,
尹依云和小五一起兴致勃勃地买过的。虽然孔才人及一些时常出入主屋的宫人也不幸地染上了天花,但每每见到这些东西,尹依云还是开心的。更开心的是,三皇子已经平安度过了最危险的期间,脓疱疹都开始逐渐干缩起来,有几个已经结成了厚痂。
这一日,尹依云正将药端给孔才人,不了孔才人端过药碗后,一把握住了尹依云的手。
尹依云皱起了眉,不悦地看着自己被碰触到的手腕,顺着孔才人的手看去,她那纤细的胳膊上已经起了疱疹,一块块密密麻麻的水泡,让已经在三皇子身上见过一次的尹依云抖了抖。
“孔才人,松手。”尹依云语气极为不好地说道,她是医者,会医治任何一个染了天花的人,可不代表她也会容忍这些病人故意将天花传给她。
“你不要误会,尹姑娘,我拉住你,是希望你能听我说一些话。”孔才人的身子虚弱极了,自从她知道自己染上天花后,就知道时日无多了。不是担心尹依云不救她,而是就有这么一个预感,预感到她的死期将近。
“你说。”尹依云没好气地说着,等孔才人松开手后,忙从一旁拿过一坛烈酒浇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对于尹依云这样的动作,孔才人早就生不起气来了,自她染了天花后,除了尹依云,就再没有一个侍婢愿意靠近她。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曾经是有多身在福中不知福,能成为才人,原先她还是感恩的,可后来,她竟然也变得不知足了。
或许她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听信了皇后的话,让她的孩子穿了那一件来历不明的衣服。若不是昨夜听见诗情和画意的悄悄话,说皇上在怀疑皇后娘娘,她是怎么也不会想起那日,皇后看见畅儿穿上了那件衣服后,那意味深长的笑。
“尹姑娘,畅儿虽然自由体弱,但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突然就得了天花。我这几日躺在牀上想了良多,这才想起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皇后,是皇后啊!”孔才人说着,激动地咳嗽了起来,“那、那柜子里有件衣服,是皇后娘娘赐给畅儿的,畅儿的衣物也好,吃食也罢,向来有转让人料理,唯一例外,就是那件衣服啊!”
“你是说,是皇后娘娘害的三皇子?”尹依云虽然有猜测过,这件事情就是皇后为了打击她和出去三皇子而设计的,可没想到孔才人居然也有想明白的一天,更没想到的是,皇后居然会那般大意,没有将衣服销毁。只不过她还不能确定,那件衣服上是不是还有着能致人染上天花的东西。
不过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这件衣服定不可能成为扳倒皇后的主要罪证,但绝对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后的所作所为,不仅是草菅人命,更是犯下了七出之罪,放在寻常人家,早就已经休弃了。
而皇后,又怎么能让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