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吕布惊怒,‘丞相不由分说重兵包围龙城!赵云和我完全蒙在鼓里,等大军完成包围而擂鼓宣战我们才恍然大悟,派人联络均无回信。司马太尉呢?!他把守九曲回廊一定知道些什么!’
‘正是司马太尉告诉朕,龙城有谋逆之心!遂密信北境丞相派兵镇压!’皇帝的声音突然沉重严肃,轰隆隆自半空压下。
‘我要和司马太尉亲自对质!’吕布怒发冲冠,撩起了衣袖,露出了黝黑的胳膊。‘大胆!’一位灰须老者怒声呵斥,‘哪来的宵小在中庭放肆!太尉岂是尔等随意呼喝的!?’‘无妨!’突然一个阴恻恻闻者须发皆寒的声音从半空传来。听到了这个声音,我好像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天灵盖顺着脊背一路汗毛耸立。下意识地朝声音来处看去。
半空中,皇座和众人之间,一个蓝黑色的身影缓缓浮现。突然间,一双视线和我对焦。又好像没有。何等阴邪的视界!灵魂都被扯拽拉入那个阴森恐怖的狭间,周身一片蠢蠢欲动的漆黑。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抓握,呼吸困难,冷汗倏地不受控制地渗出体表,太阳穴和额头彻骨生寒。‘呼!呼!喝!’大口呼吸让肺生疼。‘司马太尉!’吕布一声暴喝惊醒了我。复向上看去,只见一个蓝黑罩袍的老者和颜悦色地坐落在云朵椅子上。环顾四周,都在关注吕布和司马懿,似乎刚刚的变故仅限于我一人而且没人在意到我。
‘请解释为何赵云几次派人到九曲回廊要塞都没有返信?’吕布大声问道,‘而且龙城也有派人回京报告,均无回信。’‘稍安勿躁,吕将军。’司马懿从座位上起身,‘你们的信报我确有收到。’‘然为何无回音?’吕布问道。
‘早先我得秘密情报,龙城有叛逆!’司马懿说道。‘龙城镇守华夏南北咽喉,直属圣上,风吹草动都在圣上眼中怎么可能有叛逆?’吕布气愤道。众人窃窃私语。
司马懿摆手示意众人安静,‘正因为如此,我密信镇守北境的丞相。丞相认为龙城事关重大,一旦失守,南北分隔,恐天下大乱!故隐而不发,连夜聚兵,包围龙城。’‘你欺君瞒上?!’吕布失声说道。‘难怪赵云派出的信使全部石沉大海,都是你拦截的?’‘你们发出的信报我确有收到,但是兹事体大,我认为应当静观其变故全部扣下。’司马懿说道,‘而且龙城既叛,我唯恐中庭已有细作。先斩后奏事出有因,事后秘密禀告圣上,圣上认为无错!’吕布错愕。
天上一道巨响传来,‘然!’皇帝道。
‘龙城如果真的反叛,我还回中庭做什么?自投罗网?’吕布大声道,‘恳请皇上亲自派人到龙城,查明真相!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你在威胁朕?’皇帝含怒道。
‘一介叛将,竟然质疑圣上的决定!陛下,我认为应当立刻将其扣押入狱!跟陈宫分开审查!想必必有收获!’刚刚的灰须老者又站了起来。吕布面色涨红,一时竟说不出话。
这时荀彧站了起来,‘圣上且息怒。我认为吕布所言有理。’‘荀令君你忘了此子叛出华夏的事了?’灰须老者急急道。‘对事不对人。吕布之前叛出华夏非本人所愿,且有赵云领守龙城,赵云几无可能被策反。’荀彧道,‘而且太尉也说了,问题可能出在中庭。纵然龙城反叛了,没有人从中策应岂不是被瓮中捉鳖?上观古今,犯上作乱皆是里应外合。你急要吕布入狱,是不是要封口?!京兆尹寒烛!我有理由怀疑你是细作!’‘荀令君何出此言?!我一心向华夏!我的忠心天地可鉴!还请圣上明察!’寒烛一时惊怒不已。‘寒烛!退下!’司马懿叱道。寒烛闻言簌簌后退坐下。
荀彧继续说道,‘既然吕布亲自面圣,我认为圣上不妨派人前去龙城彻查情况。龙城现在已被丞相禁锢,正是最好时机。且临近寒冬,北方兽潮威胁迫在眉睫,此时内耗着实不宜。倘若兽潮趁此机会入侵,丞相又不在,北境百姓恐遭大灾。如若能尽早解除误会,不仅能筛出害虫!’荀彧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寒烛,‘澄清中庭。而且以丞相能力抵御兽潮不在话下。陛下治下国土不失,天下安稳,四海升平。后世必当高书贤明!’荀彧说完抬头看着皇座方向。
半晌,皇帝的声音传来,‘荀彧所言有理!’话音未落,司马懿上前半步,‘圣上,荀令君有荀攸抱病在侧,不宜前去。我有一人可胜任此事!’‘哦!谁?’‘吾儿司马师可堪大任!’
‘朕有听闻,司马师的话,应该可以。那就让他去吧!退朝!’皇帝的声音骤然远去。留下呆滞的吕布和窃窃私语的众人离开了。
百官顿时嘈杂起来。‘几个蛮荒之地来的野蛮人,我看早就包藏祸心!’‘依我看,当年叛出华夏的时候肯定就被收买了!’‘嘘!听太尉大人怎么说!’
‘各位稍安勿躁!’司马懿朗声道,‘圣上圣明!各位也不要妄自揣测了,一切等司马师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好了,各位用过早餐吧。’说完司马懿化为一道黑雾消失不见。
等过不久,大殿四周云雾处出现许多身穿宫衣的宫女,个个都托着一叠的食物。居然还管早饭的吗?我内心惊讶。‘唉!’吕布重重叹了一声,颓然坐下。
我挪过去,坐到吕布身旁,问道,‘这个司马师不行吗?’一旁走来一位宫女,放下了手中玉盘上装的珍馐,吕布看了一眼,对宫女说道,‘有酒吗?’‘有的大人,不过不建议早晨饮酒呢!’‘来一壶!’‘好的大人。’
随后转头对我说道,‘司马氏是开朝就跟随太祖的大世家。这些世家大族,哪里会在乎我们这些人,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得失。’‘那龙城会怎样?这个司马师毕竟是奉命调查真相的,过去后,最起码曹操不会继续攻打龙城了吧?’我想了想说道。‘离开龙城之前,赵云让我和陈宫接头再作计划,我万万没想到,陈宫尽然被抓了。说实话凭我的脑子,我啥事都办不来,京城太复杂了!’‘那赵云安排我来应该就是应对这情况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信任我。’我说道。‘唉!’吕布看了我一眼,正好宫女把酒拿来了,吕布直接打开盖子就喝了起来。
‘吕将军,林先生!’荀彧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荀彧走了过来,‘你们如果无事,可否退朝之后来我府上一谈?’吕布抬头看了看荀彧,‘哦。好。’随口答应道。虽然这荀彧看起来对我们一直都是释放的善意,但是自来到京城,一路走来我能感觉到京城的这些人对我们隐而不露的排斥。‘可能会稍晚过去,没事吧?’我突然说道。荀彧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今天等你们有空随时可以。’说完就一个人离开了。
‘喂,我们根本没事啊,我还要问荀令君能不能把陈宫捞出来。’吕布皱着眉头说道。‘你能确定他是好人吗?’我反问。‘呃。荀令君的明和善人人皆知啊!’吕布说道。‘那我为啥不知道?’我又反问。这下吕布噎住了,只能拿起酒壶遮掩尴尬。
‘话说我们在这里说话,皇帝可以听见吗?他会不会藏在哪里啊!’我压低声音眼神示意四周云雾笼罩的地方。吕布‘咕咚’喝了一大口酒,‘呃,不会。朝天殿里万物莫变。’吕布指向座下的观天镜,‘观天镜上呈现的内容其实也一直是重复的。只有皇帝亲自启动才能察观四海,而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用一次,具体多久没几个人知道。’闻言我大惊,重新看向下面的镜子,看了半晌,没看出异样。‘你看不出来的,观天镜重复的是过去某一天的景象,具体哪一天没定数的。’‘呃,这。那万物莫变又是啥意思?’我问道。‘呵呵,当初我第一次来也跟你一样好奇。’吕布眼神有点迷离,‘那时候赵云跟我因为讨贼有功,来京城受封。那时候我也是问这问那。不过没什么人跟我认真说,很多都是赵云慢慢得来的信息。’吕布又喝了口酒,‘朝天殿里面,灵气被仙人布置的阵法封印,灵气非常稳定,很难调动。所有的术法在这里几乎无法发挥威力,即使可以发动,持续时间也非常短暂。像刚才司马太尉那种遁术,是不可能在朝天殿长时间使用的。他们消失就代表已经离开,否则很快就会再次显形。我的武术也一样,火焰在呼唤出来不久后就会消散,根本维持不了。’‘这么厉害的吗?’我感叹道。‘所以在这里是非常安全的,妖孽鬼怪都无所遁形,仙术武术全都被打回原形。只有阵法的主人才能无视这限制。’
‘那敢情好!’既然这里不用害怕被偷听,我低声说道,‘皇帝本人是个怎样的人?’‘应该是个很开明的人。当年太祖离世之时,天下未定,当今圣上正值年少,于是命诸葛丞相代政。诸葛丞相代政上百年,东征西讨平定天下,战功赫赫,堪称盖主。当时天下间都只认识诸葛丞相而不知道当今圣上。期间据说很多人劝谏圣上收回兵权,但是圣上没有,依然全盘交给诸葛丞相。后来诸葛丞相攻灭十国,踏平南蛮,攻入北境,驱逐戎狄后染上重疾,在归政圣上后就去世了。我小时候也只听过诸葛孔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以为他才是天下之主。丞相去世后,当今圣上更以亚父相称,葬其于太祖墓旁。一般只有皇家宗室才有这等资格。由此看来圣上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我是这么觉得的。’‘那现在是这个司马太尉主政吗?我感觉皇帝很相信他。’‘司马太尉是诸葛丞相当初提拔的数位辅政大臣之一。和当今丞相曹操,荀彧一起跟随丞相南征北战过。圣上对这几人确实信任有加。’
‘那这司马太尉要是成心要害我们,我们是不是就没救了?’我问道。‘噗!’酒直接从吕布鼻子里喷了出来,‘咳咳咳!’吕布疯狂咳嗽。四周的人顿时用眼神围观过来,看见吕布涕泗横流的囧样,纷纷摇头。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吕布低沉道,‘我和赵云怎么说也是圣上亲封的大将,而且我们从未做过出格之事。他有什么理由害我们?’‘陈宫都被抓了,龙城现在都快被踏平了,你还觉得能善了?’我质问。‘这些都是误会!一定是有内奸在作妖!’‘如果内奸就是他呢?!’‘呃!’吕布愕然地盯着我说不出话来。‘你和赵云明显跟京城这些人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这太尉让我感觉非常不舒服。如果赵云说的超感知觉的能力是真的,那这个人一定有鬼。’吕布仍然一脸不相信,‘我和赵云是隶属于太尉治下的,虽然实际上只有圣上能对我们下令。他没理由对自己手下出手啊!’
‘正是因为你们不可控,所以有理由处理你们。那个陈宫都被抓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还这么乐观?!’‘如果皇帝真的可靠,我建议直接跟他单独对话。我们现在就在皇宫,没有比现在跟好的机会了!出了禁城再进来恐怕再没机会了!如果我预感是真,我们估计走不出京城,得死在这里。’到了现在,我确定这个皇帝是个盲信手下的人,他可能贤明,但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要怎么见?’吕布被我危言耸听吓住了。‘一会我们故意拖延时间最后一个走,然后找机会溜进皇帝的住处啊!’‘之前我不确定,现在我确定你是个疯子了。’吕布往后坐了坐。
刚刚司马懿的眼神又浮现在我脑海,那种冰冷恐怖的杀意让我浑身汗毛又竖了起来,汗毛顶着衣服,倒戳得我浑身难受,‘疯子’应该形容他而不是我。‘我不管,我可不想等死。我还没搞清楚我的身世呢!可不想当个糊涂鬼死了。’
说完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大早上起来就没吃过东西,看着桌上的粥和蛋顿时胡吃海塞起来。嗯!粥里还有肉丝青菜皮蛋等等,鲜美!茶叶蛋都是去黄剥好的,灰常好!
很快,人羣开始渐渐散去。我也起身准备离开,毕竟在这朝天殿里肯定是躲不了的,必须去外面,那么大一个广场,一定有躲藏的地方。
慢慢地走出大殿,装作一个乡巴佬一样不停地张望四周,寻找躲藏处的时候等待众人离开。众人在离开的时候不像上朝的时候排着整齐有序的队伍,分散成几十个小团体从不同的方向离开。在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过,那些带着武器的卫士全都在三重城门之外,里侧的城门就只有奴仆了。这内里至少明面上是没有危险的。想来也是,皇帝住的地方,肯定不能见刀兵。真要进来了,那些卫士也不顶用了。
人羣散尽,我慢慢走到广场边上,大殿和稍低的广场除了中间的百阶龙纹阶梯还有数不清的台阶相连,我一个闪身就躲到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广场高低处连接着的台阶后面。
‘喂!’突然头上传来一声招呼,我吓得须发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