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胡太医,尹依云跟在佳音的身后慢慢走着,只是佳音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去衡寿宫的,“佳音姑娘,你方才不是说衡寿宫离太医署并不远吗,怎么小女瞧着,这方向去的可不是衡寿宫吧!”
“回尹姑娘,这是去御花园的路,主子是想同您在御花园逛逛。”见路已走了大半,佳音这才柔着声音说道,接下去就根本不给尹依云开口的机会,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少,似乎是担心尹依云会反悔一般,“尹姑娘您千万别生气,奴婢不是有意欺骗您的,其实这御花园离太医署也只是比衡寿宫远了那么一点点。”
“尹姑娘……”佳音还欲说下去,尹云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不想听,“小女并未生气,既然小女已经决定了要去见赵修容,那么就绝不会反悔。只是小女希望,佳音姑娘下次能说实话,小女并不喜欢被人骗。”
“是,奴婢知错。”佳音低下了头,走的更快了。
尹依云仔细注意着周围的环境,虽然她对这皇宫熟悉无比,但是防不住有些人有意的布局。不过直到尹依云见到了赵初菡,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后,仍旧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可越是如此,尹依云就越是提心吊胆,都快要离开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尹姑娘,你瞧这荷花,本宫在家中的时候,院子里就有一个荷花池,只是比这小了些。”赵初菡拉着尹依云到了荷花池畔,兴高采烈地说着,可突然又触景伤情起来。
“现在还尚早,等到荷花开遍的时候,才是真的美。”大概是受到赵初菡情绪的感染,尹依云眯着眼看着这一片含苞待放的荷花,颇有些怀念的说道。尹依云小时候贪玩,曾经为了够池子里的荷花而从小舟上翻了下去,险些淹死,自此就有些畏水。祖母为了克服她的这一弱点,几次三番将她往水里扔,可却是让她越发地对水恐惧起来。
“尹姑娘看过?”赵初菡疑惑,忽而想到前几天两名内侍的窃窃私语,说尹依云和前朝的昭仪萧依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性子温和,一个残虐无道。不知怎么的,赵初菡就相信了,今日让佳音去请尹依云,就是为了探探她的口风。
尹依云看着赵初菡,一脸的奇怪,“赵修容不是说家中有个荷花池吗,难道没看过?”
赵初菡尴尬地摇了摇头,握紧了拳头,她侧过脸发现尹依云笑的温柔,就想着尹依云刚才的话莫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或许是自己之前的试探太过明显,让尹依云怀疑了,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刚刚的那句问话无疑就是肯定了尹依云的猜测。
深深地吸了口气,赵初菡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当然是看过的,只是本宫听尹姑娘的语气,还以为尹姑娘见过这池子里的荷花尽数绽放的模样呢。”
“小女以为,以赵修容的聪明才智,是不会相信那些可笑的流言蜚语的。”两个人互相试探
着,尹依云收回了远望着没有焦距的目光,转过身面对着赵初菡,将话给明明白白地讲了出来。尹依云从入宫前就知道,她不过是换了个姓,换了个身份,若是选择进宫,那么迟早有一天,会有人觉得可疑,会有人将萧依云和尹依云联系在一起。
既然已经想到了,尹依云就不可能没做好准备,等着被动地应对。
“可是本宫以为,以尹姑娘对这皇宫的熟稔程度,不像是初次进宫的人。”赵初菡也转过身与尹依云面对面地站着,摆了摆手示意佳音离远些好好守着,而后便回覆一贯尽在掌控的自信感,笑意盈盈地面对着反守为攻的尹依云。
尹依云对上了赵初菡的眼睛,也是笑着,一句话都不说。
“尹姑娘难道就这般自信,没有人能找到详尽的证据?”面对尹依云的笑眼,赵初菡支撑不住地别开了眼,那双翦水秋瞳里面实在是包含了太多东西了,让人忍不住去看去猜。可一旦望进去,却又像是一个吸人的无底洞,让你难以爬出。
“本就子虚乌有的事情,小女又何需劳神去担忧。”无论赵初菡怎么说,尹依云都咬死了自己的身份,她就是尹依云,与那个萧依云毫无关系。
“既然如此,尹姑娘又何必对本宫的试探那般在意。”面对尹依云的死不承认,赵初菡心中那股子争强好胜的心态被激发了出来。尹依云的表现,就好像是逗弄老鼠的猫,明明用一只脚掌牢牢地踩着老鼠的尾巴,却总是给老鼠可以逃脱的错觉。乐此不疲地戏耍着,直到老鼠精疲力尽,这才满意地松开脚掌,享用起来。
尹依云歪过头,正要开口说上一二句撩拨人的话,远远地就传来了魏宁的声音,“这不是赵修容与尹姑娘吗!”
听见这个声音后,赵初菡藉着转身的机会,向后退了两步,几乎就是站在了池子边缘,只要再移动一步,就会一脚踩空跌入池子里。
莫非是想要推人入水这蹩脚的一招来陷害她?尹依云想着,行动早理智一步,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后退了两大步,对着魏宁大声呼喊道:“魏贵人,赵修容要跳池子了,您快些过来。”
“魏妹妹,尹姑娘这是在同你开玩笑呢。”赵初菡就这么险险地在池子边站定,再没有下一步动作,捂着嘴对着快步赶来的魏宁说道,“可是被吓着了?”
“赵姐姐这么站着,饶是妾身也以为您是要跳池子呢,怪不得尹姑娘会误会。”魏宁居然为尹依云说了话,尹依云正疑惑着呢,这魏宁对她向来是不冷不热的,今天却这般热络。可没等尹依云想出个所以然来,魏宁就已经话头一转,又将矛头对准了尹依云,“尹姑娘如今的身份是兰南公主的师傅,似乎是有些看不起妾身这小小的贵人呢。”
“小女给魏贵人请安。”魏宁的话说的这么直白,尹依云哪里还能不明白,连忙屈膝行礼。
然而魏宁
却并没有理会尹依云的请安,而是同赵初菡攀谈了起来:“赵姐姐也是来御花园赏荷花的?若不是昨晚上听陛下说起,说这池子里的荷花已到了盛开的时节,妹妹还不知道这皇宫里居然还有个荷花池呢。这不,今儿起身后,妹妹就想着要赶在日头毒辣起来前,来这儿赏赏荷。”
在魏宁说起陛下二字的时候,赵初菡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却也是极快的就掩饰过去了。日头渐渐爬高,赵初菡似乎是被热着了一般,不急不慢地抽出帕子放在脸畔挥着,似是无意地说道:“姐姐怎么就给忘了,昨晚是妹妹初承圣宠吧。”
“劳姐姐挂念,确是。”魏宁方才还洋洋自得的脸一下就僵住了,假笑着说道,“妹妹位分低,自然是比不得姐姐的,妹妹听宫人说,这十日间陛下可是连着五日都去了姐姐处,只是政务繁忙,这最后都宿在了议政殿。”
“妹妹,姐姐给你一句劝,切莫为了留住陛下的人,而推远了陛下的心啊!陛下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若是妹妹真心体贴皇上,就不应该强留皇上在倾云宫。”魏宁的话让赵初菡恨的是牙痒痒的,不过兵法有言,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赵初菡依旧摆着衣服不甚在意的模样,那帕子扇着风,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诫着魏宁。
“多谢赵姐姐的劝诫,不过陛下不愿离开,妹妹总不好赶人。”魏宁蹙起眉,很是无奈的说道。而这句话,奠定了魏宁在这场二人之争中不败的局面。
尹依云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听着这二人来回打着嘴仗,庆幸若不是自己是习武之人,早年扎惯了马步,现在怕是已经小腿肚打颤,站不稳了。可无论尹依云怎么打趣着自己,都掩盖不了心里浓浓的醋意,好你个余珣,我在这宫里是过的提心吊胆的,你倒好,居然夜夜笙歌,好不惬意!
“哎呀,尹姑娘怎么还行着礼呢,快起身,快起身。”见魏宁实在是口才了得,赵初菡也就不愿再与她争论下去,眸光一转放在了尹依云的身上,“妹妹你也是,尹姑娘不过是忘了想你请安,你又何必装作视而不见,让尹姑娘屈着膝等了这么久。”
“姐姐可莫要冤枉妹妹,妹妹方才可是点了头的,这尹姑娘自个儿不起身,怎么能怪罪在妹妹身上。罢罢罢,妹妹今日就不该来这儿赏荷,平白惹得姐姐生气,还得罪了尹姑娘。赵姐姐,请恕妹妹先行一步了。”说完,魏宁就委屈地转身离开了。
尹依云依旧屈着膝,垂眸低声问着赵初菡:“赵修容,小女可否起身了?”
无怪这魏宁要被气走,赵初菡刚才那话实在是说的既直白又狠辣,不止如此,还是一箭双雕。那话的意思,先是指明是尹依云先失了礼,没有及时同魏宁请安,但魏宁也太小家子气,居然就因为这个,就故意让尹依云行了那么久的礼。
尹依云低垂着头,心道:既然你想玩,那本姑娘便陪你玩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