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悲哀地仰天狂笑,方琰感觉自己的灵魂再一次被抽进了无边的黑洞,一次又一次,被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男人拖去了死亡的深渊。永远学不到教训。他是该悲哀的,他的人生居然要再次被他放在手里耍弄。
原来,原来,最不肯放弃的那个人,是自己。
“龚维叶,这就是你的爱,哈哈……多么可笑的爱,仅仅几天的时间,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改变你,再也没有谁能赶走你的人,就这样,就这样,说了放弃两个字。哈哈……”他笑得凄厉,绝望,笑出两行清泪滑下眼角。“好短暂的爱,这一次,维持了几天?哈哈……哈哈……”
龚维叶抱头靠在门边,他堵紧耳朵,方琰的笑声像无数把锋利的尖刀割在他的耳膜上,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无望。
他咬紧下唇,血,沾上齿边,流过唇角。
“方琰……方琰……对不起……对不起……随便你要怎样对我,怎样想我,我只有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方琰,你放了维雪吧,你放了她吧,你要怎么样对我,怎样恨我,都行。方琰,方琰,你放了维雪,方琰……”
他只有这一个愿望了。
让他下地狱也可以,只要维雪能安全回来。爱情在亲情面前,永远只能是薄薄的一张纸,不具任何力量。
他果然不配拥有那样的人,和他在一起,方琰永远,永远也得不到幸福,永远……
伤害,永远,无休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能用这条命来偿还欠他的,他义无反顾。
可如今,他能对那个男人所说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你能说的只有这三个字了吗?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道歉。”
“方琰!我什么都不要了,方琰,我什么都不再执着了,我只求你,把维雪还给我,方琰,维雪,维雪她没有错。求你,求你,把她还给我吧!我只要维雪。”
只要维雪……哈哈,好冷的话,好狠的话!
方琰一把抓住他衣领,布满血丝的眼中流露出受伤野兽的狠毒、残忍,毁灭、撕碎一切的光芒让龚维叶不寒而栗,“第二次的选择,仍然是你的家人。很好,很好,龚维叶,你给我听着,听清楚了。你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龚维雪了。不,不只龚维雪,很快的就是宁子凡,宁家所有人,你一个、一个都休想再见到。”
“方琰!”
“你不是要保护他们吗,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要怎么保护他们!用你那不堪一击的力量吗?哈哈……龚维叶,你要是想给他们陪葬,我不反对,尽管来好了。”
“方琰!”
“你说维雪今年二十岁,对吗?这个年纪,很值钱哪!在银座那样的地方,她的囧囧保证可以卖个好价钱!她是个大学生对吧,清纯可爱,包她的男人肯定会有大把大把的,不愁接不到生意。哈哈,还有还有,她的囧照放在网上,点击一定也很高。我要让一百个男人毁了她!最后,你希望她是毁容还是断胳膊少条腿,决定权在你。我要让你这辈子只能守着个破烂妹妹痛哭去吧!宁家的每一个人,我方琰绝不会放过,他们的下场不会比龚维雪强----”
“够了,方琰!”龚维叶嘶叫着一拳挥过去,打偏方琰的脸。
方琰毫不客气地抬腿踹向扑过来的龚维叶,“滚!”
跌倒、爬起、挥拳、踢腿、再跌倒、再爬起,龚维叶机械地重复这一系列动作。他的心跌入了冰窖,凝结成块,无温。
他摔倒在矮桌上,杯盘落了一地,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清脆响亮。桌子经不住他的重量,很快宣告寿终。翻飞的木屑在空中舞动,随着迷眼的强光,他恍惚中又看到了飘着落叶的秋季,在蓝色火焰中,王子骄傲地抬起头,交织的视线中印下了模糊的对方。
悲剧的开始,无法擦去的源头。
一道白光晃过,些许木屑扎进肉中,却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
就这样,忘记一切,失去知觉,该有多好。
没有亏欠,没有感恩,甚至,没有爱过。
方琰擦去嘴角的血渍,扶着墙壁,站稳身子,整整西装,“真那么有种,就给我滚远点,这辈子,别让我再见到你。”
转身,走到门口,遗落的心却使他再也迈不出一步。到了今天,到了伤尽的现在,却还牢牢牵着那个倒地不起的人。
回过头,龚维叶仍倒在破碎的桌面上,抬起的手遮住双眼,嘴唇一开一合,似在低语些什么。
方琰眯起眼,染霜的眸子寒意森森地锁紧男人瘦弱的身子。
下一秒,他拉严门,扯松领带,脱xia西装,走到龚维叶面前。
男人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挡眼的手臂被人拉下,温热的唇随之欺上。
“唔……方……方琰……唔……”
龚维叶用劲全力挣扎、躲避,这不是吻,不是,不是!
没有感情的触碰,恨意像无数的毒刺长在方琰身上,将他扎得鲜血直流。他痛苦地偏过头,却被男人强行扳回来,手掌固定在他脑后,让他只能悲凄地承受。
身子被翻过去,龚维叶声嘶力竭地怒吼,“放开我,放开我,方琰,不,不,你放开我,方琰,不可以,不行,方琰……”
他不要这种羞辱,在维雪下落不明的时候,还要被主导者狠狠凌辱。
一只手被扭到身后,牢牢压在背上,男人扯下他长裤,拉高他身子。
“不!不!不!!!”
撕心裂肺的吼叫,撕心裂肺的伤痛。
未做任何前戏和润滑,男人硬生生闯进他久未被碰过的身子。
“啊----”
血,滴在木地板上,绚烂凄迷,冰艳焚心。
爱,有时候很坚强,任风霜雨雪,百蚀不侵。
爱,有时候很脆弱,一句话,一个眼神,灰飞烟灭。
他想守住的那点希望火苗,只要给一些稀薄的空气,便能茁壮燎原。
可惜,他没找到,他的世界只剩下了缺氧的黑暗。
终究,是窒息。
方琰退出他的身体,坐在地板上稍稍喘气后,便找出些面纸整理好自己,站起身,拾起掉在地上的西服,套在身上。
他没有回过头,现在的龚维叶,是他不愿再见到的。
他硬声,冷冷道,“给你半个小时,收拾好自己滚出去。不想给龚维雪收尸,就不要再来惹我。”
拉开门,渐秋的冷风吹向脸庞。他垂目,缓缓拉严了门。
脚步声渐行渐远。
龚维叶感觉自己被抽空了一般,下身的疼痛使他无法挪动一步。
有什么慢慢从身体里滑出来,滑过大腿内侧,掺入血水中。
心,好似也被戳了个大窟窿,呼呼的往里面灌着风。
好冷,好冷,好冷……
方琰,我好冷,好冷,方琰,方琰……
不,不行了,已经不能再念这个名字了。没有方琰了,他把方琰丢了,丢在三年前的深夜里,一场雪,一层冰,覆住了所有。
他动动手指,还好,还能动,他垂下手,手腕处大片的淤青,他将手放在胸口,那里有一颗急速跳动的心脏。
在动,没有停止。
没有停止,他就只能像失去了水的鱼一般,垂死扑腾。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期期艾艾,维雪,他的维雪……
身子刚一抬,撕裂的痛又传到大脑中。
他颤抖着手费了好久的时间,才将裤子拉上,顾不上血迹和,他皱紧眉挪到墙边,藉着墙壁,他硬是站了起来。
刚走几步,他就快要支撑不住倒下去。
不知道牵到了哪里的伤口,血顺着裤管流下来。他靠着墙,休息一会。
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什么,又丢掉了一些什么。总之,再也找不回来。
片刻后,他扶着墙再次站起来,拉来门。
娇阳猛地刺进眼中,他闭眼适应后再缓缓睁开,金黄的梧桐树叶在空中打着圈,绽放最后一次美丽,终究精疲力竭地落在地上。
一院深秋,一地凉。
执着,止在相识季。
等到护照办好,签证下来,他急忙坐上了飞往日本的飞机。
到达他们曾经下塌的旅馆,他拿着龚维雪的照片问遍所有的工作人员,未果。
夜晚,繁华奢靡的银座街头,有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国男人,奔波于各家PUB和夜店。
他不会日文,一开始像个傻瓜一样和人比划,指着照片中的女孩,客气点的会向他摇摇头,不客气的自有拳头招呼上。
打手模样的男人将他扔出店外,嘴里叽哩呱啦地说着他听不懂的日文。
鼻子下面热乎乎的,触手一片湿热。
行人匆匆,调笑嬉戏,他不想像个小丑一般任人观赏,挪到巷道边,靠坐着,歇上一会。
子凡打来电话,维雪的学校在限期内没有等到她的解释,准备按退学处理。子凡在和他们周旋,最多再能宽限一个星期,她本人必须回去给个合理的解释。
维雪隔个三两天会打来一个电话,同样无实质意义的内容,龚维叶却欣慰那一句句“哥,我很好。”
他不再逼问她在哪,只是笑着回答,“哥也很好,维雪,等你回来,哥带你去旅游好吗,我们的小维雪,想去哪里?海边还是有山有水的地方,维雪,哥都带你去好吗?小丫头,现在每个假日都没人再给我做饭吃了。我真想念你的手艺了。维雪,哥等着你,每天、每天都在家等着你。哥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维雪的抽泣声传来时,电话便断了。
手机落地,他早已泪流满面。
狭窄的巷道,孤寂的身影,男人收回目光,摇上车窗,“开车。”