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的任缄挂好衣服,向玄关处的香炉敬上三支香,随后煮些温水饮下,去了一身的寒气。淡淡的香雾弥漫整个客厅,在脑海激荡的那个想法得到了平复。
打开笔记本电脑,邮箱有新到的邮件,一看,是任缄的责编发来的,细读,原来小说的第二部可以下厂刊印了,大概三个月后就可以举办新书发布会,特意来问任缄心仪的地点。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不知怎么就想到张晚晴也在广州。回覆道:“定在广州吧,我的新工作也要往广州去,到时会方便很多。麻烦您了。”
随即更新了相关通告,说明第二部小说已经下厂刊印,不日会在广州举办新书发布会,希望各位读者多多捧场云云。写书两年多,这部小说也已到了收尾阶段,可应该是怎样的结局呢?任缄还没有想好。以当时张晚晴的灵感作为节点铺展开的内容,形成了已经更完的章节,现如今,她给的灵感早已殆尽了,结局是什么样的内容,只能靠任缄自己决定。
更新速度越来越慢,但读到通告的好些读者都在下方留言,多是鼓励、期待和恭贺。任缄没想到这部小说写至今日会有这么多人追捧,原本只是给自己的交代,给张晚晴的交代,现在,还要给读者们交代。
绞尽脑汁地更新了新一章,做了定时发布,想了下还是拨通陈暮的电话:“晚上有时间?一起喝点酒?”
陈暮爽快道:“还是赫伦斯?”
任缄虽然喜欢静坐在角落欣赏四周的喧闹,但绝对不喜欢被打扰,何况他今晚想做的事情实在不适宜在太热烈的气氛中,像赫伦斯这种嗨吧还是不去为好:“找一处僻静的清吧就行,你挑地方。”
“成,晚点我联系你。”
周六,难得能睡一个懒觉,好运的是,今天的广州没再下雨,气温还有些回暖。张晚晴蒙着被子还像小猫一样蜷在牀上,被子上满是阳光的味道。第三遍的闹钟响起,纤长秀气的手在牀头柜的位置胡乱摸索,将怪叫的闹钟关掉。
醒来已过正午,一番洗漱,张晚晴拌着份沙拉享用。不得不说今天的阳光很足,很适合外出去逛,可以先去楼下的花店置办一束蓝色渐变绣球,也可以自己做一些干花,顺带去商场买两瓶瑞芙冰酒自饮,要不要约李沐一起去商场逛逛呢?有一阵子没去那家水果捞了,最好加点芋圆、奥利奥碎、小红豆和灵魂酸奶!广场上唱歌好听的吉他小哥今天最好也在......张晚晴一边吃一边想着。
打开工作羣简单地做些处理,接着就照例打开小说软件,惊喜地发现有更新,虽然只是一章。还有一篇通告,三个月后作者晴天要来广州举办新书发布会!实在是太好运了!连忙留言:“你呀!新书发布会要门票嘛!照顾一下伸手党啊!”几分钟后,作者晴天回覆:“门票还是要的,不过都是免费,现场扫码就行,也可以为你们预留前排位置,到时候另行通知,感谢关注。”
追了近两年的小说马上要出版第二本了,根据内容想来也要完结了吧,结局是什么样子呢?张晚晴一边感慨,一边胡乱想着:“其实女主跟男二才是大家共同期盼的吧!毕竟女主对男一更多的只是敬佩啊,当然最好是把男一男二都收了嘛!”这当然只是胡乱地想罢了。
电话铃响。“到你家楼下了,快下来。”是陈暮打来的。
任缄抓着一件外套跑下楼,看到停在园区门口的那辆打着双闪的宝马一头钻了进去:“不是说好了喝酒,还开车来干嘛?”
主驾驶座上的陈暮打着方向盘:“方便啊,谁像你,到哪儿都腿儿着去?”
车子七拐八拐转进一个胡衕,一旁确实有家不起眼的清吧,想来老板是个很艺术的人,至少设计的牌匾字体任缄没有分辨出来写的是什么。
锁好车,二人径直进到清吧,很随意地在中间的散台位置坐了下去,服务生也很随意地走来。任缄先点了三打百威,又要了份鸡翅和薯条。陈暮有些诧异:“点这么多你行不行啊,要不换你爱喝的1664?”
任缄摆了摆手:“没事儿,都一样的。”顺带环视一周。
不得不说这家清吧还真是僻静,位置不好找不说,此间除了任缄陈暮两个客人,就只有在最角落处有三个人闲谈,但桌上的酒水也不多,弄不清楚老板是如何盈利。酒吧环境还算雅致,舞台的气氛灯也很到位,就是驻唱的歌手还没到,吉他放置在麦克风的旁边,陈暮见到便来了兴致,已经吹了一瓶的任缄也很想听些什么。
不得不说陈暮的嗓音很有磁性,情感、气息、音准、节奏和技巧掌握得都很完美,一首《晚婚》唱得角落里的三名客人是频频鼓掌,老板也赠来一打啤酒和一份薯条。这家伙一定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回到座位,两人再次碰杯。任缄的酒量归根到底来讲并不是很好,但却能陪,只是一喝就要醉的,所以自己是很少主动喝酒的,如果主动喝酒,便只有一个目的,求醉。
十二瓶不多不少,已经进到体内,水自然而然地从下面代谢,酒精便都顺理成章地爬上脑袋。舌头开始打结,但头脑却清晰地反馈唯一目标:我要找张晚晴。陈暮难得地没有再拿这件事打趣任缄,一如任缄信任他,他也瞭解任缄。
验证通过,“请问?”
“任缄。”
沉默片刻“...”
“怎么?”
“没事,为什么高中同学接二连三地加起了微信的。”
“啊?还有谁加你了?”任缄明知故问道。
“大概是你的好兄弟吧。”
“谁?”
“陈暮啊,就是蛮爱唱歌的,现在好像也在做音乐。所以,为什么来加微信了?”
“我跟他两年没有联系了。”这是任缄与陈暮统一过的答案。你瞒我瞒。
“那还真是巧了。”
“加你,一定要有个原因吗。”
“那,倒也不是。”
“做个朋友总不是问题吧?”
“好吧,我也不能说不认识你。”
“好吧。”任缄按照陈暮教的一字一句地回覆,即便心中总是有太多的话语想立刻说。
读张晚晴的回覆,总能感觉到一丝冷漠,以往熟悉的语气再没感受到。任缄的心有些冷。虽说陈暮有过很多很多女友的实例在前,但任缄总认为用陈暮一贯的语气及手法很难在张晚晴身上起到作用。无分对错,他只是在猜。
但隐约间,他感觉,自己热烈的话语才是张晚晴需要的。谁知道呢。
不知不觉桌面上只剩九瓶,总不能不喝。正启酒时,耳边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您好,可以,喝一杯吗?”
任缄头都不抬,机械式地回应:“下、下一次吧。”
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女子并没有离开,任缄有些邪火,抬起头正准备呵斥,却见入眼的女子栗色的长发半盘起,眼睛明亮似柔水,性感挺翘的鼻子很是让人印象深刻——好像...是在赫伦斯酒吧遇见的那名女子?喝醉的任缄脑袋里像一团浆糊,也不知说什么,一旁的陈暮已经拉开椅子让女子坐下。
“上一次你说下一次吧,那这一次可不能耍赖咯?”女子提了一杯酒在任缄面前,任缄有些不好意思,咽下呵斥的话语,痛快地饮尽。陈暮的作用在这里很明显地发挥出来,气氛逐渐活跃起来。聊天内容无关男女,倒光明正大得很,闲聊间得知女子竟也是建筑设计毕业,但却随便找份闲职,人定居北京,来沈阳只是洽谈一些业务而已。
酒喝没了,陈暮的兴致却起来了,示意任缄向女子要微信,不难看出任缄的迟疑,所以女子倒也洒脱地转身,笑着:“下一次吧!”很从容地离开了酒吧。
真是一个奇怪大胆的女子。任缄心里想着,或许也是个求醉的人吧。幸好后面的酒喝得比较慢,想来不会断片。二人叫来一名代驾,先后回了家。
酒精的作用下,任缄加上了张晚晴,但后续任缄又强行地退去内心的热情,直往下逼,终是又抱着马桶干呕,幸而,这次没有吐出胆汁。回想简单的对话,只能看出张晚晴对自己半分好感都欠奉,便好一阵失落:难道,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与自己的纠结?这份痴缠究竟算什么啊?
酒精,度数不高,一瓶瑞芙只有两百毫升,喝下两瓶依旧像饮料。张晚晴很不满意,从冰箱又取出一瓶科罗娜,同时在案板上将柠檬切成四份,取来其一放入酒中。相比黑啤的苦涩,这种感觉她更喜欢些,当然,也因为价格要比冰酒便宜太多。之前心满意足地吃完水果捞,正准备换衣服出门闲逛时,微信就收到一条添加消息:人间。
人间,便是那个任缄吗?上课时,他偷偷地望自己;课间操,他偷偷地望自己;看电影,他偷偷地望自己...张晚晴在这一瞬间想起太多有关他的偷偷地。可能是冰酒的酒精度数太低,才没有被冲昏头脑,甚至有些退缩:现在的任缄,还是以前的任缄么?
一瓶科罗娜喝完,酒意爬上脸颊,醺红了两腮,旧忆袭上心头,愁煞了美人。张晚晴对自己说,只要任缄再主动说一句,她就会抛出好多问题。手机震动。
忙拿起一看,是李沐:“明天陪姐看看包,有几款新品。”便好生失落,简单回覆:“可以呀。”
回想任缄的对话,张晚晴总感觉那语气不是他——太生硬,太不柔软。或者,时间真的很容易就能将一个人改变?开始胡思乱想。
打开微信,任缄,信息还停留在他发来的“好吧”。又是一阵失落。
明天还要陪李沐逛街,不能喝再多了。其实无所谓任缄,自己今晚本来也是想喝点酒的,不过就是多喝了一些而已,无所谓的呀。张晚晴在阳台自言自语。没再下雨,所以还能看到月亮,月亮缺了角,也好看,也不好看,那束蓝色渐变绣球插在厨厅的桌案上,显得有几分阴郁憔悴。
冲了热水澡后,沐浴露淡淡的柑橘香挂在身上,很是清爽,隐约间还有一股奶香。睡衣上留有一股酒味,顺势丢进滚筒,翻来翻去也找不到另一件睡衣,又不想着T恤入睡,随手摘下夏季的吊带睡衣,反正开着空调,温度都是无所谓的。
玫红色的吊带没有紧绷感,却尽显她的柔美,向右侧卧的姿势很完美地展现出她的曲线,双腿半蜷起,依旧像个小猫一样。酒精带来了独有的困意,只是她饮得终归不多,临睡前还够时间去模糊着一个念头:记忆中的人,只有在记忆里才是最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