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尹依云才将信封塞进门缝,那头就又有人将信封抽了过去。尹依云吓得手一缩,回头看了眼画意后,这才定了定神,伸出手叩了叩门。
“谁?”尹依云问道。
门的那边好一阵沉静,就在尹依云忍不住要再叩门的时候,才有一道清泉似的嗓音响起,“你要的,只是这些?”
尹依云怔着点了点头,见对方没有反应,才想到那人看不见,忙说道:“是,只要这些。”
“好,明晚定给你送来。”那人的声音忽然就暗哑了下去,“听说你喜欢吃杏仁豆腐,明日可要给你送一碟子过来?”
本以为那人是要离开了,不想又说了这么一句,这让尹依云受宠若惊之余,满腹怀疑。知道这些的人无疑都是自己的熟人,且还是细心之人,尹依云敢说,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的人没有几个,而余珣定然是不知道的。那么这个余珣派来的人,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你是谁?”尹依云问道,只是这问话犹如石沉大海,尹依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许久也没能听到什么。
候在不远处的画意看着尹依云执意想知道对方是谁的模样,心惊不已。她的耳力好,所以能清楚地听到门外那人的声音,也知道那人根本就没有离开。想到那个人,画意就不禁抖了抖,怎么会是他,那才是真正冷漠疏离的一个人,向来不问事的很,怎么会愿意接下这差事?
万剑阁的人都知道,那人不仅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他的脸,也不喜欢别人问他,他是谁。虽然那人破天荒地接了这差事,语气也温柔地想要滴出水来似的,可画意还是不敢相信的很,阁主可是派她们来保护尹姑娘的,若是这尊菩萨一个不顺心……
这般想着,画意连忙出声说道:“姑娘,夜深了,饭菜都要凉了。”
尹依云听了画意的话,嘴上说着“好”,耳朵却还是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见实在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只好站直了身子往回走。
才转过身,忽然就听见了砰砰拍门的声音,而后一道稚嫩却熟悉至极的喊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尹姐姐,姐姐,小五来看你啦!”
尹依云的步子一顿,前一刻还是惊异的脸上,下一刻就洋溢出了灿烂至极的笑容,正欲应声,就又听得小五一连串慌乱的声音,“哎呀,你别拦着我,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哎,哎,放我下来,尹姐姐,小五明天再来看你啊!”
“啊呀,别别别,别动手,我不说话了还不成!你要敢动手,我就告诉尹姐姐你是谁了啊,我告诉你,你别这么看小爷,小爷可不吃你这一套!”小五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被人抓着走远了。
饶是如此,小五还是继续不死心地吼道:“尹姐姐,这个人就是你的……”
你的?尹依云忙回过身,再次将耳朵贴在门上,可门的那边又已经恢复了一片寂静。想来小五是被
人捂了嘴带走了,不过听起来,两人似乎是认识的,小五既然敢这么放肆,那一定是吃准了那人不会对他怎么样。
所以尹依云也不担心小五出什么事。只是,从小五的话中明显可以听出来,那人与她有关系,而且关系似乎还不浅,只是那人不想让她知道。
那么,那人会是谁?这世上又还有几个和她有关系的人。
然而上天根本就没有给尹依云深究的时间,她才咽下一口饭,就被孔才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叫走了,三皇子又晕厥过去了。
此后的日子就像是陀螺,尹依云是转得脚不沾地,本还想着第二天晚上去一探究竟,可实在是走不开的很,只能让诗情和画意去取那些东西了。画意是扛着一捧糖葫芦回来的,虽然眼中泛着感动与欣喜的泪光,但神色却还是古怪的紧。诗情也是,虽然看着比画意正常了些,可她却忘了,竟是顶着装给外人看的那一张冷脸回来的。
“那人难为你们了?”尹依云喝下最后一口汤,正拿着帕子擦嘴,看着她们二人的模样不禁问道。
“没有,奴婢只是太感动了。”画意急忙摇着头说道,正说着,就从插满了糖葫芦的棒子上取下了一串递给尹依云,“姑娘,这第一串送给您吃!”
画意的反应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很,尹依云有意问下去,可孔才人那侍婢却又出现在了尹依云面前,说着千篇一律的话,“尹姑娘,孔才人唤您,三皇子的身上似乎起疱疹了。”
于是,只能作罢。
将尹依云送到了主屋外,诗情和画意就轻轻地找了个离主屋远些,却又能注意到主屋中动静的位置,低声说起话来。
“你说,右使来这儿做什么?”画意瞅了眼四周,这才开了口问道,“我昨儿说那人是右使的时候,你还不相信的很!不过,右使究竟与尹姑娘有什么关系?”
“嘘,右使方才已经警告过我们了,不要去想些不该想的事情。”诗情比起画意来就要沉稳多了,大概是打小就入了万剑阁的缘故,对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清清楚楚的很,从不越界。
“可是诗情,你难道就不好奇吗?”画意想着右使方才的模样,那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闪现出的蓬勃杀意,光是想想就不仅瑟缩起来。画意根本就不曾怀疑过,右使会真的下手,哪怕她们是阁主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侍婢。
不过怕是一回事,画意最大的缺点就是一旦心里起了疑,就一定要弄个清楚,不然就会一直惦记着。
诗情也是知道画意的这个毛病的,不然也就不会得了画意的眼神,就同她走到这个地方来擅离职守了,“画意,好奇和性命,哪个重要?你也莫要跟我说好奇重要,在阁主身边呆了这么久,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要是好奇,那你就悄悄地好奇,不要摆在脸上。”
这是诗情的忠告,也是诗情对画意说话千百次
的话,可画意听是听进去了,却永远都不知道做该怎么做,“左使知道这事,可是我觉得左使与右使的关系也不简单的很。”
“你若是想知道右使与尹姑娘的关系,就专心好奇这个。左使和尹姑娘可不同,若是你一口气惹上了右使和左使,那我就只能替你收尸了。”诗情皱着眉瞥了眼画意,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阁主最看重的就是画意打探消息的能力,可大概是天赋太高,相伴而生的好奇心也太强。
“诗情你相信我,他们三人之间肯定是存在某种关系的,你们都说左使和右使亦师亦友,可我不觉得。我告诉你啊,我曾经听见左使喊右使义父,还说找到了姐姐的踪迹,而后左使就消失了,再回来的时候,就被右使罚去了思过崖。”画意兴致勃勃地和诗情分享着自己的观察。
在画意的心里,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存有好奇,只是有些人藏得深,有些人表露在外头。诗情就是前者,她不管做什么,心中都有一杆秤,将所有利益得失都衡量得当。
正因为如此,画意每每有什么发现,还是会同诗情说上一声,就是想瞧瞧究竟什么事情才能牵动诗情的好奇心来。
“不过那个时候你随阁主到了盛京,所以不知道。寒秋说,阁主将何风刘淳、追云阿九这四大将派去给尹姑娘开山辟路了,而且左使之所以会受罚,是因为他一时的小性子,让尹姑娘陷入了危机中。”画意说着说着就摇起了头,眼神也变得可怜又不屑起来,“幸好我消息来源广,不然若是听信了寒秋的话,可真的就以为尹姑娘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寒秋最不该的,就是喜欢上阁主。”难得的,诗情对画意所说的不知来处的消息有了感触,“更不该的,就是污了尹姑娘的名声,阁主,不会放过她的啊。”
画意听着事情的话,沉默了下来。
诗情与寒秋几乎是同时进到万剑阁的,两个小姑娘,感情自然好的很,甚至曾想过义结金兰。可是后来,寒秋因为骨骼奇佳,成了练武的好苗子,而诗情因为性格沉稳,做事利落而成了在书房伺候的侍婢。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寒秋就不怎么爱和诗情说话了,在两人分开之际,寒秋曾质问诗情:“你明知道我喜欢阁主!”
知道,知道又如何?做人最应该的就是本分,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诗情也就是在那一刻,决心与寒秋划清界限,一个为情所困的人,迟早要害人害已。
诗情原以为时间一久,寒秋自然能忘记心中这不理智的懵懂,可是这么多年了,寒秋始终不懂。
“其实诗情,我觉得阁主已经在惩罚她了。”画意说着,两人对视一眼。是啊,阁主将她们二人派到了尹姑娘的身边,不正是在告诉阁中所有人,阁主夫人只会是尹依云吗。
对于寒秋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惩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